缅甸华人概况和特点 2001

海外华人 当代亚太 2001年第6期 缅甸华人：概况和特点 卢光盛 【摘要】本文主要概述缅甸华人的历史和现状，缅甸华人问的特点 和原因。 缅甸华人概况 首先需要指出的是，由于信息和交流的 欠缺，关于缅甸华人的统计资料并不详尽。另 外缅甸政府也很少开展相关的调查(最近一 次人口调查是在1983年)，在并非常例的年度 统计公告中也很少有相关资料。由于上述这 两点原因，目前关于缅甸华人的统计资料源 出于多个方面，相互之间也不尽一致。 人口及祖籍 关于目前缅甸华人总数的说法不一。根 据《华人华侨概况》一书统计，华人71万，合计 占缅甸总人口的2％①。另据《当代缅甸》一书 中的推算，1993年时缅甸华人的人口已超过 80万②。综上估计，目前缅甸的华人数量大致 在70万～90万之间，占缅甸人口总数的2％ 弱。缅甸华人的祖籍主要是福建、云南、广东、 海南、湖南、湖北、四川、浙江、江西、广西和山 东等省区。其中福建最多(约有35万)，云南次 之(约在20万～25万之间)，再次是广东。 聚居地 缅甸华人大多数集中在城市，在缅北地 60 区的村寨中也生活着不少华人。其中最为集 中居住的城市是首都仰光，缅甸南部的勃固、 毛淡棉、土瓦和勃生，北部的曼德勒、密支那、 腊戌、景栋、东枝和八莫。按照华人数量的多 少排列，则仰光和曼德勒分列第一、二位，其 中仰光超过10万，曼德勒有6万～8万，接下来 依次为勃生、当阳(2万多人)、密支那(1万～2 万)、东枝和毛淡棉(1万以下)。 从上可以看出，华人在缅甸的聚居地呈 现两个特点：第一，大部分华人集中居住在以 仰光为中心的沿海、沿边城市和以曼德勒一 景栋一密支那的缅北三角区域内，而在缅甸 西部的若开邦、钦邦和西北部的实皆省则很 少，这里是缅甸与孟加拉国和印度的接壤地 区，外侨主要以印度人、巴基斯坦人和孟加拉 人为主；第二，华人的分布状态是和他们最早 进入缅甸的路线及区域是一致的。最早到达 缅甸的华人主要是由两条路线进入缅甸的， 其一是从云南陆路进入，其二是早期由马来 西亚和泰国等地北迁而入。因此在中缅边境 ①方雄普等主编：《华侨华人概况》，中国华侨出版社 1993年版，第238页。 ②贺圣达主编：《当代缅甸》，四川人民出版社1993年 版，第44页。 万方数据 当代亚太 2001年第6期 海外华人 地区掸邦、克钦邦以及伊洛瓦底江三角洲地 区和泰缅边境地区的华人也很集中。实际上 后者也是缅甸相对较为发达的地区，更为适 宜华人从事商贸活动。 政治地位 华人涉足缅甸政坛始于1909年，一个名 叫林振宗的商人成为缅甸省(当时缅甸是英 属印度的一个省)15名立法议员的成员。从这 个时候开始到第二次世界大战前，分别有1～ 4名华人当选为议员，其中除了一名是由华商 会选举产生的以外，其他都是由各地的普通 选区选举产生的①，这说明当时华人在缅甸 已经具有一定的经济和社会影响力。华人参 政在当时是殖民政府施行“分丽治之”的产 物，也是其衍生物——“民族代议制”——带 来的结果，实际上这是一种徒有其的“给予 式”的政治参与。随着二战期间一些华人以及 混血华裔同缅甸各族人民积极投身到抗日事 业中去，华人在缅甸的政治参与达到了一个 历史高峰。部分华人在独立后的缅甸政府中 担任职务，华人开始更多地更积极地参与其 自觉而少量的政治活动。 1948年独立后，缅甸政府先后颁布了《缅 甸国籍法》、《外侨登记条例》，规定华侨没有 选举权和被选举权，不能担任政府公务员。在 《不动产转让限制法》中规定华侨不得将不动 产赠予非缅籍子女或售予外国侨民，非经申 请审批不得将外汇汇出等。1962年奈温军人 政权上台后到1969年期间，缅甸实行闭关锁 国和民族主义政策，华人受到的政治限制也 变得更加严厉起来。值得注意的是，虽然1964 年缅甸军人政府颁布了《维护民族团结法》， 但从这个时候开始一直到60年代后期，缅甸 华人的处境却是最为艰难的时期。