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而上学_人与自然_海德格尔与康德的_先验想象力_

第 30 卷第 1 期 　　　　　　　　　　　　　　吉首大学学报 (社会科学版) 　　　　　　 2009 年 1 月 Vol. 30 , No . 1 　　　　　　　　　　Journal of Jishou University (Social Sciences Edition) 　　　　　　 Jan. 2009 形而上学、人与自然 ———海德格尔与康德的“先验想象力” 3 屠兴勇 (南京大学 哲学系 ,江苏 南京 　210093) 摘 　要 :康德在海德格尔解释策略中不过是海德格尔对存在问题追问旅途中的一根拐杖。一切对存在的追问都 必须以对人的存在的追问为先导。先验想象力是使对象能够被给予人这样的有限存在者的纯象或发生域 ,海德 格尔以康德的先验想象力为契机绽出存在。在康德根本精神里 ,由于掺进了先验想象力这种硬性的形式 ,人在 认识上为自然“设立”法度和先天框架 ;而海德格尔认为 ,自然是人类生存的根基 ,因其运行尺度遵循内在的规 律 ,最终不以人的认识活动而受制约。在他试图剥离康德在认识上所凸显出来的人全面统治自然的意愿及追问 形而上学进程中 ,康德“先验想象力”在海德格尔哲学中得以消解与演进。 关键词 :形而上学 ;人 ;自然 ;康德 ;先验想象力 ;海德格尔 中图分类号 :B516. 54 　　　　　文献标识码 : 　A 　　　　　文章编号 : 　1007 - 4074 (2009) 01 - 0010 - 05 作者简介 :屠兴勇 (1980 - ) ,男 ,宁夏隆德人 ,南京大学哲学系外国哲学专业博士研究生。 　　日本学者安倍能成曾说 :康德是一个蓄水池 , 前两千年的水都流进了这个池中 ,后来的水又都是 从这个池中流出去的。康德紧紧围绕着“先验想象 力”( die t ranszendentale Einbildungskraf t ) 寻求 “先天综合判断何以可能”的根据来展开其哲学反 思 ,对此 ,海德格尔中肯地解释到 :《纯粹理性批判》 成了一个庇护所 ,“因为我在康德那里寻求对我所 提出的存在问题的支持。”[1 ] ( P14) 海德格尔认为 ,康 德从时空是一切感性直观的先天条件出发 ,来获得 普遍必然性的科学知识 ,可这种知识最终只限于可 能经验领域 ,[2 ] ( P122) 即只限于关于“存在者”的知 识 ,对“存在者”的知识赖以产生的基础却是不可知 的 ,他所作的努力是去追问和论证“存在”是“存在 者”不可或缺的条件。换言之 ,康德所竭力找寻的 “先天综合判断何以可能”之根据在海德格尔看来 恰恰在于“存在论”。海德格尔一直没有放弃对康 德哲学的解释性阅读 ,康德也就成为海德格尔“所 寻求之路正确性的一般证明”。海德格尔正是在康 德哲学的批判精神启发下 ,为哲学的不断自我革新 提供了另一种思路及可能性。 一、人与形而上学 整个西方哲学曾一度是对存在的遗忘。笛卡 尔视世界的基本存在论在于广延 (extensio) , 认为“存在”本身与我们无牵涉 ,它不属于被知觉的 范围 ,因此 ,讨论关于实体的存在论问题就是虚设 的。康德认为“存在显然不是实在的谓词”,[2 ] ( P345) 可是 ,“面对思想 ,渐多的和不被承认的焦虑不再容 许洞悉存在的遗忘。”[3 ] 就此而论 ,在海德格尔看3收稿日期 :2008 - 11 - 26 来 ,康德耽搁了一件本质性的大事 :即耽搁了此在 的存在论 ,而这耽搁正是由于康德继承了笛卡尔的 存在论立场才一并造成的。海德格尔明他在《康 德与形而上学问题》中的主要兴趣在于 :“把康德的 《纯粹理性批判》解释为对形而上学基础之奠 立。”[ 1 ] ( P1) 回溯海德格尔的思想历程 ,《存在与时 间》的建立是为了形而上学之沉思。[4 ] ( P26) 康德将“存在”只限于经验的存在 ,也就是说 , 作为形而上学的“存在”必具有“现实性”。康德意 义上的“现实性”是具有双重含义的“诸存在者”,既 是“经验性”,又是具有“时空性”的“经验之物”。 “存在”只有进入纯直观的“时空”才能成为对象 ,因 而具有“实在性”,这种思路在哲学上的证明只能诉 诸于“先验哲学”。