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正常的体验网站,请在浏览器设置里面开启Javascript功能!
首页 > 【精品】龙族2 第1、2幕最终修改版(错误率极低,相信我)

【精品】龙族2 第1、2幕最终修改版(错误率极低,相信我)

2017-09-28 50页 doc 144KB 308阅读

用户头像

is_852287

暂无简介

举报
【精品】龙族2 第1、2幕最终修改版(错误率极低,相信我)【精品】龙族2 第1、2幕最终修改版(错误率极低,相信我) 网上的无数版本都是无数错误的,我将那些整理修改了一下,18小时~终于改完了。为了广大读者,我认为值得。 (注:不仅仅是我修改的,我也是手打帝,也组织人手 打)。 错误率极低,请相信我。不像网上的那些少了很多地方, 错了也很多。有事请加q:1123399393,注明龙族。 第一幕?悼亡者之瞳 |引子|雨流狂落之暗 雨点噼里啪啦地打在窗上。水花溅开,水沿着玻璃哗哗得往下流,形成一层透明的水膜。 操场上白茫茫的一片,雨流狂落,这根本就不像是下雨了,是天空里有个什...
【精品】龙族2 第1、2幕最终修改版(错误率极低,相信我)
【精品】龙族2 第1、2幕最终修改版(错误率极低,相信我) 网上的无数版本都是无数错误的,我将那些整理修改了一下,18小时~终于改完了。为了广大读者,我认为值得。 (注:不仅仅是我修改的,我也是手打帝,也组织人手 打)。 错误率极低,请相信我。不像网上的那些少了很多地方, 错了也很多。有事请加q:1123399393,注明龙族。 第一幕?悼亡者之瞳 |引子|雨流狂落之暗 雨点噼里啪啦地打在窗上。水花溅开,水沿着玻璃哗哗得往下流,形成一层透明的水膜。 操场上白茫茫的一片,雨流狂落,这根本就不像是下雨了,是天空里有个什么水闸开了闸门,不是什么雨点,而是指头粗的水柱贯通天地。下午就开始刮风,放学时忽然一声暴雷,教学楼前的的面上哗啦啦一片水点子,像是有人那大笔沾了浓墨甩在生宣上。刚开始的时候,校工部的人还穿着雨衣在操场上跑来跑去检查排水系统,怕雨水把草皮还有美国进口的颗粒塑胶跑道给泡坏了。 而现在,草皮已经被暴雨彻底打翻了,露出一块块斑驳的黑色泥土,塑胶跑道上,积水没过脚面。纵横的车辙在泥土上留下了交错的印记,门卫拦不住来接人的家长,私家车纷纷开到操场上等着,就在半个小时前,那里热闹的彷佛集市,各式各样的车横七竖八,应急灯闪着缭乱的黄光,每个人都在死摁喇叭,雨幕里学生们认不出自家的车,没头苍蝇一样乱转。 最后所有人都被接走了,操场上空无一人,“仕兰中学”的天蓝色校旗飘扬在天幕背景上。 楚子航站在玻璃前,望着外面发呆,教室里只剩下他一个人了。天黑得像是深夜,教室里全部的灯都是亮着,苍白的灯光照在他的背后。 他摸出手机拨号,嘟嘟的响了几声后电话接通了,他把话筒贴近耳边。 “子航你那里下雨了吧,哎呀妈妈在久光商厦和姐妹们一起买东西呢,这边也下雨了,车都打不着,我们喝杯咖啡等雨小点儿再走,你自己打个车赶快回家吧。你爸爸不是给你钱了吗,或者给你爸爸打个电话叫你爸爸派个车来接你,子航乖,妈妈啵一个”,话筒里传来清脆的“啵”声,而后电话挂断了。 楚子航默默的合上手机,从头到尾他一个字都没说,他也没准备说,习惯了,每次都是这样。 他只是问问妈妈在哪里,同时告诉他自己没什么事儿,让她安心的该干什么干什么。 可楚子航不想给“爸爸”打电话,他知道“爸爸”会让司机开着那辆顶级配置的奔驰S500来他,“爸爸”是个很有教养的优质的好男人,非常喜欢当舞蹈演员的漂亮妈妈,也爱屋及乌地对他好。嘴里最常说的就是,子航啊,有什么需要就说出来,我就是你爸爸。会对你尽义务的。 有个有钱的爸爸要对他尽义务,听起来很不赖。 可楚子航没提过什么需要。 教室的门敞开着,秋天的寒风夹着雨丝灌进来,亮的有点刺骨。楚子航裹紧了身上的Diese罩衫,紧了紧那条Burberry的格子围巾,双手抄在口袋里。 “楚子航,一起走吧,雨不会停的。天气预报说是台风,气象局发出预警了~”娇俏的长发女生探头进来说,长发的发梢坠着一枚银质的Hello Kitty发卡,秀气的笑脸微微有点泛红,低垂眼帘不敢直视他。 “你认不认识我„„我叫柳淼淼„„”女生没有得到回答,声音越来越小,蚊子哼哼似的。 其实楚子航认得柳淼淼。柳淼淼,比他小一级,还在初中部,但在高中部也蛮出名的。柳淼淼初三就过了钢琴比赛十级,每年联欢晚会上都有他的钢琴独奏,楚子航班上也有几个男生为柳淼淼较劲儿,楚子航想不知道她也没办法。 “我今天做值日,一会再走”楚子航淡淡的说。 “哦,那我先走拉。”柳淼淼细声细气地说,把头缩了回去。 隔着沾满水珠的玻璃窗,楚子航看着柳淼淼的司机打开一张巨大的黑色罩在柳淼淼的头顶,柳淼淼脱下脚上的凉鞋,司机蹲下身帮她换上雨靴。柳淼淼跟在司机后面,踩着积水走向雨幕中的那辆亮着“天使眼”大灯的黑色宝马轿车。 “喂喂,柳淼淼柳淼淼你捎我吧~”一个初中部的家伙在屋檐下冲柳淼淼大喊。 “路明非,你自己走吧,我家和你家又不是一个方向~”柳淼淼头也不回。 其实楚子航家跟柳淼淼也不是一个方向,楚子航家在东城边开盘价号称本城第一的“孔雀邸”,柳淼淼家住在城西边有名的“加州阳光”社区,里面最大的一个独栋就是柳淼淼家。 初中部的小子蹲在屋檐下,看着宝马无声地滑入雨幕中,尾灯一闪,引擎高亢的轰鸣,走了。 他歪着脖子,聋拉这脑袋,沿着屋檐慢慢地走远了。手指扫过一旁旁古屋檐上垂下的水帘。楚子航看着他的背影,忽然想到自己也许能稍他一乘。可那小子忽然一缩脑袋,拿外衣裹住脑袋,丧家之犬似的蹿进雨幕里。他跑的还真快,在楚子航来得及喊他之前,他已经透湿透湿地跑得很远了。 一个雷从天上直砸了下来,耳边轰然爆响,随后是一片空白,雨好象更大了,可能柳淼淼说的是对的。这不是一般的雨,是台风。 楚子航掌心里转着手机,转了很久,忽地握住。 他输入一条短信,“雨下得很大,能来接我一下么,”而后默默的念一遍,确定语气无误,发出。” 接下来的几十秒钟里他攥紧手机,听着自己的心跳,咚咚„„咚咚„„咚咚„„ “叮”的一声,短信进来,楚子航打开手机,“我这里刚完事,你在学校等着,一会就到。” 楚子航看了一会,删除了信息。站起来拎起脚下的水桶,把整桶水泼在擦了好几遍的黑板上,水哗哗地往下流,楚子航抄起黑板擦用力地擦拭起黑板来。 班主任喜欢楚子航的原因不仅仅是他功课好,还有他从不偷懒,而包括值日这种事,楚子航都做得比别人认真。别人擦过的黑板上仍旧满是粉笔痕,楚子航擦过的简直像是从店里新买来的,连边边角角的笔记都给擦的一干二净。 “天才,百分之一是灵感,百分之九十九是汗水~你们都能像楚子航一样,我做梦都笑醒了,愁什么升学,”班主任对全班训话总少不了这句。 班主任从不知道楚子航为什么总那么认真,包括擦黑板这种小事。 其实楚子航根本不喜欢擦黑版,只是他认真做每一件事的时候,可以把脑子放得空空的,什么也不想。 用力擦拭,大开大磕,好像侠客舞一套刚猛无铸的剑法。水珠四散飞溅 |1|父亲 擦完第三遍的时候,雨幕里响起了低沉的鸣笛声,楚子航扭头看向外面,氙灯拉出雪亮的光束,照得人几乎睁不开眼。 一辆纯黑色的轿车,车头上三角形的框里,两个“M”重叠为山形。一辆迈巴赫62,奢华“Maybach”,品牌,奔驰车场顶级车中的顶级车,比“爸爸”那辆奔驰还要贵出几倍的样子。楚子航对于车不太了解,这些都是车里的男人对楚子航吹嘘的。 雨刷器刮去前挡风玻璃的上的一层又一层仿佛永无止境的雨水,每次有短暂的半秒钟,楚子航能看见里面驾驶座上中年男人的脸,使劲冲着他的招手,满脸笑意。楚子航一直不明白,他怎么老是笑的那么开心,好像过得很开心,一点烦心事都没有似的。 楚子航整了整衣领,把围巾系好,背上“爸爸”从伦敦给他买的Hermes包大步走到屋檐边,犹豫了一下,像刚才那个初中部的衰仔一样把外套照在头上。车里的男人急忙推开车门,打开一把巨大的黑伞,里面是Burberry家华丽的格子纹,像柳淼淼家司机那样殷勤地迎上来,把伞照在楚子航头顶。 楚子航看也不看,推开伞,直接走到车边,打开后车门钻了进去,陷入乳白色的NAPA皮沙发中。 男人一愣,扭头回到驾驶座上,把湿漉漉的雨伞收好递给后面的楚子,“插在车门上,那里有个洞口专门插雨伞的。” “知道,你说过的。”楚子航默默的把伞插好,用手撑着下巴,看着外面的雨,“走吧。” “衣服湿了吧,我给你座位后排的座椅加热打开吧,谁用谁知道,舒服的要死~”男人又开始吹嘘他的车。 “用不着,回家换衣服。” “哦哦。”男人清了清嗓子,对樱桃木的中控台说“启动~” 屏幕亮了起来,仪表闪过微光,那台强劲6升V12双涡轮增压引擎无声地自检,车里感觉不到丝毫震动。 这台车语音启动。 “900万的车,设置的时候只有三个人的声音能启动,一个是我,一个是老板,还有一个人你猜是谁,”男人得意洋洋。 “不关心“楚子航面无表情。 男人讨了个没趣,倒也不沮丧。迈巴赫无声无息的后退,获得足够的空间后,这台6米多长的超大型轿车在大排量引擎的驱动下像豹子般前窜,一瞬间劈开雨幕,驶出了仕兰中学的大门。 楚子航默默的回头,门卫在岗亭里挺胸站得笔直,表示了对于这辆超豪华车和他象征的财富的尊敬。 楚子航想他其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尊尊敬什么,迈巴赫什么的,你坐进去的那天可能会发现他只是用来扯淡的。 路上很空旷,能见度这么差的天气里,绝大多数的车都回去歇着了。还在路上跑的车都亮着大灯,抬头天空漆黑如墨,只是偶尔有电光闪过,像是天空开裂,四面看去大雨茫茫,100米外都模糊一片,迈巴赫驶上了横贯城区的高架路。 “这么大的雨你妈也不知道来接你。” “还好上午没去洗车,无接触洗车,一次80块,洗了就仍在水里了。” “上学期成绩单你到现在也没给我看看。” “你们学校门卫开始不让我把车给开进去,我说我接儿子放学,这么大的淋一下都湿你不让我进去怎么办,费了不知道多少唾沫。” “最后我给他说老子这车办下来900万,市政府进去都没人拦,你个仕兰中学还那么大规矩,他一下子就软了,哈哈。” 男人一边开车一边唠唠叨叨,车内音响回荡着爱你兰乐队Altan的《Daily Growing》,浑厚的女声和沧桑的男声对话: The trees they geow high,the leaves they do Grow green, Many is the time my love l’ve seen, Many an hour l have watched him all alone, He’s young but he’s daily growing. Father,drar father,you’ve done me great wrong, You have married me to a boy who is too young, l am twice twelve and he is but fourteen, He’s young but he’s daily growing. 路面上满是积水,车两侧溅起的水如同水墙,楚子航默默的看着窗外,没有人搭理男人的任何话。他在听着那首歌。 “不错吧不错吧,他们都说是张好碟我才买的,讲父爱的~”男人从后视镜中看到了楚子航的样子,立刻明白了,楚子航听音乐的时候总是心不在焉的看着什么空旷的地方。 楚子航对于神经大条的男人有点哭笑不得,“你听不出来吗,是个女孩和父亲的对话。你放给我听不合适, “生男生女有什么不一样,都是父爱嘛。”男人一愣,“你能听得懂吗,我听人说你英语在你们中学里顶呱呱,竞赛得奖了„„可你妈都不跟我说一声。 树在长高,也在变绿, 许多次,我看到他的可爱, 几多时,我独自对他长久凝视, 他还小,但他还在长大。 爸爸,亲爱的爸爸,你对你的女儿犯下伟大的错 你把我嫁给没有成人的男孩 我二十四,他十四, 他还小,但他在长大。 楚子航随着节拍满意歌词给男人听,“这首歌是Altan乐队的,唱的是一个父亲把女儿嫁给一个十四岁的年轻人,女儿不愿意,担心等到丈夫长大了,自己已经老了。但是父亲说„„” 女儿,亲爱的女儿,我给你的安排并没有错, 我把你嫁给豪门的儿子, 一旦我老去,它将是你依靠的男人, 他还小,但他在长大。 楚子航接着翻译,“但是后来女孩的丈夫还没长大就死了,女孩非常悲伤,在绿草如茵的墓地上用法兰绒给他织寿衣。 “这是什么鬼歌,一点意思也没有,女孩的丈夫就这么死了,这算怎么回事,”男人算是明白了。 “没什么意思,就是爱尔兰民歌,讲人生的吧,反正放给我听不合适。”楚子航淡淡的说道,他其实蛮喜欢这首歌的,很忧伤,可是到底是在讲什么,他确实不知道。 “不想听就关了,我们爷俩聊聊。”男人关掉了音响,“我跟你说了嘛,我们公司新盖栋楼了吗,老板在那里面的蒸汽浴室和健身房,我们用都是免费的,里面的东西真他妈的高级„„”他又开始啰唆了。 男人一辈子大概是啰唆惯了,要不是这样也不会那么失败。 那也亏的他那么罗嗦,否则他什么也没有吧,楚子航默默地像。 因为啰唆,才能把年轻貌美的妈妈哄得团团转,直到哄的嫁给他。楚子航帅得足以在仕兰中学里刷脸吃饭都是靠妈妈的基因,妈妈年轻的时候是市舞蹈团的柱子,一支《丝路花雨》跳得仿佛敦煌飞天,崇拜者多如过江之鲫。但是这男人居然靠一张嘴织出美好的未来,在群雄之中把妈妈迷得神昏颠倒,终于在她坐车去杭州旅游的时候糊里糊涂答应了嫁给他,也是那一次怀上了楚子航。直到在结婚证上恩了手印,漂亮糊涂了一辈子的妈妈才知道那车根本不是男人的,他只是个给单位开车的司机„„ 也是因为啰嗦,才会被黑太子集团的大老板看中,让他开着辆迈巴赫。和妈妈离婚后他拍着胸脯对楚子航信誓旦旦,说按月赚钱寄给她母子养活他们。他倒也豪气得很,掉头去单位把稳定的司机工作给辞了,出门要找像样的工作。大概在劳务市场挂了三四个月之后才得到这份工作,还是开车,不过车好了,待遇却差了。而漂亮的妈妈那次倒满能干的,以泪洗面后几天把楚子航往姥姥家一送,重新购置了化妆品,装好精致的妆容和姐妹们出去玩了,不到一个星期就给楚子航带回来一个“爸爸”来,这次楚子航妈妈挑男人用心思了,选了个千里挑一的,“爸爸”名下三个公司,离过一次婚没有子女,求婚时信誓旦旦,绝对不再生孩子把楚子航当亲儿子养„„ 同学都觉得楚子航的人生很极品,却没有料到背地里他的人生远比别人想象的更极品。 但这实在无法归功于他,是他亲生爹妈太极品了。 “看不看DVD,有《玩具总动员》„„不过是枪版的。”男人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喋喋不休是在对牛弹琴。 “不看,周末我们仨要一起去看。”楚子航说。 “后座空调热不热,” “行了,别老像个司机似的说话,”楚子航觉得有点累,“我这里不要司机。” “给儿子当司机有什么丢脸的,”男人脸皮根本就是厚如城墙,或者神经回路迟钝得赛过乌龟,“小时候我还给你当马骑呢。” 楚子航的心里微微抽动了一下,懒得再和男人说什么了。 真烦,老是淡定地说出让人添堵的话来,好不容易有个相处的时间,正正经经说点话不行么,就说小时候那小破屋里骑大马也行,可别东拉西扯的,楚子航默默地想。窗外一片漆黑,透过重重雨幕,路灯的光微弱得像是萤火,路上已经看不到车了,大概开始封高架路了。 “你妈最近怎么样,”沉默了好一会儿,男人忽然说。 “跟以前一样,上午起来弄弄猫,下午出去买东西,晚上跟那几个阿姨喝喝酒,喝完一起回来接着聊天,第二天早晨又睡到九点十点。”楚子航犹豫了一下,“反正爸爸也老是出去应酬,也很宠她,她这样子爸爸也觉得蛮好的,不烦人,就是10点左右打个电话回来问问她到家没有。” 