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中沙

瓶中沙 又见到了那盏红绿灯。在通往学校的路上，在我不经意经过的时候。 我在街的这头，看见街的那头我熟悉的位置上两个女孩在无所顾忌地笑。我也笑，嘴角微微上扬。 几个月前，在那个位置上，经常坐着我和阿紫——两个同样无忧无虑的幸福的孩子。 现在，我们毕业了。这是一个既沉重又轻松的话题。沉重是为离开的伤感，轻松是为精神的解脱。 前些天，我们举行了毕业典礼，在大礼堂。木木坐在我的旁边，她给我讲她昨天刚看过的一本小说，我心不在焉地听——我在酝酿离别的感情——木木突然停下，问我，你会记得我吧。我笑，说，傻木木，我们上同一所高中的。木木笑得很灿烂，可又突然悲伤地说，可是好多人不和我们在同一所高中了，我怕我会想他们。我没有话来安慰木木，低低地埋着头。 前排有人扔了一团纸过来，木木眼疾手快地抓住，打开一看，是阿紫给我们的。她说她在祈祷我们被分到同一班，于是，我和木木的手紧紧握在一起祈祷。 毕业典礼开始，宣布优秀毕业生名单，很讽刺的是这次考得并不算很好的我竟然在此之列。木木在我的耳边轻轻说，祝贺你顺利毕业，优秀毕业生。我没有像平时一样扑过去打她，想着一毕业即将分别的人，想着可能从此以后就很难再相见了，不免伤感。 校长做了深情的演讲，我听见左边班级有女生小小的啜泣声。突然想到小学毕业的时候，在毕业典礼上敲军鼓，敲着敲着眼泪就掉下来，害得老师不停地向我这边打手势。校长致辞时，不论男生女生，都哭得感天动地。而现在，即使我酝酿了充足的感情，还是无法将眼泪引诱下来。我凑过去问木木，你要哭吗，我借你个肩膀。木木很忧伤地摇摇头说，心里很难过，却哭不出来。 原来这样的人不止我一个。 长大了，连泪水都变得很吝啬。 毕业典礼已经结束，初中的一切生活都成了风中的回忆，我很高兴没有用眼泪来结尾。 原来一切可以结束得那么容易。 原来我们都比自己想象中要坚强。 可是，我的包里还有几份同学录没有交给它们的主人，或许没有了他们，他们的记忆中就少了一个叫小米的曾经的同学。 和阿紫走在回家的路上，碰见前面是红灯，阿紫大叫，小米小米，快骑快骑，我们可以拐弯了。于是乎我们便拼着两条小命蹬着单车。当我们到十字路口时，那灯很给面子地跳到了绿灯上，我们像往常一样痛苦地大叫：“Oh， my God！”停了下来。鬼哭狼嚎般的叫声赢得了很高的回头率，一位老大爷经过我们身边时说，孩子，前面是绿灯，你们可以过的。这是很多次都有遇到的情况，于是我和阿紫会心一笑，齐声说，大爷，我们要拐弯，只有等前面是红灯才能过。大爷点点头说那是那是，便急急忙忙过街去。 与阿紫一起和绿灯抢时间，是我们乐此不疲的事。 阿紫的文章很棒，我常常说要把文学社社长的位置让给她，她总是拧着我的耳朵告诫我要好好写要不然就哼哼……到现在我都不知道这个“哼哼”到底是什么。热爱写作的人是单纯而又简单的人，我爱写作，阿紫也爱，我们都简单得可以，也傻得可以，所以一切繁琐复杂的问题遇到我们就都会变得简单而又快乐。我们的文字里没有玫瑰和夜莺，没有翻飞的裙裾和人声鼎沸的篮球场，没有美丽的我帅气的他，没有单恋暗恋三角恋归根到底是自恋的故事情节，我们用我们的眼睛写我们的世界，一个单纯而美好的世界。 由于不在一个班，我和阿紫经常在课间将要说的话用笔在纸巾上写好——因为我们都有不善于用赤裸裸的语言来表达心中的想法，所以我们选择了纸和笔——待课间操时偷偷塞给对方。这成了我们的一大乐趣，也是我们心照不宣的一种默契。木木经常很嫉妒地说，真不知道你们怎么会有那么多话要说。每当这时，我便会在下一个课间塞一张纸条给木木作为补偿。这样的日子简单而快乐。 可是，今天是最后一次了。秋天到来时，我们将在另一条街道上，和另一个红绿灯赶时间。 回家后，打开电脑登录QQ。班上很多人在线，群中的气氛活跃快乐，我很高兴。或许，笑着结束并非不是一件好事，毕竟大家的回忆都是甜的，没有眼泪的伴随。我想，如果我把上面一句话用在平时的作文里，老李批改作文时一定会在句子下面划一条波浪线并加上批注，能灵活运用双重否定句。呵呵。 可是，那样的日子早就一去不复返了，聪明的你告诉我，我怎样可以重来一次？ 我记得阿紫攥着我的手说，小米，你是我最爱的小米。 我记得木木红着眼却不让眼泪流下的倔强的脸。 我记得班主任年轻的脸上的笑意在微风中肆意地散开。 我记得Angei微微潮湿的手拉着我去拍毕业照。 我记得小右红着脸告诉我她喜欢上了一个人。 我记得笑笑递给我黄雅莉海报时脸上的快乐。 我记得我们离开学校时，教学楼前那棵不知名的树落了一地的叶子。 我记得我们共同奋斗的几百个日日夜夜。 我记得很多很多…… 我记起元旦晚会上小戴送给我的一首歌，叫《瓶中沙》：说过的笑话/曾经吵的架/我们牢记它/友谊在长大/亲爱的朋友/与你共度的年华/让我的回忆很潇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