后来胡塞尔对康德的先验哲学 给予高度的评价 :康德哲学是“以令人敬畏的严肃 科学态度进行的、真正普遍的先验哲学的第一个尝 试”。[ 5 ] ( P102) 海德格尔的哲学致力于通过活生生的此在在 世生活来追问存在的意义问题。存在绝对地是超 越 ,“存在与存在的结构超出每一个存在者之外 ,超 出存在者的每一种可能的具有存在者方式的规定 性之外。”[6 ] ( P38) 与康德追问“普遍必然性的知识”何 以可能相比 ,在海德格尔看来 ,存在要探讨“如何是 存在”,而一切对存在的追问都必须以对人的存在 的追问为先导。海德格尔说 :“形而上学奠基的难 题在对人的此在的探讨中 ,即在对人的最内在的根 据、对作为本质生存之有限性的存在领悟的探讨 中 ,找到了根。”[7 ] ( P119) 这种关于人的此在的形而上 学虽然有别于哲学人类学 ,但海德格尔在某种程度 上依然赞同生命哲学通达和探究的对象 ———“生 命”,并由此澄清 ,在何种意图与何种前提下 ,“生 命”提出了一个具体的问题 :人是什么 ? 在《纯粹理 性批判》中 ,对形而上学基础的讨论揭示出超验界 不过是“人类主体之主体性”,毋宁说 ,形而上学的 基础即是对人类学的探讨。 依据海德格尔 ,在为形而上学奠立真实的基础 方面 ,康德意识到了人与存在问题的关系之重要 性 ,康德《纯粹理性批判》的动机与他自己的目的是 异曲同工的。当康德在该书中分析人的认识能力 时 ,康德实际上是在洞察人的存在 ,他想通过对人 的本性的批判考察来奠立真正的形而上学的基础。 此外 ,他所阐释的问题如自然科学何以可能 ,充其 量也是实施对一般形而上学之可能性的追问。海 德格尔把一切认识能力都与“先验想象力”联系起 来 ,甚至将前者诉诸于后者。与其说康德不满足于 在经验知识里寻求知识的可靠根据的“先验哲学” 是“存在论”,不如说海德格尔正是借助于康德的 “先验想象力”才开辟出了找寻“存在”的道路。“先 验知识不是研究存在者本身 ,而是研究先行的存在 领会之可能性 ,这同时也意味着 :研究存在者的存 在机制。”[ 1 ] ( P16) 至此 ,我们看到由康德的先验哲学如何绽出存 在论问题。海德格尔曾言 ,“在对康德奠基工作的 具体研究过程中我们已经看到 ,这个奠基工作最终 是如何通向先验想象力即通向存在论综合的、亦即 超验性的内在可能性的根据的”。[ 7 ] ( P96 - 97) 形而上学 的根本任务依然是 ,不仅要刻画或解释作为存在的 存在 ,而且也要确证存在与人的有限性之间的根本 关系。[8 ] ( P221) 所以《存在与时间》的本意就是为一种 存在论提供基础 ,并且与康德一起 ,在建立形而上 学的努力中强调人的有限性。 二、先验想象力与人的有限性 在《纯粹理性批判》的两版范畴先验演绎中 ,康 德规定了先验想象力在认知过程中具有积极地建 构经验对象的能力 ,即具有先验综合的能力。“我 们必须承认一种想象力的纯粹先验的综合 ,它本身 为所有经验的可能性提供了基础。”[9 ] ( P116) 这种想 象力的综合不再像感性直观的形式和知性概念那 样是的 ,而是纯发生的。进一步来分析 ,想象 力之所以是一种人的认识的“根本能力”,主要是基 于“想 象 力 是 表 现 当 时 不 在 场 的 对 象 的能 力。”[2 ] ( P104) 先验想象力根本不是一种单纯事后联 结而成的东西 ,而是整个《纯粹理性批判》的根本性 的和创构性的中心。卡西尔也认为海德格尔试图 表明“先验想象力”就是这样一种原初统一能力 ,是 这样的基源 ,直观与概念、知性与理性都是源出 于此。 在康德看来 :“统觉的先验统一就与想像力的 纯粹综合 ,即与一个认识中杂多的一切组合之可能 性的先天条件有关。因为想象力的再生的综合是 基于经验的条件的 ,所以想象力的纯粹的 (生产性 的)综合的必然统一这一原则先于统觉而成了一切 知识、特别是经验知识的可能性基础。”[9 ] ( P126) 尤为 重要的是 ,既然统觉的本源的统一是一切知识的可 能性的根据 ,那么想象力的综合的先验统一就是一 切可能知识的纯形式 ,因而可能经验的一切对象都 必须通过这个纯形式才被先天地表现出来。