楚子航觉得轻松了很多,他知道男人一定会问这个问,说出来就好像大出一口气,妈妈是过得蛮好的,反正肯定不想他,姥姥说妈妈从小是个没心肝的闺女,可是没心肝又漂亮,就能过很好的生活了,妈妈沾了这个光,现在觉得“爸爸”好像就是她的第一任丈夫,以前不开心的事情都不去想了;当着这个男人的面叫了另一个男人“爸爸”也让他松了口气,不再那么别扭了,这就是楚子航答应过“爸爸”一定要做到的,提到他就要叫“爸爸”,而不是“叔叔”或者其他什么奇怪的称号,比如“分头佬”。 那么久了,男人也该习惯了吧,反正这个儿子的抚养权他当时也没出力去争取。 “好好照顾你妈啊。”男人说,从后视镜看去,那张至今还算英俊的脸没啥表情。没一点反应,果然是迟钝如他该做的。 “嗯,按你说的,晚上睡前盯她喝牛奶,她要是跟那帮姐妹聊天,我就把牛奶给她热好端过去。”楚子航说。 这就是男人唯一叮嘱楚子航每晚要做的事,真奇怪,把女人都弄丢了,却还记得一杯牛奶,又有什么用呢,妈妈从小就养成每晚要喝一杯热奶的习惯,加半勺糖,这样才能睡好,不然就会睡睡醒醒。不过现在她大概都快忘记每天晚上都是这个男人给她热牛奶喝了,反正在这个男人之前有姥姥给她热牛奶喝,这个男人之后有儿子给她热牛奶喝,好命的女人始终有人给她热牛奶喝。 “仕兰中学真他妈的牛,今年十七个考上清华北大的,儿子你努力~不要丢我的脸啊~”男人把妈妈喝牛奶这一节揭过,又开始装模作样地关心楚子航的学习。 “爸爸说不在国内高考了,直接考出国,我下个月考托福。”楚子航冷冷地顶了回去。 他对男人的关心没什么好感,因为男人永远是嘴上说说。前年一部20世纪福克斯投资的电影《Dragon Raja》在这边取景,还在初中部的楚子航和几个同学都被选去当临时演员,仕中学作为这里最高级的贵族私利大学,借机炒作学习的名声,把选演员的消息做上了晚报,这个男人听说了,也是眉飞色舞,信誓旦旦地说要来片场探班。 “我儿子拍片,我去端茶送水嘛~我开这车去,拉风拉爆了吧,” 拍片的空隙楚子航都会有意无意地看向片场边的停车场,可是男人那辆拉风的迈巴赫一次也没有出现。倒是“家里”的S500隔三差五趴在那儿,司机老顺带着一付黑超,满脸保镖的样子,人前人后叫楚子航“少爷”,搞得片场人人对楚子航侧目。 其实老顺平时都叫他“小航”的,但是“爸爸”吩咐了,“在片场不能把子航当孩子看。”“爸爸”还在丽晶酒店请那个犹太导演吃饭,导演高兴之余又给楚子航额外加了两场的戏份,这事情后来还被炒得沸沸扬扬的,接连几天晚报网都有人抨击楚子航是“年轻富二代混迹演艺圈”。“爸爸”不太开心,给晚报的什么熟人打了个电话,才把那些负面新闻拿掉。 别提初升高的那次毕业典礼了,对于初中部高中部都在仕兰中学念的楚子航来说,那种毕业典礼算不得什么,不过掉头去高中部的楼上课而已。又恰逢“爸爸”和妈妈的结婚纪念日,他们定了要去北欧度假。楚子航想了很久,给男人打了个电话说要不你来吧。男人也是很高兴,又有些犹豫,说那你妈和你那后爹咋办,楚子航沉默了很久说你就说是我叔叔吧。男人嘿嘿地答应了。 结果那天楚子航是毕业典礼上唯一背后没站人的学生,站在主席台的第一位接过校长授予的“优秀结业证书”。他是那一届的第一名,本来想让那个男人知道。 “唉唉,我真的没忘,那天老板忽然说有重要客户来,要去洗澡,非要我开车,我只好开车带他们去,本来估计还能赶上的,谁知道他们一洗就洗到第二天 早上„„”男人哼哼唧唧地解释。 隐隐约约知道男人的“老板”是个什么样的人,也是经常上晚报的,也知道男人所说的“洗澡”是什么地方。有同学跟楚子航说过,“我上次看见你家那辆迈巴赫停在那个洗澡城门口,然后压低了声音,“那是做坏事的地儿吧,”简直是句废话,装饰得和罗马皇宫一样的门脸下面,七八个短裙恨不得短到腰胯低胸恨不得低到胸以下的女孩浓妆艳抹地迎宾,各式各样的豪车下来各式各样的大叔辈人物长驱直入。楚子航默默地站在远处看着那门脸,想着黑夜里男人的老板和客户们在里面花天酒地,男人靠在他引以为傲的迈巴赫上抽烟,烟雾弥漫在黑夜里。 他这种人,也就这种人生了。 “出国不好,”男人还在哼哼唧唧,“出国你就自己瞎玩,玩野了。而且出国能学什么啊,也就学点英语,你英语已经很好了不是么,国内现在发展多快啊,遍地都是机会,国内上大学,上学时候就能了解社会了,再叫你后爹给你找找关系„„” 你后爹给你找找关系”这句仿佛一根针扎在楚子航胸口,叫他透不过起来。做人可以有点尊严么,别那么无耻行么, “你闭嘴~”楚子航像只小豹子那样低吼。 “什么,”男人没听清。 “你闭嘴。”楚子航冷冷地重复。 “你这孩子真没礼貌,我都是为你好。”男人愣住了,“你要多听大人的意见„„” “听你的意见有用么,听你的意见我将来能找个女孩结婚又不离婚么,听你的意见我能按时参加孩子的毕业典礼么,听你的意见我能准点接送他上下学么,听你的意见我只是要去叫后爹帮我找找关系。”楚子航的声音很平静,一点起伏都没有。他从后视镜里看着男人的眼睛,心里有点快意,期望看到他的反应。 这样该可以了吧,每一句都像针一样扎男人一下吧,这样他就报仇了。 迈赫继续以时速120迈奔驰在高架上,雨水大泼大泼地洒在前挡风玻璃上,男人关掉了车内音响,一直沉默,楚子航把目光转向窗外。 “你将来就明白了。”男人忽然说。 楚子航一愣,男人总是说着这样的话,说“你将来就明白了”、“你还小不懂”、 “其实不是你想的那样”,骗鬼,很小的时候这两人离婚,楚子航哇哇大哭觉得仿佛世界末日,男人就安慰他说“其实不是你想的那样”、“爸爸妈妈只是不在一起住罢了”、“星期天还带你出去玩”什么的,楚子航相信了,相信家还是这男人那女人以及自己三个人的家,结果跟着妈妈进了新家的门看见一位叔叔梳着分头穿着睡袍露着两条毛腿彬彬有礼地打开门,楚子航不知此人何方神圣,大惊之下就把手里的冰淇淋杵他脸上了„„ 这么些年了„„还骗鬼啊, “一会到家你就别进去了,免得爸爸不高兴。”楚子航冷冷地说。 “哦哦。”男人毫无心肝地说。 楚子航无可奈何地呼出一口气,他太幼稚了,小看了男人的脸皮,他针一样的话扎下去,针尾都不见了,可是还远没有触及真皮层嘞。 这时候,有人在外面敲了敲车门。 |2|追逐 “那么大的雨,谁还在外面呢,”楚子航楞了一下,看见一个黑影投在车窗上,他不由自主地伸手想要把车窗降下来。 忽然极大地恐惧包围了他,这辆迈巴赫正以120迈的高速飞驰在高架路上,且不说高架路上没有人行道,谁又能以追赶一辆迈巴赫的速度前进,同时伸手敲门, 门外的人再次敲门,不是一个影子,而是三个五个更多的人影聚集在车门外,仿佛隔着沾满雨水的车窗凝视楚子航,居高临下。 “怎么了,”男人察到了楚子航的异样,回过头来。 楚子航连发出声音的勇气都没有了,只是伸手指了指窗外,窗外不知什么光源,把刺眼的水银色光投进车里来,照得楚子航的脸惨白。 “别开门~”男人低声说,男人的声音也在颤抖。 楚子航连忽然明白为什么在外面的人敲门的时候他瞬间没有意识到自己是在一辆飞奔的轿车里,因为忽然间绝大多数声音都消失了,在男人关闭音响的瞬间,车轮和地面之间的摩擦声、经过不平路面的震动声、经过完美调教的悦耳的发动机声,全部消失了,车外传入的声音只剩下一种„„暴风雨倾斜在车顶上的 哗哗声。 迈巴赫好像在平滑导轨上滑动,没有一丝震动,没有一丝声音,指针显示着速度不断加快,片刻就突破了限速达到了180迈。 还在加速,滑行„„滑行„„仿佛滑向„„ 地狱~ 四面八方的都有水银色的灯光投入,就像是体育场夜间亮起的氙灯,不知多少看不见的黑影围绕在迈巴赫周围,沉默着。 仿佛死神环绕~他们一同睁眼,金色的眼睛仿佛一对对萤火虫飞舞在黑暗里。 楚子航甚至没有喊叫,而是抱着头蜷缩起来。 大脑中剧痛,有什么东西„„像是一条蛇„„在楚子航的脑海深处苏醒,它在使劲地、从里而外地撞击楚子航的脑颅,试图打通一条路出来。 眼前一片黑色,黑色背景上跳动着青紫色的、蛇一样的线条,就像是蹲太久忽然站起来后脑袋发晕所看见的。但这一次那些线条不是杂乱无章的,它们仿佛活了过来,舞动着,有时候远离,变幻出不同的图案又分崩离析,仿佛古老的刻在石碑上的文字,被时间侵蚀雨水洗刷,过去的历史随着坠落的石屑慢慢消亡。 怎么回事,什么感觉,一个人被隔绝在古老的黑暗里,看着蛇群舞蹈。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楚子航猛地惊醒,那些人影以同样的节奏拍打着车窗,隐隐约约能看见那些苍白的手掌印在玻璃上,没有掌纹。 “走开~走开~走开~”楚子航使劲挥手,那些苍白的手掌像是要打碎玻璃拍在他的脸上。 “别说话,他们听不到。”男人低声说。 楚子航诧异地从后视镜里看到男人的脸,出人意料的平静。 紧握方向盘,直视前方,前方光明如海洋,没有掌纹的手拍在前挡风玻璃上。 “儿子,你要记住几件事,”男人说,“一会无论你看到什么,都不要告诉别人,因为没有人会相信。” 他沉默了很久,伸手挠了挠头,“也就这件事了„„想起来有很多话想告诉你,再想想都可以不必说,你将来就明白了。” 这算什么,周围鬼气森森,此时此刻觉得大家都要死了,死了还有什么将来, 男人伸手向车门,那里插着一柄雨伞,男人拔出了漆黑的伞。楚子航忽然看清了,那不是伞,而是一柄修长的日本刀,漆黑的刀鞘,雕刻金花的刀镡,男人平静地抖掉刀鞘,刀光清澈如水。 怎么会有这种事,男人是那个看起来再熟悉不过的男人,可他在做些什么奇怪的事,他不是个司机么, 男人回头对楚子航尴尬地笑笑,“其实这刀插在这里不是给我用的„„我也就是试试。” 男人裸露出来的手腕上忽然跳出怒蛇一样的青筋,他反手握刀,直刺车门。长刀竟然把全铝制的车门洞穿,刀嵌在车门里,半截刀身暴露于车身外。男人把油门踩到底,发动机转速骤然提升,迈巴赫在几秒钟内加速到二百五十迈的高速,水花飞溅到一人多高,车轮在地面上滑动,接近失控的边缘。喷涌的血在暴风雨中拉成十几米长的黑色飘带,又立刻被风雨洗去,半截刀身把车身左侧的黑色人影一气斩断,而他们甚至没有发出哀嚎。 楚子航使劲抱着头,蜷缩在座椅靠背下,一个劲儿地颤抖。这是怎么了,男人,还有整个世界难道疯了么, 随即是刹车到底,始终无声无息的车轮终于因为刹车片的剧烈摩擦而发出了刺耳的噪音,噪音如同利刃一样切开了诡异的寂静,外界的声音再次涌入车中。地面因为雨而变得极其湿滑,车轮锁死,车身却仍在路面上滑动,在空荡荡的高架上旋转。 男人伸手到后座上,温暖的大手按着楚子航的头。 车身旋转,楚子航想到很小很小的时候,男人女人和他三个人还是一家的时候,男人带他去游乐园坐旋转木马。 车身停下,整个地倒转过来。 “扣上安全带~”男人低声说。 他再次发动引擎,变速箱切换到手动模式,随着油门踩下,发动机转速飙升,档位被男人推动着上升,直至转速进入极限的红区。 10秒钟里,这台车已经达到200迈的高速,沿着来路直冲回去。楚子航听见车轮下传来令人心惊胆战的裂响,那是„„人体被压碎的声音么,而前方传来的震动显然是他们直接撞击了那些黑影的身体,连续撞击,油门始终踩到底。男人简直是把这台车用作了屠杀的机器,而那些黑影,居然是真实存在的。 他们死了么,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别担心,死侍是„„没有身份证的,我的意思是„„那种东西没有公民权。”男人扭过头对楚子航笑笑,脸色苍白,“所以法律不保护他们,因为他们不是人。” 迈巴赫把一个影子猛地撞在高架路的防护栏上,影子吐出一泼黑色的血,泼洒在前挡风玻璃上,仿佛一朵黑色的花盛开在那里。影子依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男人再次换挡,楚子航见男人开过无数次的车,却没有一次看见这么巨大的车身在男人手心里好像玩具似的轻盈。迈巴赫在空无一人的高架路上急速前进,后面的暴风雨里站着些漆黑的影子,黄金色的眼瞳飘忽闪烁,静静地看着他们远去。 “打„„打110~”楚子航忽然想了起来,怎么也是法制社会,这么大的事不能不报警。 可是很奇怪,虽然是暴风雨,难道高架路上就一辆车都没有么,高架路出口处的管理员怎么会允许这么多奇怪的人上高架路的,这条路上本该没有任何行人的。而且这条路无处不设监控,发生了这样暴烈的车碾人的事故,到现在为止没有任何路警赶来。 就像是他们被隔绝了,隔绝在整个世界之外。这个空间里只有高架路、暴风雨、影子和这辆迈巴赫。 “儿子,别怕别怕,其实你爸爸很能的,只不过露相不真人。” “打110也没用,你看看你手机里肯定没信号。” “这件事不太好解释,反正你知道我是好人这边的就可以了„„” 男人高速开着车,嘴里还继续啰唆,但是楚子航看得出他并不轻松,脸上都是汗,握着方向盘的手时而微微颤抖,身子弓得像是虾米,眼睛死死盯着前方。 速度表上显示这辆车以夸张的250迈奔驰,接连跑了差不多十分钟,算下来他们跑了大概60多公里了。那些黑色的影子不见了,被他们远远抛下了60多公里,周围又只有狂落的雨流,可是男人还是使劲地踩下油门,楚子航看得出他的紧张一点都没有缓解。 “我们„„我们去哪里,”楚子航哆嗦着问。 “不知道,他们还在„„还没走„„因为雨还没有停。”男人说。 雨还没有停,什么意思,暴风雨是说停就停的么,雨和那些影子又有什么关系,楚子航觉得一团乱麻。 |3|主神降临 前方隐约出现了亮白的灯光。 “到收费站了么,”男人如释重负,在这条空无一人的高架路上跑了那么久,他们已经完全无法确定自己的位置了,GPS界面上重复提醒说没有找到卫星信号,一切的路牌都过在暴风雨里,就算亮着远光灯也看不清。 “过了收费站你就下车走,看看有没有过路的车搭个便车送你回去,让你那爸爸给人一点钱就好了。”男人把高速路的计费卡叼在嘴里,伸手把卡在车门上的日本刀拔了下来,过收费站车门上插着一把满是黑血的日本刀,人家不叫警察才怪了。 灯光越来越亮眼,楚子航瞪大眼期待地看着前方,男人也一样。 像是在海里漂流的人看见灯塔,森黑如刀剑的光柱在他们眼里格外温暖,又像是夜行人在迷雾中看见木屋小旅社檐下的油灯,到了那里就能放下一切不安。 车忽然开始减速,刹车片发出刺耳的声音。 “不„„不对~”男人的声音里透着惊慌不安。 楚子航也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前方的灯光透出的不仅仅是温暖,还有庄严和宏大,就像是„„朝圣的人迈向神堂。 对的~那种渴望接近的心情不是在海里看见灯塔,而是虔诚的拜谒神的感觉~所以急欲亲近,急欲亲近神的光辉。 可是楚子航不信神,什么神都不信„„在他看见那灯光之前。 他们刹住了,可是灯光却向他们接近,那些放射在黑暗和雨水中的、丝丝缕缕的白光。 楚子航听见了马嘶声,他觉得那是幻觉。虽然很像马嘶声,可是如果真的认可了那是马嘶声,那匹马该是何等的巨大~它的吼声沉雄,像是把雷含在嘴里吼叫,鼻孔里射出电光来。 “一会儿不要离开我,但也不要靠得太近。”男人回头看看楚子航,“就像是小时候我带你放风筝。” 风筝从不会离开放风筝的人很远,因为之间连着风筝线。远离的那一天,是 风筝线断掉了。 “嗯~”楚子航说。 “系好安全带~”男人说着,慢慢地踩下油门。 迈巴赫以最大的加速度冲了出去,冲向白光,直撞上去。水雾被斩开,楚子航忽然看清楚了,那白色的光芒中站着„„ 他的世界观崩塌了,以前他所相信的一切完全破灭,世界根本不是他想象的那样。 白色光芒中站着山一样魁伟的骏马,它披着金属错花的沉重甲胄,白色皮毛上流淌着晶石般的光辉,八条雄壮的马腿就像是轮式起重机用来稳定车身的支架。它用暗金色的马掌扣着地面,坚硬的路面被它翻开一个又一个的伤口。马脸上带着面具每次雷鸣般地嘶叫之后,从面具上的金属鼻孔里喷出电光的细屑。 而马背上坐着巨大的黑色阴影,全身暗金色的沉重甲胄,雨水洒在上面,甲胄蒙着一层微光,他手里提着弯曲的长枪,枪身的弧线像是流星划过天空的轨迹,带着铁面的脸上,唯一的金色瞳孔仿佛巨灯一般照亮了周围。 北欧神话中,阿斯神族的主神——奥丁。 楚子航在一本书中读到过他的故事。 