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艰程

2011-09-08 50页 doc 234KB 52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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艰程我不会明白一个有钱的企业家为什么要做那么容易身败名裂的事,因为我们家从来也算不上富裕,就算爸爸最风光的时候,他赢得的东西也不是钱,而是母亲的爱 我不会明白一个有钱的企业家为什么要做那么容易身败名裂的事,因为我们家从来也算不上富裕,就算爸爸最风光的时候,他赢得的东西也不是钱,而是母亲的爱。 所以有钱人的思维方式我不会,有钱人的恨,我也不懂。 林子午是省里有名的企业家,卓有成绩,好像还得过省长发的企业家奖章还是奖状什么,不过他似乎只有26岁。他告诉我他一辈子活得不开心,他有妇之夫的父亲为了一个女人争风吃醋,最后竟然输给了一个小超市...
艰程
我不会明白一个有钱的企业家为什么要做那么容易身败名裂的事,因为我们家从来也算不上富裕,就算爸爸最风光的时候,他赢得的东西也不是钱,而是母亲的爱 我不会明白一个有钱的企业家为什么要做那么容易身败名裂的事,因为我们家从来也算不上富裕,就算爸爸最风光的时候,他赢得的东西也不是钱,而是母亲的爱。 所以有钱人的思维方式我不会,有钱人的恨,我也不懂。 林子午是省里有名的企业家,卓有成绩,好像还得过省长发的企业家奖章还是奖状什么,不过他似乎只有26岁。他告诉我他一辈子活得不开心,他有妇之夫的父亲为了一个女人争风吃醋,最后竟然输给了一个小超市老板,在半夜里酒后驾驶冲开护栏掉进了江里。 他说这些的时候也在喝酒,我安静的听着,除此以外的声音是他的皮带抽在我背脊的沉闷声音。 林子午的父亲死后没多久,她母亲就抛弃了儿子——正如她的丈夫抛弃她一样。她和一个德国男人出国结婚,没有护翼的林子午十二岁那年被他的舅舅下毒而造成深层昏迷,为了原属于他父亲的企业。那次他奇迹般的醒来,在此之后,他再没给任何人伤害他的机会。 林子午在人前总是保持着禁欲者的模样,烟酒不沾,克制情欲。但在他总是在我面前喝醉,而且酒品很差。他喝醉了酒就会一改平日里冷冰冰的沉默寡言,酒劲上来就对我讲他的过去,想到什么讲什么,讲到生气的地方就会抽我。 我对他见鬼的过去毫无兴趣,我只希望他能快点醉倒,快一秒也好,我只在乎他在每次发泄完之后给我和妹妹的“生活费”。 三个月前父母出了车祸去世了——如同受了林子午那个不负责任父亲的诅咒,父亲的亲戚将父亲的资产抽空捐款逃跑。没到18周岁的我没有成为妹妹监护人的资格,没有人愿意搭理我们,最后只有送入孤儿院一途。我长得像小公主一样的妹妹有先天性的心脏缺损,她漂亮得就像天上的星星,但没有钱她就会变成短暂的流星。所以当这个只有在报纸上才看得到的年轻男人提出让某个亲戚出面成为我和妹妹的监护人,但他提供生活费和妹妹的医疗费……我是诚心诚意感激的。 当然,这一切都是在他第一次叫我到他的房间,他第一次在我面前喝醉酒之前。 林子午抓起我的头发,头发上的汗水滑到我眼里,刺得我眯起眼。 “不要打我的脸。”我求他。 他掴了我一巴掌,显示自己主控权持有人的身份,不过,也就如此。他还不会做得太过分,他做的过分的事从不会被人看到。 那在我的衣服底下。 我的裤子被他拉下,他让我趴在墙上,然后伸入手指,他这么做不是好心帮我放松,而是第一次他横冲直撞进来,自己觉得痛。那我呢?当然,这不是他关心的范畴。 第一次被他做完之后是做了手术的,我和他都没有任何经验,以为过些时候就好了,结果我捱了三天,直到伤口感染发烧晕倒。此后再没有这么夸张地经历,不知道是他怕这样下去迟早会被发现,以爆炸性的新闻上头版头条学会了一点前戏的技术,或者我的身体协调力过于强悍。每次我都有一周的时间慢慢去愈合身上的伤,无论是他随手抄起的物件留在我身上的痕迹,或者是野蛮的性行为造成的伤害,然后等待下一次毁损。 这一切已经维持2个月多,至少我还好好活着。 我根本不认为有妇之夫在外头拈花惹草醉酒坠江和旁人有什么关系,在哪个旁观者看来也都是自作自受,我试图解释过,只是换来更大的伤害而已。再说他那么聪明的人,怎么会不懂? 他揍完我讲够话就开始狠干我,等到酒和性让他精疲力尽,他就紧紧抱着我睡觉,有时甚至让我裸着身体抱着我躺在地板上。 他自认为我身为那两人的儿子应该承担着他们对他犯的罪责,其实他最需要的是一个供他发泄负面情绪的容器。 听他说当他中毒之后醒来,他就好像已经不是他了。 “如果不是畜牲,那就是魔鬼。”我那样说他,他很利落的给我一巴掌。 所以之后就算他忘了带套我也一般不提醒他,因为酒后失去一些思维力的林子午会很自然的掴我巴掌。我可以在他面前不要脸,我也不在乎他丢不丢脸,但我不能用这样的脸孔去面对我纯洁的小公主。 他伸入第三根手指时我的身体都已经不能正常地保持静止了,连我自己都觉得紧,但他显然认为职责已至,靠着我的家伙摩擦着我的皮肉硬顶进来,我为了忍住呻吟而全身紧绷,这只能造成他滥用蛮力,但我无法允许自己对他求饶或者叫痛,那是自尊最后的底线。  “哥哥!”五岁的小妹怕是永远也不会变成伶牙俐齿的厉害女人,她总是把哥哥的发音发成“咕咕”的音调,倒是蛮调皮可爱。 她看见我在门口,欢呼一声,扑上来抱住我,我侧过身上的伤,把她牢牢抱在怀里。妹妹从小吃药吃得太多,她并不是一个非常聪灵的小孩,但她有她天生的直觉,每次我去两条街外林子午的别墅,她就会很忧虑。而悲伤和忧虑都是她不能有的。 大概是越靠近反而越感觉到失去的恐惧,这种恐惧时时在追赶我。医生说等到妹妹七岁,足够大了再进行二期手术,当时有父母在,有整个家庭作为后盾,似乎不幸也容易克服。但我现在真的没有什么把握,靠我一个人的能力,一直这样抱着她温暖的身体,看她对我露出释怀的笑容。 陈护士微笑的站在边上:“你回来啦,那我先走了!” “周日也来麻烦您,真是对不起!”我感激地说。 “哪里,我也很喜欢小菲,她一个人在家很让人放心不下。” 陈护士是特别请来照顾小菲日常生活的家庭护士,在我上学——或者去林子午那里——的时候。 “哥哥,有点肿哦!”