因此 , 11 作为存在论概念的先验想象力之所以比康德的本 源统觉更本源 ,是因为它是自发性的 ,此种“自发 性”是对象被给予有限存在者的一种先验条件 ,也 是人的本质更充分的表达。 海德格尔给予先验想象力一种高度认同 感 ———想象力的综合是完成自身超越的本源性力 量。想象力所产生的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对象 ,而是 使对象能够被给予人这样的有限存在者的纯象或 存在域。[10 ] ( P79) 与此同时 ,先验想象力产生的纯象 也是感性直观与知性概念所从出的存在论发生域。 感性、知性和理性作为主体的三种能力缘构性地结 合为“先验的想象力”这种唯一的“根本能力”,此能 力借助于康德所谓“图型化 ( Schemata) ”的那些神 秘过程发生效力。[2 ] ( P118) 一个纯粹知性概念的图型 在感性和知性之间起中介作用 ,就其本身而言 ,它 是合乎某种依照由范畴所表达的一般概念的统一 性而进行的纯综合 ,是想象力的产物 ,该产物 就所有那些应先天地按照统觉的统一性而在一个 概念之中关联起来的表象而言 ,就与一般内感官的 规定依照其形式诸条件而发生关系。先验想象力 所生发的效力在海德格尔看来是对象被给予有限 此在的一种先验条件。 卡西尔认为 ,海德格尔将人的认识有限性问题 视为康德“理性批判”的核心主题 ,有限性是康德区 分独断思想体系的关键症结所在。康德在《纯粹理 性批判》中的真正目的是揭示人的有限性 ,所要解 决的问题是围绕着人作为一个有限者以及关于存 在者的知识是如何可能的。“谁要问 :我能怎样 ? 他就以此表示了某种有限性。凡是完全在其最内 在的关切中受这个问题所触动的东西 ,就在其本质 的最深处显示了有限性。”[ 7 ] ( P106) 康德这样阐明人 的特定的有限性 :“形而上学的奠基是建立在对人 的有限性的追问 ,因此 ,这种有限性现在才能成为 一个问题。”[8 ] ( P208) 康德说理性从大自然的母体之 内解脱出来 ,人是有限的理性存在者 ,但这同时表 明了康德不能充分地应对这个问题 :“他抛弃了他 先前曾确立的奠基之根据。”[8 ] ( P209) 理性的一切探 索和追问都根植于这一事实性 :它提出诸问题的原 因是它是有限的 ;由于它是有限的 ,它在其理性存 在中就关联于这种有限性本身。海德格尔也给予 有限性问题思考一定的地位 ,他把存在当做有限 性 ,只是由于存在领悟是有限之中最有限的东西 , 它才使人的有限本质的所谓“创造性”能力成为可 能。人类理性在“能够或可以成为问题”中不仅泄 露了其有限性 ,而且其最内在的关切是指向有限性 本身的。对人类理性而言关键在于 ,不是去排除能 够、应当和可以 ,因而不要去扼杀有限性 ,相反 ,恰 恰要意识到这种有限性 ,以便在有限性中坚持自 身。[ 7 ] ( P107) 基于对理性的批判考察 ,康德对有限性如何体 现在认知方式之中寓于充分的解释。人的认识的 有限性就表现在这样一个事实上 ,即人的全部经验 知识都依赖于直观 ,而直观的核心事实就是它是有 限的。知识对象被建构的条件是“接受性”的直观 , 对象被思维的条件是知性范畴。经验知识之所以 可能必须建立在知识的对象是由先验能力建构起 来的基础之上。在海德格尔看来 ,有限性的本质特 点在于 ,知性并不创造对象的存在 ,它只是摩仿性 的知性 ,人的认识是一种“接纳性”的认识。作为与 现实的直观相关联的“给予”的对象 ,现象只能以我 们的感受性和知性所规定的样式呈现给我们。因 此 ,康德关于认识之有限性的特征只有在“现象”与 “本体”的区分下才获得其充分的意义。在此意义 上 ,海德格尔并非如卡西尔所说是作为一个篡夺者 来诠释康德的哲学 ,海德格尔只是对康德以纯粹理 性为科学知识奠基的做法提出了异议 :从存在论上 看 ,人的有限性才是一切科学知识得以可能的更为 深刻的基础。海德格尔试图阐明 ,时时保持对有限 性的意识也许并不是形而上学的真正核心 ,但是无 论如何对有限性的意识作为认识世界的哲学思考 和哲学研究之准则却是难能可贵的。 三、人与自然 在追问形而上学进程中 ,自然始终是认识世 界、理解自我的基本参照系和重要维度。自然充盈 着形形色色的“物”,对由“物”构成的自然之探究体 现着人们对世界感知与思考的深度和广度。