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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开在转身之后

2017-09-28 15页 doc 33KB 6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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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开在转身之后夏天开在转身之后 遇见是一个臭美的姑娘,穿着不同的衣裳 这是一个疯狂的夏天。变态的高温烤得整个城市像一只软掉的冰淇淋,黏稠而慵懒。在这种鬼天气下,我的亢奋显得诡异而不合适宜。 整整一个暑假,我都像打了鸡血一样背着布包游荡在广场周围。扣着一顶大沿帽向每一个稍加驻足的路人推销手中的盗版光碟。 虽然我入行不久,不过我卖的碟都是最新最全的,再加上我眼睛毒嘴巴甜,所以生意做得红红火火,在这一带也小有名气。 短短两个月,以我肤浅的眼光看来也算是赚了个盆满钵满,这大大地满足了我膨胀的成就感,也惹得郑凯哲的小眼红了又红,强行押着我请...
夏天开在转身之后
夏天开在转身之后 遇见是一个臭美的姑娘,穿着不同的衣裳 这是一个疯狂的夏天。变态的高温烤得整个城市像一只软掉的冰淇淋,黏稠而慵懒。在这种鬼天气下,我的亢奋显得诡异而不合适宜。 整整一个暑假,我都像打了鸡血一样背着布包游荡在广场周围。扣着一顶大沿帽向每一个稍加驻足的路人推销手中的盗版光碟。 虽然我入行不久,不过我卖的碟都是最新最全的,再加上我眼睛毒嘴巴甜,所以生意做得红红火火,在这一带也小有名气。 短短两个月,以我肤浅的眼光看来也算是赚了个盆满钵满,这大大地满足了我膨胀的成就感,也惹得郑凯哲的小眼红了又红,强行押着我请他吃牛排,而且还点名要去步行街上最贵的那家西餐厅。 说起这个郑凯哲我就恨得牙痒痒,满打满算我们认识才三个星期,可这个家伙却一点不拿自己当外人,真不知道是天生自来熟还是脸皮太厚。 三个星期前的那个黄昏,我在天桥上向一群满脸青春痘的黄毛推荐一部刚上映的电影,一时间激情四射口水纷飞。群众的反应是出奇的热烈,我正忙不迭地数着钞票,这个倒霉悲催的郑凯哲就在此时大煞风景地蹦了出来。 想来有些好笑,当时他穿了一套印着碎花类似于婆婆衫的棉布背心加大裤衩,配上他竹竿一样单薄的身板,活脱脱一个唱二人转的丑角。他冲过来一把揪住我的胳膊,又蹦又跳地尖叫:“好家伙,你这个骗子,终于逮住你了,看你这回往哪跑!” 我冷不丁被吓了一大跳,一边挣扎一边咆哮:“神经病,放开我,谁是骗子?你才是骗子,你全家都是骗子!” “臭丫头,还敢嘴硬。你上次卖给我的那张碟,简直是盗版中的极品,雷得我差点去见了马克思!”郑凯哲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极具煽动力,不一会儿已经引发了规模性围观,再这样下去非得把警察叔叔招来不可。 我暗自咬牙,瞅准机会对着他的小腿狠踹了一脚,抓起背包没命地往前跑。也不知道跑了多远,只感觉苦胆都要吐出来。 我靠在贴满小广告的墙上大口地喘气,还没缓过劲来就听见背后几声阴魂不散的怪笑,惊得我头皮一阵发麻。 这个傻子还真是非一般的执着啊,不过老娘我纵横江湖怎么会在这条小阴沟里翻了船。我猛然回头向他挤挤眼睛,一脸促狭地说:“小子,我想起来了,你就是上次鬼鬼祟祟地问我有没有刺激点的片子的猥琐男!小屁孩一个,你爹妈是怎么教你的,真该拉到医院给你洗洗脑,肯定能洗出好几吨脏水!” 郑凯哲脸颊一红,嘴上却很强硬:“你这个骗子废话还不少。我跟同学打赌说要弄张刺激的瞧瞧,结果放出来竟然是来喜羊羊与灰太狼!