其间在 1967年6月还发生过著名的“六二六”反华骚 乱，数千暴徒冲击仰光华人居住区，40多名华 人被害，随后缅政府还逮捕了80多名华人，导 致了中缅两国关系恶化到历史最低点。70年 代后，随着中缅关系的逐步改善，华人华侨的 处境也得到了一定程度的改善。1974年通过 的《缅甸联邦社会主义共和国宪法》承认了民 族平等及尊重民族宗教信仰的原则。近年来， 随着两国关系的稳定发展，缅甸华人的处境 得到一定程度的改善。 华人的政治权利主要限于宗教信仰、结 社、言论、居留、旅行和经营工商贸易等方面 的自由。无论在法律法规方面，还是在实际情 况方面，华人在缅甸一直都没有取得过真正 的政治平等地位。 经济活动 最早的中国人去缅甸的主要目的是谋 生。“缅甸华人在缅王时代和英国殖民时代是 纯粹的商人”②，这也是为什么后来华人在缅 甸社会中的角色主要限于商贸的一个原因。 华人最早从事的职业主要是小商贩、销售洋 杂货和收购土产，后来扩大到包括手工业、小 商贸(包括饭店、茶楼和杂货店等)以及规模 不大的工业(包括采矿、碾米和锯木业等)。缅 甸独立前，华人工商业已经初具规模，其在缅 甸经济中的地位仅次于英国资本和印度资 本。 华人工商业在独立后的缅甸经济中依然 保持着十分重要的作用。从这个时期开始华 商资本更多地转向了工业领域，并且这种由 商转工是得到了缅甸和中国两国政府的支持 的。华人资本对独立后缅甸经济的发展起到 了十分重要的作用，正如吴敏素在《工商业中 的缅甸人》一文中指出的：“战后缅甸工业发 展是由华侨完成的”。根据1962年的资料，当 时华人经营的工业已经占缅甸私营工业的 ①参见余定邦：《殖民地时期缅甸立法会议的华侨议 员》，载《东南亚学刊)>1999年第3期第34～37页。 ②林锡星：《缅甸华人社会与当地主流社会的关系》， 载《世界民族》(季刊)2000年第1期第56页。 61 万方数据 海外华人 当代亚太 2001年第6期 75％，华人工业资本已超过其他外资①。 1962年3月奈温政府上台后，缅甸政府开 始大规模地推行在50年代就开始执行的“国 有化政策”，将主要对象由原先的英国和印度 的大企业转向了华资企业。从1963年10月至 1964年4月，奈温政府先后颁布了《企业国有 化条例》、《社会主义经济保持法》第39号和49 号命令，把国有化范围扩大到全国，使华人经 济受到极大冲击。数以百计的华资工厂及数 以千计的华人商店及摊位被收归国有，华人 在缅甸经济中的地位遭到极大的削弱。虽然 70年代后缅甸经济政策有所放宽，华人经济 也有了一定程度的恢复，但与1962年前的地 位已不可同El而语，很多华人资本只能是惨 淡经营，大部分的华人小商贸只能维持生计。 1988年后缅甸经济政策进一步放宽，华人资 本稍趋活跃。在90年代初兴起的中缅边境贸 易热中，缅甸华人资本起到重要的作用。目前 缅甸华人的经济状况一般相对较好。 总的来说，缅甸华人经济有这样两个特 点：第一，华人经济在缅甸经济中的地位并非 十分突出，落后于占主导地位的缅族经济，但 又好于其他少数民族经济；第二，如同缅甸经 济落后于其他东南亚大部分国家一样，缅甸 华人经济要比这些国家的华人经济要落后得 多。 文化教育 如同其他国家的华文教育一样，缅甸的 华文教育有着相似的历程和遭遇。华文教育 由最早的私塾教育开始发展到后来的华侨学 校。1904年第一所新式华校——中华义学(有 学生50人)在仰光成立，缅甸独立时华校的数 量约为220多所，学生18000人。华校的通常情 况是采用国语教育，课程包括语文、历史、地 理及数理化等，学制包括、中学，还有师 范和职业学校。部分华校在教授华文的同时， 还教授缅语及缅甸文化，这样可使得毕业学 62 生考入缅甸的高等院校。60年代以前缅甸政 府对华校的事务干涉不多，到1962年纲领党 执政后形势发生了变化。为配合国有化政策 的实施，奈温政府推行教育缅甸化政策，这时 的华校已经纳入缅甸教育系统。