当然 , 对物之物性的解释贯穿了西方思想的全过 程。[ 7 ] ( P241) 事物性 (Dinghaf tigkeit ) 是从周遭世界过 滤出来的一个原初的领域 ,物之物性的分析所依据 的途径是物的自身的展开性。对于外在事物 (自然 界)的存在 ,“康德在其自身的本质中并没有研究和 规定在经验对象的对象化之前与划分相遭遇的东 西。”[11 ] ( P98) 康德说 :“一直以来我们不得不诉诸信 仰 ,而不能提供足够的证据反驳有人怀疑我们之外 的物的存在 , 此乃哲学和人类理性的一大丑 闻。”[12 ] ( P33) 对此 ,海德格尔这样表态 ,我们至今未 能提供证明 ,这并不是哲学的丑闻 ,真正的丑闻反 21 而是 ,哲学家竟然一再要求和尝试提供这样的证 明。[6 ] ( P205) 因为“物”是一种从内在于我们心灵之中 的感觉质料所推论出来的东西 ,“物”之实在和我们 对“物”的知识之客观性才成为问题。实在的东西 是我们在日常生活中所首先遭遇的富有意义的存 在者 ,当海德格尔认同外在世界是实在的时候 ,即 通过充分了解存在者的存在结构 ,外在事物存在的 问题会化解掉的时候 ,康德虽然固执地坚持设定实 在事物之存在是可能并且必需的 ,可他认为界定实 在事物是不可能的 ,主张实在仅仅是我们意识中的 实在 ,故此 ,在对外在事物的问题上康德成为了海 德格尔批判的对象。 在对自然的体认上 ,借助于把一个对象甚至当 它不在场时也在直观中表象出来的能力即先验想 象力 ,康德试图说明知识的普遍必然性依赖于先天 的认识形式。人以先验的感性直观形式和知性范 畴把握自然 ,自然遂“现”其“象”于有着先验的认知 能力的人。由于自然的一切现象都是以联结着方 式出现的 ,而联结的最终根据是范畴 ,所以全部自 然界都要受范畴的最终支配 ,人、主体正是通过范 畴来“为自然界立法”的 ,立法的普遍效准由人的知 性的先验必然性做保证。这就是说 ,主体按照他们 的存在建制具有意向结构 ,自身相关的意向此在作 为生存者一向已经直接逗留在物那里。这一“立 法”思想的革命性意义在于通过对一种在纯粹主体 中发生的世界知识之本质条件的说明而理解根本 和真正意义上的世界本身。对客观世界可能性的 理解是康德式的“先验还原”之路 ,它从客观世界回 溯到最宽泛意义上的先验主体 ,并倒过来从先验主 体出发 ,将客观世界看作为先验主体的构成物 ,充 分展现了主体之“规定”(Bestimmung) 的哲学 效力。 海德格尔认为 ,康德“人为自然立法”最终会难 以真正摆脱唯我论的瓜葛。海德格尔竭力阐明这 种认识在康德意义上对自然进行对象性思维的片 面性 ,其结果是主体性的极端膨胀。在康德的这一 思想中 ,他将自然依附于人的理性 ,从而使人们能 够找到人类中心主义的蛛丝马迹。海德格尔消解 了人在世界中的中心地位 ,因为自然在他看来是作 为存在者整体意义上的自然 ,自然本身的运行的尺 度遵循其内在的规律 ,它是人类生存的根基 ,是人 类栖居的家。 终其一生追问存在之意义的海德格尔 ,30 年 代中期以后 ,他已经不常用此在诸生存形态来说明 “让显现”的机制 ,而转用世界与大地相交相争这类 语言了。海德格尔睿智地意识到技术根基于技艺 这种发自人的天性的认知活动与形而上学的结合 之中 ,[10 ] ( P410) 在对人类技术实践的分析中 ,人们认 识到 Da (此) 打开了自然之境 ,人与自然是整体性 的在者。自然是人的活动的前提和基础 ,因为“我 是生活世界的客体 ,并不仅仅为了作为主体的他 者 ,而是为了我自身 ,作为生活世界领会的客观内 容的我自身。”[4 ] ( P46) 世界在事先的领悟中是来自此 在的世界般的关联 ,人注定与他所处的环境纠缠不 清 ,人必须从天地之间获得自己的生存尺度。海德 格尔的思想并非主张人类无度地去征服自然 ,而是 坚持按照自然的尺度去敞开自然 ,一言以蔽之 ,归 根到底是自然为人立法。 海德格尔在其后期思想中提到 ,近现代技术不 只是人类实现自身的一种手段 ,而且是一种对自然 的强求性展现方式 ,其本质是人之生存以自然的框 架为先决条件。康德“人为自然立法”的说法就是 人过分地使用这种技术展现方式的鲜明哲学表达。 