害我输了半个月的生活费不说,还被他们当软蛋笑了个半死,我这人都丢到爪哇国去了!” 我愣了两秒钟,捂着肚子开始狂笑不止,连眼泪都飙了出来。 郑凯哲黑着脸站在一边,半天才开口:“笑完了吗,笑完了就赶紧赔钱,还有我的精神损失费。” “拉倒吧你!不谢谢我拯救了你扭曲堕落的灵魂就算了,还损失,真好意思说出口。再说了本姑娘一脸正气,哪里看像个传播毒瘤的,我没找你青光眼的茬就该偷笑了!回家洗洗睡吧,姐姐没功夫陪你瞎扯。”我拍了拍他的肩膀,扭头快步走掉了,完全没有想到自己已经惹了一个大麻烦。 昏暗的西餐厅里,卡座的沙发宽大而柔软,却令我如坐针毡。这个厚脸皮的郑凯哲也不怕把胃给撑暴了,我看着面前满满的一桌忍不住胃疼,这得花多少银子呀! 自从上次见面之后,这个家伙就像一块甩不掉的橡皮糖,整整三个星期一到饭点就蹦了出来,比新闻联播还要准时。前窜后跳殷勤地帮我背包撑伞,腆着脸跟着我蹭吃蹭喝,稍有不从就故技重施在我摊子前撒泼闹事。还美其名曰给我一个赎罪立功的机会,仿佛是天大的面子。 从餐厅出来天已经黑了,我挥手对郑凯哲说再见,心里说的却是再也不见。因为暑假已经结束了,今天是我最后一次出摊。 曾经的年少,如今的少年 看到齐远时他正窝在那个破沙发里削一只木雕,我将剩下的碟片一股脑全还给了他,他的脚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看见我进来齐远没有吱声,瞟了一眼又低头继续削木头。对这种冷淡我已经习以为常,挽起袖子开始收拾满屋的狼藉。 房子是老式的砖房,因为年久失修显得有些破败,很多地方都在慢慢剥离。屋里到处都蒙了厚厚的一层灰,只有靠床边的那个角柜被擦得铮明瓦亮。柜子上端端正正地摆着一张黑白相片,相片里那个美丽的女人有一双诱惑而迷离的大眼睛,看得我微微有些发怔。 “你有完没完,折腾够了就赶紧走!”齐远察觉出我的失神,显得很不耐烦。 我匆忙转过身,翻开包将这些日子挣的钱全部掏出来放在桌上,局促地说;“我明天就要开学了,你脚伤要是还没好全就别急着出摊。这是我这些天挣的,你先拿去还给那些人……” “我跟你说了多少遍,我的事不用你管,你以后不要再来了,我不想看到你,出去!”齐远黑着脸,沉声打断我。 “那你先休息,我过些天再来看你。”我揉了揉有些发酸的鼻子,闷着头快步走出了屋子。 这里离我家只隔了一条街,我却走了很久。我高高地仰着头却看不见月亮,只有眼泪莫名其妙地掉了下来。 在我17年的生命里,我所有的伤心,难过,愤恨,都毫无例外地为了这个叫齐远的男孩子。 齐远是个私生子,齐阿姨也就是他的母亲和我妈妈是同学。在我很小的时候,齐阿姨独自一人带着小齐远搬到了这里。他们母子俩相依为命,一向深居简出很少与人打交道。在外人看来难免有些古怪与神秘。 我算是一个特例,当时没有别的孩子跟他玩,只有我总黏着他。他不爱说话,手却很巧,经常送我一些新奇的小玩意,一度被我视为偶像。 可是苦难并没有忘记这对可怜的母子,这仅有的平静也被无情地打破了。三年前,齐阿姨因为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而丧生,齐远成为了孤儿。这对他的打击可想而之,他不吃不喝地跪了三天三夜,最后昏倒在齐阿姨的灵前。 我和妈妈将他送到医院抢救,他醒过来之后就像变了一个人,这种转变却让我觉得莫名的害怕。齐远拒绝了所有的帮助,坚持退了学。倔强的少年开始了一个人的生活,他收废品,当搬运工,倒卖一些小东西。 我经常在放学回家的路上转道去看他,他现得冷漠而暴躁。我知道无论我再怎么努力,我们的距离终究还是越拉越远。可是这一切已经长成了我心里的一颗痣,难以割舍。 命运的邂逅,我们注定无处可逃 命运的邂逅,我们注定无处可逃。 