妹妹用白白胖胖的手摸我的脸,好像怕我痛了,动作轻的让我觉得痒。 我把她的手放在嘴唇下亲了亲:“晚上想吃什么?哥哥给你做。” 小孩子忘性大,马上就开始卖力思考起食物来。 小菲在外面看图片书,我关上浴室门,打开淋浴,冲掉身上的血腥味和林子午的体味,然后把水开到最大,让水流击打在白色瓷砖上发出足够遮掩的声音,我从镜子旁的药箱里取出外敷药和止疼片,吞下药片,把毛巾咬在嘴里,手臂靠在墙上,用另只手的手指沾了药膏送入身体。 换了衣服从浴室里出来,妹妹已经有了主意。 “哥哥,我想吃牛肉。”妹妹想了想说。 “没问题。” “我还想吃土豆青椒,水煮鱼,罗宋汤,可以吗?”妹妹嗲嗲的问我。 我笑着刮刮她的鼻子:“当然可以,哥哥就是小菲的机器猫,小菲想要什么都要告诉哥哥,哥哥才能把他们都变出来送给你。” 我背着妹妹去卖场,小妹在我背上嘟哝,她想自己走,我答应她到了卖场就放她下来。 妹妹很喜欢来超市,以前她总是在爸爸的超市里捣蛋,大家都很宠她,只好看见她进来就派个店员专门跟在后头。 选购了足够一周的食品,装满了推车。 “哥哥,忘了买酸奶。”和我一起排在长长队伍里的妹妹突然抬头对我说。 我拍了下脑袋:“对哦!小菲你排着别走开,我去拿。” 我拿着小妹喜欢的菠萝味酸奶回去时,在货架之间看到了死党甄伟,还有现在成为他女友的明华。 想装出没看见的样子,明华却跑到我身后一把抱住我。 真实熟悉的温度,四年的习惯不是一句分手可以磨平,我侧着身体,求助一样的望向僵硬站在一侧的甄伟,但他不知道是不是在赌气,没有哄开明华的意思。 明华在初中里就曾是公认的美人,甄伟是大我一届的前辈,我和他相识之初的身份则是情敌,但在我抱得美人归之前,我和甄伟已经是好朋友了。甄伟真的很喜欢明华,即使在我和明华确定恋爱关系后的四年里,他也没再追过女孩。 所以与林子午发生关系后我才能那么决绝的与明华断绝关系,甄伟对明华的执着是超过他和我的友情的,他会比我更爱护明华,他会把明华放在他心里的第一位。 而我,做不到。 假使三个月前林子午开诚布公的为他的支出向我索要代价,我大概也会欣然接受。 我把酸奶扔到推车里,摸了摸妹妹的脑袋。 “我们回去吧。” 结了帐,我让妹妹爬上我的背,两手拎着沉甸甸的商品,慢慢得往回走,小妹开始闹着要下来,一会儿就甜甜的睡着了。 走完了长长的街,我有些喘,伤口也开始疼起来。 但我还是觉得幸运,我背着我的整个世界。 “混蛋!” 甄伟狠狠地朝我挥了一拳。 我抱着肚子蹲在地上。 “为什么不还手!”甄伟大喊,天台上的风很大,吹得他的声音动荡不安。 他拎着我的领口把我从地上拖起来。 “你怎么可以这么对她?”甄伟的眼睛是红的,哀伤的,愤怒的。 我对他咧开嘴笑了笑:“打完了么?完了就请放手,今天我有事。” 他还想继续说什么,任何可能的指责,但他的眼中忽然露出讶异,好像在我的脖子上看到什么鬼怪。 我挣开他,整理领口。 “你脖子后面……那是什么?” “什么也不是!”腹部的痛让我全身发麻,有点踉跄的取了不远处的书包,把甄伟一个人留在后面。 我在楼层厕所里呕吐的时候,手机响了,是林子午家里类似管家身份的佣人林叔打来的电话。 林子午喝了酒又在发疯了,他说林先生每次喝醉酒只要我去了就没事。 干! 这老头的思维真是有趣,他一个呆在林子午身边二十几年的老仆不知道怎么让他平静,和他不过是半个陌生人的我行?他真的不知道我用了什么方法让他“平静”下来? 今天只有周三,我没义务提供额外服务吧! “抱歉,我不太舒服。” 我没理会他,关了手机,从厕所出来。 妹妹和陈护士每到傍晚就会在楼底等我回来,我虽然表示反对,其实每天回家看到小妹对我露出笑脸就觉得暖洋洋的。 还没到家,老远就看见一辆日产停在楼底。 林叔正笑着和小妹讲话,看见气喘吁吁跑上来的我带点歉疚的神色。 “不是说好不准来么!” 妹妹被我突兀的怒气吓的脸色发白,轻轻扯了扯我的衣角。 我抱歉的摸了摸小妹的脑袋,让陈护士先带她上楼。看见妹妹走上楼道我才转身面对林叔。 “先生这次醉得很厉害,我怕会伤到他自己,”他顿了顿说,“我叫了一位护理师过来照顾——” 我打断他:“他又不是第一次发疯!我和他认识才多久,你哪里来的信心?” “其实林先生有一些……精神问题,”林叔在斟酌他的用词,“以前这种情况需要打针,您来之后就再也没用过药……先生说过如果出现现在的情况就叫您过去。” “先生的话,您还是会听吧?” 我笑了,他以为我是平息所罗门王迷宫怪兽愤怒的祭祀品? 在别墅底下我就能听到林子午砸东西的动静,佣人已经被遣散,越往里面走,空荡得别墅里更近更响的声音让我不自觉地发抖。林叔把我引到林子午的卧室外,帮我打开门,然后看着我。 里头又是一阵玻璃器皿碎裂的声音,我吸了口气,进了房间。林叔在后面关了门。 我每次来这里,林子午都只是刚刚开始喝酒,折腾到最后还不至于殃及到家具,毁损的只是我一个人罢了。但现在他的卧室几乎被彻底砸毁,他的手捣弄在玻璃碎片里,手上划开的口子把透明的玻璃浸出了红光。 他看见我,放下了手中的酒瓶。 我以为他认出了我,低低叫了他的名字。 他向我走来,每走近一步我就后退一步,他的眼睛不像我见过得任何时候的样子,无神的瞪着,根本不是人的眼神。 门从外面被锁死。 “该死!” “……骆飞?”他的眼神中泛出一丝稍纵即逝的清醒。 “过来帮我。”林子午发出干涩的声音,好像抑止住什么巨大的力量维持着仅剩的理智。 已经没有退路了,只是直感,假使让他身体里的什么鬼东西彻底的跑出来情况会更糟糕。我颤抖的走过去,满地都是玻璃或者陶瓷碎片,我撸掉一些碎片,脱了上衣靠着床沿跪在地上,像之前任何一次。 林子午似乎再也无法制止身体里野兽,拿着手里的酒瓶就往我背上砸,那是彻头彻尾的殴打,我倒在地上蜷缩成一团忍受酒瓶每次撞击身体的钝痛。 可能碰到了其他的家具,酒瓶终于碎了,酒和玻璃撒了我一身,但他还没有结束,用拳头撞击我任何脆弱的部分。 我希望林叔能够冲进来拉走这头野兽,但到我神思恍惚时也没有人来救我。 在黑暗之前,我听见他在我耳边说:“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我想他说的“你”不是指我,他恨得人太多,他想杀的人大概也太多。但他的声音让我心悸,这不是一个完整的林子午,这是林子午心底发狂吼叫的野兽。 