他来了,一如传说中,骑着八足骏马Sleipnir,提着世界树枝条制成的长枪Gungnir,穿着暗金色的甲胄,披着暗蓝色的风氅,独目~ 他本该只存在于文字和壁画里~ 迈巴赫轰然撞了上去,Sleipnir嘶吼着,四枚前蹄扬起在空中。四周的雨水全部汇聚过来阻挡在奥丁的面前,冲击在迈巴赫的正面,像是一记水流的巨拳轰击上去,楚子航完全看不见前面了,迎面而来的仿佛一条瀑布。冲击让楚子航的脑海里一片空白,迈巴赫巨大的动能在短短几米里就被完全消解,车辆报警,安全气囊弹出,这样才让楚子航的颈椎没有瞬间断掉。 水流把迈巴赫推了出去,Sleipnir八足缓缓跪地, 那个“奥丁”把Gungnir插进湿润的沥青路面,以神马为御座。 成群的黑影聚集过来,分为两排站在“奥丁”的面前,一模一样的黑衣,一模一样的苍白的脸,看了永远记不住的脸,空洞的闪着金色光芒的双瞳。 “下车吧。”男人轻声说。 楚子航迈动双腿,机械地跟着男人下车,和男人并肩站在雪亮的前大灯中,男人一手握着长刀,一手伸过来挽着楚子航。 “不要怕„„虽然第一次看见的时候我也很害怕„„可是怕是没用的啦,”男人一下下轻轻握着楚子航的手,“本来不想让你看到这些,可是既然看到了,就不要错过机会,睁大眼睛。” 楚子航乖乖的睁大眼睛,靠近男人,从未有这种时候,他那么期待感受男人的体温。 天上地下都是雨,雨外是无边的黑暗。脚下是宽阔的高架路,四面八方都是透明的水幕,仿佛世界上一切的雨都汇集在这片空间里,雨流和雨流之间并排挨着,没有空隙。 “你只是个司机,”雨中传来“奥丁”低沉的声音。 “是啊,我只是个„„司机。”男人站在狂落的雨流中,一手提着长刀,一手轻轻抚摸楚子航的头。 “真有趣,撞向神之御座的人,仅仅是一个司机,” “我知道你们要的是什么,”男人说,“可以,交给你们没问题。” 他凑近楚子航的耳边,“去把里面的箱子拿出来,黑色的,上面有个银色的标记。” 楚子航拉开后备箱,里面是一只黑色的手提箱,特制的皮面粗糙而坚韧,上面是一块银色的铭牌,一株茂盛生长的世界树。 楚子航把手提箱交给男人,男人掂了掂,仍旧交给楚子航,看着“奥丁”,“我准备好了。” “那么,人类~觐见吧~”“奥丁”说。 “以前你很多次都不听话,这次一定要听我的话,”男人拉着楚子航的手低声说,“记得,不要离开我,却也不要靠得太近。” “嗯~”楚子航颤抖着。 男人和楚子航行走在黑影的夹道中间,黑色的影子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苍白的脸上没有表情。他们用的是某种古老的语言,仿佛吟唱仿佛哭泣,楚子航一 句都听不懂,只觉得那些蛇一样的线条又苏醒了,在他脑海里变幻无穷。他战战兢兢地不敢看那些影子的脸,每张脸都是一样的,可是每张脸上都写着太多太多的往事。 脑子里电光般一闪,忽然间他似乎能听懂了,那来自远古的低语: “人类啊„„” “又见到人类了„„” “那孩子的血统„„” “让人垂涎的鲜肉啊„„” “口渴„„” 可怕的声音围绕着他,楚子航惊恐的捂住耳朵。 “你听到的,我也听到了。”男人紧急拉着楚子航的手,“别怕,我知道的。” 男人站住了,距离“奥丁”大约二十米,距离背后的迈巴赫也是二十米,雨水不停地冲刷着他手中的长刀。 为什么我觉得即便你得到‘卵’,你也不会放我们走呢,”男人问。 “我将许诺你们生命。”“奥丁”回答,“神,从不对凡人撒谎。” “是另一种生命吧,”男人说。 “有什么不好,我将为你们开启‘封神之路’”。 “变得像那些死人一样,”男人环视着周围的黑影。 “不,你们的血统远比他们优秀,你们会更加强大。“ “更加强大的„„死人吗,”男人忽然大吼,“子航,把箱子扔出去~蹲下~” 楚子航想也不想,把手中的手提箱扔了出去,仿佛是吸引饿狼的鲜肉,所以影子都涌向手提箱。他们的形体因为速度而扭曲,像是从地上跃起的长蛇,男人踏步而出,长刀带起一道刺眼的弧光,雨水溅开成圆。楚子航双手抱着头蹲在地上,那些可怕的声音却穿过手掌钻进他的耳朵里,血液从伤口里涌出的声音,骨骼在刀锋下断裂的声音,混杂暴风雨里。 远比那些更让人毛骨悚然的是,这一次他听见影子们的哀嚎了„„痛啊„„ 痛死我了„„好痛啊„„痛得像是要烧起来了„„ 绝望的、仿佛地狱中来的哀嚎。 楚子航感觉到那些浓腥却没有温度的血液粘在身上,雨水都洗刷不掉。 他鼓起勇气把眼睛微微睁开,看见男人狮子一样在影子中挥砍,一脚踩在手提箱上,一个又一个影子在刀光中裂开。 楚子航捂着头靠近男人一些,他记着男人的话,不要靠近,也不要远离。 他没有注意到自己背后,影子向着他围了过来,如果带着利爪的黑手高悬在空中。 男人注意到了,用力踩得扑向楚子航,一刀斩断那些黑手,跟着一脚把影子们踢开。但他已经来不及回身去追击那些把黑手按在手提箱上的影子。影子们就要得手。 男人发出高亢的爆音,和那些影子低语的声音一样。 时间的流动忽然变得无比的缓慢,似乎风和雨都变得粘稠了,楚子航努力要把手抬起来,可手动得很慢很慢。在这个被慢放了几十倍的空间里,只有男人的速度一如既往,他返身挥刀,踏步、滑步,水花在男人的脚下缓慢地溅起,影子们浓腥的黑血缓慢地溢出,都暂时地悬停在空气里,仿佛浓墨漂浮在水中。墨黑色里男人的刀光偏转,飞燕一样轻灵。 楚子航从未想到一个男人会这样的威风,而这个男人是他的„„爸爸。 时间回复了正常,男人还是一脚踩在手提箱上,抖手挥去刀上的血迹,缓缓地抬起头,看着面前的“奥丁”。 影子们想从地上爬起来,却跌跌撞撞地不断倒下,他们在低声哀嚎,有的折断了腰,有的没有了腿。 “言灵?时间零,你的血统很难得。”“奥丁”说。 男人握住楚子航的手,“我说‘跑’的时候,就调头往车那边跑~” 楚子航点头。 “你跑得会比我更快~”男人拍拍他的脑袋。 “东西留下,我们走,可以么,”男人说,“公平一点。” “你和我之间,是没有公平的。”“奥丁”说。 “谈判破裂了,”男人低声说,“跑~” 楚子航想都没想,发疯一样往迈巴赫那里跑。他跑得很快,他代表仕兰中学在市少年队打篮球,他是一个擅长突防的中锋。 他狂奔在雨中,迈巴赫就在他的前方。 这时候他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风筝线断了。 是的,他和男人之间的风筝线„„断了~很长很长时间以来,他只有隔很久才会见到男人,但是有一根线在他和男人之间,这样他们不靠近、也不远离。可是忽然间这根线断了。 他猛地站住回头,发觉男人根本没有跟他一起往回跑,男人在奔跑„„奔向奥丁~ 时间再次变慢,但是男人没有变慢„„奥丁也没有~奥丁击出了Gungnie,一瞬之间无数次刺击,这支神话里永远命中的长枪,它的每一记突刺都带着暗金色的微光,弧形的光线围绕着男人,向着他的不同要害,仿佛密集的流星雨。 男人在流星雨中闪避,挥着刀旋转,高跳起来劈斩,向着奥丁,那个神的头颅。 他坠落下去,因为被他闪过的“流星”仿佛萤火虫回旋飞行,从后背击中了他,鲜血四溅。 时间再次恢复正常。 “子航~子航~开车走„„开车„„走~”男人嘶哑地吼叫着,浑身蒸腾起浓郁的、血红色的雾气。 楚子航呆呆地站着,感觉到那些“流星”都刺在自己身体里的„„剧痛~ “要听话~”男人血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楚子航,“报仇什么的„„都靠儿子了~” 楚子航打开车门,看着没有钥匙孔的中控台。 “启„„动~”他试着对迈巴赫喊。 引擎轰鸣起来,楚子航瞬间明白了刚才男人对他说的话,第三个可以唤醒这 台车引擎的人,是他~ 楚子航倒档起步,车飞速后退,男人偷偷教过他开车,用的就是这台迈巴赫,他们曾打开天窗奔跑在春天郊外的土路上。 旋转的暴风雨拍打在车身上,四周的水壁挤压过来,拼命吼叫的6.0升V12达到了最大功率,却无法推动车身离开这里,这个一个可怕的领域,它被雨水封死了。 “芝麻开门~”男人高喊着把手中的长刀掷向八足骏马的马头,同时,他被再次袭来的“流星”围裹,在空中爆成一团血花。 水壁的力量瞬间减弱,迈巴赫平咆哮着冲破了它,远离这片诡异的空间。 |4|雨之哀歌 楚子航脑海里空荡荡的,驾车飞奔在高架路上,车内音响不知何时又开了,女儿和父亲对唱: 女儿,亲爱的女儿,我给你的安排并没有错, 我把你嫁给豪门的儿子, 一旦我老去,他将是你依靠的男人, 他还小,但他在长大。 对的„„是这首歌„„没错~ 他忽然听懂了。 男人放这首歌给他听,放得没错。他就是那个女儿,男人把他加入了豪门,男人希望他能过得好,希望将来他有所依靠。 在真实的世界里男人是个没什么本事的男人,他一辈子只是个司机,一个偷空接儿子放学的小卒,他能做到的仅限于此。许多次他开着这辆迈巴赫等候在校门外,可是看见那辆奔驰S500开进来的时候就缩缩头离开,他相信自己已经看到了“女儿”的依靠。他可以手持长刀扮演拉风的角色,但是他不愿意让自己的儿子知道另外一个世界的事,所以他远远地逃离了。 “你将来就明白了。” 现在楚子航已经明白了,男人呢„„男人死了。 太晚了。 楚子航猛踩刹车。车胎发出刺耳的摩擦声,车停在雨幕中,横在空荡荡的高架路上, 楚子航打开车顶天窗,靠在座椅靠背上,仰头看着天空。仿佛全世界的雨都从那个天窗里灌了进来,坚硬的冰冷的雨,抽在他脸上„„抽打在他的脸上。他感觉不到冷夜感觉不到痛,耳边穿插回放着男人的声音和那首歌。 “杀了你啊~”他趴在方向盘上,用尽全力吼叫。 2010年7月12日,深夜,南非世界杯决战,这座城市下起了雨。所有人都兴高采烈地聚在电视机前,喝着啤酒睁大眼睛议论纷纷。 隔壁传来妈妈和闺蜜的尖叫声,大概是进球了。她们已经干掉一箱啤酒了,在这么喝下去,这个阿姨组会穿着低胸的丝绸睡衣跑到花园里,手拉着手发癫吧,不过也没什么,让她们闹吧,偶尔发发疯也好,正好今晚天气不冷不热,妈妈也喝过牛奶了。 楚子航躺在窗下的床上,躺在黑暗里,夜风湿润微凉。他睁着眼睛,看着头顶的珐琅吊灯,已经很久了。 好几年过去了,每天晚上睡着之前楚子航都会回想一次,回想全部经过,每个细节,直到确认自己没有忘记什么。 他从《脑科学导论》那门课上知道人的记忆是靠不住的,就像一块容易被消磁的破硬盘。时间过去,渐渐地他会零星忘记点什么,然后忘得越来越多,越来越多„„于是那个雨夜的画面就像是发黄、开裂、剥落的老照片,连同那个男人的脸,一起模糊。 可他不愿忘记,因为这个世界上,只有他还记着那个男人了。 如果他也忘记,那个男人就像不曾存在过。 “爸爸,又下雨啊。”楚子航轻声说。 雨点噼里啪啦地打在窗上,他缓缓地闭上眼睛,睡着了。 |5|路明非的日常 2010年7月17日,阳光灿烂的早晨,闷热得很。早起就听见蝉玩命地叫。 路明非背心短裤拖鞋,坐在笔记本前,一手拍蚊子兼着挠乱蓬蓬的脑袋,一手在浏览器的地址框里键入网址“www.i-cassell-you.com”。 随着明快的门德尔松《仲夏夜之梦》序曲,网站刷出了登陆页面,一幅像极了法国农庄的3D合成图,旁边是又煽情又烂大街的楼盘广告词,“卡塞尔仲夏名邸,天安门西120公里的纯法式葡萄园,圆您坐拥水景别墅的梦想,火热订房中~” 下面是两个选项,“业主登陆”,以及“访客浏览”。路明非点击“业主登陆”,在ID框中键入“Ricardo.M.Lu,”然后摸出一张密保卡来,按照提示键入了上面的12组数字,每组2位。 回车键一敲,门德尔松优美的音乐瞬间给掐了,界面从上而下高速刷新,墨绿色的操作页面,无数线条简洁的细框,一眼看不过来的按钮,极其刚硬的科技风格,浏览器的左上角标注了这个页面的名称——“卡塞尔学院假期日常报告表”。路明非从抽屉里摸出个皱皱巴巴的小本,按照他写下来的操作流程在操作界面上一项项找,挨个勾选和键入。这个复杂的系统在芬格尔那种电脑狂人手里,牛叉到可以远程控制卡塞尔学院中央厨房烤箱的温度,但路明非用的还不是很熟,有种拿着一本《西方餐桌礼仪》变换不同的刀叉硬磕法式大餐的感觉。 “是否检测到未知龙类,” 选项是“监测到觉醒的纯血龙类”、“监测到觉醒的混血龙类”、“监测到未觉醒的纯血龙类”、“监测到未觉醒的混血龙类”、“没有”。 路明非在“没有”那栏打了个勾,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哪里有龙类四处乱跑,回国就是回到现实世界,跟那些爬行类彻底断了联系。 “是否使用言灵,” 路明非在“没有”那栏打了个勾自从三峡水库那一战之后,所有言灵能力好似都失去了,那可是豁出1/4的命换来的,结果只能用一次。唯一还能起点作用的是“不要死”那条,如果摆出要发龟波气功的样子对着被拍过的蚊子大喊,好像可以让它重新飞起来。 “是否对新的龙文有灵视感,” “是否有发现疑似炼金设备,” . . . . . . . . . . . . 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没有......路明非的鼠标麻利的在屏幕上游走,最近做这活儿有渐渐流畅的感觉了。 路明非的大学暑假,他这是在做日常。 所谓“日常”是卡塞尔学院的校规,放假期间每天学生都要在线向北美本部报告当天的状况,这些统统会被学院归档,离校期间良好的会提升绩点,而且绝不能谎报,在日常报告中撒谎,等同于考试作弊。 在卡塞尔的人性化制度下,作弊不会被开除学籍,只会降低阶级,而降低阶级带来的不便......会让学生在学院里窘迫如狗。 “外紧内松”,这是昂热校长对校规的评价,“狗娘养的哪个孙子制定校规的”,这是芬格尔的。 他家在德国乡下,上网不是很方便,据说每天都得骑着马跑到镇子上上网做日常。 虽然麻烦点儿,不过路明非倒是很逆来顺受地养成了“做日常”的习惯。 对于普通大学来说,平时把学生关在校园里填鸭,假期还要求每天写报告简直没人性,什么校长敢下这样的校长令立刻会被学生集体轰爆。但是卡塞尔学院不同,这是一所本该比军校更军校的特殊学院,没有组织纪律性,鬼知道学生们会捅出什么娄子。 卡塞尔学院,美国私立贵族大学,由一群疯子组成。他们坚信“龙族”曾经统治世界、目前只是沉睡、将来还会对人类的统治发起挑战,而他们自己是人类和龙类的混血种,拥有人类内心,龙类的能力,抗击恶龙的任务只能由他们承担。他们培养最优秀的学员,输送到世界各地,防备龙族个体的苏醒,必要时制定屠龙计划,让那些死性不改的龙类继续陷入沉睡中。 对于龙类,如果不是亲眼见过的话,路明非这种三观超正的有为青年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无奈现实是残酷的„„和搞笑的,在卡塞尔学院进修了一年的课程后,路明非的所见所闻让他不得不相信,历史教科书上的东西都他妈的是错的,人类不是和大自然搏斗了上百万年渐渐学会使用工具和火的,而是龙类教会了仆从们这些技能;当然太古年代的神明也不是人类根据自身的形象想象出来的,而是根据龙类的形象夸张的;自然各种龙都是有的,世界各国都崇拜某种看起来很像爬行类的、威武的图腾,是因为他们的祖先在上古时亲眼见过;匈奴之王阿提拉是个龙类,所以他那么拽,一直打到罗马没人挡得住他;百年玫瑰战争是纯血龙族和混血种的死战;林则徐虎门销烟的秘密原因是阻止东印度公司从中国偷走“龙骨”...... 大概所有的历史事件都跟龙族秘密相关吧,考前路明非趴在卡塞尔学院的图书馆里熬夜磕《龙族的秘密史》这本卡塞尔学院必修课程时想,没准儿跟周星驰版《鹿鼎记》里说的那样,大清朝真的是被红花会斩了龙脉,所以才亡的把吧„„可惜那版教材只到1911年就结束了,据说是因为作者以传教士的身份去广州搜集素材,高兴的围观黄花岗起义,不幸被一颗流弹爆了头。 学院里的每个学生都是龙族混血种,天才到处爬,精英傍地走,代号“冰库”的“炼金设备陈列馆”中都是些高危物品,颇有几件够格毁灭世界的。如果不强化纪律严肃管理,一旦失控后果不堪设想. 