我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一定很怪异,嘴巴张得估计能塞进三个茶叶蛋。我使劲眨眨眼睛看着台上一本正经的郑凯哲,感觉是大白天见了活鬼。 旁边站着的玛丽伸手捅捅我,低声叫道“李馨儿,你在犯什么花痴,口水都流出来了!” 我被唬了一跳,赶紧低下头急匆匆地问道:“这个家伙是谁呀?” “不会吧!”玛丽一下子蹦起来,瞪着圆鼓鼓的眼睛像看外星人一样看着我,“郑凯哲可是我们学校鼎鼎有名的风云人物,长得帅学习又好,有不少女生暗恋他呢,你怎么会连他都不认识!” 我忍不住觉得有些好笑,别怪我孤陋寡闻,就这样的无耻猥琐变态男还能受到追捧,唉,我们学校男生的质量和女生的无知真是可见一斑啊。 我开始频繁地在学校食堂和郑凯哲“偶遇”,他总是在我吃饭的时候坐在对面搞出无数怪异的小动作,严重影响了我的食欲。一次两次我算了,三次四次我忍了,五次六次我就很想把餐盘扣在他的大脑门上。 “李馨儿,你别太不知好歹,外面有多少女生排着队想跟我同桌吃饭呢,这可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份!”这年头,越是不着调的男生越是爱得公主病。 “承蒙您老人家看得起,小女子我无福消受。您还是找别人吧!”我不是傻子,自然明白郑凯哲的心思。说实话我并不讨厌他,但也仅仅是不讨厌而已。 “喂,你也太不给面子了吧!我这颗凄楚脆弱的少男心啊!”郑凯哲捂着胸口,一脸故作夸张的痛苦状。 我懒得和他贫,收拾好东西起身走了。妈妈腌了齐远最爱吃的小黄瓜,还等着我给他送去呢。 我抱着陶罐刚进齐远家的院子就发觉出不对劲,两个贼眉鼠眼的小混混站在门口,屋里传出沉闷的呻吟声。 我来不及思考,猛得一下子冲进了屋里,那两个混混竟然没有拉住我。齐远蜷曲着身子像一只虾米似的缩在墙角,肩膀不停地抽搐。屋里站着四五个面目狰狞的男子,将他团团围住。 我想过去看看他怎么样了,可刚一动就被一个光头的大汉给揪了起来。我回头怒视着他,却发现这个家伙有些面熟。 “小丫头,别着急,你的小男友还死不了,只要他乖乖把欠的钱还了,我们其实也不喜欢暴力。”光头眯着小眼,皮笑肉不笑地说。 我想起来了,上次齐远就是为了躲避这些人的追债,再加上受到我在一旁的连累,脚上才会受伤。 “你放开我,他到底欠你们多少钱?”我一边挣扎一边怒吼。 “不多!”光头伸出一个指头在我面前晃了晃,“要不你就替他把钱还了。” 我刚准备开口,却听到外面传来两声哀嚎,一个单薄消瘦的身影刚冲到门口,就被其他几个人死死地按在了墙上。 “郑凯哲!”我忍不住惊呼道,这个蠢货,竟然跟到了这里。 光头瞅了瞅他,有些不耐烦地说:“好了,这下就更热闹了,这钱到底谁来还吧,别浪费时间啦!” “哼,折腾了半天原来是为了钱,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你放了他们,钱我来还。” 郑凯哲瘪瘪嘴不以为然地说。 光头显然有些迟疑,几个人商量了一下,决定派两个人跟着郑凯哲去取钱,剩下的人仍然留下看着我和齐远。 我心里七上八下地直打鼓,幸运的刚刚半个小时他们就回来了。郑凯哲将钱给了光头,光头点了点挥挥手带着众人走了。 我顾不上别的,急忙冲过去扶起齐远。他好像伤得不轻,嘴唇发紫牙关紧闭。我使劲喊他的名字,忍不住嚎啕大哭。 那一天是郑凯哲帮我把齐远送进了医院,还垫付了医药费。齐远在医院里住了一个星期,期间我多次想问他为什么会找高利贷借钱,可他死活就是不开口。 郑凯哲来医院看过一次,齐远表现得很漠然,只是说会很快把钱还给他,连个谢字也没有。 我有些愧疚,其实我跟郑凯哲的交情并不深。就算他对我有点意思应该也是一时兴起。可是关键时刻他表现得相当仗义,让人不想感动都难。 “感动了?在想怎么报答我?要不就以身相许吧,我吃点亏勉强接受了!”刚酝酿了点情绪,这个家伙一开口就全给破坏了。 “去你的,想得倒美!”