_采采_并非_采了又采_

�采采� 并非 �采了又采�� 肖玉峰 摘 要: 诗经!周南!卷耳∀ 和 ∀ 二诗中的 �采采� 一词, 今人多解释为 � 采了 又采�。本文从 诗经∀ 中叠音词的使用情况和该词在二诗中的具体作用这两 个方面, 详细论证了上述说法的错误, 认为应采用清人戴震和马瑞辰的说法, 将 �采采� 一词看作单纯词性质的形容词, 意为 �众多貌�。 关键词: 诗经; 采采; 词义辨析 中图分类号: I 207�22 # 文献标识码: A # 文章编号: 1008- 3421( 2000) 04- 0091- 02 诗经!周南∀ 中的 卷耳∀、 ∀ 两首诗均使用了 �采采� 一词, 多数注译本将其解 作 �采了又采�, 我以为此解似有望文生义之嫌, 值得进一步探讨。 当然。上述解释并非毫无根据, 毛传∀ 就释为: �采采, 事采之也。非一辞也。� 显然 是将 �采采� 当作两个动词叠用。对后世影响颇大的朱熹 诗集传∀ 亦上承其说: �采采, 非一采也。� 今人遂不假思索, 辗转沿用。殊不知清人早已推翻此说, 如戴震 毛郑诗考证∀ 就将 ∀ 中的 �采采� 释为 �众多貌�, 马瑞辰 毛诗传笺通释∀ 亦认为: �此诗及 卷 耳∀ 俱言采采, 盖极状卷耳、 之盛。� 清人极重考据, 如此明显地推翻前人成详, 应该 是有所根据的, 惜其文失之过简, 未予详尽论证, 所以, 尽管王力先生在向熹编 诗经词典 !序∀ 中说过: �马瑞辰 毛诗传笺通释∀ 颇有新义, 也可以略予采用。� 人们还是把他对 �采采� 这一 �颇有新义� 的注释忽略过去了; 就连王力先生本人, 在其主编的 古代汉语∀ 第二册中, 也仍将 卷耳∀ 中的 �采采� 解作 �采了又采�。 对前人的两种说法, 妄加取舍固然不可, 二说并存则更是不负责任。我是赞同戴、马之 说的, 理由如次: 首先, 诗经∀ 中尽管叠音词数量极多, 但绝大部分都是单纯词, 其中一类为描绘状貌 的形容词, 如赳赳, 天天等; 另一类为摹拟声音的拟音词, 如关关、坎坎等。除此之外, 诗经∀ 中屈指可数的几个叠音合成词也只用作名词或形容词, 决无用作动词的语言现象, 如 邶风!燕燕∀ 中的 �燕燕�, 指的就是燕子, 郑风!子衿∀ 中的 �青青�, 意为纯绿色, 小雅!蓼莪∀ 中的 �哀哀�, 也是形容词叠用, 表示极为悲哀可叹之意。可见, 诗经∀ 中还 没有出现将一个单音动词重叠来表达连续动作的用法。当要表达 �采了又采� 这个意思时, 诗经∀ 中真正使用的是 �采 ∃采 ∃� 这种句式, 如 唐风!采苓∀ 中的 �采苓采苓�、�采苦 采苦�、�采葑采葑�, 小雅!采薇∀ 中的 �采薇采薇�, 小雅!采菽∀ 中的 �采菽采菽� 等。 据此, 我以为唯独将 �采采� 当作动词叠用无疑欠斟酌; 毛、郑之注, 只恐是一时望文生 2000 年第 4 期 # # # # # # # # # # 福建师范大学福清分校学报∀ # # # # # # # # # # # # # # # # 总第 49 期 # # # JOURNAL OF FUQING BRANCH OF FUJIAN NORMAL UNIVERSITY # # Sum No. 49 � 收稿日期: 2000- 04- 10 义, 而此说恰好在文义上又能讲通, 故而代代相传, 习焉不察。 诗经∀ 中还有两首诗也用了 � 采采� 一词, 一是 秦风!蒹葭∀: �蒹葭采采。� 一是 曹风!蜉蝣∀: �采采衣服。� 历来均解作形容词, 没有异议, 在此母需赘言了。据此, 我们 也可以看出, �采采� 本来就是个单纯词性质的形容词, 是不能拆开来解释的, 更不能把它 当作动词来看。 顺便提及, 许嘉璐 古代汉语∀ 上册词汇部分讲到叠音词时说: � 叠音词 (叠字) 与重 复使用两个相同的词而组成的叠词不同, 叠词的含意与原词基本一致, 有时表示事物、行为 的重复, 如 诗经!周南!卷耳∀: �采采卷耳。� 叠用动词, 表示采了又采。� 这已不仅仅是在 对一个词作简单注解, 而是据此明确认定 诗经∀ 中已经存在叠用动词这种语法现象了。可 见, 彻底弄清 诗经∀ 中 �采采� 一词的词性及确切含意实在很有必要。 其次, 具体在 卷耳∀、 ∀ 两首诗中, �采采� 作动词固然可以讲通, 但这不过是 一个偶然的表面现象, 实际上当它作形容词解时才更加体现出诗人的本意。 先看 卷耳∀ 第一章: �采采卷耳, 不盈顷筐。嗟我怀人, 置彼周行。� 首句 �采采� 极 言卷耳之盛, 俯拾即是, 而接下来却说采来的卷耳竟然连一个很浅的斜口筐都没装满。这一 鲜明对比, 正强烈反衬出女主人公因怀念征人而心不在焉之意, 使得该诗极具艺术感染力。 读着这章, 我们面前仿佛呈现出一组生动的画面: 郊野大路两旁, 遍地生长着茂盛的卷耳, 一个满怀心事的女子正有一搭没一搭地采摘着。忽然, 她干脆停了下来, 把才装一半的筐子 搁在路旁, 坐在那里怔怔地远望着那条无尽延展开去的大路。相反, 如果 �采采� 作动词 解, 那么第一句就只是一个普通的叙述句, 无论从诗情画意上来看都差远了, 简直可说是点 金成铁。 再看 ∀: �采采 , 薄言采之。采采 , 薄言有之。 # # 采采 , 薄言掇 之。采采 , 薄言捋之。 # # 采采 , 薄言衤吉之。采采 , 薄言衤颉之。� 显而易见, 这一首诗使用了 诗经∀ 中常见的反复修辞手法, 而反复一般都是有规律的、和谐的。我们 试比较一下, 当 �采采� 分别解作形容词和动词时, 到底哪一种重复更显得整齐协调呢? 当 然是前者。因为作动词解时, 第一章 �薄言采之� 一句中的 �采� 字, 不仅与 �采采� 一词 重复, 和后面的其它动词使用情况颇不一致, 而且从意思表达上来看, �采采� 一词本身已 经隔句重复了六次, 这里再用一个词性词义完全相同的 �采� 字就显得累赘, 毫无道理。反 之, 当把 �采采� 看作形容词时, 句式就非常整齐和谐, 而且诗意连贯: 诗中反复使用 �采 采 � 一句, 正描写出 之盛多, 妇女们见之高兴不已, 竞相采摘之状, 再加上描写整 个采装过程的六个连贯动词, 则一幅欢快热烈的劳动场面, 极其生动地呈现在了读者面前。 92# # # # # # # # # # # # # # 福建师范大学福清分校学报 # # # # # # # # # # # # 2000 年 10 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