在校规不那么完善的时候,有过一些叫人哭笑不得的案例,譬如偷带炼金设备离开校园,对某个秘密崇拜龙族的黑帮组织大开杀戒的个人英雄主义少年,当时他以炼金设备强化精神,动用“言灵?炽”,造成的烈焰有如数百吨燃油在纽约的街头被点着,英雄完毕了,罪犯伏法了,造成的影响却用了数千万美金才得以消除;比这更加夸张的是在联合国安理会的某个内部论坛上,一名担任速记秘书的实习生无法忍受代表们操着政治论调高谈阔论,无非是要给自己国家扩军备战找借口,激动的和代表争论,乃至跳上讲台把他在卡塞尔学院学到的东西统统抖了出来,讲述“人类历史背后的秘密史”,强调人类本身的团结才是最重要的,共同的、更可怕的敌人藏在历史的幕布后呢~ 虽然他控制情绪没有讲到龙,但是依然造成了灾难性的后果,他的演讲实在太逼真了,每个历史事件都在佐证他的“人类之外隐藏着其他秘密智慧种族”的结论,彻底颠覆了会议代表们的世界观。无奈之下,学院只得展开危机公关,把这个学生关到精神病院里去了,给他开具了一份“家族性遗传精神病”的病历,直到两年后才悄悄把他弄出来。 在成立卡塞尔学院之前,历代屠龙者的组织是一些密党,在党规上没有几把强有力的刷子很难混到至今,自从校长昂热祭出“离校期间日常报告”的杀手锏,需要学院出面善后的意外事件少了80%之多......但是一名学生仍于去年自作主张地从防守森严的美国国会议事厅中偷走了国父“乔治?华盛顿”曾使用过的一柄遂发枪,该学生认为乔治?华盛顿应该是当时的密党领袖之一,于是希望分析看看遂发枪的金属部分是否是炼金术所得的“再生金属”,这对他写有莫大帮助。 “www.i-cassell-you.com”是卡塞尔学院在中国的官方网站,给中国境内的执行部专员和放假的学生们提供的服务,这在全世界都是独一份儿的,其他国家只需要直连回总部做日常就好,唯有中国特殊。本来有个人教育机构的域名“www.cassell.edu”。可惜服务器的托管商说他们非法办学,把域名给掐了,而且这年头中国人想出国想疯了,自从挂出去以后每天都有各种爹妈打电话来,都很诚恳,直接就说“我们有经验的,我们联系过中介,说美国小学校一年也就20万块钱,你们这种小学我见得多了,我们也不嫌弃你们,只要你们有正式的注册文件就行了,也就给孩子弄个学位和一个学英语的好环境,价钱嘛自然要打 打折的„„喂你们有没在听我说,你们搞留学的服务就不能热情一点嘛,我们也是消费者啊~” 卡塞尔学院中国部分客户端„„不,是执行部值班干部只能默默地放下话筒,再把这个电话号码在系统里黑掉。 学院从美国本部指派了一个专员来中国架构独立的中文官网,本着“要低调隐蔽且只要有互联网乃至于网吧都要能访问”的原则,这位专员设法把官网伪装成了一个楼盘的网站,不仅仅如此天安门西120公里——已经出了北京边界了——买下了一栋临水的别墅作为中国分部的基地。所以所谓水景别墅确实是有的,不过就一栋,孤零零好似鬼子的炮楼,插在农民们纯法式葡萄园里。 至于域名,原先想好的“www.cassell.com”被人注了,专员突发奇想,觉得“i cassell you”这句真是又风骚又上口,用英语说就是非常地“flirting”(调情、挑逗的意思),想必不会引人怀疑网站底层的超级系统,上网一看这域名还没人注,就一把拿下。路明非完全不能理解执行部高级专员怎能那么青春烂漫,直到别人提醒他那是韩国籍的朴勇胜老师,他才恍然大悟。 所谓“i cassell you”,跟LG巧克力手机的广告词“i chocolate you”如出一辙,“i”还都是风骚的小写。起初每次登陆路明非都想捂脸,不过随着这件工作做得越来越顺手,路明非渐渐也习惯于每天起床坐在桌前哼着那首韩国小女生唱的“i chololate you”铃声扭动,轻松协议的做完日常再去洗漱了。只是把“chololate”改成“cassell”......他自己录了一版传到“守夜人讨论区”里去,被版主加了精,创下了2000多次下载的记录,分布在全世界的执行部专员都越洋下载并且设为手机铃声,路明非在讨论区“十大”的第一名连续呆了五天。 这是注定要从龙族手中拯救世界的“S”级学生路明非在大一下学期干的唯一一件拉风事。 “明非~不要一大早起来就玩电脑~下去买一袋广东香肠和一把小葱,顺带去传达室看看有没有新的邮包寄来~”婶婶的声音穿透力极强,隔着20cm的承重墙震得路明非脑袋一阵阵发懵,真是魔音穿脑。 “哦哦,马上好了马上好了~”路明非赶紧说。 路明非本来觉得暑假自己可以衣锦还乡的,毕竟如今他是见过世面的人了,要跟婶婶说龙族历史估计会吓婶婶一跟头吧,可龙对路明非这种卡塞尔学院历史上屈指可数的“S”级学生也算不得什么,第一学期的实践课,路明非就在三峡水库把四大亲王之一的“青铜与火之王”灭了,实践课GPA是满分4.0。 与此相比那张额度十万美元的信用卡兼学生证就算不得什么了,都是拯救世界的人了,还谈什么钱, 打赌赢了一辆布加迪威龙,世界上最快的量产跑车,时速能达到400公里以上,价值100万欧元上下,虽说第一次开就把全铝车身给撞瘪了至今没钱送回原厂去修。 投入学生会,认了意大利豪门出来的恺撒?加图索当老大,也算是有靠山的人了。恺撒兄眼里,叔叔婶婶这种都算蝼蚁了吧,在学生会的纪念酒会上,恺撒拍着路明非的肩膀说,“这一年招募到‘S’级路明非加入学生会是我们在招新中的最大成果~”虽然接下来的话是,“就算他一无是处,我也会不允许唯一的‘S’级落入楚子航的狮心会手里~” 师姐里八头身美女成群结队,作为帆船赛的啦啦队经常被芝加哥大学怀疑是外聘了职业模特。 师兄们都是天才,给他个收音机,他改装一下就能入侵五角大楼的网络。 所以路明非有绝对的理由得瑟,这背景这身份,毫无弱点了啊~ 路明非兴冲冲地背着包回国,一路上提醒自己不要太骄傲,无论叔叔婶婶怎么夸奖自己,一定要淡定地微笑,这样才符合卡塞尔学院的贵族风格。结果他一脚踏进家门,没有看到欢迎的鲜花,而是客厅餐桌上的一堆萝卜条儿,叔叔婶婶正聚精会神合力腌萝卜干儿,一番热火朝天的景象。 “明非,正好正好,给我去买半斤大盐~”婶婶看见路明非那个欣喜。 “哦哦。”路明非茫然地把行李搁下,转身下楼去买大盐,一路上骂自己是个没胆儿的,如今也算半个成功人士了吧,买大盐这活儿还要他亲自去做,他这贵手不该只用于屠龙和拯救世界么, 买完大盐回来帮婶婶切萝卜,婶婶问了三个问题: 第一,“明非你去美国一年啦,攒下点奖学金了么,” 路明非立刻石化,在他离开中国的这段时间里,婶婶不知道练了什么神功,一拳击中了他的罩门。名义上说,他是有一笔不菲的奖学金,但是卡塞尔学院的奖学金必须大小测验通过、课程论文及时提交的情况下才兑现,否则就得去跟指导教授谈话。路明非除了第一学期的实践课以外,其他课程都是爬着过来的,12个月里足有8个月的奖学金没有兑现,4个月的奖学金只够他混饱肚子,信用卡还透支了几千美元„„他的气焰有些跌落,切萝卜卖力起来。 第二,“人家都说美国女孩子很开放啊,你找到女朋友了么,”路明非觉得婶婶的问题尖锐地“榨出了自己皮袍下的小来”,脑袋重新耷拉下去。咋说呢,“我觉得恺撒的女朋友诺诺蛮好的,我也觉得诺诺对我蛮仗义的,不过看起来我 有点像癞蛤蟆,我仰望天鹅至今光棍。”超纯洁,纯洁得很悲剧。 第三,“你见到你爸妈了么,“ 没有。路明非没有见到自己的父母,虽然是作为校友的父母推荐自己进卡塞尔学院的,但是整整一年的时间里,路明非只看到了两封来自母亲乔薇尼的信而已。甚至入学填写的“紧急联系人”表格的时候,路明非也写不出自己父母的地址,只能把紧急联系人写成叔叔和婶婶,他那考古学家的父母,据说正在忙于拯救世界抗击龙族的伟大世界的父母,据说深爱路明非的父母,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路明非面前了,久远得像是神话。 “我爱你”这话不能总是拜托别人来说吧,在信里写了一千遍,有朝一日总还是要亲口说出来的吧,路明非衰了太多年了„„也一个人太多年了,其实他很想有一天爹妈能够证明一下自己的诚意,只要一点点诚意就好了嘛,就像是忽然出现在他的面前风尘仆仆,拎着旅行箱,站在火车的蒸汽或者机尾的气流中默默地注视这个儿子,然后声音微颤地说,“你„„长这么大啦,” 对吧,这才对嘛~这才带感嘛~这才能叫人忍住蹲地哇哇大哭的冲动淡淡地说一句“你们回来啦”~ 来嘛~英雄~证明给你们生的衰仔看,你们会为了见他一面说句煽情的“我爱你”而飞越千山万水的~ 但是爹妈一次也没有出现过,他们对于路明非而言,只是信尾的落款、修辞学上的定义和校友录上华丽丽的两个名字:路麟城,乔薇尼。 路明非没有回答第三个问题,切萝卜的刀落在砧板上空空作响。 婶婶立刻明白了,轻蔑一笑说就知道你爹妈靠不住,本来还想让他们给鸣泽推荐推荐,好在我有先见之明,等他们的推荐,鸣泽还能上奥斯丁大学么, 路明非身高160cm,体重160斤的表弟也申请出国读书,成功拿到奥斯丁大学的录取通知书,这不但是路鸣泽托福考得不错,还因为他的申请信写得好。路鸣泽在信里申请记述了自己亲爱的堂哥路明非,以一个衰仔之身努力上进,克服重重困难化不可能为可能终于拿到美国大学录取通知书,表示自己受到这一事迹的鼓舞也决心申报美国大学,“那个被班主任称作‘秤砣’、只会拉低平均分数的哥哥都没有放弃,我又怎么能不追求更广阔的视野和最好的学习环境呢,” 真感人,路明非挥汗如雨在餐桌上咔咔剁着萝卜,路鸣泽在开着空调的里屋聊QQ,牛气哄哄地跟崇拜他的学妹说申请秘籍,间杂着鼓动说“申请我们奥斯丁大学吧,我们可是名校云云,大家都很friendly,教授也特别nice”,好像奥斯丁大学上下老幼皆是他的兄弟。泡妞这件事,路鸣泽远比他堂哥靠得住,早已想到出国之后以他的身材找女朋友只怕不易,这学妹容貌颇可人、家境足以送她 出国、且有点憨憨,若是真去了奥斯丁大学,就他路鸣泽师兄一个熟人„„就好比张衡地动仪周围张嘴的铜蛤蟆,一嘴就把落下来的珠子给吞了。 其实路鸣泽有时候还是蛮怀念“夕阳的刻痕”的,总觉得那个“随堂哥出国就此消失”的短发娇俏萝莉是他一生最深的刻痕,既然自己也曾用情深如马里亚纳海沟,那么此情一过,也就不必太认真了,对这个学妹逢场作戏一下不算是做坏事。拉风的老男人都是这个调调,现在最流行。路鸣泽键盘噼里啪啦的响声里,路明非把切好的萝卜一条条码在咸菜坛子里,一层层摸着大盐,封口。盐渗入他的皮肤里,有点发涩。 世上最无敌的生物中,有一种就是中年妇女,只用了三个问题就成功地把路明非打回了衰仔的本相。 对于中年妇女而言,一个上没父母下没女朋友中没钱的衰人,有什么资格抖擞,就算你牛得学会了“白金之星”,总得有什么“挥拳的理由”吧,连个挥拳的理由都没有„„难不成只能为了永恒的正义,真扯淡啊~ |6|临时任务 路明非点下“发送日常报告”的按钮,急匆匆地就要往外赶,婶婶要的东西半个小时内还看不到的话„„便是叔叔这种苦练金钟罩二十年的好汉也挡不住魔音穿脑的进阶攻击, Ricardo M.Lu,您有未读的邮件1,您有未处理的任务1。 屏幕上跳出新窗口。 路明非楞了一下,未读的邮件倒是隔三岔五有,未处理的任务则是从未有过,他先打开邮件窗口。 Ricardo: 这是一封生日祝贺邮件,根据入学资料,你的出生于1991年07月17日,祝贺你在这一天满19岁。 对于任何在学院本部过生日的学生,按照规定可以在学院餐厅领取生日蛋糕一份,但根据日常记录,你目前在中国休暑假,所以免费生日蛋糕服务取消。 希望你在这一天里能收到朋友们的祝福,希望你在这一天里感到开心。 此外提醒,下学期将在2010年07月20日开始,学院已经为你安排返回本部的机票,请随时准备出发。 你真诚的, 诺玛 “生日了,”路明非一愣,回国这几天白天在婶婶驾前当差,晚上打打星际,日子过得糊里糊涂,他已经忘记日期了。 就这样他19岁了,19岁的时候周瑜周公瑾和孙策孙伯符一对兄弟已经在江东打下了根据地娶了大小乔,19岁的路明非„„ “什么祝贺邮件嘛„„只是通知我免费蛋糕取消了而已吧,”路明非嘟哝。 他有点儿丧气,叔叔婶婶大概也忘记了,爹娘是靠不住的,大概也只有诺玛还记得吧,可惜这次亮相的资深学院秘书版的诺玛,那个美少女版的EVA自从解读龙文那次之后再没出现过。 手机“叮”地一声,短信进来。 “生日快乐,路明非。楚子航” 简洁的跟这个学长那张很少有笑容的脸一样生日的第一条祝贺短信居然是来自楚子航,狮心会会长,学生会的死对头。好比周瑜生日,早起收到曹操送来的生日贺卡,感动是感动,就是有点茫然。路名非甚至不知道楚子航什么时候知道他手机号的,反正他是没有存过楚子航的,楚子航迄今跟他说过的话加起来还没一百句。 路明非接着点开任务窗口。 Ricardo M.Lu: 执行部对你分配了一项临时任务,你需要在今天早晨10:00之前赶到火车南站,和执行部专员B007交接一份重要资料,并带着它返回学院本部,你的返程机票被预订在2010年07月18日凌晨。 诺玛 路明非的脑袋“嗡“的一声,临时任务,搞错了吧,这种事情怎么能交给一个准二年级, 最糟糕的是,现在已经过了八点,要在10:00赶到火车南站,下任务的人不知道从他家去火车南站没有直达地铁么,路明非脑袋冒汗。 手机又是“叮”地一声,新的短信进来。 “路明非,这是你的手机号么,我是陈雯雯,今天中午11:30文学社在苏菲拉德披萨管聚餐,你要是收到短信就一起来吧,我们都等你。” 路明非握着手机,傻了。 真哪壶不开提哪壶,文学社聚会居然也在今天,邀请他的还是陈雯雯。就像几年前陈雯雯邀请他加入文学社一样,偶然、随意又让人欢喜。那也是一个夏天,蝉在外面玩命地叫,屋檐的阴影落在地面上如刀一般锋利,外面满是灼眼的阳光,他靠在窗台上百无聊赖,陈雯雯穿着蓝白相间的布裙子穿着浅跟的凉鞋,步履轻盈,像微微地踮着脚走夜路,好像要从他面前一掠而过。 “你是路明非么,你喜不喜欢看书,”陈雯雯停在面前。 路明非的眼睛本来低垂看着地面,惊讶地抬起来,陈雯雯的眼睛像是水面那样微漾着反射阳光。 “真没出息。”路明非心里说,都过了好几年了,陈雯雯也有男朋友了,搞得他满地玻璃心无处收拾,而如今他也拽起来了,都开始拯救人类了„„可是想起那抬眼瞬间所见的一切,还是不由自主就有点荡漾„„ 鬼使神差地他就回复了一条: “好啊。” “路明非你还没有出发呢,”婶婶一头从外面撞了进来。 “这就去~”路明非吓得把笔记本一扣站了起来。 “没出发也好。”婶婶晃了晃手里的东西,那是一个裂开的马桶座圈,“马桶座圈给你叔坐裂了,你去建材城给我买个新的,要榉木的,高档一点的。我和你叔带鸣泽出去买出国的被褥和几身西装,毕业典礼上穿~你不要东弄弄西弄弄,把马桶圈买好叫物业的人来装上,下午我们大概四点半回来,你把香肠蒸上葱摘好,把米粉泡上。” 婶婶撂下命令扭头就走,外面门“砰”的一声带上,想必叔叔婶婶和路鸣泽一起出门去了。 所有事都赶在一起了,文学社聚会、执行部临时任务、马桶圈,要在日落之前完成这些任务„„除非用白金之星暂停时间然后一一把事情做完啊„„可路明非又不是空条承太郎。 “只有靠我的智慧了~”路明非想,其实有时候他也怀疑自己到底有没有这东西„„ 上午10:00,路明非站在火车南站巨大的阳光厅中央„„提着一个马桶座圈。 真见鬼~第一次出任务就这pose, 路明非没办法,刚去美国上了一年学,奖学金没攒下、女朋友没找着、爹妈不见影儿,就敢不给婶婶买马桶圈,想想就会被骂得狗血淋头。毕竟是他唯一可回的家,人有个可回的家还是非常重要的,不然就只有在卡塞尔学院的餐厅里每天吃的是猪肘子、土豆泥和烤肠混饭了,连个火锅都没得吃„„自然也没什么爱心早餐一类温暖而虚幻的东西了,芬格尔那种看起来好似一条流浪狗的家伙还号称自己在德国乡下有“田园牧歌”式的家呢。 好在从地图上看,去建材城买东西和去火车南站接任务倒是顺路,中午和高中同学聚餐也在附近。