我赏给他一个大白眼。“对了,你哪来那么多钱,不会是……”我突然想起这个重要的问题,这可不是个小数目。 “别瞎想,我是光明正大从我爸那拿的,我跟他说我有一个朋友得了病急需用钱,他立马就给我了。”郑凯哲应该和他父亲的关系很好,一提起他就忍不住眉飞色舞的。我突然又想起了齐远,如果他也有一位这样的父亲,那发生在他身上的所有苦难应该早已烟消云散了吧。 绽放的微笑,是时光最忠实的印迹 从医院出来,齐远就变得异常忙碌,我基本上已经很难能看到他。我知道他是不想欠着郑凯哲,可是他的伤还没好全,再这样奔波劳累,我怕他迟早会崩溃的。 相反郑凯哲倒是变本加厉如同影子一样跟在我身后,不管我如何打击都岿然不动。学校里关于我们俩的绯闻已经有N+1个版本了,传得那叫一个错综复杂神乎其神。 玛丽像在动物园看猴子似的围着我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瞅了个遍:“李馨儿,看不出来内功挺深啊,老实交待你到底给郑凯哲喝了什么迷魂汤啊?” “去你的,你以为我跟你一样花痴呢。是这个家伙死皮赖脸缠着我不放,烦都烦死了!”不知为什么说这话时我心里竟有几分飘飘然,原谅我的虚荣吧! 玛丽推了我一把,翻着白眼说:“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你这回算是攀上高枝了。郑家可是真真正正的大户,住的那都是前庭后院的豪宅别墅。” 我看着玛丽一本正经的样子有些好笑,“你是不是早暗恋他来着,怎么对他的事了解得这么清楚啊?”玛丽小脸一红,扔下手中的梳子,冲过来要打我,我边跑边笑,两人顿时闹成一团。 玛丽说得对,郑凯哲的确出身金贵,虽然他身上并没有富二代的骄纵跋扈,但举手投足间总是不经意地流露出天生的优越感。 他对穿并不在意,说实话他穿衣服的品味实在让人不敢恭维。他买的那些衣服乍一看还以为是从夜市上淘的中老年装,可再一翻价签,那后面跟着的一串零让人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他还经常强行拉我出去吃饭,去的那些地方简直让我搞不清楚该迈哪条腿。金光闪闪的菜单晃得人眼晕,服务小姐笑起来露出白森森的牙齿让我感觉自己也是一盘待宰的菜。 郑凯哲对钱的概念明显和我不在一个档次上,这种认知让我异常气愤。自己这么有钱,当初还非要在我这白吃白喝,真是可恨至极。 郑凯哲完全无视我的控诉,反而一脸骄傲:“你不懂,吃饭是男女进展的第一步,当初我要是直接请你你肯定以为我不怀好意,迫不得已我才想了这么个曲线救国的,否则咱们的关系怎么可能如此突飞猛进呢!不过说实话,那时候你请我吃的东西简直是,唉,还害我拉了好几天肚子!” 最后一句话彻底惹毛了我,有钱了不起啊,谁说贵就一定好!看来非得亮亮绝招,否则他还真以为咱们小家小户整天吃糠咽菜了。 我带着郑凯哲来到离我家不远的一条小巷,巷子的尽头是一家灰不溜秋面积不大的沙锅馆。这间看似毫不起眼的店在这附近却是赫赫有名,虽然现在离晚饭时间还早,可是店子里已经挤满了形形色色的食客。 郑凯哲一看这架势就感觉自己上当受骗了,叫嚷着要换地方。我对他的抗议置之不理,前挤后挤终于找了个空位,郑凯哲无奈只得跟着坐下来。 不是我吹牛,这里做的牛肉煲味道真是赞毙了,是我的大爱。以前我和齐远手头只要一有闲钱就会跑来解解馋虫,十足两个好吃佬。其实齐远的菜做得也很棒,那时候我们梦想着有一天能开一家小小的私房菜馆,他当主厨我当小二,就像电影魔幻厨房里一样。 说来有些矫情,那是我第一次对未来有所设想。并且一度对此充满信心,觉得那就是理所应当属于我的生活。 来去只不过一年的时光,却很有些物是人非之感。景物依旧,热闹依旧,坐在身边的少年却已换了容颜,曾经笃定坚持的梦想也慢慢褪色变成了妄想。 “嘿,别犯傻了,再不吃菜都凉啦!”