人为自然“设立”法度或先天框架 ,就说明这种“法” 与自然的关系不是缘构型的或相互缘发的 ,而是掺 进了某种硬性的形式 ,具有“自然必须依从这些形 式而被给予我”的含义。这些先天的形式在先验想 象力构成的几象那里找到了他们的缘构根 子。[ 13 ] ( P565 毋庸置疑 ,在认识自然的态度上 ,康德所高扬 的是人的活动对自然的主体能动性。人为自然立 法的思想根基 ,也就难以获得应有的肥沃土壤的培 育而最终走向了人为的潜在思想之枯竭。康德的 这种思想方式属于近代以来的主客对立的对象性 思想方式 ,其实质是使客体自然从属于主体。海德 格尔的所作不是为了肯定科学对自然所具有的普 遍必然性 ,而是为了指出认识对自然的从属性。他 后期的悟性之思的缘发构成式的存在论 ,行进在通 向世界、生命、人之存在整体之域中 ,让人们深切地 体悟到 :人类生存的尺度在于天地“之间”,只有在 克服了技术对自然的无度的掠夺征服的情况下 ,人 类才能与自然和谐共存。 无论海德格尔怎样对康德哲学进行改造 ,康德 对人的理解所具有的那种启蒙主义的痕迹是消解 不掉的。康德追问形而上学的意义在于提出了形 而上学的可能性问题并将其具体解释为“先验哲 学”问题 ,从而使有限之人和形而上学绝对总体性 之间充满张力。后来的人们更多地将存在理解为 31 康德核心思想的一种外在延伸 ,能够找到“先验想 象力”在海德格尔哲学中消解与演进的鲜明迹象。 先验想象力及其综合本来是为了解决康德体系中 感性和知性、质料和范畴的对立而设置的 ,这个架 桥任务在存在论看来现在隐居其后了。康德用纯 粹的思想构造出一个自然 ,让人们看到纯粹理性的 批判者在作为主体的人这里找到了使认知赋有普 遍必然性效准的先验依据 ,同时使人们深刻体会到 康德在哲学方法论意义上的革命性。但是 ,人作为 “存在意义”的追问者和回应者 ,在自然中有待于 “自然”而并不自由 ,人之最佳的生存状态就是达到 与自然的和谐。海德格尔就康德哲学所作的思想 史研究 ,本身就是一种富有成效的哲学思考 ,这是 后来的学者有目共睹的。纵观这种卓越的思想路 线 ,康德在海德格尔解释策略中不过是海德格尔对 存在问题追问旅途中的一根拐杖。 参考文献 : [1 ] Martin Heidegger. Kant und das Problem der Meta2 physik. Gesamtausgabe , Band 3 , Frankfurt am Main : V. Klostermann , 1991. [2 ] Immanuel Kant . Critique of Pure Reason. t rans. J . M. D. Meiklejohn , London :J . M. Dent & Sona L TD , the Temple Press , 1934. [3 ] See Heidegger’s letter to Jaspers (in the Heidegger - Jaspers Briefwechsel) of April 14 , 1929 :xvi. [4 ] Friedrich - Wilhelm Herrmann. Subjekt und Dasein. Frankfurt am Main :V. Klostermann , 1974. [5 ] Edmund Husserl. Die krisis der europ ? ischen Wissen2 schaften und die t ranszendenzale Ph ? nomenologie. Eine Einführung in die Ph ? nomenologische Phiosoph2 ie. Gesamelte Werke , Band 6 , Den Haag Matinus Ni2 jhof bzw , 1976. [6 ] Martin Heidegger. Sein und Zeit . Tübingen : Niemeyer , 1993. [7 ] 孙周兴. 海德格尔选集 :上卷 [ M ] . 