1967年缅甸 政府颁布《私立学校登记条例修改法案》，规 定除单科补习学校外，不准开办其他任何形 式的私立学校。华校在这个过程中受到沉重 打击，华文教育El渐衰落，只有少数“华文补 习班”艰难维持。此后，公开的华校已经不复 存在，但一些以尊孔、敬佛等宗教名义开办的 学校事实上还在从事华文教育②。目前，缅甸 华人子女一般在缅甸接受中小学教育，经济 条件较好的家庭通常将子女送到台湾等地接 受高等教育。2000年以来，随着缅甸的逐步开 放以及其他国家的华资进入缅甸，政府对华 文教育的限制也有所放松。 在华文报纸出版方面，从1903年创办《仰 江日报》(后改为《仰光新报》)开始，到二战前 夕缅甸华人先后创办过20多家中文报刊，其 中较为著名的有《新仰光报》、《觉民日报》等。 1964年所有华文报刊被禁止出版，1966年政 府下令吊销所有外侨办报执照，并于当年将 所有报纸收归国有。此后，缅甸华文报刊不复 存在。直到1998年11月《缅甸华报》才获准出 版，成为30多年来缅甸出版发行的第一家中 文报纸。 社团宗教 缅甸华人最早的社团组织起源于以籍贯 为基础的同乡会会馆，例如较早的曼德勒云 南会馆，广东籍的五邑会馆、新会会馆，福建 籍的建德堂会馆等。进入20世纪后，华人社团 的发展更多地走向了商会的形式，包括最早 成立的华商会、华侨兴商总会和华侨工商总 ①参见林锡星上引文，同刊第56457页。 ②参见周聿峨：《东南亚华文教育》，暨南大学出版社 1995年版，第362～370页。 万方数据 当代亚太 2001年第6期 海外华人 会等，此外还有各个行业的商会。缅甸独立 时，华侨社团组织大约有300多个，大部分集 中在仰光。1964年后缅甸政府宣布取消所有 非政治组织，华人社团也不能幸免。但实际上 许多的同乡会、商会、亲善团体和救济组织依 然存在。目前，缅甸华人社团有170多个，包括 主要开展互助和慈善活动和规模较大的商总 会、华侨救济委员会、缅华妇女协会和缅华体 育总会等。各类同乡会20个，较大的有广东、 福建、云南、浙江、澄海和五邑7个会馆。此外， 还有洪门和胜公司和建德总社两大组织。 缅甸人口80％以上信仰上座部佛教(小 乘佛教)。根据1983年的人口普查，缅甸华人 中信仰佛教的人口有19．2万，是缅甸外来民 族中信仰佛教人数最多的民族。一般而言，缅 甸华人的宗教观念并不很强烈，他们随同缅 甸人一同信奉佛教，也在一定程度上保留华 族的宗教习惯。华人与缅甸人在宗教信仰上 融合与协调，有利于和睦共处。 入籍与归化 从18世纪开始移居缅甸的华人(基本上 都是男性)就娶当地的缅族和孟族妇女为妻。 华人与当地民族之间的通婚加快了民族融 合，也诞生了许多后来在缅甸社会中起到重 要作用的缅华混血儿。 战后，英殖民统治者重返缅甸，仍按出生 地主义原则实施对移民的归化政策，在缅甸 出生的外侨及其子女属法定归化之列。实际 上这项归化政策没有得到严格执行，大多数 华人并没有加入缅籍。1948年缅甸独立后，政 府颁布了《缅甸联邦入籍条例》。50年代，中国 和缅甸就双重国籍问题达成，中国鼓励 当地的华人取得缅甸国籍。根据1961年的登 记资料，当时有81776人保留着中国国籍。 缅甸政府对大量外侨保留原所在国国籍 十分关注，采取了多种办法来加以解决。1962 年缅甸政府宣布凡二战前已在缅居留的外侨 可以加入缅籍，同年缅甸政府还简化了人籍 手续。但实际上华人人籍的速度远低于其他 民族，1970年、1975年、1981年、1991年和1994 年登记为外侨的华人人数分别是128052人、 114666人、99296人、70588人和57785人①。 1982年10月缅甸正式通过《缅甸公民法》，按 血统将缅甸公民划分为三种类别，即“公民”、 “客籍公民”和“归化公民”。客籍公民、归化公 民只有选举权，没有被选举权，不能担任公职 机构的领导职务，不能出国留学或访问。