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

赌 “说个数吧，我约了师做婚纱，我还有一刻钟空白时间。顾小姐。” 顾惜眯着眼，许久才适应了会客厅里晃人的灯光，流纹沙黄色的大理石地面上映出一双细而高的鞋跟。“我们本来打算下个月结婚，顾小姐，你把事情闹得这么大，让我们很为难。”闲散的声音，一句话把不是全推得干干净净。 “鬼骰夫人，您叫我顾惜就可以。‘一去无消息，哪能惜马蹄。’的惜。一年了，我只要他回来。”顾惜不卑不亢，淡淡地回道，“沈霖是我的未婚夫，我只要他回来。”被叫做鬼骰夫人的女子轻轻地笑了，鞋跟画了个圈：“这么倔的性子，怪不得我们家阿霖喜欢。好吧，既然是赌城，这儿的唯一规则就是赌。你挑个地方。一个月后，我们赌三局，我赢了以后，小姑娘你可要给我做伴娘。”  顾惜坐在赌桌的一边，对面即是穿着手工婚纱，拿着绣球花的鬼骰夫人和她顾惜的未婚夫——沈霖。顾惜和他对望了一眼，两个人的眼里盛满回忆与往事。鬼骰夫人看出端倪，故意激她：“顾小姐，伴娘服已经裁制完毕，阿霖的眼光，喜欢吗？” 顾惜转过头，硬是把眼泪逼下去。她怎么可能不喜欢，那些日子她伏在沈霖的臂弯里，两个人站在婚纱店门口憧憬着未来，那些日子她描述着梦中婚纱的模样 ，沈霖微笑着点头；那时他们没钱，但是有很多爱。 顾惜依旧记得，一个月前，鬼骰夫人懒懒地半卧在贵妃榻上说：“虽然我人老珠黄，但是我可以给他钱，以及钱所能买到的一切。我很喜欢他。你呢？你是比我年轻貌美，但是你可以给他什么？廉价而卑微的爱情？顾小姐，别忘了，贫贱夫妻百事哀。”  “顾小姐，抽牌吧。”鬼骰柔媚地笑，“顾小姐脸色比一个月前更白皙了，楚楚的白玫瑰呀。”沈霖生命中也有这白玫瑰一朵，这一朵红玫瑰。“何来楚楚，早已是粒饭粘子了。”顾惜顺势推回去，话里藏刀，暗示鬼骰。 殊不知，这粒饭粘子，白过白月光，这滴蚊子血，红过朱砂痣。沈霖在心里说，他只爱这粒饭粘子。也是为了这粒饭粘子，他陷入了赌城的红玫瑰陷阱。 沈霖瞒着顾惜，东拼西凑交上了一套小户型的首付。带她到赌城旅游，他听说赌城盛产玉石，博彩业发达。他原想试试运气，侥幸赢得美玉。向她求婚，抱得美人归。从此三生定许，便是梁鸿侣。谁料，鬼骰夫人对他一见倾心，设下陷阱等他自投罗网。他背着顾惜一夜豪赌，输了钱款，输了房子，欠下鬼骰的巨债。鬼骰凭赌骰起家，已是博彩巨头。鬼骰许诺，只要沈霖从顾惜身边，不复往来；只要沈霖娶她，顾惜不会有任何麻烦。 早是一年前的事了，顾惜于甜梦中悠然醒转，枕边已空；早是一年前的事了，顾惜留在赌场打工，疯狂地寻他，赌城轰动；早是一月前的事了，顾惜与鬼骰约赌三场。顾惜赢，沈霖与顾惜离开赌城，前日旧账一笔勾销；鬼骰赢，她会马上在赌场举行婚礼，但是要顾惜做她的伴娘，鬼骰要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心心念念，寻寻觅觅，惟愿长相厮守的男子，携另一个女子之手，死生契阔，与他人偕老。 一场，顾惜赢。鬼骰夫人笑着转向沈霖：“阿霖，这局输了，待会儿顾小姐才不会太难堪嘛。” 二场，顾惜赢。三场，顾惜赢。赌局结束。 沈霖不顾鬼骰夫人愈发阴沉的脸，踩着鬼骰的裙摆冲向顾惜，将她拥入怀中，耳鬓厮磨。“对不起，我输了房子，输了我自己，差一点，输了你。”沈霖说。“现在你是我的了，我赢了，以后你也是我的了，你欠我一辈子。”顾惜哽咽而语。围观人群爆发出欢呼。 “不，不可能，重来！我鬼骰绝不会输给这个贱人！”鬼骰夫人扔掉捧花，略略一愣，“老千，你们出老千！来人，做掉这个赌场！”鬼骰夫人声嘶力竭地吼着，透出绝望与不甘。渐渐变成嚎啕。 “是的，夫人，您再赌多少场，都会输。”赌场老板笑着应道，“您四下看看，赌城里所有的老千高手悉数到场。他们都是来帮顾惜的，您赢得了顾惜，却永远赢不了他们。鬼骰夫人，这是赌城，在这里，你可以赌石赌骰赌马赌球，但永远不要赌爱情。如果你连爱情都要靠赌来赢得，那么，在你下注的一刻，你已经输了。”  或许吧，或许赌场老板说得很是。但也或许，总会有那么一个人，值得我冒险一搏，做尽一生拼。押上我所有的爱意，以我此生幸福为赌注，和他赌。和他赌琴瑟和鸣，和他赌谷则同穴。或许，只有这样，我才不会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