他搞了个看起来蛮可靠的行程表出来: 9:00,出门,坐地铁再换乘387公车往建材城; 9:45,冲进建材城抓一个婶婶要求的榉木马桶座圈,飞速结账; 10:00,火车南站接任务,估计半个小时能完事儿; 11:00,赶到聚餐的披萨餐厅; 11:30,聚餐开始,估计怎么也得3个小时才能完事儿,高中时候聚餐一直 是这样; 14:30,冲向374公车,换乘地铁回婶婶家; 15:30,配合物业的水管师傅换马桶座圈,估计半小时该完事儿; 16:00,蒸上广东香肠,摘了葱,把米粉泡上; 16:30,迎候给路鸣泽买被褥的叔叔婶婶回宫,接驾,并展示崭新的、锃亮的马桶座圈„„ 他对着这样一份精确详尽的行程表,不禁觉得卡塞尔学院还真加了他点儿有用的东西,至少他学会了赶时间。没办法,和这些精英们同校,必须追上精英们的节奏,精英们每天花6个小时能完成的课业,衰仔16个小时还不够用,不抓紧时间真没得混了。 唯一的问题是他必须提着马桶座圈跑完全程而已,提这个马桶座圈参加文学 社的聚会算得了什么呢,大概算不了什么吧,大概吧„„ 第二幕•双S级任务 |1| 意外事故 大厅里满地阳光,一排排座椅空着没人坐,大厅周围的便利店店员打着瞌睡,极偶尔地才有乘客模样的人没头没脑地走来走去寻找检票口。火车南站建成不久,是准备给新的高速列车用的,前几天才投入使用,巨大的电子公告牌上就没几列火车要出发。不过气派是比老火车站大多了,龟壳形的金属架撑起了几千万平方米的圆形空间,顶上都是钢化玻璃,中央高度足足有四五十米,喊一声能听见隐约的回音。路明非盯着每一个靠近他的人看,以表示他是来接头的,但是迄今没人理他。他心里有点急,最好这小任务能顺顺利利的,他赶时间。 时间已经过了15分钟,难道接头的人没看到他, 他伸着脖子四下张望,视线所及的范围只有7—11便利店门前拎着暖壶卖泡面的姑娘、推着大扫帚来回擦地的老伯、带着老婆儿子飞奔来去找不到检票口的大叔一家、以及坐在不远处和女友打PSP的兄弟,每个人都在专注地做自己的事。 看来不得不主动点了,路明非摸出手机开始拨打。拨通了,电话里传来周杰伦的《烟花易冷》彩铃,但没人接。 “这么潮,还《烟花易冷》,”路明非嘟哝着,忽然听见周董大舌头的歌声之外,还有一个奇怪的韵律非常„„非常的熟悉——“I cassell you„.” 什么超白烂的调子,伴随着熟悉的铃声,穿着黑色T恤、黑色牛仔裤、戴着黑超,穿着夹脚凉鞋的男人从不远处的一根柱子后转了出来,手中提着一只“班尼路”的纸袋。黑超反射阳光,让人觉得男人的目光一等一的锐利,他缓缓走向路明非,手里握着“I cassell you”着的手机,肩膀起伏,那份派头,好似一个握着左轮枪走向对手的西部牛仔。 没见过这路数,路明非赶紧站直了。 “‘S’级路明非,”对方站在路明非面前。 “是我是我,”路明非使劲点头,“是B007学长么,” 根据诺玛给出的资料,对方也是卡塞尔学院毕业,“C”级,专攻情报工作,毕业后一直留驻中国,表面职业是一个小IT公司的产品经理,实际任务是在中文互联网各个论坛搜集龙族的信息,编号“B007"。 “早看见你了,没敢过来认,没想到你造型那么拉风,手提马桶座圈嘿~”B007赞叹。 “我很想打六个点回答你„„”路明非觉得自己窘翻了。B007拉下黑超,露出一对老鼠眉和闪动的小眼睛,满脸IT青年的模样,四下看了看,确定没人注意他们之后,把手里的”班尼路“纸袋往路明非手里一塞。 “第一次见面还收你礼物„„”路明非习惯性地客气。 “什么礼物,这就是要交接的物品~B007一愣之后,压低声音斥责,“拿好~很重要的资料~” “很重要的资料你拿班尼路的袋子装着„„”路明非没接,从背包里摸出一本砖头厚的书来,书背上印着“卡塞尔学院任务手册中文版”的字样。他按照索引页翻到了相关的章节,“嗯,那我们来交接吧„„嗯,按照流程先确认身份,你是执行部专员B007么,” “当然是,”B007瞪大了眼睛,“除了学院的人谁会用这么傻缺的手机铃声,” “我录的„..”路明非不得不提醒他。 “我知道是你录的。”B007振振有词,“别扯淡的,你修过执行部实践课么,真没见过你这样的,带着手册出来任务,你这样跟带着说明书开着有什么区别,” “我虽然傻,但我好学习可以么,”路明非说,“把墨镜摘下来,我看看你的样子。” “真受够了。”B007只好把黑超给摘了下来,现在路明非知道他为什么不愿意摘墨镜了,摘了墨镜之后看起来有点猥琐而已。 “我还要看玫瑰。”路明非说。 “节省点时间嘛~难道你非要按照操作流程走,一看你就是个新手~是我把东西交给你,又不是你把东西交给我,你怕什么,”B007皱着眉头,“‘S’级应该潇洒一点。” “按手册来,我还要看玫瑰”老师学生路明非指着手上的条目坚持。他不是不想潇洒,是没本事潇洒。第一次出任务,他路子还没摸熟呢。来的公车上他抱 着任务手册研究,跟考试一样,纯靠临时抱佛脚,一步漏了的话,下一步他就不知该怎么接上了。 “真龟毛~”B007嘟哝,“走,去那边的柱子下面。”在白色立柱的阴影里,B007单手扶着柱子开始脱鞋袜。 “脚好臭。”路明非捂着鼻子。 “谁叫你非要要看的,活该~” B007掰着自己的脚丫,努力把脚底朝上,露出纹在脚底板里的玫瑰图案,旁边还有小字,“Jack , Wendy” “坚持会,我对对图案,”路明非赶紧在iPhone里翻看彩信,诺玛用彩信把图案发到他手机上了。 “你妹啊~你金鸡独立试试啊~”B007骂骂咧咧。 路明非捂着鼻子蹲下身子,把手机凑近B007的脚底板。图案吻合,分毫不差。路明非想了想,忍着郁闷,伸手在B007脚底抠了抠。 “喂喂~”B007差点跌倒,“你想整死我啊你~” “看看纹身是不是真的嘛,你没见过那种纹身贴纸么,我看女孩穿吊带衫的时候贴在肩上,也很象真的,谁知道你是不是冒充,”路明非一边解释,一边把手指在裤子上蹭蹭,“行了,身份验证通过,我们办交接手续吧。” “等等我。”B007低头穿鞋袜。 “你把玫瑰纹在脚底干什么,”路明非觉得很好玩。 “和老婆一起纹的,我的英文名叫Jack,老婆叫Wendy,玫瑰是因为她是花店店员,我看上她就总借着去买玫瑰搭讪啦,”B007得意,“去年我们去海边拍婚纱照,两个人坐在沙滩上,把脚板心对着镜头,两朵玫瑰。酷吧,看过周星驰版的《鹿鼎记》吧,跟‘反清复明’一样~” “酷~”路明非很欣赏。 “等你结婚的时候我介绍你去那家纹身店,一点都不疼,还打折。”B007说,“你想纹个啥,” 路明非一愣,这蓝天白云沙滩大海的婚纱照的好事儿有一天也能落在他头顶上,路明非走神了,望着玻璃天顶发呆,脑子里飞快的做一个PS游戏,把蓝天白云沙滩大海的背景摆好,把穿白西装的自己放在画面的左边,把自己认识的漂亮姑娘一个个放在画面右边,都咧个嘴笑着,冲镜头竖起光脚板,上面纹着不同的图案和名字。 “Nono&Ricardo”,图案可以纹布加迪威龙,未免太大只了一点,而且那车还是凯撒的。 “Zero&Ricardo”。图案大概可以纹3E考试的试卷,真悲催~难道和熟悉的女孩们之间就没啥可以用做什么“燃情纪念”的小物品,难道这大好的一生跟女孩们就清清白白无牵无挂, “Chenwenwen&Ricardo”,图案是„„蒲公英~ 摇曳在风中的蒲公英,白色绒毛的表面因为风而有流水般的花纹,随时千千万万的小伞就会四散飞走。陈雯雯抱着装蒲公英和风铃草的长纸袋,背后的草地上几千几万株蒲公英,飞起又落在水面上的小伞们就像是场温暖的大雪。其实有的时候还是会想起陈雯雯,总是一脸纯真无辜的模样,可是诺诺说陈雯雯和赵孟华他们伙着把他给玩了,路明飞心里又有点憋屈,他有点丧气,“再说吧,没准一直光着当和尚嘞,纹个佛„„” B007觉得这是对自己幸福婚姻生活的高度赞誉,以学长的风度拍拍路明非的肩膀,“小事儿~妞这东西满街跑,世上三腿的蛤蟆不多,两腿的妞有的是~”他递过交接文件,“签个字,摁上手印,然后给诺玛发一条短信,诺玛会在任务日志帮你做更新,资料就到你的名下了。” “哦。”路明非干脆偏腿坐在地上开始倒腾,对了师兄,你老婆有血统么,” “屁的血统,没血统,”B007蹲在路明非身边,“良民,祖上三代清清白白,成分是佃农。” “我说„„那个血统。”路明非压低声音。 “我知道你的意思,没血统,100%纯人类黄种女性,倍儿地道。”B007竖起大拇指。路明非一愣,“你跟她一起不会觉得„„很孤独啥的,不是有那什么血之哀么,” “屁的血之哀,我龙族血统比例很低的,只有3%多一点,偶尔觉得自己有那么点点与众不同而已。我不如你这种‘S’级,生来就是要拯救世界的。我们这种人在卡塞尔学院里就是路人甲,我估计这次交接完了资料,你下辈子都未必还能见到我了。”B007说,“不过我还蛮知足常乐的,跟您这样血统纯正的公龙相比,我的能力是弱了一点,可您去哪找一头跟您相配的母龙呐,” 路明非觉得他说得大有道理,满心悲催,只好撑着两句烂话,“我倒不要求相配,只求母龙漂亮„„” 两个人就这么一边唠叨一边交接,学院规定的交接手续相当繁琐,或者说对路明非这种穷鬼来说相当繁琐。学院有自己开发的ipad任务控制软件,只要买 一台 ipad就能在友好的界面轻松完成一切操作,无线上网连接诺玛备案,开始路明非只有一台来历诡异的iphone,还是中国联通版没有解过锁的。于是只能靠发短信和诺玛备案. “蚊子,”路明非说,空气里咝咝响,蚊鸣般的声音。 “哪有,”B007四下里看。 “我也没看着,就是听着咝咝咝咝的。”路明非说。 其实他压根不在乎蚊子,这是这蚊子的声音很烦人,咝咝咝咝,咝咝咝咝,说是蚊鸣,又有点像是无数细沙在金属的表面上划擦。 路明非有点坐立不安,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被晒得中暑了,好像又不应该,大厅里的温度一点不高,反而像是越来越低了。 “快点快点,”B007说,“我还赶着回去上班呢,翘班太久要扣工资的。” “行行,我再签个字就行了。”路明非最后看了一眼任务手册,没错的,最后一个步骤是“在交接的书面文件上签字”。他拔出一支水笔咬下笔帽叼在嘴里。突如其来一种极其不舒服的感觉,笔帽上好像沾着无数的沙子,咬在沙子上的感觉难受之极。他把笔帽吐在掌心里看,干干净净的笔帽,沙子什么的半粒都没有。 “奇怪。”他嘟哝,牙齿里好像沾着许多沙子似的,轻轻咬牙涩得叫人脑仁儿都难过得颤。 “快点啦~”B007说,“给人发现就不好了。” “我说,我没犯得着这么鬼鬼祟祟么,找个咖啡馆不就好了,”路明非说,“现在跟间谍似的,我们干的不是拯救世界的伟大事业么,” “怕有人跟踪,我来之前好几天心神不宁,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B007说,“对了,你知道纸袋里的是什么吗,” “鬼知道,我一早上就接到任务,我牙还没刷呢。”路明非说。 “不知道就对了。”B007说。 “不知道就能不危险对不对,”路明非说,“这个我懂,电影里都是这台词,知道得越多,危险越大~” “危险还是一样大,只是你不知道,你就不会跟我一样有心理压力。”B007说。 “真有那么危险„„”路明非正签字,笔忽然在纸面上拉出了几厘米长的一道扭曲的线,他没能控制住笔。因为那些藏在他牙缝里却看不见的沙子忽然开始跳跃了,就像是含着满嘴的跳跳糖,沙子们像是一个个活蹦乱跳非要把路明非牙关开启的小精灵,蹦跳着炸开。甚至连空气都随着他们开始跳动了,那个咝咝咝咝的声音被十倍百倍地放大,如果真是什么蚊子在哼哼的话,那么他们一定是在蚊子的嘴里,效果才会那么惊悚~ “好„„好像有什么不对~”B007说。 “废话嘞~早跟你说有点奇怪~”路明非脸色发白,“我就觉得牙齿里有东西在跳„„不,不是,是什么东西在跳,小腿肚子好像都开始跳了~” “不是小腿肚子跳,是地面在抖~”B007蹲下去按着地面。大厅里所有人都意识到了这个奇怪的变化,站起来不安地四处张望。 “是地震吗,”路明非问。 “翻到任务手册289页,《任务中突发状况的处理》一节„„看看该怎么办,”B007开始流汗了。 “喂,这个时候翻任务手册还有屁用,地震了就得逃难啊~”路明非大声地说。 “你忘记你是哪个学院毕业的了,哦,你还没毕业„„”B007压低了声音,“龙族掌握的力量,我们屹今为止知道的只是一磷半爪,一切突发情况都可能和龙族有关,遇到突发情况第一时间是参考学院的规章。快翻~” 路明非手忙脚乱地翻书,整个大厅里的人已经开始四处奔散了。那个带着女朋友的家伙大喊:“地震了” “参照通用救生手册避险„„”B007说。 “屁~这犯不着翻书,我用脚丫子想也明白~”路明非说,“想不到学长你还是个学院派,没任务手册就不到该干啥了~” “这里还算开阔,应该没什么事儿。”B007说着仰头看了一眼,脸一下子就白了,巨大的玻璃天穹上出现了延伸的裂纹,那些裂纹如同藤蔓一样从四面八方向着顶部中心生长,一块又一块的强化玻璃随着框架的扭曲发出呻吟般的异响,然后“啪”一声地裂开,第一片碎玻璃落下,砸在地面上,粉碎溅开,声音惊心动魄。整个穹顶正积聚强大应力。 B007紧张地四顾,“长椅地下~躲在长椅底下~”两个人像是两条抢食的野狗,飞扑到长椅下,就在他们扑出的瞬间,玻璃穹顶发出一声犹如锐声哭泣的长音,所有的裂缝汇聚到穹顶中央,所有应力集中于那一点,崩裂是一瞬间的事,几千片强化玻璃裂为几十万片玻璃碎片,透过玻璃穹顶的阳光凌乱了,碎片坠落 如雨,千千万万片块坚硬的、锋利的光芒翻转着下落„„ “妈的,多亏我还有点急智。”B007仰头看着玻璃碎片坠落在他们的前后左右,戏碎的渣子在地面上跳跃、闪烁,溅的很高,就像是绚烂的冰晶。 路明非没有回答他,他使劲地按着额头,呆呆的看着光芒的坠落。好像看到了什么„„画面。那些破裂的、震耳欲聋的声音,仿佛海潮般涌来,回荡在四面八方,站立在冰崖上的孤峭背影,飞溅到天空的白色冰晶,夕阳沉入黑色的云团,兀立在浩瀚冰海上的铜柱。 被束缚在金属藤蔓中的女人,鲜血坠在冰壳之上,流淌城巨大的图腾。冰面在震动和粉碎,风从极地吹来,吧破碎的冰霰吹入天空,仿佛一场逆舞的雪,折射那女人瑰丽的、黄金般的目光。 “你后悔么,” “你孤独么,” 这是什么狗屁对话,路明非想,这是一对死敌还是一对情侣,总之看起来是该生离死别的时候了,能不能说点有意义的话,拽什么哲学腔啊这是,可他说不出话来,这该死的画面太逼真了,像一场3D电影,逼真到寒冷刺穿皮肤的效果都那么清晰,清晰得犹如割裂般的疼痛。 “路明泽你在搞什么,出来出来~”路明非心里说。 不会有错的,每次有奇怪的画面感,都是因为路明泽,那个隐藏在他意识深处自称“路明泽”的大男孩,跟现实里圆滚滚的堂弟完全不是一个人,狡黠得像是个小魔鬼。 路明非四处看,却没有发现路明泽。路明泽竟然没出现,以路明非所在的角度,只能看见同样缩在长椅下的人的腿,那些试图躲避碎玻璃的飞奔的腿中,没有看见路明泽总是穿着的黑色西装长裤,但是,有另外某个人„„路明非能够清楚地感觉到那种强烈的存在感,就在周围,不远的地方。 那种仿佛日食时月球的影子投在地球表面的存在感你看不见,可你知道他在这里。路明非微微打了个寒噤,不由自主地想,是谁呢,是那双穿着高跟鞋跑的跌跌撞撞,想必背套裙束缚着的办公室女郎的腿,是哪个挽着裤腿踩着脚尖皮鞋满腿毛一看就知道是大叔中的大叔的腿,或者根本就是缩在长椅下那个双腿劈开哇哇大哭着的尿尿的小男孩,完全看不出来。 路明非捅了捅对面的B007,“学长,有、有高手„„” B007没有回答,路明非扭头看着他,愣住了。B007趴在地上,后脑门上插着一块锐利的玻璃碎片,出了点血。他头顶上,崭新的长椅中央,一个狭长的裂 开,那块看起来薄且脆的玻璃碎片居然直接贯穿了厚实的复合木板。 “学长你还好吧,”路明非大声喊。B007没有回答。 “不要搞笑了啊~学长~这样死是很衰的啊~”路明非颤抖的手伸到B007的脖子上,已经摸不到任何的脉搏了。 执行部专员B007,留下未尽的屠龙事业,光荣牺牲。 