上海 :三联书店 , 1996. [8 ] Martin Heidegger. Kant und das Problem der Meta2 physik. Verlag von Friedrich Cohen in Bonn ,1929. (参 见卡西尔. 康德与形而上学问题 ———评海德格尔对康 德的解释. 张继选 ,译 ,世界哲学. 2007 :3) . [9 ] 康 　德. 纯粹理性批判 [ M ] . 邓晓芒 ,译. 北京 :人民出 版社 ,2004. [10 ] 张祥龙.海德格尔思想与中国天道 [ M ] . 北京 :三联书 店 ,2007. [11 ] Martin Heidegger. What is A Thing. t rans. W. B. Bar2 ton , J r. Vera Deut sch. Chicago : Henry Regenery Com2 pany , 1967. [12 ] Immanuel Kant . Kritik der reinen Vernunft . Felix Mei2 ner Verlag , Hamburg , 1993. [13 ] 谢地坤.西方哲学史 :第七卷上 [ M ] . 南京 :江苏人民 出版社 ,2006. (责任编辑 :彭介忠) Metaphysics ,Man and Nature ——— Heidegger and Kant’s Transcendental Imagination TU Xing2yong ( Phi losophy Department , N anj ing Universit y , N anj ing , J iangsu 210093 , China) Abstract : Kant ,in Heidegger’s explanatory st rategies ,is a crutch in t he process of Heidegger searching for being. Everyt hing ,in searching for being ,must be guided by searching for man. Transcendental imagi2 nation is t he region which gave object s to human as finite domain ,and Heidegger burst s out existence on t he basis of Kant’s t ranscendental imagination. In Kant’s f undamental spirit ,human establish congenital dimension and f rame for nat ure in t he recognizing respect because t ranscendental imagination as a hard form was incorporated. But Heidegger thinks t hat nature is t he foundation of human existence ,and finally nature will not be rest ricted by human activities because of it s inner measure. In t he p rocess of searching for being and t rying to st rip the will of human to f ully cont rol nat ure ,which is embodied in Kant’s cogni2 tive activities , Kant’s t ranscendental imagination is dispelled and evolved in Heidegger’s p hilosop hy. Key words : metap hysics ;man ;nat ure ; Kant ;t ranscendental imagination ; Heidegger 4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