郑凯哲轻轻地拍了拍我的头。我猛然回过神,不好意思地伸伸舌头,赶紧低头喝汤。 一勺汤刚送入口中我就忍不住直皱眉,是我太久没来了吗,怎么感觉这味道完全不对。我急忙又喝了几大口,五花八门的各种香料散发出浓重的辛辣之气,呛得我满脸通红。 我紧紧地抱着碗,眼泪一颗一颗的掉进汤里,惊起一朵朵墨绿色的油花。这个世界,真的没有什么是不变的。 郑凯哲被我突如其来的眼泪吓傻了,手忙脚乱地递纸巾,张着嘴又不知说什么。我看着他不知所措的样子,忍不住哭得更凶了。 郑凯哲叹了一口气,轻轻地将我拉入怀中。我扒在他肩上,任由鼻涕眼泪浸湿了他的衣领。这种不合时宜的行为显然严重影响了店里其他的客人,老板礼貌地提醒我们注意分寸。 我红着脸站起身,刚准备开溜,却看见齐远端着一大摞盘子站在厨房门口,他面无表情地站着,却在我开口叫他的前一秒闪进了厨房。 疯狂,是冲出轨道的列车 夏天只剩下个尾巴,夜里也有了些凉意。我盘着腿坐在齐远家门口的楼梯上,望着没有星星的天空发呆。 我在等齐远回来,可是等到他了该说些什么呢?或许,我们之间是应该有个了断了。 我的眼皮已经打了半天架,齐远才摇摇晃晃地回来。我扶着墙站起来,揉了揉酸麻的膝盖,挥着手叫他的名字。 齐远慢悠悠地走到我面前,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我,看得我直发毛。最后,他突然咧开嘴一笑,伸出手抱住我。 我有些发怔,齐远的举动简直令人摸不着头脑。不过很快我就清醒了,因为我闻到一股浓烈刺鼻的白酒味,他喝醉了! 我挣扎着想推开他,可是他却将我死死勒住,别说动弹,就连呼吸都很困难。“齐远,你清醒一点,放开我!”我心里直发急,对着这样的酒醉汉实在是束手无策。 我正叫苦不迭,却看见郑凯哲黑着脸从昏黄的路灯下冒了出来。他一言不发,拽着齐远的衣领将他掼在地上,猛得给了他几记闷拳。我吓了一跳,冲过去想拉开郑凯哲,却被他推到了墙角。 齐远挨了几下反而清醒了,他摸摸脸上的血翻身站起来,两人扭打在一起。一场混战很快就分出了胜负,齐远从小就是打架专业户,经验丰富。而在这方面郑凯哲显然是个菜鸟,瞬间败下阵来,被齐远按倒在地。 我捂着撞破的胳膊,冲上去扑在郑凯哲身上,使劲对着齐远摇头。他愣了片刻,嘴里咕哝了一句:“还是这副熊样”,终于还是扔掉了手里的半块砖头。 两人的样子简直狼狈极了,身上挂满了乌青靠在墙上喘着粗气,而且都倔着不肯进门,我只好自己去屋里拿跌打损伤的药。齐远家里别的没有,这玩意儿倒向来很齐全。 我抱着药箱出了屋子,却看到一个让人无比震惊的画面。齐远站在郑凯哲的身后,伸出一双血迹斑驳的手,轻轻地,狠狠地将他从楼梯上推了下去。 绽放的微笑,是时光最忠实的印迹 郑凯哲已经在医院里住了一个星期,我还是在他昏迷时偷偷去看过一次。他醒来之后就拒绝见任何人,每次去都毫无例外地吃了闭门羹。 虽然没见到他本人,却从他爸爸那里听到不少消息。郑凯哲经常在我面前吹嘘他的老爸,以前还觉得他臭屁得很,现在才发现果然不是盖的。郑叔叔作为大公司的老总却没有一点架子,对待我这个小屁孩也很有耐心。他是真的很疼儿子,一连几天都住在医院里贴身照顾。 看到我每次失望而归他有些过意不去:“郑凯哲这小子倔得很,有人关心他还不领情。他的伤没有什么大碍了,就是小腿骨折要养一阵子。他这几天情绪不好,你别介意,过些时候就没事了。” 这话说得我更加愧疚,我不知道郑凯哲是怎么解释他如何受伤的,不过听郑叔叔的口气他应该没有供出齐远。一想起齐远,我就紧张心痛到不能呼吸。 我无法忘记那天晚上他在黑暗中伸出的双手,无法忘记那张扭曲到变形的脸,更无法忘记他眼中肆虐的疯狂。 我想到脑袋爆炸也没有想通他这么做的理由,这一切发生得既诡异又毫无征兆,我短路的大脑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我需要齐远的解释,虽然我从未像现在这样害怕见到他。 