甪直保圣寺大殿复原探讨

·75 · 直保圣寺大殿复原探讨 * 张十庆(东南大学建筑研究所 教 授) 一 保圣寺沿革 保圣寺在江苏吴县　直镇 ,是一座历史悠 久的江南古寺。关于寺的沿革 ,有相关文献记 载 ,但始创及重修年代说法不一。据康熙《吴郡 甫里志》卷五《寺院》:“保圣教寺 ,梁天监二年 (503 年) 创 ,宋大中祥符六年 (1013 年) 赐紫僧 维吉重建”。而同卷五《寺院文》所收归有光 《保圣寺安隐堂记》(明嘉靖四十三年) 却谓 : “志云 ,寺创于唐大中间 (847～860 年) ,熙宁六 年 (1073 年) 僧惟吉重修”。乾隆版《吴郡甫里 志》所记基本相同 ,光绪《苏州府志》则同后说 , 即寺大中草创 ,熙宁六年重建。诸说虽难以定 论 ,但根据寺内现存唐代石幢以及大殿资料分 析 ,文献中关于保圣寺创于唐代 ,北宋重建的 记载应是可信的。 历史上保圣寺规模宏大 ,香火鼎盛 ,且又 以罗汉塑像闻名 ,故有“梵宫敕建梁朝推甫里 禅林第一 ,罗汉溯源惠之为江南佛像无双”的 美誉 [1 ]。清咸丰十年 (1860 年) ,寺为太平军所 毁 ,同治年间又有维修 ,但已远不如昔 ,至民国 初渐荒芜倾圮。现存重要文物有传唐代杨惠之 所作泥塑罗汉像、唐代经幢 (854 年) 、宋代幡杆 夹石和石础等遗物 ,其中尤以保存完好的九尊 泥塑罗汉最为珍贵 ,在雕塑史和美术史上至为 重要 [2 ]。 保圣寺在近代因罗汉塑像的发现和保护 , 重新为人们所关注。1918 年 ,著名学者顾颉刚 先生到　直 ,意外发现了保圣寺 ,并作《题　直 闲吟图》,指出其“寺建于梁 ,像制于唐”的特色 和价值。1922 年顾先生重返　直 ,见大殿年久 失修 ,破损严重 ,危及塑像 ,又撰文呼吁抢救和 保护罗汉塑像这一珍贵文物。顾先生的文章引 起学界的重视 ,1926 年日本美术史家大村西崖 特赴　直实地考察 ,回国后发专著《塑壁残 影》[3 ]。　直古塑由此为世人瞩目 ,广受关注 ,并 进行了积极的抢救保护。 古塑的抢救与保护 ,由蔡元培和顾颉刚等 先生的倡导而发起 ,大殿内原有十八尊罗汉塑 像。1928 年大殿半壁坍塌 ,半数罗汉被毁 ,保护 委员会修复了所存九尊罗汉及塑壁 ,并请名建 筑师范文照设计 ,1930 年在大雄宝殿原址上新 * 本文为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项目 (编号 50478070)和博士点基金项目(编号 20040286007)相关。 ·76 · ·2 0 0 5 年第 11 期文物 ·77 · 直保圣寺大殿复原探讨 ·78 · ·2 0 0 5 年第 11 期文物 ·79 · 直保圣寺大殿复原探讨 ·80 · ·2 0 0 5 年第 11 期文物 ·81 · 直保圣寺大殿复原探讨 ·82 · ·2 0 0 5 年第 11 期文物 式 ,尤其是直棂版门应是当时江南的一个特色 (图七) 。故保圣寺大殿门窗采用直棂版门和直 棂窗的形式。 外壁做法有三种形式 ,一是外包厚墙形 式 ,一是编竹夹泥墙 (《营造法式》“心柱编竹 造”) 形式 ,一是板壁形式。根据相关资料分析 以及江南传统做法 ,江南应以后二者为主。保 圣寺大殿复原取板壁的形式。 瓦作脊饰是外观形式的一个重要 ,根 据研究分析 ,宋代江南佛殿正脊多以鱼形吻为 特色 ,且由宋至明一直沿用 (图八) 。保圣寺大 殿复原亦取用鱼形吻形式。 五 保圣寺大殿与江南宋代建筑 北宋中期的保圣寺大殿 ,在许多方面表现 和反映了宋代江南木构建筑的典型特色。关于 江南北宋殿堂 ,现存保国寺、保圣寺及罗汉院 这三大殿的遗构、遗址 ,其年代相近 ,形制相 图一 ○ 保圣寺大殿复原正立面图 图一一 保圣寺大殿复原侧立面图 ·83 · 当 ,最具比较意义和价值。此外又有宋构石塔 以及南宋、元代的遗构和文献资料作为比照 , 这对于认识江南建筑的地域特色及其演化具 有重要的意义。 11 平面形式 在平面形式上 ,江南唐宋以来 ,中小型佛 殿多用方三间的形式。平面趋于正方 ,乃至进 深大于面阔的特色。江南首见于宋初的保国寺 大殿 ,其进深大于面阔 415 尺。其后的保圣寺大 殿承此做法 ,进深大于面阔 1 尺。而罗汉院正殿根据遗址分析 ,其平面也是进深稍大于面阔的正方形式。这一平面构成形式 ,反映了江南始自五代的传统特色 ,并成为江南宋元时期的地域做法。