路明非在震惊中沉默了四五秒,忽然发现了一件再糟糕不过的是,那只“班尼路”的纸袋„„不见了~ |2| “SS”档案 越过11个时区,美国卡塞尔学院本部,深夜,风纪委员会主任,卡塞尔学院教授曼施坦因正躺在床上,对嘛电视屏幕上是他最喜欢的《辛普森一家》。这时候电话铃响了。曼施坦因拿起话筒,咳嗽了一声。 “出事了。”施耐德教授的第一句话,简明扼要,开门见山。 “我立刻到。”曼施坦因挂断电话,起身下床。暑假期间他是值班教授,应对临时突发性事件,而这个事件无疑非同一般,施耐德教授所以从学术研究转为执行部负责人,是他的确在执行上有天赋。对于施耐德这种人,不是严重到一定程度的事情,不足以称为“出事了”。 曼施坦因西装革履快步走进控制室的时候,古德里安教授和施耐德教授已经在了,古德里安应该是从梦里醒来,衣服是穿好了,可戴着一顶小红花的锥形睡帽,满脸还没有搞清楚状况的茫然。 “怎么回事,”曼施坦因问。 “有份秘密资料在中国遗失了,迄今为止还不知道下落。”施耐德说。 “这„„好像跟我没什么关系吧,我不太懂你们执行部的这些,没我的事我就回去睡了。”古德里安扶了扶头上的睡帽,满眼惺忪。 “遗失资料的是你的学生,路明非。” “什么,”古德里安傻了,一会才反应过来,“为什么他会有秘密资料,暑假过了他才二年级~” “他被分配了一项临时任务,在暑假小学期开始前把一份资料丛中国带回学院本部。按常规,经过二年级的几门必修课程后,他才有资格出任务。这是一次例外,或者意外。分配任务是由诺玛做的,不是我,诺玛分配任务符合学院的章程。”施耐德说,“但是他在和中国的执行部专员B007见面的时候,意外事故,B007死了,混乱中资料遗失。” “分配给他这项任务是根据校长的意见,校长认为对S级应该给予更多的锻炼机会,这项任务的级别被定为'C',难度仅仅是初级,所以被分配给路明非。”诺玛的声音回荡在四周,在这所学院里这部人格化的中央电脑无处不在,任何一部扩音器都可以是她的嘴。 “携带物品返校的难度确实不高,可是物品的级别”施耐德低声说,“现在不是追究任务分配责任的时候,我们必须解决问题,这件物品对于我们而言非常重要。”他把一份打印出来的资料递给曼施坦因,“这是那份物品的档案。”曼施坦因第一眼看到档案正面暗红色的印章,吸了一口冷气,印章石一条巨蛇头衔尾围绕成圈,鳞片宛然,中间是粗黑体的两个字母,“SS”。 “怎么才能找回来,”古德里安问。 “出了那么大的事,甚至有执行部专员死了,不会只是单纯的意外,而且我们手中没有任何的资料,根本就是„„”施耐德说。 “就像中国话说,‘耗子拖王八,无处下嘴’。”古德里安说。 “好了,现在不是练习中文的时候~”施耐德说,“路明非的经验没法处理类似的事,必须增派新的专员,我的人选时楚子航,他也在中国过暑假,根据上次他提交的日常报告来看,他所在的位置距离路明非只有不到20公里。” “只有楚子航一人,”曼施坦因放下档案,皱眉。 “谁能配合他,和楚子航配合过的只有狮心会副会长兰斯洛特,可兰斯洛特还在法国乡下做调研,最快赶到中国也需要12个小时。”施耐德顿了顿,“即使兰斯洛特可以出动也没用,楚子航适合单独执行任务。” “不要紧,还有明非在,明非会支持他的~”古德里安对自己的学生很有信心。 “那就不要从学生中选拔人选,调动在中国的其他专员。”曼施坦因拍了拍桌上的档案,直视施耐德铁灰色的眼睛,“物品编号是‘SS-778’,虽然没说明是什么东西,不过编号以‘SS’开头——这是顶级编号,这类东西我们决不能放任它流失~” “楚子航是我的学生,而我是执行部的负责人。我有自己的判断,他一个人能解决。”施耐德冷冷地说。 “但我是值班教授,学院在‘SS-778’上面花费了120万美元,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曼施坦因同样强硬,“我相信楚子航是个优秀的学生,但是必须派人支持他,要确保万无一失~” “有明非在啊„„”古德里安发现没人理他。 “相信我,多余的人手会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施耐德叹了口气,背着手在调度室里转圈。 “最大的麻烦是资料丢失~”曼施坦因紧跟在他后面。 “明非„„”古德里安嘟哝着。 “所谓的‘SS-778’到底是什么,现在不是执行部保密的时候,校长不在期间,我们必须协力。”曼施坦因叹了口气。施耐德犹豫了很久,“是过去五年中,中国人关于‘未知类型犯罪’的秘密档案。中国人把他们怀疑为‘超自然事件’的案子全部归为‘未知类型犯罪’,就像美国空军关于UFO的‘蓝皮书计划’一样,记录了种种匪夷所思的犯罪。其中绝大部分只是罪犯很狡猾,或者犯罪手法太精巧难以揣测,又或者某种科学可以解释的罕见事件,但是其中极少数的案件,跟龙族有关。” “难怪值120万美元~怎么弄到这东西的,”曼施坦因吃了一惊。 “很不容易,中国警方非常谨慎,绝密资料都以纸板文件的形式存储,所以诺玛对此无能为力。B007号考虑在中国境内执行观察人物已经20年了。偶然的机会他发现资料保管员的房子和他买在一个小区,于是他借着业主聚会的机会接近他,和他成为朋友。B007号的言灵能力是催眠,他对资料保管员进行催眠之后,让资料保管员进入档案库日复一日地手抄,要知道微型相机之类的设备是根本带不进去的。前后花费了七个月才把资料抄完。期间那个资料保管员因为抄写太过辛苦,都患上腱鞘炎了。” “这跟间谍没区别了吧„„”古德里安有点窘迫。其实他的意思不是“间谍”,他觉得这简直是当小偷,和贵族学院的定位不符。 “总不能给中国警方发函,说我们想在龙族犯罪的问题上和你们进行一些学术沟通吧,”施耐德摸着自己的头,靠着诺玛轻易搜集全世界资料库的他命令专员这么做,确实有些丢脸。 “两个问题。”曼斯坦因说。 “问吧,只要我能回答。” “第一,为什么不让B007直接携带这份重要资料来学院本部报告,而是安 排一个大一放暑假的学员去接头,我们需要这道转手么,路明非在这个任务里看起来只是个送快递的。第二,即使需要人送快递,为什么没有安排楚子航去,楚子航和路明非在一个城市,他是狮心会的会长,虽然还没有毕业,但是已经执行过几次实习任务,和资深执行部专员一样有经验,如果安排他,原本不会出这些麻烦。”曼施坦因看着施耐德的眼睛,“为我解释。” “B007提交的日常报告中提到自己可能被跟踪,虽然无法掌握切实的证据,但是他也是上过我们课程的学生,有这种强烈的感觉就不得不提防,所以我们安排了这次交接,为了低调而迅速地把档案送回学院本部,才动用了学生,„„只是没有想到系统自动把任务分配给了路明非,大概是他距离最近。至于楚子航,虽然也很方便,但我把他从‘可供任务调动’的名单里扣掉了„„现在我决定调用他,也是迫不得已。” “你说到要点了,继续。”曼施坦因紧咬不放,风纪委员会主任的风格素来是这样的,这也是职业素养。 “这份档案里,有个案件可能和楚子航有关„„我们不希望他知道。” “什么案件,” “6年前,一步迈巴赫轿车在高架路上因为台风暴雨而发生事故,车被遗弃,车身有大量难以解释的破损,简直像是在一系列机械上冲压过又拿激光焊枪切割过,但是司机却不在车里。再也没有人见过那个司机,他从世界上蒸发了。”施耐德缓缓地说。 楚子航单手抓住篮球,下蹲,深呼吸。 篮球场上只有他一个人。 “50比50。”楚子航对自己说。 他动了,狂风一样带球上篮,从中场到一侧篮筐。只用了区区一步~身高175CM的楚子航,三步上篮,把球扣入筐中,球没有落地,而是落入了楚子航手里,闪电般运球到中场,向着另一侧的篮筐,三步上篮,像是巨人夸父追赶太阳那样的大步~自动计分牌以常人无法想象的速度迅速刷新,一个人的篮球赛,两边分数交替上升。如果有人围观这场球赛,会看见红色球衣的人影因极速的奔跑而模糊起来,运球的路线是的“8”字形。 球砸在地板上的声音绵密到连在了一起~记分牌刷到“50:50”,球“砰”地落地,楚子航的球鞋在地板上带出“咝咝”声,最后停在场地中央。 至此他全身没有一滴汗,几秒钟之后,热汗泉水一样涌出,把他的球衣浸透。楚子航用手捋了捋湿透的头发,看着记分牌点点头,对自己今天的表现表示满意。 这是他家里的篮球场,因为他曾在市少年队里打过中锋,“爸爸”就把整个顶层做成了篮球场,但是高一之后楚子航就退出了市队,始终只是一个人练习。 对于一个察觉了自己龙族血统的混血种,和普通人打篮球完全没有挑战的乐趣,更强的肌肉力量,更快的反应速度,骨骼的超角度弯曲,都让普通人的高强度竞技类游戏变得像打高尔夫那样休闲。楚子航如果在常人面前这样打篮球,只能被看作一个怪物。 所以卡塞尔学院和芝加哥大学每年竞技的项目是密歇根湖帆船赛,只有这样靠经验,灵巧和耐力的项目。普通人类才能和混血种争一争。 楚子航抓了条白毛巾掉在脖子上,轻盈地从红色球衣里“跳”了出来——这也是拜血统所赐的灵活——钻进旁边的淋浴间里。他淋浴是准确地三分钟,一分钟热水,一分钟冷水,一分钟温水,第一分钟的热水会挤走身体里剩余的汗,第二分钟的冷水会让肌肉皮肤紧紧地收敛,第三分钟温水冲干净离开。 凯撒不止一次地和学生会干部们泡在罗马式的花瓣浴缸里嘲笑地说,如果他们是生活在古罗马时代,那么楚子航根本就是个生活在中世纪的苦修僧。 其实不那么准确,不是苦修僧,只是精密得如同机械。 冷水冲刷着他那隆起的肌肉,如同小溪在凸起的山岩中高速流淌,因为运动而过热的肌肉肌腱缓慢恢复常态。以混血种的身体,超高运动量的活动还是必须小心的,过热的肌肤和过高的骨骼压力都会带来一些麻烦。出资和调整呼吸,把心跳速度和血液流速慢慢地降下来。 这时候他听见了瓦格特的歌剧《尼伯龙根的指环》响起,封在防水袋中的手机亮了。 他手机从不离身,就是等着这个特殊的铃声响起。 电话接通,对面传来平静的男声,“楚子航。是我,冯?施耐德,手边有笔么,准备记录。” “等五秒钟。”楚子航说。 施耐德默默数到五,“执行部临时任务,编号‘EXE20100075B’这是一项B级任务,专员是你,‘A级’,楚子航,路明飞会协助你。务必于午夜之前夺回交易编号为‘SS-778’的物品,由你押送返校,今晚的红眼航班两张头等舱票已经订好,在机场办票台直接领取,走贵宾通道,物品随身携带不得托运。你获得授权,所有设备都可以调用。”施耐德顿了顿,“非必要,不要造成伤亡。” “明白了。”楚子航撕下便笺,折叠后塞进口袋里。 “有问题么,”施奈德问。 “任务通知已经发送到我的信箱了么,” “诺玛已经做好了,你可以随时查。” “那没问题了,我带了手持设备,细节我会自己弄清楚。”楚子航挂断了电话,推开衣橱的门。 推开并排在一起的球衣后,衣橱不起眼的角落里躺着一只黑色的加长型网球包,楚子航抓着包带把它提了出来,拉开拉链,黑色鲛鱼皮包裹的刀柄紧紧的贴着一只网球拍。楚子航轻轻握住刀柄,冷冷的气息沿着他的手腕上行——村雨,传说中杀人之后自然会渗出春雨去洗去血迹的妖刀,那个夜晚,他插在迈巴赫的另一侧车门里。 “你的Birkin包买到没有,我都在等候名单上排了两年了,你说他们是不是只卖给VIP会员啊,” “我买到了啊,上次去欧洲我在Hermes家买了几万块的小东西,店员悄悄跟我说还有一个Birkin的现货,我想都没想就拿下了。不过是那种纹路不太明显的鳄鱼皮。叫什么浅水鳄的,还是个金色的,我还想买个红的。” “臭美吧你~买到就不错了,什么时候借我背背,” 四个阿姨辈分的女人咯咯的笑着,每人都穿着丝绸睡裙,带着昨夜的宿醉,起床来正喝着红茶解酒,一个个蓬头垢面的,头也没梳妆都没卸,彩妆在脸上糊成一团。昨晚啤酒之后的三瓶干邑确实太给劲儿了,把她们全都放倒了,干脆也不回家,就上卧室乱七八糟地睡了。 “快中午了,吃什么,”有人忽然意识到了时间,炽烈的阳光正从挑高的落地窗照进来,风吹着6米长的丝绒窗帘。门无声的开了,一个男人踩在松软的地毯上走到沙发边,看了一眼满地扔着的易拉罐和酒杯酒瓶,还有四个以前都漂亮的满城皆知的女人,皱了皱眉毛,脸上却没什么表情,“真乱来,叫佟姨给你们收拾一下不行么,” “子航子航,来来,陪我们坐一会。”一个阿姨高兴地说。楚子航一条水洗蓝的牛仔裤,一件白色的T恤,斜挎着黑色网球包,头发上还带着刚洗过的檀香味. “我叫佟姨帮你们订餐了,鳗鱼饭两分,照烧牛肉饭两份,”楚子航说,“一会就送来,汤都是味增汤.” “子航真体贴。”阿姨们都星星眼,动漫得很。 看了眼裹着薄毯蜷缩在沙发角落里的妈妈,楚子航摇摇头,“空调开的太厉害了,室内温度大概是20度,难怪你觉得冷。” 他抓起空调遥控器开始调节,“空调房里干,多喝水。”然后走到一扇窗边把窗帘拉上,“这边对着外边的公共走道,你们穿成这样都给外面的人看见了。” 裸露着大腿和肩膀的姐妹团都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就拉拉睡裙把腿遮上,表示自己赞同楚子航的意见。 “子航出去打网球么,”妈妈问。 “恩,中午跟高中同学聚会,下午打网球,晚上去看老师,可能不回来了,”楚子航说,“牛奶冻在冰箱里,微波炉转一下喝了再睡。” “乖儿子我记得啦,你可越来越啰唆了。”39岁的漂亮妈妈从沙发上蹦起来,用双手把楚子航的头发弄乱。 啰唆么,大概是那个男人的基因遗传吧,楚子航任凭她弄完有蹦回沙发里蜷缩着,双手把头发理好。 “记得就好啊。”楚子航淡淡的说着,转身往外走去。 这几年过去了,他大概明白了那个男人为什么老惦记着“喝牛奶”这件小事,大概是明知道失去的什么东西要不回来,也不敢去要,只想做些事情表示过去的那些不是虚幻的,自己跟过去还有联系吧, 那是通往过去记忆的,绵绵密密的,漫长的丝线,似乎只要不断,就还没有绝望,就还可以不死心。 楚子航在背后轻轻的带上门,把女人的喧嚣和自己隔开。“爸爸,晚上同学会,想借你的车用一下。”楚子航穿越花园,拨通电话。 “开那辆新的Panamera去吧,你同学有驾照的也让他们开着玩玩。钥匙在鞋柜上,晚上早点回来哦。”一成不变的好男人腔调,一成不变。对自己成功和财富的淡淡自豪,一成不变的礼貌,一成不变的、让人羡慕的“爸爸”。 “知道。”楚子航看了一眼手中带保时捷标志的车钥匙,挂断了电话。车库里那辆S500的旁边,一辆新车静静地趴伏着,低矮的车身,修长的流线,前后灯同时闪烁,车门锁解开,楚子航把网球包扔进后备箱,钻进了车里。记忆座椅已经为他调好了,只需按键便是最适合他驾驶的位置,满油,刚过磨合期,可以开到最高时速了。 对着遮阳板后的化妆镜。楚子航摘下黑色的美瞳,闭目凝神片刻后,睁眼, 黄金瞳狞亮。 “启动~”他低声说,戴上一付黑色的墨镜。 车库的卷闸门缓慢地提升,4.8升V8引擎强劲地咆哮起来,7速PDK双离合器的齿轮绵密的咬合,把推动力均匀的送到四轮,楚子航踩紧刹车,宽阔的轮胎如同野兽扑击之前蜷曲的爪子那样抠紧地面。 阳光如瀑布一样洒在车前挡风玻璃上,楚子航松开刹车,油门到底,引擎欢呼起来,暗蓝色的Panamera Tubo如发硎之剑刺入阳光之中。(作者注:保时捷Panamera的标配是没有声纹启动的。) | 3 | 文学社聚会 中午11:15,苏菲拉德披萨馆。 包间的条桌边,路明非一个人独坐,眼神呆滞。 “人死了、人死了„„该死~怎么会有人死了,怎么会死得那么衰,”路明非嘟哝,“衰人也会死么,” B007就这么挂掉了,“Jack&Wendy”„„Wendy知道了该会多难过„„ 路明非从火车南站满是玻璃渣的废墟里逃出来,发了一条短信给诺玛报告任务状况,几分钟后他用iPhone登录www.i-cassell-you.com再看任务状态的时候,B007的名字已经被标红,点开之后,档案中写明“死亡”。路明非的脑袋“嗡”的就大了,从火车南站里逃出来,他脑子一直浑浑噩噩的,直到这时候看到“死亡”两个字,他才真真切切地意识到,原来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已经发生了。 