进门的时候他依旧窝在沙发上刻那座木雕,他脸上的平静与冷漠一下子激怒了我。我冲过去一把夺过那段丑陋而见鬼的木头,使劲儿将它砸出去老远。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闲心在这削削削!你要干什么?你想干什么!你是不是疯了!”这是我第一次对齐远发火,话没说完眼泪已经不争气地流下来。 齐远呆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一个星期没见他的样子竟有些陌生。潮湿而凌乱的头发贴在写满疲惫的脸上,眼里的血丝浓得快要渗出来。其实这些天他也不好过吧! “怎么,这就心疼成这样,我要真把他弄死了你还不得跟着殉情啊!”齐远撑着无所谓的样子,伸手抚上我湿濡的脸。 我一巴掌挥开他的手,对着他披头盖脸的一阵痛打。“齐远,你这个蠢货,自以为是个爷们,什么事都不说!你看看你都干了什么,你差点害死他,为什么……” 齐远就这样静静地坐着,不躲避也不反抗,任凭我尖锐的指甲在他脸上刮过。一直等我打累了骂累了,他才站起身来拿毛巾擦了擦嘴角的鲜血。 一切都更加糟糕,满目的狼藉,把我逼到崩溃的边缘。 和齐远的沟通以失败告终,我们已经太久没有说话,到现在已经忘记了该怎么说话。我只能祈祷郑凯哲能快点好起来,所有的一切都能快点好起来。 我终于又见到了郑凯哲,他已经出了院在家里休息。我躲在后院的回廊上偷偷地看他,难得他竟然穿得如此正常。一身纯白色的休闲装衬得他很是干净,再加上眉上若有所思的忧郁,竟然有些像是漫画中走出的王子。 我突然有股冲动,想去将他皱着的额头轻轻抚平。郑叔叔在后面扯了扯我的衣角,示意我不要乱动这才没有露出马脚。过了一会儿,郑凯哲在阿姨的带领下出了门。 “你放心吧,这小子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今天最后一次复检。”郑叔叔笑呵呵地拍拍我的肩膀。 “谢谢您,给您添了这么多麻烦。”我低着头很是不好意思,毕竟跑到人家家里偷窥人家的儿子不是件光彩的事。 “哎,凯哲这小子倔得很,明明想你想得要死,还非要把你往门外推。你们这些孩子,真是别扭!”郑叔叔一边叹气一边摇头。 我的脸一下子烧了起来:“叔叔,你别笑话我了。他不想见我肯定是在怪我。” 郑叔叔一下子跳了起来,拉着我来到郑凯哲的房间。“你自己看看吧,这小子就是煮熟的鸭子嘴硬!” 郑叔叔还在说着什么,我却完全听不见了。我已经被眼前的景像给震晕了,一整面墙贴满了各种各样我的照片,衬着周围奢华精致的装修显得不伦不类。 细细一看,这些照片竟然是从一年前就开始拍的。那时候齐阿姨刚去世,我心情很不好,当时的他怎么会注意到整天愁眉苦脸的我呢! 书桌上有一个巨大的台历,每个日期下面都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字。那些浓郁而直白的感情穿透眼球刺进心里, 满满的感动充溢着胸膛简直快要爆出来了。 我飞奔在去医院的路上,郑叔叔开车的速度很快,我的心仿佛被抛到了云端。我要马上见到郑凯哲,大声地告诉他我喜欢他。是的,我喜欢他,虽然我一直逃避着不肯承认。 我很想大骂他一顿,这个傻子,为了我这么一个自私,胆小又爱闯祸的女孩做这么多值吗?更可气的是有了误会就应该解释清楚啊,长着嘴巴就是为了吹牛的吗? 郑凯哲,别以为你做了这些我就要欠着你,你瞧好了,我今天非一次全部还给你不可! 离开,只是一个转身的动作 那一天我终于还是没有见到郑凯哲,上面那句誓言变成一个牛皮最后吹破了。 我在医院门口看见了齐远,他应该是来还钱给郑凯哲的。我下车开口叫了他一声,他仿佛没有听见,却突然像只发怒的野狼红着眼冲上来一拳打破了郑叔叔面前的挡风玻璃。