我一直以为林子午是有暴力倾向的,他总是处在高度紧张的状态里,不允许自己犯错,不给别人机会伤害他……过于完美的东西,其实也是虚幻的东西。 原来十二岁那次中毒对他的神经造成了损伤,他依旧聪明优秀,在报纸上维持着拥有近乎清教徒一样品德的成功人士形象,在阳光照不到的阴影里发疯。命运对他其实也并不苛刻,人总要失去一些再得到一些。 现在我也这样说服自己,我用身体承受一些,我就可以保护我最宝贵的东西。 林子午答应支付小妹全部的手术费用,也许只需要短暂的忍耐,我就可以换来一个健康快乐的生命。 希望还存在,故而命运对于我也,并不算苛刻。 全身有玻璃造成的一些划伤,还有多处软组织挫伤,好歹没有骨折,算是不幸中的大幸。我还是在神志不清的状态里护住了我的脸,可大约是由于身上的伤势,连带有些肿。 林叔帮我拿了话机过来,他眼里是不是愧疚我懒得搭理,事实是他知道门里在发生什么而让林子午痛快淋漓的在我身上发泄,他是怀着对待新老主人的仇人之子的冷漠,或者放任精神病人对一个健康少年实施身体伤害的负罪感,我都没有什么兴趣。言而总之,我现在的身份和一枚镇定剂没什么差别。 在电话接通前,林叔告诉我,林子午已经睡去了。 算是赞扬我的工作出色? 我告诉小妹今天有事不能回去了,小妹虽然很乖的没闹,但听上去很忧虑,可能是我的嗓音听上去不对。不过林叔说护理师会一直陪到明天陈护士过去,我才打消当晚回去的念头。 睡够了发完神经的林子午在晚上过来看我,和地方电视台采访中一样麻木着脸,缺乏表情,仅仅有一些疲劳的神态。趁着一次父母带小妹去沿海城市里求医,明华曾和我一起在家里看电视,明华说电视里的林子午好帅阿,我说要不我也学他一天到晚来个大便脸。明华开心地笑,一边诋毁我“你怎么样都比不上他帅”,一边吹捧我“不过你怎样我都喜欢”。 然后我吻了她。 我不是贪心的人,那样的话就已经足够。 林子午例行公事一样的向林叔询问我的伤,就好像在听助手生意上的事务,接着叫林叔取了相当于我和妹妹半个月的生活费给我,没有对我做过多的表态。 林叔出去取钱时林子午就一直看着我,眼神宛若长久不化的冰面。 “我依靠你来得到平静,但你也有权现在终止。”他说话也像个讲道理的清教徒。在他把我破坏殆尽然后宽容大度得问我要不要自己毁掉自己最后的希望? “没关系,需要的时候尽可以叫我,你别忘了你的许诺就好。”林子午坐了很久,直到林叔近来把一沓红色的纸钞放在我床头。那是他三个月来看我最久的一次,我希望我的淡然将我的情绪掩饰的够好。父母去世给了小妹很大打击,在那之后的一个多月里时常发病,但总算她的身体好起来了。今天是妹妹复诊的日子,我祈祷今次的诊断结果良好,好让她尽早的回去幼稚园,回到孩子该有的无忧无虑。磨磨蹭蹭的穿上衣服,等到穿戴完毕我已经满头大汗。床头柜的钞票好好叠着,维持着昨日的形态。我想了想,狠狠的攥在手里。火辣辣的,好烫手。 “您最好卧床休息。”林叔在大厅里拦住我。我看了他一眼,绕着他走出了林子午的别墅。正午的太阳很大,照得我晕眩。我打开家门,妹妹正和陈护士一起看书,看见我就扔了书跑过来。 “哥哥你这个坏孩子,在外面过夜不回家!”她有点埋怨的撒娇。我想抱她,她突然从我手臂下钻出,皱着眉:“哥哥,你身上什么味啊?”闻了闻衬衫,浓重的酒味和药味,是不太好闻。我俯下身体,贴着她的耳朵神秘地说:“哥哥说了,小菲要帮我保密哦!”小妹很认真地看着我,点点头。 “我昨晚喝酒了……小菲不会出卖哥哥吧?”小妹挺着胸说:“我谁也不会告诉的。”她又很为难的拉了拉我的手:“妈妈说喝酒不好的,所以爸爸老是胃疼。哥哥你别再喝了好不好?”我心里一痛,弯下腰和小妹勾小指:“好,哥哥听小菲的!” 袁大夫说小菲的病情已经稳定,可以回学校了。我觉得心情放松多了。 他写下药方,我拿了要去配药,袁大夫叫住我。  “骆飞你的脸色很差啊。”  “没事,最近课业挺重的,”我笑笑说,“谢谢袁医生。” 袁大夫点点头,喃喃道:“成天嚷嚷着减负,不知道减到哪里去了。” “干嘛不肯上来?” 小妹嘟着嘴不合作:“不要嘛,我都五岁了,袁医生也说不要紧。”  “车站很远的……”,我看出妹妹好像下定了决心,让步了:“好吧,那走一半我背一半。不可以再讨价还价。” 小妹甜甜的笑,有点得意,像朵白色的小花骨朵。  拉着妹妹的手,走在街道上,夕阳在我们的左侧,拉出我们长长温馨的影子。我不自觉地抬起头,遥望天空中的晚霞。晚霞是红橙色的,阳光在边缘画上温柔的光辉。  “爸爸和妈妈,在那儿么?”妹妹小心翼翼地问我。  “唔?”我瞥了一眼妹妹,继续看着天空,似乎在晚霞里看到了记忆中的脸,“嗯,都在。”  “可是好远啊……我也好想去他们那儿。”  我讶然的望着妹妹,不自然的拍拍她的脑袋:“小孩胡说什么呢。”  “哥哥你不会离开我吧!”她的眼睛里带着明显的担忧。  “不会,如果小菲乖乖的,”我捏了捏她的脸,“比如说现在觉得累就要老实得跟我讲。”  小妹停下来,嗯嗯了两下。  等妹妹伏上我的背脊,我嘟囔着:“干嘛对我害羞啊,你还是小婴儿的时候我还帮妈妈给你洗澡呢!”  “坏蛋!哥哥坏蛋!”妹妹恢复了生气,很有干劲的拧我耳朵。 我从厕所出来,刚往左转就“嘭”被撞上什么,漫天飞舞的本子,落得四处都是。  一个穿圆点白裙的女孩和我一样被撞倒在地。  “对——”  “对不起对不起,你没事吧?”还没等我说完,她已经紧张的大声道歉,快速的爬起来向我伸出手:“对不起,我走得太急了,没看见你。”  因为她的大方举动,我倒是觉得挺不好意思,自己爬了起来,她收回手,好像一点也不觉得尴尬。  “我来帮你捡吧。”  “谢谢!” 作业本都是一班的,科目上写的‘数学’:“你是一班的数学课代表?”  女孩点点头:“嗯。” 虽然不是非常引人注目的女孩,端庄的气质不由叫人产生好感。  我赞叹:“真厉害啊!” 学校在高二开始分了快慢班,一班是年级前四十名的优秀学生才能挤进的尖子班。  “才不是呢,大家都忙着准备高考,当课代表凭的可是力气不是脑子!”她在捡拾本子的中途抬头,朝我做了个无奈的鬼脸。 “我叫欧阳颖。”她捧着到她下巴的本子自我介绍。  “我——”  “骆飞吧,”她看着我迷惑的表情,爽朗的笑了,“你还不知道吧,自从上次校运会的长跑比赛后,有很多女孩打听你啊!五班的骆飞,比第二名整整快了一分钟,压倒性胜利!”  我不禁莞尔:“原来我这么出名了。”  