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度青春

90度青春 八月份的蝉鸣总是令人烦躁不安。教室里，年老的风扇奋力地转动着，这成为了教室里唯一的清凉。 现在，已经是临近高考的日子了。 早晨一见面的问候不再是‘早上好’，已经变成了‘大学准备去哪里’。 这个夏天，真让人疲惫不堪。所有人都在玩命奋斗着。 花筱牧百般聊赖地单手支着下巴，目光随着老师的身影移动。周围的同学都低着头，奋笔勤书，一副恨不得把老师讲的所有话都记下来的样子。她睡眼朦胧地打了一个哈欠。她没有目标，所以不知道要朝着哪一个方向去努力，现在好像做什么都是徒劳。 她就是老师口中那种无药可救的孩子，也是让父母摇头感到心痛的孩子。 但花筱牧自己却觉得无所谓。人生又不止是读书这一条路。虽然这句话听起来像是安慰。 她在这个夏天，很顽强很快乐地活着。   “现在我把这张高考志愿表发下去，你们好好和家长斟酌斟酌，谨慎决定。”班主任的表情一贯这样严肃。 花筱牧觉得顿时间周围的空气都凝结了，四周散发着紧张的气息，害的她也一同紧张起来了。 班主任将志愿表发给在第一桌的同学，然后往后传。 没有人说话，只有纸张被翻动的声音。 花筱牧拿到这张纸的时候，发现就只是这一张薄薄的纸片，却承载着许多人的梦想。那么这张纸，会不会因为承受的太多而破掉？ 她没有仔细看纸上的内容，‘唰’地一下就将白纸塞进抽屉里。至于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行为，她也说不清，只是莫名觉得烦躁。 花筱牧扑在桌子上，听着同桌因为烦躁不停用手指敲打桌子的声音。 声音急切而无奈。 所有人的注意力似乎都被那张白纸吸引了，仿佛那张白纸有什么特殊的魔力。 其实花筱牧也不是自愿变成现在这样。她也想过现在自己是一个优等生，对于高考无压力，可以报考最好的大学……但面对这张白纸，所有的幻想都成了泡沫。即便如此，她也想佯装得潇洒一些，离开这所高中。 是否有些做作呢？ 花筱牧自嘲地笑了。当梦想无法实现的时候，人就学会做白日梦了。当初刚进入高中时的豪言壮语，竟然在这时显得十分幼稚而可笑。   早晨，花筱牧随便就解决了早餐。匆匆赶到班上她才知道原来她来得不算早，因为已经有大半班的同学坐在班上学习了，自己是不是太散漫了些？ 早或不早，并不是由学校的铃声来决定的，而是由大部分人来决定的。就算自己认为再怎么早，只要已经有大部分人比自己更早，那就是比别人迟了半拍。 只是半拍，就能让人那么难受。 “你来啦，早上好。”同桌头也没抬。 在所有人都在努力的时候，花筱牧却还在因为不知道往哪个方向努力而烦恼着。她觉得自己的前途无比渺茫，努力其实没那么简单，要实践绝不是说说就可以做到的。 她学会自我调侃。努力却够不到的，就潇洒着说没有尽力，仿佛这样可以保留一点自尊。可这样的潇洒，留给谁看？ 花筱牧默默地放下书包，放眼看去，只有黑压压的一片。仿佛在这青春的舞台上，只有她一个人在忘我地演着独角戏，台下，却没有一个观众。 “我没有尽力，所以没办法和他们一样……？”本应该为了保留自尊而是陈述的语气，如今却变成了反问。 花筱牧越来越厌恶自己的逃避。 她与他们之间，像是有一层玻璃。她在那里看得那么清楚，却始终不能踏近一步。 这像是一条180度的直线，每个人都在向着终点的地方奋力奔跑着，什么时候才能够结束呢……后来她才了解到，原来一件事的结束，是另一件事的开端。 与其这样一直在原地不知做什么好，还不如翘课去散散心。花筱牧翘课了，她当然知道翘课不好，但是她更知道，这样下去迟早会被逼傻的。 花筱牧背着书包走在街上，工作日的早晨，似乎每个人都显得那么忙碌。是在追求些什么吗？亦或是只因为活着而忙碌着。生活对于太多人来说并没有准确的目标，也许是因为生命太长或者是阻碍太多，从起点到终点的路途上，把许多事情都遗忘了。 她独自走在人群当中，就算不刻意去隐藏，也会被遗忘。公园里有不少老人在那儿活动，其中就有个老人正在做陶艺。 花筱牧很好奇地就凑过去看了。 老人的手很灵巧，一点都不像是上了年纪的人，但枯槁的手却知道经历沧桑。从最初的一团无法看出形状的陶泥，慢慢地有了形状。老人很细心，也很有耐心地将缺口抚平。 “小妹啊，你喜欢陶艺？”老人没有回头，只是继续着手上的制作。 “不是很了解。”她如实回答道。 “陶艺其实也是一种态度吧。”老人说，“没有明确的目标，是无法做出想象中的样子的。” 老人将手一放，陶泥就马上没了形状。 “塑形的过程总是漫长而艰辛的，无法坚持就无法看到最后的结果。”老人重新揉了揉泥土，继续摆弄。“小妹你是学生吧，翘课不好。” 花筱牧顿时红了脸。她好像知道了些什么……一点一点，化开了心底那抹她一直以为去不掉的黑。她知道这抹黑没那么容易就可以淡去，需要时间，需要努力。她不愿意就这么放弃，因为她还有时间。就算这一次失败，但以后还有更多的挑战需要面对。每一次都逃避，终究没有结果。 她的180度直线青春有了折点，变成了90度，不停地向上蔓延。   后记： 180度是一条没有曲折的直线；360度是过于完整的圆；然而我需要的，只是90度的直角青春，需要奋斗和拼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