在平面尺度上 ,保圣寺大殿 (42 ×43 尺) 与保国寺大殿 (38 ×4215 尺) 的平面尺度基本相当 ,保国寺大殿当心间 18 尺 ,保圣寺大殿当心间 19 尺。而罗汉院大殿的尺度则远大于前二 图一二 保圣寺大殿复原 横剖面图 (当心间) 图一三 保圣寺大殿复原 横剖面图 (次间) 直保圣寺大殿复原探讨 ·84 · ·2 0 0 5 年第 11 期文物 ·85 · 直保圣寺大殿复原探讨 ·86 · ·2 0 0 5 年第 11 期文物 相对其他殿堂遗址而言 ,保圣寺大殿现存 相关资料较为确实和充分 ,虽然大殿复原在一 些内容上 ,不免有主观的推测和选择 ,一些要 素如外壁与瓦作等形式亦有不定性 ,但相信大 木部分的复原应较为可靠 ,可作为现存极少的 江南北宋木构建筑的一个补充实例。通过保圣 寺大殿可见自五代以来江南建筑的地域做法 和传统特色。这对于丰富和弥补对南方木构建 筑的认识 ,有重要的意义。保圣寺大殿为江南 木构技术的演化序列 ,增加了一个重要的参照 坐标。 [ 1 ] 此联为元代书法家赵孟　题写的抱柱联。1918 年 ,顾颉刚先生到　直时 ,发现大殿上此赵书抱 柱联。 [ 2 ] 关于塑像和塑壁的年代 ,历来相传是唐代雕塑家 杨惠之所作 ,《吴郡甫里志》:“为圣手杨惠之所 摹 ,神光闪耀 ,形貌如生 ,真得塑圣之三昧者”。杨 惠之是唐开元间 (713～741 年) 杰出的雕塑家 , 他与吴道子同师张僧繇笔法 ,分别以塑、画负盛 名 ,当时就有“道子画 ,惠子塑 ,夺得僧繇神笔路” 的说法。然近代以来有认为是北宋之物 ,也有人 认为是唐塑宋修。日本美术史家大村西崖在《塑 壁残影》中对罗汉塑像和塑壁 ,作有如下论述 : 寺实为北宋初期在废寺基础上重建 的 ,不应有唐人塑像。罗汉之数在唐末止有 十六 ,十八罗汉之数出自宋初 ,故降龙、伏 虎二尊必为宋以后人所增。但除降龙、伏虎 外的罗汉像“为杨惠之所作 ,或亦理所应有 者。⋯⋯《甫里志》记载 ,明代以来 ,其所以 认为惠之遗作而不疑者 ,似未可全能否 认”。 此事在美术史上的重要性 ,不光在于 塑像 ,更在于塑壁的布置构图 ,此法宋后已 失传。“塑壁的岩石的皴法 ,全属唐风 ,不似 宋式”,至于宋殿与唐塑的关系 ,“塑壁在重 修大殿时是可以搬动的”,“将其截离为若 干部分 ,与心木共致之于新壁 ,饰新彩以存 旧形 ,固亦未始不可也”。 以上大村西崖论述 ,参见方子庆《〈塑壁残影〉与 保圣寺》,载《苏州杂志》2002 年第 1 期。 [ 3 ] 关于日本学者大村西崖考察的背景 ,1926 年 ,大 村西崖在日本收到寄自中国天津南开大学秘书 陈彬和的信函、《小说月报》和照片六帧。大村氏 原是陈彬和留学日本时的同学 ,毕业后却并无多 少交往。这次 ,陈彬和在信函中向大村氏介绍了 北京大学顾颉刚在苏州水乡　直的发现 :“寺建 于梁 (南朝梁天监二年) ,像制于唐 (天宝年间)” 的“古代剧迹”。目前因为古刹年久失修 ,屋面塌 坏 ,风雨入殿 ,使壁、像损坏严重 ,应及时抢修。顾 氏奔走呼吁五年未见效果 ,遂于 1923 年 12 月分 别在《小说月报》第 15 卷和《努力》周刊上发表了 《杨惠之的塑像》一文和有关照片 ,呼吁各界慷慨 解囊 ,救救古刹唐塑。二年多时间过去了 ,梁刹唐 塑 ,损坏愈烈。如再不抢救 ,古代雕塑艺术瑰宝将 化为泥土。“您是日本美术大师 ,请您将寄上的照 片审阅一下 ⋯⋯请来中国实地考察 ,并为文推 介 ,推动抢修 ,使像壁得以存世。”大村氏读了陈 氏信函、顾氏文章 ,研究了罗汉像壁的照片 ,初步 也认为是极有价值的艺术珍品 ,于是决定接受陈 氏的建议赴中国实地考察。1926 年 4 月下旬 ,日 本外务省批准了大村氏的申请 ,并发给他考察补 助经费。其考察回国后所著《吴郡奇迹 ·塑壁残 影》,记载了保圣寺塑壁和佛像情况。以上内容参 见方子庆《〈塑壁残影〉与保圣寺》,载《苏州杂志》 2002 年第 1 期。 [ 4 ] 蔡元培等编《　直保圣寺唐塑一览》中关于大殿 ·87 · A Trial Study on the Restoration of Main Hall of Baosheng Temple Zhang Shiqing Baosheng temple is situated at Luzhi Town , Wu County , Suzhou City , Jiangsu Province. Between the second and third decade of the 20th century , it drew the publicpis attention because of the discovery and pro2 tection of the arhat statues in this temple. But , the equally important main hall was in ruins due to care2 lessness. Baosheng templepis main hall is a wooden architecture of the South Changjiang River in the middle Northern Song Dynasty. Some full and accurate doucuments and material data have been preserved down , that is profitable to its study. Basing on known historical data , the author analyzes and restores the mian hall to promote the knowledge about the wooden architecture of the South River in Song Dynasty , and re2 plenish the scarcely2exist building of this period. Through the essay , we are aware of the local feature and traditional characteristic of the South River since Five Dynasties. 和塑像的 28 幅照片 ,应全部取自于大村西崖《塑 壁残影》中的照片。 [ 5] 参见陈从周《　直保圣寺天王殿》,载《文物参考 资料》1955 年第 8 期。 [ 6] 大村西崖《塑壁残影》一书对大殿状况的记述选 录如下 : 大殿状况 :殿之营造颇古 ,察其柱脚之 朽腐 ,即知其为五六百年前遗物。室已颓 败 ,由承尘隙处 ,竟可仰觇白云动荡。佛坛 后壁亦塌损几尽。坛以石筑 ,高四尺五寸 , 左右二十二尺 ,前后八尺 ,上罩丈六坐身之 释迦。左迦叶 ,右阿难 ,均为高约八尺之立 像。阿难像心柱已折 ,倾倚本尊 ;本尊趺座 亦已破坏。三尊作风虽非唐代 ,尚具古致。 东西两壁 ,顾氏所谓罗汉像散置其间。 塑壁概貌 :塑壁起于殿前与金柱相并 之檐柱 ,由东南两壁经隅角至第二之檐柱 而终。东西各横四十二尺 ,高十二三尺 ,下 部高约一尺五寸。前后造四尺许石坛 ,侧面 虽有浮雕 ,以瘗于浅土而不易见。坛上壁 面 ,塑有山云、石树、洞窟、海水等 ,其间上 下各处配置罗汉像 ,惜乎后壁大部分与全 壁之下方剥落殆尽 ,土块山积。 以上内容转引自方子庆《〈塑壁残影〉与保圣寺》, 载《苏州杂志》2002 年第 1 期。 [ 7] 见[ 6]文献。 [ 8] 此较精确的量图所得间广 ,取自关口欣也论 文《中国两浙的宋元古建筑》,载日本《佛教艺术》 155、157 期。 [ 9] 营造尺复原是一相当复杂和带有不确定性的问 题 ,学界关于此多有论述 ,但未有定论。关于北宋 尺长有多说 ,有认为尺长在 30 厘米至 3015 厘米 之间 ,有认为尺长在 3115 厘米左右。相信根据地 域及传承关系等因素 ,北宋尺长会有相应的变 化。保圣寺大殿营造尺复原以 30175 厘米的吻合 性较好 ,故以之为复原尺长。 [ 10] 参见陈从周《　直保圣寺天王殿》,载《文物参考 资料》1955 年第 8 期。 [ 11] 参见张十庆《〈营造法式〉的技术源流及其与江 南建筑的关联探析》,《建筑史论文集》17 辑 , 2003 年 5 月。 [ 12] 参见张十庆《南方上昂与挑斡做法探析》,《建筑 史论文集》16 辑 ,2002 年 6 月。 (责任编辑 :李 力) 直保圣寺大殿复原探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