碰到开朗的人,连心里的阴霾也褪去几分。  她却又突然止住了话头。  “最近,我从教室窗口看见你坐在天台,好像总是不开心,”她的脸上漾起温柔的神情,“大家都叫我开心果,能叫你笑,我才觉得他们说得对呢!” 严密如林子午也不知道哪里出了纰漏,他舅舅竟然来找过我,他愿意出十万只要我讲出林子午对我做的事。他想威胁林子午换取什么?就算出了丑闻警察介入林子午也不会放弃他的公司,拱手让给这个曾想谋杀自己的凶手。 这点连我这个外人都看得出来,但是不是两败俱伤不在我得考虑范围之内。 我能考虑的仅仅是,到我满十八岁,我不读大学,工作的机会有更多,十万块钱,也许勉强能让我和妹妹度日,还包括她的手术费。我真的心动了,不用被施暴,只需要恬不知耻的扮演受害者的角色…… 只差一点儿,我就要接受这个提议了。我说我不能让我长大后妹妹被人背后戳脊梁骨,其实,害怕被人发现这桩肮脏交易的人是我。今天放学真是很热闹,先是班主任找我谈话,因为最近一个月有多次病假,但病历卡又拿不出来,然后在路上碰到欧阳颖,接着甄伟到学校象是专程找我,看见我和欧阳颖说笑板着脸一声不吭就往回走。再接着,我接到了林子午的电话。 “南门大道的转弯处,黑色x5,车门没锁。”他下达命令。大概是气质所致,如果和平日里一样由林叔打来电话,我也许要照例表示厌恶和反抗,尽管孱弱。而由习惯指使别人的家伙用冷冰冰理所当然的语气被要求,条件反射的,我却简单的服从了。 我和欧阳颖在正门口分手。 西沉的太阳闪出不强烈的光线,很漂亮。我摊开手掌去接,却总是被经过的人流冲散。 绕着学校外围到达鲜少有人经过的南门,我打开x5的门,爬上了副座。 林子午安静的坐在驾驶位上,身上穿的大抵是刚从公司回来的西服,但车不是常见的商务车。 从我上车到他拨动档位,林子午也未朝我看,冷静冰结在眼底,打死我也不信他正在发疯。 “你看起来……”你看起来不像需要沙袋之类的东西,我想这么说,斟酌之后还是安稳的问他,“找我有什么事?” 他没直接回答我:“给照顾你妹妹的人打个电话。” “为什么?” “你晚上有事?” 面对着保持理智的林子午,他冷淡的语调或者高人一等的气势自然让我处于被动的劣势。 我摇摇头。 “……我们去旅馆。”些微的犹豫。 我吃惊的瞪着他。 “不愿意可以下车。”他的声音已经没有波澜。 舒适的宝马车里,我沉默了几分钟,其实我早察觉类似于锁链的东西拉扯着我的咽喉,如同动物一样,被牵扯到哪里不是自己可以决定。 给陈护士拨了电话,她大概在准备饭菜有些为难,但还是热心的答应过会儿给小菲送饭。 打完电话,林子午也没做什么表示,好像一切都不出他的意料。 车子开出了差不多四十分钟,驶入了属于所在城市的远郊。最后,他在一家陈旧的两层旅馆后面停了车,戴上晚上看来颇为可笑的大墨镜。 天已经有些黑,谁的面目都有一种模糊不清的麻木,我也不看他,跟着他就进了这家和他的身份财力完全不相符合的旅舍。 他轻车熟路的取了房卡,甚至从服务台买了安全套,我不禁猜测之前他曾带着多少女人来过这里。 林子午对我做的事在性上面有何意义,我一直回避去思考。他提供给我修补碎片的费用,我就恪守着容器的职责。相比身体上的痛楚,精神上的损伤反倒没怎么去在意,没有那个时间和精力去在意。 然而,当林子午插上房卡,我踩上磨损得厉害的暗红色地毯,低贱的形容词却梗住了我的思维。 “把门关了?”他用疑惑的语气同时提醒的是我的走神。 “……是。”我转过身,关上门,上了保险。 我发现当时回绝林子午的舅舅时为什么觉得“像个受害者一样控诉”那么可笑了,除了最初的强迫,那之后的所有勾当都像现在一样:他提出,但我也,回应了。 作为一个共犯,也就没有要求公允和怜悯的资格。 “先去洗澡么?”林子午微倾着身体旋开了仿佛该存在于上世纪八十年代的电视。 我点头,进去了浴室。 冲淋的时间也许长了些,不过林子午没对此表示不满。电视正播着新闻,他坐在靠背椅上。林子午看电视的样子也是正襟危坐的,他看的很专注,但对我出来显然也知道。我一直以为清醒的林子午是无懈可击的,不知道这样的他要我来算是什么。 “拿掉浴巾吧。”他说着话,分给我很有限的注意力。 我有些僵硬的解开了围在腰里的浴巾,全身带着浴后的潮湿,屋里空气里的分子放纵的撞击我的身体,离开后带去一些暖意。 林子午站起身关掉了电视。 我照着以前的情形转身趴在墙上。 身后传来悉悉索索脱衣服的声音,不多久,他站到我后面,很直接了当的把手指伸了进来,同时,他的另一只手抚摸着我的脊背。 “……很疼的样子。”林子午说着,好像有些困扰,觉得过程不尽如人意。 他抽出手指,示意我趴在床上,从背后挺入。 晚上回来已经快十点了,小妹睡了,陈护士也像是很累的样子。很多次陈护士在职责之外的帮助让我很感激,我让她等一等进去拿钱表示心意,牛仔裤口袋里对折的五张大钞正巧硌到了大腿。出于本能,我抗拒去使用它们,但随即醒悟,现在我所有可以支配的现金,其渠道都是相同。 甄伟给我穿了短讯,叫我下课后到以前初中的篮球场,很快又传了第二条来“不来连朋友也别做!” “非要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才肯来见我?”甄伟泄愤一样用所需的几倍力将球抛掷到篮板上,“你可真够大牌的!” 我下意识的接住反射来的球。 “想说什么?”我把球抛给他。 他打开球,让它随意滚到篮球架下,声音却是放缓了:“我听大人说,你父母去世了?” 我低下头转身去捡球,他拉住我的袖口阻止我。 “真的么?” 我长长呼了一口气:“嗯。” “为什么不告诉我?我不是你的朋友么!” 掰开他过于用力的手,我走到篮下,捡起篮球。 “发生在暑假……那之后又出了很多事。” 确实是很多事,亲戚的背叛和唯恐承担责任的漠不关心,妹妹发病紧接着她被强制送入孤儿院,林子午的出现,他的报复…… “你觉得这理由靠得住?这是你三个月来对所有人隐瞒的原因,还是与明华分手的原因?” 我在三分线上跃起投篮,砸在篮板上落入篮筐。 “不是的。” 捡起在地上反复弹跳的球。 “我不是不想说,而是想说的时候……”已经没有寻求安慰的立场了。 “怎么?” “没什么。” 他沉默了一会儿:“暂且不计较这个,那你脖子后的伤怎么来的?” 我在原地起跳投篮,空心球。 “那是什么东西造成的伤啊,是不是照顾你们的亲戚欺负你?为什么不来找我?” “喂,你很唠叨啊。”