猛然的变故惊得我脑子一片空白,只有本能的尖叫。很快医院的保安赶来将疯狂的齐远控制住了。 我拿着手上这段伤痕累累的木柄却忍不住浑身发抖,齐远像是完全崩溃了抱着他母亲的照片瘫倒在角落里,他像是在说梦话一般逻辑混乱毫无章法。 我真希望自己永远听不懂他在说什么,生活远比电影来得生猛。 “我是个废物,他欺负妈妈,我躲在窗子外面却不敢吭声。妈妈一直哭,他就一直往她手里塞钱。他来一次我就在木柄上划一道,一直到木柄上划满了伤痕,我就悄悄地跟踪他。我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我害怕,最后我看到了他的儿子,于是就冲过去揍了他一顿,哈哈,那个白痴还没看清楚我是谁就被打得七荤八素。可是这事很快被妈妈发现了,她在街上追我,却被车撞出去老远,血都喷到了马路对面的玻璃上。我害死了她,不,是那个混蛋害死了她,他才是那个该死的!”齐远终于还是哭了出来,多年来深藏的恐惧无法压抑地喷涌而出,将他伪装的坚强瞬间击碎,最后一丝清醒也被悲伤狠狠淹没。 齐远大病了一场,这一次他没有拒绝我的照顾,我感觉到他变了,包裹着的硬壳与尖刺被拔掉,他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我为他找了一个心理医生,自从齐阿姨去世以后,他好像得了一种强迫症,经常跟踪郑凯哲并暗中找他麻烦,为此还惹上了借高利贷的。 不过还好,他的情况越来越好,除了对我越来越依赖,一切都好像慢慢地走上了正轨。 郑凯哲给我打过无数次电话,我忍住没有接,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已经超出了我的接受范围,如果可以我宁愿一辈子当个缩头乌龟。 一直到郑叔叔找到我,我知道事情终该是要结束了。他低着头说了很多,我的脑子却很混乱,对于他们上一辈的纠缠我没有兴趣。我答应了他的要求,却没有接受他给齐远的补偿,现在,他真的不需要这些。 面对这份突如其来的礼物我有些不知所措,一间小小的木头餐厅,透过窗户看去,里面的东西一应俱全。我揉了揉发酸的鼻子,这个木雕齐远应该刻了很久吧,前些天还被我摔过一次。 本来是我约他出来的,可现在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沉默了一会,齐远转身准备离开。 我突然紧紧抱住他的肩膀,他的惊讶很明显,身体瞬间僵硬,好半天才怯怯地伸出手环住我的腰。这个怀抱曾经是我梦想的天堂,可是此时此刻我却觉得浑身冰冷,忍不住轻轻颤抖。 我咬住牙不让眼泪流下来,虽然看不见,可是我知道路边停的那辆黑色轿车里有一双眼睛正盯着我。郑凯哲,让我猜猜你现在是什么表情呢?真的很抱歉,我们之间竟然用这种方式说了再见。 总有一天,我们终会忘记 郑凯哲退学已经有一个星期了,我告诫自己不去想他。玛丽这个家伙也变得神神叨叨,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这天晚上回家的路上她终于拉住了我,摇着头抽泣道:“对不起,对不起,都怪我,是我跟他说你喜欢的人是齐远,是我跟他说你是为了钱才跟他在一起。我没想到事情会弄成这个样子,都是我害的,对不起……” 我拍拍她的头,抱着她轻声说:“傻丫头,这些我早知道了。” 是的,这一切在郑凯哲的日历上都写得一清二楚,日期刚好是他受伤的那一天。 不过,这些已经不重要了。我们都一样失去了他,那个将躁动的青春轻轻点亮的可爱男孩。 而那些深藏在心里来不及说出口的话,是人生中最美丽的箴言,它教会我们如何一夜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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