客籍 公民和归化公民是过渡性的，要受到法律的 严厉控制。该项法律甚至规定了父母或本人 不是缅籍的，不能进入高等院校学习技术、经 济等热门专业。缅甸政府的这种做法事实上 加快了华人的入籍速度。华人为了生活、就 业、出国从事工作或旅游、子女上学，便只有 人缅籍一途，到80年代保留外籍的华人数量 已明显减少。目前，在缅甸的华人除去少数年 龄在五六十岁以上的老人外，大多都加人了 缅籍。 值得注意的是，目前在中缅边境地区还 有少量华人事实上拥有双重国籍，他们同时 拥有中国、缅甸两国的居民身份证，以不同的 身份出入边境，有时在中国有时在缅甸生活 和工作。这是一个历史遗留问题，其具体情况 及解决办法尚待进一步认识和探索。 缅甸华人问题的特点 通过以上分析，可以看出缅甸华人问题 存在着一些特点。这些特点有的是相对于其 他国家(特别是其他东南亚国家)的华人问题 而言的，有的是相对于缅甸国内其他民族问 题而言的。 1．缅甸华人与东南亚其他国家的华人一 ①转引自林锡星：《缅甸华人社会与当地主流社会的 关系》，载《世界民族》(季刊)2000年第l期第59页。 63 万方数据 海外华人 当代亚太 2001年第6期 样有着相似的历史和命运。缅甸华人因为相 同或相近的原因来到异国他乡，历尽沧桑，繁 衍生息，在融合和矛盾中与当地民族共处，遭 遇着艰难曲折的命运。他们最初主要是为谋 生而来，以商贸立身持家，在很长的时间里与 当地的政治舞台保留着较大的距离。缅甸独 立后，他们的政治经济地位得到了较大程度 的改善，但与当地主流民族在权利上依然保 留着事实上的差距，一度成为排挤和压迫的 对象。他们的政治社会地位和处境在较大程 度上受到周边国家、国际环境和缅中关系的 影响，也在一定程度上影响着中缅关系。目前 缅甸华人在社会中的经济角色依然远重于其 政治角色，并将在长期内不会发生大的变化。 相对来说，缅甸华人的经济地位、社团组织和 华文教育要比新加坡、泰国和马来西亚等国 的华人要差得多。因为宗教上的相同或相近， 缅甸华人与当地民族保持着相对融洽的关 系。 2．华人问题在缅甸国内并不突出，事实 上算不上是一个大的“问题”。这表现为三点： 第一，相对于缅甸其他外来民族而言，无论在 政治、经济方面，还是在文化、宗教或婚姻方 面，缅甸华人与当地主流民族的融合程度较 好。第二，相对于缅甸国内其他少数民族问题 而言，问题并不突出。目前缅甸国内的最大问 题是军人政权与民主政权之争、经济发展以 及少数民族的斗争等问题，一般情况下华人 64 问题并不太受人关注。从某种程度来说这是 有利于华人在当地生活。第三，相对于东南亚 其他华人人数较多的国家而言，缅甸华人问 题不突出。 原因主要有两大方面。政治上，缅甸华人 的政治活动从来没有以争取“独立”为目标， 甚至对谋求更多的诸如选举和被选举等简单 而基本的政治权利都不是很热心。缅甸华人 几乎从来就没有形成过民族(或种族)形式的 政治力量或集团，即使是定位为商贸性质的 商会和定位为同乡会性质的社团力量也相对 较弱。这事实上消除了缅甸中央政府(不论是 军人政权或者是民主政权)或缅甸主流社会 与华人发生严重对抗的基础。可以预见，只要 华人种族的政治立场没有发生大的改变，他 们与缅甸主流社会之间就不会存在激烈政治 斗争的基础。经济上，缅甸华人以经济为首要 目标，实际上是“谋生”，只要这个谋生手段得 以确保，其经济权益不受到损害，他们与缅甸 主流社会的矛盾就不会突出。另一方面，华人 经济力量在缅甸经济中不占主导地位，虽然 一般的华人家庭要相对富裕一些，但从总体 来说，华人经济在缅甸经济中不占主导地位， 不会招致诸如华人经济控制缅甸经济命脉之 类的不必要误解，在民众中也不会产生太多 的猜疑和敌视。 (作者单位：云南大学国际关系研究中心) 万方数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