我把球往他脸上扔,“为了高考变成书呆子,不但球技差连老年人的毛病也——” 甄伟把球重重的甩到地上,篮球发出凄惨的撞击声,他对着空气用力的挥拳:“当我傻瓜么!不要岔开话题。” 球弹到了篮筐的高度,又一下一下逐渐降低。 “好好照顾明华。” 我转身想离开篮球场,甄伟的声音却在身后大声传来:“你觉得这样做很慷慨,就算你不和明华分手,她总有一天也会把你踢开选上我!你觉得这样很英雄么,把什么都瞒着,你这个本世纪最大的懦夫,连朋友也不敢信,你还活个屁活!” 我也受够了。 “谁他妈想做英雄!我只是……”,我狠狠的拽住他的汗衫,“我……” 那种事,我要怎么说出口? 最近,有些食欲不振,还不至于到厌食的地步,胃口差而已,欧阳颖却很当回事,甚至做了菜放在饭盒里,在食堂打了饭送给我。 “喂,乖乖起来吃饭,很好吃的咖喱鸡哟。”她把饭盒放到我脑袋边,我躺在天台上仰看着她。“你不必特意弄给我。” 她一副顺理成章的样子,冲我笑了笑,在我边上坐下来。 我坐起身,端着饭盒,米饭下黄色诱人的汤汁忽隐忽现。 欧阳颖眨巴眼端详了我一会儿:“觉得不好意思?” 显然嘛。 “那就好好吃饭,我可是存着在毕业前最后的秋季运动会上看你跑第一的心呢,”她把她饭盒里的鸡块也夹给我。 “太多了,根本吃不掉。” “全吃光,然后比第二名快上两分钟!”她有点霸道得给我下达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帮欧阳颖装订数学练习卷的缘故,比较晚出来,校门口没什么人,林子午就把车停在正门对过,我和欧阳挥手拜拜,等她走远,过了小街爬上了林子午的车。 “脸色很差啊。”从不在意我状况的他,古怪的开头。 “和那女孩在一起完全不同。” 我不明白的望着他,等待下文。 但他好像失去往下讲的兴趣,专注的看着前方,踩下离合器,发动了引擎。 林子午抱紧我的手战栗了一下,快活得喘息逐渐转冷,连带他高于常人的体温,也正常下来。 我等了很久,他还是维持着插入的姿势,没有放开我的意思。 “……林先生。” 他把手放在我的手上,掰开我抓着被单得手。 “疼的发抖也不愿意开口?” “还是你害怕的连呻吟都不敢?” 嘴里弥漫出苦味:“别向我要求太多。” 短暂的沉寂。 “你父母去世多久了?” “快四个月了。” “我有多久没犯病。” “……两周。” 他抱着我往床几挪了挪,这动作让我僵硬身体。 林子午拿了床几的烟,滑动客房提供的火柴,点燃。 “哦。”他慢慢的吐出意义含糊的音。 “你比挨打的时候更恐惧见我了,骆飞。” “没什么可害怕的。” 林子午在我的肩膀上,喷出烟雾,一次次的徘徊在我周围,刺痛了眼睛。 烟被摁熄在烟灰缸里,然后他抱住我翻身压在床上,这动作很突然而他几乎是用力的。 “钱够用么?” 我花了一点时间才能讲出话:“够的。” “真的么?”他抬高了语调,漫溢讽刺的冷漠。 “今天舅舅打电话来呢。”他说了一半又停住,像是在观察我的反应。 “我——” “他出多少钱?”林子午的话冷的就像扎人的冰棱,吐出的气息却是火烫的。 “十万。” “不少么,听他的样子还没和你谈妥,所以我想是不是你很缺钱,瞒着我这事给自己留条退路。” 我终于意识到现在这姿势是他生气而存心羞辱我。 “请您从我身上下来。” 林子午的脸贴着我的背脊:“冰凉的皮肤。” 手指在我手臂上划过:“让我冷静下来的温度。 由于体力消耗和本身实力的差距,反抗捉襟见肘:“从我身上下来。” “在身体里滚烫的灵魂侵占我身体的临界点,”他顿了顿,“你叫他偃旗息鼓。” 我已经说不出话,也没什么可说,无论是解释或者哀求。 “一开始只是想报复而已,退而求其次的报复……竟然会有性欲,对男孩子的身体……算是另种途径的补偿?”他用下巴摩挲着我的脖子,“所以我不信神。否则就是个笑话。” “够了。” “我出十五万,买你有能力独立生活前的时间。条件是,在此期间不准和我舅舅私下接触,也不准交女朋友——我不喜欢和其他人共用一个身体。” 林子午的手指摸上我的脸,我转过头避开。 “用皮带的时候你也没哭过——” 我打断他:“成交。”有些事在变,林子午暂时停止了发疯,而我噩梦不断。听说古代的巫医相信,麻风病可以通过过人治愈,就像贞子的录影带。 和妹妹在家里吃饭,打开电视机,随意调到了地方台,有新的关于林子午的采访,被问及最近失败的案子,回答游刃有余。 “整个行业都在走下坡了,公司需要整合。”他镇定作答,唯一变化的,是他无懈可击的冷峻面孔上竟然会有微笑,那种正常人才有的放松表情。 这两天在教室里听见有女生谈论他,无非得天独厚的相貌和家世,睿智以及光辉前程,也许林子午未发现或不在意,他日渐变得有人味——至少在镜头上。 半夜,妹妹敲我的房门,我打开门,她扑到我身上呜咽:“是不是有坏人打哥哥?” “嗯?哥哥好好着呢。”我也被她吓坏了,抚摸着她的脑袋让她冷静下来。 抱着妹妹去开了灯,灯亮了才发现她的指甲发紫,脸色苍白。我给她裹了衣服,我坐在沙发上让她靠在我怀里。 “乖,慢慢的吸气,好,然后呼气……跟着哥哥的呼吸。” 我用手心摩擦着小妹凉凉的小手,到她的情况好些,我让她坐在沙发上别动,蹲着把她的小脚丫放在手心底里磨擦。 我还记得梦里面的情景,原来我还会在梦魇中求救。 可还有什么值得被救? 恨透了这种被掐住脖子的生活,我已经什么都不要了,请别折磨这个小孩子,所谓的命运难道非要对我的祈祷不闻不问,甚至蓄意绕过我伤害她,才能满足它无所不能的虚荣心,让所有人敬畏? 我吻了吻她小小的脚丫:“觉得怎样,还气闷么?” 妹妹摇摇头,凉凉的手触在我的额头 “……我好怕,坏人欺负哥哥。” 妹妹的眼睛红红的,我站起来,坐在她边上,把她抱在怀里。 “哥哥很厉害的,除了小菲可没人敢欺负我的。”我安慰她。 妹妹有些疲惫几分撒娇的往我怀里靠了靠:“小菲不欺负哥哥,那么坏人也不会欺负哥哥咯?” “嗯。” “哥哥可不能离开小菲哦。”好像是小妹第二次同样的要求,一个五岁小孩的担忧。 我蹭蹭她的脸:“当然嘛,哥哥叫骆飞,妹妹叫骆小菲,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我们是哥哥和妹妹。就算哪天哥哥迷了路,你只要问别人‘小菲的哥哥骆飞去哪啦’,那人就会对你说,‘小菲哈,你那个苯哥哥在公园那里迷路了呢,快去接他回来吧’。” 