原来衰人也未必一定总有狗屎运的,以前还以为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诺玛的任务提示是按照原定时间表运行,等待支援的到来,路明非就来文学社的聚餐会了,他实在不知道自己能去哪里,难道提着个马桶座圈站在烈日下么, 门被推开了,进来的人眉眼有点熟悉,矮胖矮胖,圆滚滚的肚子皮带都勒不住。 “徐岩岩,”路明非认出来了,那是在文学社告别会上面和他一起扮演“I love you”的两个“o”之一。 分别才一年,变化不太大,只是徐岩岩身上所有圆润的线条都更圆了,大概是学校食堂的伙食不错。 “路明非,”徐岩岩也认出他了,犹豫了一下,“没事儿吧你,” “我没事。”路明非木楞楞地说,目无焦点。徐岩岩没搞清楚状况,屁股蹭着椅子边坐下了,拿眼角余光瞄着路明非。 路明非是仕兰中学的传奇。其实,仕兰中学这种学费高昂的贵族学校永远不乏传奇人物,钢琴十级英语六级如过江之鲫,高二就考托福拿高分的人每个班里都有七八个,毕业拿奖学金去美国英国留学的每年也有一两个。 但路明非不同,路明非是所谓“传说中的传说”。此人在漫长的中学生活中困窘得很,毫无作为,是棵长在马路正中间的小草,任谁来踩上一脚都是非常自然的,这颗草也不过头一低,等脚掌挪开再抬起来呢。因为他有个大嘴巴的表弟路明泽也在士兰中学,所以大家对于他的身世都很清楚。一个衰仔,爹妈疯疯癫癫全世界跑七八年没回中国了,寄养在叔叔婶婶家,成绩差,没能特长,喜欢发呆,嘴欠,上课永远鬼祟的缩在最后一排打瞌睡,流口水了自己都不知道,家长会都没人来参加的主儿,谁看得起他呢, 只有一件事儿这家伙还不错,就是打星际争霸,但是就靠着这唯一的技能,这家伙以打“教学赛”为名在网吧蹭了其他人不知多少网费和饮料。搞得最后没人看重他这个高手,遇到有什么技术问题都有要问他,只要说“路明非,放学一起网吧玩去,你教我几手,网费我包了还给你买瓶营养快线“,这家伙就扭动着凑上来了,眼皮赖脸,全无师范的尊严。他之所以是传奇,是因为他在文学社的毕业告别会上,在大家都关注文学社金牌小生赵孟华和文艺小美女陈雯雯终于表白牵手的当口,一个漂亮女孩推开大门如同天使降临,以助理般严谨给路明非换上全套正装,拉着她登上了停在外面的法拉利绝尘而去。之后的整整一年里,学校上下都会模仿那个女孩的开场白,“李嘉图,我们的时间不够了,还要继续参加活动么,” 妩媚如花,冷厉如刀。 在这个漂亮姑娘出现之后,路明非的人生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很快大家都知道了消息,路明非获得了士兰中学有史以来金额最高的全额奖学金,就读美国贵族私立大学卡塞尔学院。那个出手豪阔的卡塞尔学院可是在面试中把士兰中学所有的精英都拒了,不知道为什么就像是求着路明非入学似地,据传后迎来还越洋给校长发来了感谢信说感谢您为我们卡塞尔学院培养了那么好的学生。 其实要说拉风,不是没有人比路明非更拉风,譬如再往前一节的明星人物楚子航,心入学的学妹们看见毕业照上那张英俊逼人漠无表情的脸,都花痴得像是喝了两杯啤酒。书法、蓝球、大提琴多项全能,也是毕业就去美国留学。但是路明非之所以成为“传说哥”,是因为那份奖学金太豪迈了、那辆法拉利太犀利了、 以及„„带他走的那个女孩太耀眼了~如今连当时在场的徐岩岩他们都不记得那个叫“诺诺”的女孩长什么样子了,对她的评价只剩四个字,“容光照人”。那是一束扑面而来的光,不能抗拒。 路明非那副蔫头巴脑的样子,佩戴着法拉利、高额奖学金、惊艳美少女这三件饰品,就好比一个糊着鼻涕的丑蛋小姑娘挎着三个正版Hremes铂金包站在菜市场里买黄瓜任何一个热爱Hermes品牌的人都会痛恨这种暴殄天物的行为~世界上热爱法拉利、奖学金和美少女的高中男生绝对比热爱Hermes的人要多很多很多,所以路明非的名字高挂在士兰中学“此獠当诛榜”的第一位。 简单概括,他的狗屎运强到上三届下三届,人人欲杀而诛之的地步。所以他是个传奇~徐岩岩上下打量路明非,路明非上身一件白色的大T桖,下身一条大裤衩,脚上一双看起来仿得很不正宗的篮球鞋,双目无神。 没搞清楚路明非的路数,徐岩岩还不敢立刻蹦出去诛杀此獠。徐岩岩原本和路明非的关系说不上好或者不好,不过听群里人说路明非今天要来,徐岩岩心里还是咯噔了一下。原本路明非这棵草徐岩岩没事也踩过两脚的,不知道此獠如此得势,每年有几万美金可以随手花,会不会衣锦还乡牛皮哄哄,让人心理落差蛮大的。不过看外形路明非过去的一年想是去了非洲而不是美国,不担服饰没有任何进步,还晒得黑且发亮。 路明非没有意识到徐岩岩在打量他,否则它可以解释说这身黑是因为卡塞尔学院的传统活动是帆船,每个男生都得参加山下湖面上的帆船集训,以选拔人组织帆船队,年年和芝加哥大学在密歇根湖上恶战。路明非对这种高雅而辛苦的运动本来就嗤之以鼻,宁愿缩在宿舍里打星际,但是去了一次之后他就非常情愿了,因为诺诺苏茜甚至零都会穿着泳装操帆,夕阳照在宽阔的河面上,白帆片片,女孩们姣好的身形和他家老大恺撒•加图索一身线条明快的肌肉相辉映,美不胜收。 徐岩岩又看了一眼路明非靠在椅子边的马桶座圈。“回家修马桶啊,”徐岩岩试探着问。 “恩。”路明非不知这话是什么意思,提着马桶座圈不是要回家修马桶还能是什么,难道是因为洁癖太大不愿意用公共马桶所以随身自备, “你还挺低调啊你。”徐岩岩说。心里想年入几万美金了,还亲自修马桶,路明非愣了一下,以前叔叔婶婶家这种小修小补也是靠他,他习惯了,马桶他很熟的。又一个人推开了门,还是个小胖子,跟徐岩岩一个模子里倒出来的,瞅了路明非一眼,“路明非,你没事吧,” 他也是被路明非那眼神吓了一跳。 “我没事。”路明非愣愣的说。他没心思搭理人,眼前还闪动着,,,,那张倒霉的脸,眉心插着块碎玻璃,死相窘的跟他活着时一样。徐岩岩和徐淼淼这对 孪生兄弟都觉得松了口气,好歹这包间除了“此獠当诛榜”的第一位传奇任务路明非,还有比较熟的人,这样他们可以互相说话,而不必非得跟路明非打岔,如此便可共同抵抗路明非的压力。这家伙从美国回来,一身松松垮垮的衣衫,眼神空洞,武器是一只靠在椅子边的马桶圈,虽然不知道路数却想必是高手,一年来功力增长了许多。 时间差不多快到了,人三三两两的来了,连不太在文学社活动的钢琴小美女柳淼淼也来了,这个聚会好像变成了士兰中学小规模同学聚会,包间里渐渐热闹起来。“今天什么特价,”徐岩岩翻着菜单。 “管他什么特价,赵孟华说今天的单他都买了,一人一个海路全套的披萨,外加无线可乐续杯~我还要洋葱卷和烤鸡翅膀~”徐淼淼大声说。 “土狗,有人买单还吃什么披萨,爷要一份黑松路肉酱意面,配里海黑鱼子~”有人说。 “你就装吧,还里海黑鱼子,你知道海在那里么,”徐淼淼一虚,“这不填饱肚子的玩意没劲~” “我看他最贵„„我这里磨刀霍霍要宰赵孟华呢,你们不知道他家最近拽翻了,他家公司要上市了,说是千万富翁都出来十几个,不宰白不宰~” “这家伙来越阶敌了~”徐岩岩撇嘴,“要超过„„”瞥了旁边发呆的路明非一眼,“变成‘此獠当诛榜’第一了~” “老大不直是阶敌中的阶敌么,”有赵孟华的小弟搭茬,赵孟华虎去威风在,仕兰中学里跟他混的小弟在离校一年后打电话还大哥大哥的。 只有柳淼淼不说话,柳淼淼按着膝盖乖乖地坐在旁边,抿着嘴笑。路明非记忆里柳淼淼是那种说话细声细气有点较弱的女生,看起来比班里其他人小了一两岁,柳淼淼钢琴十级,有双很乖的眼睛。班里男生基本分为三派,一派拥戴“小天女”苏晓樯,一派声称柳淼淼比苏晓樯漂亮多了,剩下的都跪在陈雯雯名下。 想到陈雯雯路明非有点不自在,陈雯雯还没有来,而发短信叫他来的就是陈雯雯。 “你在复旦吧,”他试着和柳淼淼搭茬。 以前他是陈雯雯旗下的猛将,把柳淼淼城做“小毛丫头”,不过他心里承认柳淼淼是个小美女,但是这种家事又好又漂亮还多才多艺的公主型女生和他路明非是没什么交集的。路明非只是看不得班上男生仿佛绕在柳淼淼前后,好似小女神王坐下的男侍,还听见两个喜欢柳淼淼的男生私下里交心说:“这辈子估计娶不到柳淼淼了,让给你吧~”另一个拍胸脯说,“你放心我一定对她好~” 这是什么见鬼的兄弟义气,但柳淼淼其实对路明非还不错,愿意理他,路明 非记得有一次他百无聊赖地问柳淼淼钢琴怎么练,柳淼淼对她说最初开始很辛苦很辛苦,要从小孩开始练指力。然后柳淼淼就在窗户玻璃上单手有利地弹奏了几个小节,玻璃被他笔直修长的指头敲得微震,路明非就敲不出那样的效果来。路明非记得柳淼淼那双漂亮的手在玻璃上留下光影,从此就不在说他是“小毛丫头”了。 “嗯。”柳淼淼点头。柳淼淼穿了一条傣族风格的筒裙,蜡染的蓝色合欢花,配了件白色的吊带背心,头发梳成高高的马尾,居然还化了淡妆。好像不到一年的时间这个小毛丫头就开始长大了,现在走在街上大概会有猥琐的大叔回头看吧,路明非想着,抬头看了一眼前面的镜子,镜子里的家伙一副晦气的模样,凌乱的脑袋好似一篷鸡毛。 好像真的没啥变化,卡塞尔学院的精英培养就出这种货色, 路明非看过《知音》杂志上一篇文章说一个人是否是个贵族取决于他十三岁以前所受的培养,但是他心里“咯噔”一下,看到那篇文章他都十五岁了。果不其然,十三岁是土狗,一生都是土狗。就算他有钱吧那辆布加迪威龙修好开着来,也不会有凯撒的气场。 “上洗手间。”他耷着脑袋往外走,其实是想离开这个人声鼎沸的地方出去溜达溜达。 一推门,“砰”的一声,门外一张好大的脸。赵孟华的脸,脸中间印着一条红印子,被玻璃门边打的。 赵孟华瞪大眼睛看着目光空洞的路明非,见鬼似的,不明白这个撞了自己一下的家伙何以如此淡定。要搁在以前,赵孟华在班里请客慷慨,路明非马屁拍得勤快,这时候该扑上来问候了吧, “我没事。”路明非习惯性的说,今天他见每个同学的第一句话都一样。 “我„..我有事~”赵孟华捂着脑袋。他没敢轻易发火,跟面前的人一样,赵孟华看不出路明非的路数。赵孟华一本是第一的成绩上清华,专业任选。家里有熟人在管理学院,于是选了管理,大三大四跟纽约哥伦比加大学交换学生的名单内定有他„„一切一切都很耀眼。 可这一届里出了路明非,黑的跟煤球一样的黑马。 仕兰中学的校长副校长们没搞清楚这个卡塞尔学院又是什么路数,但是美元乘以七等于人民币这回事儿总是懂的。当他们知道路明非获得的是一笔大约三十万人民币的奖学金时,毫不犹豫地拜倒在卡塞尔学院的阔绰手面下,把路明非捧上了王座。当年张榜公布成绩的时候,路明非和卡塞尔学院高居在赵孟华和清华之上,孤零零地挂着,仿佛古代科举取士出来的状元。 赵孟华仰头看着高高在上的红纸榜单自己的名字屈居在一个bug人物之下,一个怂得谁都能踩一脚的小“i”。 路明非和赵孟华擦肩而过,赵孟华没好气地把门扣上,隔着包间里一片“老大”声。 路明非站在一条长长的走廊里,炽烈的阳光从右手边唯一的一扇门里照进来,从左到右抹去黑暗,地下透着模糊的窗影长长的人影。影子有长长的头发和长长的裙摆,在不知何处来的风力微微的飘动,手里握着一本书。 路明非慢慢地把头扭向右边,看见白色的裙裾。 走道真长,真不凑巧,这时候空荡荡的,没有什么能够阻隔两人的相见。 “又不是见初恋女友,怎么觉得那么尴尬呢,”路明非在心里嘟哝。 “陈雯雯,路明非初次暗恋对象,长达三年,无疾而终,花落赵孟华。”如果路明非有一本人生档案,在他年纪很大以后回头读,关于陈雯雯的只是这些而已。没牵过手,没看过电影,没去旅行过,连一点点机会都没有,一段乏善可陈的暗恋。在渐渐模糊的记忆里,偶尔闪过的是入学那天白色的裙裾,和映在女孩脸上的光影。 光影破散凌乱,无关紧要。 “嗨,路明非。”陈雯雯说。 “哦哦,我上洗手间。”路明非说。 路明非回到包间里的时候,披萨已经上来了,一群人吃得热火朝天。他的位子上放着一只华丽的马桶座圈,旁边坐着陈雯雯。他有些踌躇,不过没人理他,他只有跑过去在那个位子上坐下,铲了块披萨饼到自己盘子里。陈雯雯笑着跟他点点头,大概是没睡好,脸色不好看。路明非吃了两口抬头,才发觉赵孟华坐在他俩对面。 “搞什么飞机,”他心里嘟哝。 陈雯雯是赵孟华的女朋友,当然应该跟赵孟华坐一起。他有点担心这伙人又要耍他,他们不是没耍过,虽然路明非是个皮糙肉厚,但毕业那次„„要是没有诺诺大概真就丢脸了。路明非左顾右盼,忽然意识到这么做是因为自己。左右位子上都有人,空给陈雯雯的只有他身边的空位,前来的人好像大家都自然的选择了不跟路明非一起做。 “我跟他们换个位置,”路明非有点不好意思,对陈雯雯说。陈雯雯摇摇头, 什么话也没说,低头发着短信。发完短信她把手机面朝下扣在桌上,一口口地喝起番茄浓汤,他的脸被汤碗挡住了,路明非想看一眼都不行。 “何必呢何苦呢„„一副不理人的样子。”路明非心里嘟哝。 隔着老远的赵孟华的手机”都“的一声响,赵孟华微微皱眉,拿起来看了一眼新进的短信,很快回复一条,也把手机扣在桌子上。 “老大你们交换生到什么时候能在美国考博么,”赵孟华的小弟问。 “按道理说毕业都得的回国,不过在美国直接考进名校机会大,到时候就找人呗,还不就是托关系的事。”赵孟华说。 “老大威武~”小弟把手伸向赵孟华的手。 赵孟华一愣,握住他的手摇了摇,“一年不见你小子怎么学会握手这套了,什么路数,” “我没想和你握手„„我是想看看你的表„„”小弟抓过赵孟华的手腕,赵孟华手腕上是一块颇有分量的机械表,表圈流淌着金和蓝混合的淡淡的微光。路明非看那黄冠型的牌子有点眼熟,却记不起来时什么牌子了。 “搞了块劳力士,”小弟啧啧赞叹。 “别给我砸了。”赵孟华摘下来地道小弟手里。 “好沉~”小弟吃了一惊,“不会是金的吧,” “金的,我老爹不喜欢钢玩意儿,老爹换了块百达翡丽,我就把他那块搞来了。”赵孟华有点得意,“劳力士的‘游艇名仕’,4160的机芯,手动上链,一天快慢也就两三秒。” 一群人放下手里的披萨围过去看赵孟华的表,手表这种精密的小机械对于男生总有吸引力,而且男生也总得有点什么地方吸引女生的注意,对于女生来说可以有大堆的耳坠、项链、和镯子每天换,对于男生来说身上只有区区几样能作为装饰,比如手表,带一块好表的本质意义就像南太平洋群岛上的猴子会把野果放进腮帮子里,营造强硬有力的双颊以吸引母猴子的注意。但是路明非没动弹,因为陈雯雯没动,陈雯雯还是默默的发着短信。 “世界上只有五个表厂产的所有表都用自己的机芯,朗格、格拉苏蒂、积家、Zenith、和劳力士,连百达翡丽都不是完全用自产机芯,有自己的机芯才说明表厂的实力,那些时装表买一块统芯塞在里面挂一个自己的标志根本不算什么„„”赵孟华在那里略带炫耀的侃侃而谈,全盘翻照他在手表杂志上看来的东西,好似他区区十九年的人生里已经玩过了上百块表。 “老四你也搞了块军表嘛,德国的吧,”赵孟华忽然说。 “我这就几千块钱。”那个小弟谦逊地说,“跟老大你的18K金劳力士没得比。” “军表看的是造型和气质,挺好挺好。”赵孟华捎带着赞美了一下兄弟。于是没轮上鉴赏“游艇名仕”的兄弟们又去鉴赏那块德国造的军表,捎带着讨论那小谁买了一辆吉普在学校里开,那小谁挂了三科居然是因为去上高尔夫球课了,那小谁从来不住学校宿舍而是租一月一万二的酒店式公寓住„„ 在长达三年的高中生涯里,路明非的狗眼已经被晃瞎了一遍又一遍乃至于能够抗住那块劳力士的锐光了,他只是觉得有点无聊。此刻那些人距离他都很远,距离他最近的人反而是陈雯雯,近在眼前远在天边。陈雯雯连个眼角的余光都没给他,只是一直发短信,没完没了的。 芬格尔在这时候跳进了路明非的脑海,如果废柴师兄此刻在他会怎么办呢,路明非忽然来了精神,他在脑海内铺开了一个小剧场,还是这群人,还是这个包间,只是把陈雯雯换成芬格尔。赵孟华他们在讨论豪奢的不着边际的东西,桌上散落着披萨可乐和洋葱圈,芬格尔会„„毫无疑问芬格尔会抓住机会把龙虾比萨拖到自己身边~ 路明非茅塞顿开心中喜悦,站起来把服务员刚上的整张龙虾披萨带着铁盘拖到自己身边,张开鼻翼嗅了嗅奶酪被烤化的香气,他忽然发现自己饿了,有披萨在其实他一点都不孤独什么的。他觉得芬格尔真棒,于是忘乎所以地笑了一声。