小菲咯咯的笑了起来,就像天籁。 “……然后小菲就会很生气但是好无奈的去把哥哥领回来。”我握着小菲的手,有些发音困难,“只要……小菲不离开哥哥,哥哥永远在小菲这儿。” 小菲微微转动脑袋,像要询问我古怪干涩声音的缘由。 我关了电灯:“睡觉去吧。” 等我的小天使熟睡,我回到自己的房间,把整个人蒙进被子里。“骆飞,往右一点!” 我打着呵欠拿着榔头和钉子,站在椅子上比划着钉子的位置,宣传委员杜灵雪在下面很有干劲的指挥。 往右挪了挪,我接连又打了两个呵欠。 “ok.就那了。” ! 头晕眼花了,榔头从钉帽上滑过,砸在了我的左手拇指上。 我皱了皱眉头,捏着拇指下半截,有人已经比我先叫了起来。 “你是笨蛋么?还是想把爪子砸进墙里挂高考倒计时牌?”欧阳颖难得发起火来,狠狠看着我,手上用劲却是意外的轻柔,唯恐捏到伤处。 “有什么好笑?”欧阳把眼又瞪大了几分,嘟囔着,“要不是亲眼看到都没法相信,竟然这么傻乎乎的。” “没什么大不了,你大惊小怪的真是……算了,我不笑了。”我看她要发飚,于是息事宁人。 她扳了半天脸,终于叹了口气:“不过你怎么回事,哪有那么不小心的……黑眼圈哦,没睡好么?” 我转过头,不太习惯她的眼神:“嗯,昨晚妹妹身体不舒服。” “她现在怎样?”欧阳问,样子比我还担心。 “没事了,从小开始就那样,虽然不能说习惯,至少不至于手忙脚乱吧。” “我可以去看看她么?” 我有些讶然的看向她。 欧阳颖已经变会原来那个爽朗自信的女孩:“想去看看你那个小妹妹呢,看看装酷的家伙都那么宝贝的可爱妹妹。” 她眨眨眼:“在开始行动之前,先要笼络家眷啊,只让一个人喜欢可是力量薄弱的。” “欧阳……”我尴尬的笑着,“别开这种玩笑。” 她凝视着我,半晌,原先快活的表情也沉重下来:“骆飞,你的表情真让人泄气呢。” 我不晓得说什么,装作看风景的样子。跳过天台的低墙眺,远处商务区里陷在城市污浊空气里的大楼显得模糊。我突然想到,林子午就在那吧,在那些楼里某一栋的高层里,浅啜着咖啡看着不知名的书,却把楼底下许多人的未来掌握在手中。 欧阳把手探入我的手心。 “……再没有人让我觉得那么放松和信任了,”我握住她的手,“我们做好朋友吧?” 欧阳的眼睛有些红,但脸上的笑容却灿烂起来:“本来就是嘛!最好的那种。” 由于操场翻新,秋运会被取消,但是长跑还在,换成了冬季长跑比赛。 围绕学校外围跑上两圈,路程要比秋运会赛程长,不过报名的人数没有上限,所有愿意来玩一下的都可以参赛。陷在人群中的感觉真好,冬日微寒的阳光平均照在每个人的额头,谁和谁都没什么不同。 欧阳颖和她的几个女同学骑着自行车在拦起的红线外为我加油,我跑在最前头的几个人里,有些无奈的看看她,但她高声叫着“两分钟”丝毫不觉得害羞。 我觉得很快活,连脚步也轻快起来,好像前方的小道就是我的前途,只要我挥动手臂控制呼吸跨出脚步,我可以达到任何地方。 毫无悬念的拿了男生组第一,有很多人和浑身汗水的我拥抱,还有不认识的女孩给我递水和毛巾,欧阳没顾上锁车,就那样把车推倒在地,跑来找我,她一过来她的女朋友们就叫起来要我抱她,老师也笑着不阻止,很快人群就跟着起哄,有几个男生还在身后推搡我。 欧阳很大方的踮起脚抱住了我,她在我耳边说“响应一下群众的呼声嘛”。 我僵硬的把手放在欧阳的背上,她把脸紧紧贴在我的胸口。 “你有多爱那个女孩?”甄伟坐在天台的低墙上,他把脚荡在墙外,脚下是一楼的平地。 “下来说话吧。”我说。 他嘲弄一样对我咧开嘴:“有多爱?比爱明华更深?” “如果不下来,那我走了。” “怕什么?” “是你在怕什么吧?我和明华已经分手很久了。” 甄伟从墙上跳下来,站到我跟前:“我和她接吻了。” 我想走开,但他伸手挡住我:“觉得难受么,是还放不下?” 我抬起头:“你不用在我面前显摆。” “蠢蛋才会把情人在情敌面前显摆,”他脸上冷硬的线条慢慢柔和下来,“我只是想知道原因而已,现在看来我说再多废话劝解或者刺激你,你都打定主意保持沉默了。” 我没法直视他的眼睛,我没有相同的坦然来面对他。 甄伟隔了很久才慢慢的叹出一口气,在空中凝结成白色的汽团:“我来没有别的意思,也不是想对这事刨根问底。” “我来是想告诉你,有困难的时候憋着不说不是兄弟,把他拉下水陪着一起苦恼想法子的,才是好朋友。” 他举起手掌。 “朋友和老婆,老子我都要!”他颇有气势的说。 “小子你太贪心。”我笑了,和他击掌。 我送甄伟出校的时候,天已经半黑。 冬天的夜来得早,夜风刮在脸上有点儿刺,我记得他以前为了证明自己很man,不戴手套和围巾,但他现在把围巾整服帖,带着幸福的表情好像从围巾里获得了另一个人的温度。 天气很冷,车窗玻璃外,黄色的路灯照在冷清的公路上,没有行人,偶尔有被风吹过的落叶。 “这个周末陪我去一次外省。”他说。 “外省?” “你周日可以乘火车回来。” “不行,小菲最近身体不太好。”我想也没想得拒绝。 林子午没有立即回答,我想这个荒诞的话题应该结束了,但车开出了几分钟后,他接着说:“她的年龄差不多可以进行二期矫形了。” 我像以往那样想从他脸上看出什么,然而总是失败。 “下周就安排手术吧。”他不是用建议或者询问的语气,他也许只会命令这一种。 “不要这么快,我怕……”我的心怦怦的跳着,想到由我一个人将那么小小的孩子送上手术台我就害怕。 “心脏手术不是早做才好么?” “冬天太冷,会比较受罪。” “恐惧只会错过正确的时间。”他冷静的语气就好像才谈论一个没有生命没有感觉的物件。 我心里生出愤恨:“你没有亲人当然不知道我的感觉。” 突然的刹车。 车开进了路灯找不到的阴影里,车内灯关闭着,只有仪表盘上有些微亮的数字灯光,林子午的脸在月光下显出冰冷的惨白,视线却反常的热起来。 “我说过很多次,你不满意可以选择中途停止。” 但他知道我唯一的答案。 这真是一个可笑的选择题。 “去后座上还是下车?”他的声音还很平静,胸口的起伏却变得越发激烈。 我呆呆地坐了一会儿,然后解开保险带,爬到后座。 一切都很简单,只是我拉下裤子他解开拉链而已,连安全套和前戏也都省去,x5的空间足够这样一次野合,我应该可以在八点赶回家……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帮我找最好的医生。”回家的时候,妹妹蹲踞在沙发上,陈护士的表情有些担忧。 采取这种姿态都是妹妹不适时天生的反应,可以减缓血液中氧气供应不足的状况。 小妹看见我来了,露出了微笑,我示意她别动,坐到边上。妹妹撒娇一样维持着原来的姿势但把身体靠在我的身上。房间里默契一般的沉默,等待她慢慢缓过来。 “……哥哥,抱抱。”妹妹吐出软软的话语,我知道她好些了。 把她抱在怀里,她的头发扎到我的脖子,痒痒的,我试探的问她:“生病很难过对吧?” 小妹赌气一样的嗫嚅:“当然嘛。” “想不想像你的小朋友一样跳绳踢毽子呢?” 妹妹微微仰了仰头。 “嗯,想。”我看见她眼里的希望。 “医生给小菲开了刀,小菲的病就全好了。”我故作轻松的讲话。 “会很疼吧?”然而小孩子已经听懂,希望也在眼中黯淡了。 “不会的,小菲只要睡上一觉,醒过来就是一个很健康的小孩了。”我极力想说服她。 妹妹像在苦恼的回忆什么:“小菲胸口的疤也是开刀的?” “……是的。”我一愣。 妹妹皱着眉头:“很疼的,哥哥骗我!” “小菲要听话,开了刀之后,小菲不但可以游泳,还可以打球,玩捉迷藏——” “不要!” “小菲——” “我不要,我不要!”小菲捂着耳朵抗拒。 疲劳和焦虑让我丧失了耐心:“为什么你这么不乖!我已经为你尽了全力,还要我怎么做!” 妹妹大口喘着气,转过身,双手抱着我的脖子。 “……哥哥坏。”小菲埋怨着,发出呜咽的悲伤声音。 听着她的哭声,我想起她胸口长长的疤痕,在那小小的身体上蜿蜒攀爬的刀口,那有多痛苦,我为什么要对一个可怜小孩子发火,何曾去体谅她的恐惧? “对不起,对不起,”我吻着她的头发,轻轻抚着妹妹的背,声音莫名的发抖:“哥哥不该对小菲大吼大叫,别哭了,对心脏不好的,别哭了,哥求你了。” 妹妹把脸贴在我胸口,含糊的发出哭声。 我把妹妹的手从我脖子上解开,陈护士哄着她,抱她在怀里,我蹲在小菲面前,把手放在她的眼睛上:“小菲哭哥哥会难过得……像以前一样,我把手拿开,小菲就原谅哥哥,不哭了好不好。” 妹妹抽动了一下肩膀,然后很乖的点点头。 妹妹睡下,我把陈护士叫到门外。 “骆飞,给多了。” 我把钱推还给陈护士:“小菲让您费心了。” “不要这么说,她和我女儿年纪差不多,我也把她当作女儿看的。” “你的脚……” 我下意识低下头:“楼道的灯被人拧掉了,您过会儿也小心些。” “怎么都叫你忙呢,照顾你们的亲戚呢?”她忧虑的看着我。 “唔?”我有些自嘲的笑了笑,“……他们也有自己的生活,能够给在经济上帮助我们已经很好了。” “话虽这么说,这么不闻不问也太过分了。” “……没关系的。” 我认真地看着陈护士,仿佛面对的不是一个人,而是所有抱着怀疑,怜悯,或者嘲讽态度的所有旁观者:“我会把小菲照顾好,让她健健康康,像个普通孩子一样生活。” 我做得到,也只有我可以。 关上客厅的灯,准备进浴室时,发现小妹房间的门缝漏出黯淡的灯光,把换洗衣服搁好,回到浴室外,打开了小妹的房间。 灯还亮着,小妹背朝里睡着,走近看,可以发现小妹的睫毛顺着眼皮不停的轻微抖动。 我坐在床口,帮她掖好被子。 “小菲?” 小妹越发拼命的闭紧眼皮,睫毛抖动的更剧烈了。 “小菲还是不原谅哥哥吗?” 她把身体缩了缩,脸埋进被子里。 我摸了摸小妹的脑袋:“哥哥不是存心的。” 床边的黄色小猫台灯放出温暖的灯光,那是小妹怕黑妈妈给小妹添置的,她害怕的时候就会打开。 “小菲睡不着吧,哥哥给小菲讲个好不好?” 隔了很久,妹妹蒙着被子点了点头,我轻轻拉开小妹脸上盖着的被子,就这样裹着被子把她抱在怀里。 “在一个美丽的小国家,有一位像小菲一样大的小公主,她被所有人爱护,她的母后,她的父王还有她的哥哥。” “预言家说,小公主长大之后会成为世界上最漂亮的姑娘,她的心地善良,她的眼睛会像黑珍珠一样明亮,她的皮肤就像冬天里第一场雪的白皙,她的头发比最名贵的丝绸还要柔和。”  “国王很高兴,法师却很忧虑的对国王说‘但是这些美德只能给与勇敢的女孩,它们同时出现在一个普通女孩身上就是一种诅咒了。如果小公主不能爬上王宫里最高的棕榈树救下一只小猫,小公主就会在成年前死去。’国王很害怕,立即命令砍倒宫殿里所有的棕榈树。” 小妹安静的在我怀里,我知道她在专注听着。 “某一天,小公主为了逃避严厉的老师,偷偷跑到了花园玩耍,这时有一只小黄猫跳到了她的手里,然后又跑走了,小公主跟着小猫在长满了杂草的后花园里发现一扇很旧很旧的铁门,她钻过了铁门,看见里面堆满了被砍断的树,几乎所有的树都死了,唯独在秘密花园的尽头,有一棵倾斜着的好大好大的棕榈树把自己的根须扎进了泥土,顽强活了下来。这时小公主听到在棕榈树的顶端有小猫的叫声,原来调皮的小猫爬到树顶后就摇摇晃晃踩着棕榈叶不敢下来了。小公主想救它,但是树好高,她好怕。” 我停下了陈述,小妹忍不住抬头询问:“最后呢,小公主有没有救下小猫?小公主活着么?小猫呢?” 我笑着捏了捏小妹白白嫩嫩的脸颊:“小公主的哥哥对哥哥说啊,把这个故事告诉一个和公主一样大的女孩子,如果那个女孩子足够勇敢,小公主就会获得勇气,爬上树救下小猫,然后快乐的长大,变成一个漂亮的好姑娘。” “如果,如果那个女孩子不勇敢呢?”小妹急急地问我。 “小公主会生病死去,她的爸爸妈妈,她的哥哥都会好伤心好伤心,永远也不能开心起来。” 我刮了下像大人皱眉思索什么的小孩的鼻子:“哥哥猜小菲是一个勇敢的孩子,所以把故事告诉小菲了。哥哥为小公主担心呢,小菲还是自己告诉哥哥小菲勇敢不勇敢吧?” “嗯。”小妹用力的点头。 “可是小菲连开刀都怕呢?”我装作怀疑的对她挤挤眼睛。 “小菲不怕开刀,小菲要小公主和小猫咪和小菲一起玩。”妹妹稚气而勇敢的说。 “小菲,”我抱着小妹,让小小的脑袋靠在我的肩膀上,“别让小公主的哥哥难过。” 小妹睡着后,我拉上台灯,关闭房门,进了浴室。 花洒的水珠在我身边溅开,由于夜间的安静,显得格外聒噪。 我试图涂药,但硬来的伤口比较难处理,我喘着气,还是没成功,烦躁的吐掉了嘴里的毛巾,滑坐到地上。 意识到的时候,手中的管体已经被我捏至破裂,药膏从破裂处涌出。 胸口仿佛有火焰烤炙我的忍耐力,我惟有把手指伸入嘴里抑止自己也将要涌出的叫声。 我想要喊叫,但不知道该向谁求救。 起床的时候晕沉沉的,没去买早点随便煮了些粥,小妹好像一点也不在意,告诉她我今明两天不在家,晚上就走,她也只是为难的嘟起脸蛋,很懂事的点头。 妹妹真的努力在变得勇敢,但她其实该像其他小孩一样拽着我的衣服撒娇。也就在几年前,我还为老爸不让我和同学单独旅行跟他们发脾气。 小菲比我强多了。 上了两节课后,去了卫生室,卫生老师测了体温说是我有些发烧,吃了药就在卫生室里一直躺着,中午欧阳颖给我打饭送来,我吃不下她就威逼利诱,最后在厕所里把吃下去的尽数吐光后,被欧阳勒令回家。 回家先睡了一觉,到点了就去接小菲,在她喜欢的西餐厅里解决了晚饭,然后把她带到陈护士家,拜托给了陈护士。 车子在公路上行驶了四个多小时林叔才把我载到林子午入住的酒店外,酒店很气派,透过几块巨大的落地玻璃往里看,大厅中部悬挂的大型水晶吊灯放出华丽的黄色光芒,给所有的人和物件都镀上了一层雍容高贵的颜色。 “好高级的地方,”我接过房卡说,“您就像个高级的皮条客。” 林叔的脸没有表情。 我关上车门,走进大厅。 林子午来找我的时候已经是午夜了。 我想明天的事务大概很重要,他比以往更沉默,却是有些焦躁。 他抬起我的腿,把手指伸进身体。 我侧着脸,本能的绷紧肌肉。 “昨天没好好处理么?” “……” “故意的?”林子午的声音让我想起断裂后下坠的冰棱划破空气的声音。 冷汗从耳根滑进嘴里,咸涩的。 “是对我的报复么?”他在触碰到我的皮肤时不满意的皱起了眉头。 “没有那么多,也没有那么荒唐的报复。” 林子午掐着我的下巴让我正视他:“既然拿了我的钱,就收起你的刺。” 我想笑,但他用力太大:“我没有想过刺你,只有你自己觉得痛。” 林子午放开我,眼睛黑沉如夜幕降临的天空。 他坐在床沿上,用着嘲讽的口吻:“你回去吧。” 就像一道咒语,悬挂着一个孩子生命的咒语,他总这样,讲得毫不费力。 我摇摇头。78楼 房间里打着温度适宜的暖气,从暖气口吹来的暖风却不能让我感觉温暖。冷水冰凉了我的皮肤,身体里却像游荡着一个火球,越发膨胀开来。 林子午还没完全进去我就开始发抖,也不全是摩擦到伤口的原因,我觉得冷,但但凡被林子午接触到的地方却烫的疼痛。 “没必要忍耐,没人听得见。” 没错,这里除了我,只有一头野兽。 “我说过,别,对我要求太多。”我说。 发烫的手靠在我的颈部,那下面是我跳动的血脉,仿佛就此确认一种控制关系。稍作停留,它慢慢的滑到我的手臂上,很快的,巨大的力摁上手腕。 我把脸埋进被子里。 大脑是浑沌的,身体里有谁在喊叫,我不太确定是否真的压制住了叫喊的冲动,只能显得被动的咬住牙齿。 爸爸说过,雨后可以见到彩虹,爸爸是个乐观的人,直到生命的末端。 车祸发生后,我见到了弥留间的爸爸,他在最后还相信自己和妈妈能够好起来,在今年的初秋像往年一样去郊外野餐,一家人,快快乐乐……没人告诉他,妈妈,已经死去。 爸爸在闭上眼睛前,肿胀的脸上却露出了微笑,我想他其实知道一切了,好像为了鼓励我一般地说:骆飞,雨后可以见到彩虹。 “在想什么?”林子午抽着烟,像是随口说说。 我的视线有些晃动,烟雾于是变成了恶鬼的模样。 “……彩虹。” 林子午摁灭烟,低头看着我:“终归只是一个孩子么?” 我没力气动弹,也没精力反驳。 他推开我的身体,让我仰卧着,我的体温想必恢复了,但他的温度似乎比我更高。 林子午抬起我的脚:“你流血了。” 他得行为就像在玩弄猎物。 我冷哼,然而僵直的身体出卖了我。 “知道我在想什么?”他问我。 “什么?”我心不在焉的配合他。 林子午抬高我的腿,黑色眼珠的表面隐隐泛起红光:“我想赢。” 他想赢得什么,我的求饶,明天的谈判,他舅舅,还是其他什么我从来没想过的至高点?但哪里存在绝对无法超越的地方,哪里存在着不被威胁的位置,哪里会有令他心满意足的安全? “停下来……” 林子午的神思不在这里,他听不见。 我望着上方,把手臂放在嘴里。 晃动的天花板,深色厚重的窗帘,林子午坚决的脸带着指向不明确的愤怒,慢慢在分解,类似早期数码相机摄下的充满躁点的图像,并且越发模糊。慢慢的,有一些点重新结合,溶解,整个沉重的暗调开始转向明快的光线…… 早秋的午后,天空中飘浮着懒散的云彩。 山坡上是天然的草坪,周围零星散立几株开始变红的枫树。越过山坡,可以看见远处山上的盘山公路,以及半山的老式别墅。 有少许落叶铺在深绿色的草地上,地面摆着蓝白格子的大块野餐布,上面搁置着果酱,香肠,面包,果汁,野外烤炉的铁架上烤着的鸡翅发出噼兹噼兹的诱人声音。 妈妈穿着她最喜欢的带花点的红色上衣,把刚涂好果酱的面包递给妹妹。 我惊喜地看着她:“妈妈你——” 妈妈摁住我的嘴微笑不语,温柔的看向爸爸,爸爸专注的翻烤着鸡翅。 每年秋天,我们一家都会开车到郊区野餐,一切好像并未改变,家庭快乐和睦的野餐。 骆飞—— 遥远而刺耳的声音,别打扰我。 鸡翅吃光了,爸爸和妈妈去车里拿料,我和妹妹就坐在原地等着。我们等了很久很久,太阳开始落山了,他们也没有回来。 我应该是忘记了什么,然而并不对他们的消失感觉意外。 一切的景色如同西洋镜中的画片。 妹妹问我:爸爸妈妈是不是不要我们了。 “怎么会呢,爸爸妈妈最喜欢小菲了”,我这样说着,心里却毛毛躁躁的。 妹妹哭了:哥哥骗我,爸爸妈妈不回来了,他们已经死了! 记忆跃跃欲试的要钻出脑袋。 我想起了什么。 小妹不停地哭泣,嘴唇开始发紫,脸上现出紫绀:哥哥,我也要死了吗? 我惊惶的看着她:“不会的,小菲开了刀就会好了。” 妹妹的眼泪落在我的手上:小菲会死的。 山风吹过妹妹的头发,柔软的孩子的发丝顽皮的在空中舞动。 我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妹妹的脸颊:“哥哥不会让小菲死的……大不了,把哥哥的心脏给小菲——” “骆飞!” 不稳定的声音震碎了图像——枫叶,草地,云彩,山风,取而代之的是厚重的绿色窗帘,床,天花板,暖气管中的暖风。 我的手贴在难得显出惊讶表情的林子午的耳侧,就像是谐剧的一幕。 尴尬的收回了手,但林子午突然抓住我的手腕,令人心悸的温度,唯一出乎意料的,是他的眼睛丧失了戾气的红光,带着一种悲伤的深蓝。 “那孩子值得你这么做?” 大概是第一次,我感觉林子午真的在提问,并认真等待我的回答。 因为你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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