这个笑声在一同鉴赏名表的包间里实在是太违和了,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回头看路明非,一时间寂静下来。 路明非在灼灼目光下一缩头。陈雯雯按下短信发送键。赵孟华桌上的手机“嘟”的一声,“您有新的短信。” 路明非忽然明白陈雯雯一直在给谁发短信了„„这让他有点说不清自己的感觉,好像很新鲜很甜蜜,原来他妈的有女朋友便有这么大好处,即使吃饭不坐在一起还是可以发短信聊天,在别人都在谈手表和披萨的时候,你们可以慢慢聊天说周末要不要出去玩,昨天去吃的那家牛肉面店好不好吃,我最近看了本很好看的漫画,上周去看我们去年种在植物园的花抽条了„„就这么“嘟”来“嘟”去。 好像你在一个喧嚣吵闹的世界里,可你自己还有个世界,很安静,静得能听见窗下阴影里无心散落的那里花种在发芽。 只和另外一个人共有。 路明非久经考验的氪金版狗眼立刻瞎了,到嘴的龙虾披萨也没了味道,萧索地想起“Jack&Wendy”,觉得玻璃天棚塌下来的时候没砸死他反而把B007砸死 真是太没道理了。 赵孟华没说什么也没看手机,收回那块劳力士戴上,“先吃东西先吃东西。” 柳淼淼已经坐下了,默默地一个人翻着自己的手机。其他兄弟们也都有点无趣的样子,各自接着啃披萨,兼着骂自己机械图或者高数的老师实在太变态了。 气氛有点沉闷,也不知为什么。 “我去洗手间。”路明非站了起来。 |第四节|、“英雄”救“美” 路明非蹲在蹲位上,手里攥着一团纸,看着面前的隔板发呆。他其实不急着上洗手间,只是有点烦,不想在人多的地方呆。 开眼界了,刹那间想起很多事来。想起那晚上他和诺诺在山顶看星星,诺诺把手机放在一块岩石上等一个人的电话或者短信,后来好像没打来,那个时候他坐在诺诺的旁边,用脚踢着凉凉的泉水,后来送了漫天的烟花给诺诺。 卡塞尔学院的食堂里,他坐在诺诺的旁边,和芬格尔一起大口啃着猪肘子,诺诺的慕尼黑烤白肠只切了一半,低头发着短信。 还有当年他和陈雯雯一起做值日,他兴高采烈地觉得教室那么大的世界里只有他和陈雯雯两个人,忍不住挥舞拖把跑来跑去。陈雯雯坐在椅子上微微笑,低头发着短信。 他和陈雯雯去订了电影票回来走在河边的路上,他心里小鹿乱撞,不,是几百头身高两米五的大角雄鹿在他的胸膛里豪情四溢地撞来撞去,撞得他鼻血欲流面带桃花,觉得这一刻自己和陈雯雯共有,恨不得此路能长到天边„„可是奶奶的,那个时候陈雯雯还是低头发着短信„„好比少侠带着侠女共乘一马走在莽莽草原上,天阔云低断雁叫西风,少侠白衣侠女红裙,此一刻恨不能天长地久,结果侠女嘴唇微动,在“千里传音”跟那远在南方的男朋友对山歌。 这叫什么狗屁剧情,一切的事儿他忽然都记起来了,原来自己无论靠得多近,始终是个路人甲。 近在眼前,远在天边。他有时候蠢蠢欲动,觉得诺诺和凯撒说话并不多,凯撒还有点怕诺诺的样子,好像感情也并不怎么好„„可是鬼知道私下里诺诺和凯撒在一起是什么样子,也许诺诺像小猫一样趴在凯撒膝盖上睡午觉„„奶奶的想起来真是又羡慕又嫉妒又恨啊~ 路明非使了使劲,没能大便出来,使劲得很是幸苦,决定放弃了。这时候手机“滴”的一声短信进来: “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有生的日子天天快乐,别在意生日怎么过„„我已经练会了郑智化的《生日快乐》,这是我会唱的第一首中文歌,我准备录个音频送给你作为生日礼物,你也知道师兄穷如狗,花钱的礼物就免了吧。” 发送人“芬格尔?冯?弗林斯”。 路明非被感动了,废柴师兄身上能榨出什么礼物来他根本就不考虑,难得他这颗乱蓬蓬的脑袋能记得这回事他已经很感激了。可是这首《生日快乐》,奶奶的不是郑智化那首衰歌吧,接下来的歌词不是什么“你的生日让我想起,一个很久以前的朋友,那是一个寒冷的冬天,他流浪在街头,我以为他要乞求什么,他却总是摇摇头„„”么,这歌也太衰了吧,录什么啊,录了放我坟头上播么, 晦气。路明非拎着大短裤站了起来,看见隔板上一行白色记号笔的小字:“我很男孩气„„求女同„„电话1387****982。” 越发地晦气,求蕾丝女友到男厕所来了„„ 慢着~路明非脑袋“嗡”的一声,求蕾丝女友怎么可能求到男厕所来了,就算这女生很“男孩气”,总也不是她能公然进入男厕所的理由啊~而且在男厕所里求女同有意义么, 如果不是这人傻了,那么只有一个可能了„„ 路明非拎着大短裤半蹲着,无论如何站不起来了„„不会吧,又走错„„进来的时候真没留心看有没有小便池„„走错一次是偶然,走错两次是天然呆,走错三次„„那就是爱好了~ 事到如今,也由不得他瞻前顾后,从这隔间到女厕所门口只有数米之遥,按照他路明非的百米速度不过三五秒钟,只消三五秒没人紧盯着他看就能成功逃离。路明非试着把自己的头发往前理理好把脸遮住,自己觉得这造型也许能勉强算个„„“假小子”什么的,他竖起耳朵仔细听外面的动静。 “哗哗”的冲水声,似乎有人从隔壁的隔间里出去洗手了。路明非把腰带系好,活动手腕准备“逃离女厕所”的百米冲刺。 “你到底有没有跟她说啊,”外面有女孩的声音。 “跟她又没有关系的事情,说什么啊,”男生不耐烦的声音。 “有什么不能说的,不说她也早晚会知道,还能一辈子不见面,” “她那个性格你不知道,整天就是一张哀怨的脸,说给她听有什么结果,就是闹闹闹。” “你也别这么说她„„你以前跟她在一起的时候不是说她蛮好的么,” “我就是受不了她那个劲儿,黏黏糊糊的,一会儿扮忧郁一会儿装可怜,一会儿又蛮横得好像世界都围着她转。谁爱伺候她谁伺候她,我没心情了~” “要是将来我们分手了你不会也那么说我吧„„” “那不会啊„„你那么乖„„啊说错了,我是说你那么乖我跟你分手干什么,我头撞了才跟你分手。嘿嘿。” “讨厌„„黏我身上干什么,” “裙子漂亮„„”那些凌乱的声音,亲吻的声音、衣料摩擦的声音、脚步声、呢喃软语„„都远去了,路明非有点石化,脑子里十万只苍蝇嗡嗡叫。 “啊嘞,什么状况,”他摸摸脑袋。 赵孟华„„和柳淼淼刚从外面的走廊上经过。 “他妈的还又亲又摸,当老子不存在啊,”路明非嘟哝。虽然这事儿跟他没什么关系,不过三个班花被赵孟华钓走两个,路明非义愤填膺,现在他觉得赵孟华比他该扁,班里本来就男多女少,赵孟华他还多吃多占,凯撒那么拽的人也就占了诺诺一个,楚子航表面上还是杨树剥皮光棍一条。他真想立刻打个电话把苏晓樯召唤来,说你看你看上的赵孟华那是什么花花大少啊~ 他打开隔间的门走了出去。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赵孟华和柳淼淼的脚步声消失了„„可是赵孟华和柳淼淼只是在走廊上经过,刚才从旁边隔间里出去洗手的那个人„„还在洗手间里。 水声哗哗地响,路明非僵硬地站在那里,在镜子里看见了贞子,白裙黑发,头发垂下来把脸挡住。 此刻路明非宁愿那个真的是贞子,会慢慢地从镜子里爬出来,这样顶多他惨叫一声说“有鬼啊”。可那不是背影,那是陈雯雯在照镜子,水龙头开着,水汩汩地流。 “我我„„我走错了„„我不是色情狂。”路明非解释。陈雯雯跟没看见他一样,她的一只手伸在水下,一只手拿着手机在发短信,停在键盘上。 “啪”地一声,手机脱手,落在瓷砖地上。陈雯雯慢慢地把空着的手垂下来。路明非急忙跑上去捡起来,像个给公主殿下递暖炉的小厮那样递上去,这时候他扫到了屏幕上的短信,陈雯雯用的也是一台iphone,iphone会把和某个人的短信像是聊天记录那样显示在一起,就像把凌乱的回忆穿在一起„„ “没戴去年生日送给你的手链啊„„” “刚才发的短信收到没有,手链的那条„„” “收到,今天没戴,天太热。” “嗯,天是太热了,昨晚上失眠了,总想到以前的事,每次睡只能睡一两个小时,你睡得好么,” “还行,你睡前喝杯牛奶就睡好了。” “你还会想起我么,” “别想太多,大家还是同学。” “昨晚上梦见我划船在一条河上走,我发短信问你在哪里,你说在前面的桥上等我,我就划船往前走,可是周围都是雾,我划了好久都没看见桥,我又发短信问你,你说还是在桥上等我。我想不会桥在我后面吧,就使劲往回划,可是水流得太快了,就还是往前走„„我就醒了。” “别想太多,心静就不做梦。” “你懂我说的梦是什么意思么,” “懂,但是不想听,没意思的,少说点对我们都好。” “你不想听我说话了,你有新女朋友了么,” “别问了~今天聚会,让人好好吃东西吧~你老发短信旁边路明非都看着呢~” “你别生气,要是找到新的女朋友我会祝„„” 最后那条没发完的短信,现在已经不用发了。想祝福,太简单了呀,立刻出门买把花冲进去送给柳淼淼说妹妹可真太好了,赵孟华跟你在一起姐姐我就放心了„„可这真是你想说的话么,“祝福”,别扯淡了吧,骗路明非这种感情经历“空白得可以画最美图画”的家伙也没戏啊~ “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呢,”路明非想。 碇真嗣说,“微笑就可以了。” 其实他应该得意地笑咯,你以前喜欢的女孩给你发了好人卡扑进什么华丽贵公子的怀抱,现在被甩了你那卑鄙的小人之心不发出点笑声我就不信了„„真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啊~哇咔咔咔咔,什么“叫你觉得老子是条废柴但是老子对你的感情真挚靠谱那花花公子除了有才有色还有什么呀”的快乐心情。当然也可以竭力忍住,体贴地说,“没事儿吧,都会过去的,谁没失恋过呐,”心里暗自嚷嚷说,“叫你当初踹老子叫你当初踹老子。” 可是路明非没笑,也没说话,心里堵得有点难受。 “难过你妹啊~又不干你的事~”路明非心里对自己说。可是没用,他太怂了,怂得连报复心都没多少,最多的就是滥发的同情卡。梦境中路鸣泽说什么,“你难道不是要向世界复仇么,”真是扯淡,那么多人曾经把他当做路中央一棵草踩了,他也没说个“不”字。 很安静,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还有哗哗的水声。 “别看了。”陈雯雯轻声说。路明非意识到自己一直盯着手机屏幕发愣,脸上通红。陈雯雯默默拿走手机,关掉屏幕。 “没事的。”陈雯雯说。 “哦哦,你知道的,我可不是大嘴巴。”路明非说,可转念一想,以他又八又二的风格,说不是大嘴巴还真有点勉强。陈雯雯掬了一把水洒在脸上,抹了抹,深深地吸了口气,抬起头来,脸上湿漉漉的,一片苍白。她掀起白色长裙擦了擦脸,理了理头发。 “你怎么跑到女厕所里来了,”陈雯雯忽然木楞楞地问。 “我可以说是因为男厕所的手纸用完了么„„”路明非叹了口气。 “什么都别说,要保证。”陈雯雯说,她总是这个说话的风格,以前当文学社社长,安排路明非做什么,也会说,“场地要安排好,要保证”,好似路明非的保证真能顶什么事儿似的。不过路明非倒也争气,在陈雯雯那里,每次保证的事都能做到。 “保证。”他像以前一样举起一只手。 回到包间里,披萨又换了一轮新的,很热闹,好像没有陈雯雯和路明非在的时候,包间会更热闹一点。 路明非心不在焉地啃着一块披萨,陈雯雯坐在他的旁边喝着可乐,路明非看着周围的人,好像都跟刚才不太一样了。 他看到了很多很细很小,自己以前不会关注的事,比如赵孟华会拿两块披萨撕给柳淼淼一块,比如柳淼淼无意中喝了赵孟华那杯可乐,比如以前总说柳淼淼好看的徐岩岩和徐淼淼两兄弟不再悄悄地拿眼角余光瞟柳淼淼裙下纤长的腿了,再比如赵孟华和柳淼淼肩并上了肩,和其他人都隔得很开,仿佛两个人组成的一个堡垒。 长长的桌子上,很多目光在流动,你看不清我的,我也看不清你的。路明非忽然发现他委实是没资格有女朋友的,感情上他根本就是个白痴,他看不懂别人的眼神,他以为对的都是错的。 赵孟华抬眼看了一眼对面的陈雯雯,目光有些锐利。他清了清喉咙,伸手到口袋里摸东西。柳淼淼急忙伸手在桌子下拉他,赵孟华挣脱了。 路明非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就像动物意识到有危险却不知道危险在哪里。 赵孟华站了起来,从口袋里摸出来的是一个蓝绒的首饰盒子,“今天大家高兴,正好宣布个事情„„”他低头看了一眼柳淼淼,柳淼淼不由地避开了他的目光脸色泛红。 “傻叉你要做什么,别傻了啊你~”路明非忽然意识到赵孟华转的是什么念头。赵孟华打开了首饰盒子,里面是一枚卡地亚的铂金丝戒指,“柳淼淼今后大家不能追了,谁追我跟谁翻脸„„我送这个戒指给她,就是跟她订婚了,我跟淼淼准备毕业就结婚~” 所有人都愣住了,虽然很多人早就知道这件事,可是订婚,才大一就订婚,精神冲击太大,轰翻了桌上所有人。 “老大,你家里都让你订婚了,”一个小弟问。 “没跟家里说,大家都是兄弟,先跟兄弟说,反正都见过父母了,”赵孟华说,“怎么,不行啊,告诉你们免得你们有人不知道,谁追了会撞墙。”赵孟华耸耸肩,环视一圈,目光没有在陈雯雯那里停留。 “我靠,当然可以当然可以~怪不得今晚聚餐,早知道我就买东西当礼物了。”小弟急忙说。 “赵孟华你真太狠了,刚追上就订婚,一点希望都不给兄弟们留。”有人哭丧着脸祝贺。 “那应该叫他们来几瓶啤酒。” “土狗,那么大的事情总得是香槟好么,你当赵孟华出不起钱啊,这时候还不宰他,” “来来来,把戒指戴上,拍照拍照,能发校友录上去么,” “行了吧,现在跟大家明说了,所有人都知道了。”赵孟华笑着对柳淼淼说。 “讨厌„„”柳淼淼低着头用胳膊肘捅他的腰。 “哎哟,你可她还打人嘿„„”赵孟华一弯腰。 在所有人都目光之外,一个人无声地坍塌下去,像是被什么火烧尽了,只余下灰烬。 “喂,你„„”一个人站了起来,看着赵孟华,“有没人性啊,”死寂,所有人都瞪大眼睛看路明非,像是看见了哥斯拉。 路明非觉得自己有话说,他咽了口口水„„她已经知道了只是玩命撑到现在已经快要撑不住了她不会再跟你发短信了不再唧歪了„„你还搂着新女友的肩膀得瑟个什么劲呢,我们都清楚大哥你酷帅无比啊~你当然不会缺女朋友咯~你生活一定巨幸福啊~有女朋友陪吃宵夜不像我这种衰人„„哦哦,跟我没什么关系„„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 “你丫已经幸福了„„就给人条活路吧~” 路明非在心自己心里作了豪迈而有力的发言,一个字也没吐出口。他看了一眼那个快要零落掉的陈雯雯,叹了口气,他知道陈雯雯是个什么性格,说出来最难过的还是她。 于是他只能鼓着腮帮子,翻着一对说怂也不说拽也更不拽的三白眼看着赵孟华。 当年高中班主任当着所有人的面对他长叹说“路明非你就这么废么你是个秤砣么你一个人就把我们全班平均分往下拉了半分你真奇葩啊”的时候,路明非也是翻着这对三白眼看着他,也不知是痴呆还是抗拒,搞得班主任恨不得把粉笔擦在他脸上。 路明非自信这对三白眼还是很有杀伤力的„„除了这东西他也没啥有杀伤力了„„ “哦,脑袋发热了„„唉,后悔大概也晚了吧,”路明非心想。他是很怂的,出头鸟的事情一辈子就没干过几次,而且他对付不来这种局面。 赵孟华的脸扭曲起来,“干你屁事~”他吐出这四个字,像是古代绿林好汉吐出什么见血封侯的口里箭。 “你说得对。”路明非说。赵孟华已经准备好路明非反唇相讥的时候就抛出几个狠而精悍的字来,这时候反倒愣住了,路明非认了,他反而没法接茬。 可是路明非没法坐下,还吊着那对三白眼。 “你想怎么样,”赵孟华逼上一步。 “没想怎么样„„”路明非说,他是说真话,他根本没来得及想,要是他真的有一分钟想想,没准就缩头了。 赵孟华崩溃了,还要往前逼,被后面几个兄弟拉住了。 “都是同学„„算了算了。”有人劝赵孟华。 赵孟华深深地吸了口气,压下了胸口翻滚的怒气,“买单~吃什么吃,吃不下去了~晚上我换个地方请你们吃意大利菜~” 路明非也松了口气,这样也就算了,大家还留点余地。 他迄今没选过格斗课,据说就算没有力量天赋的女生上过卡塞尔学院的格斗课也能对战四个壮汉,真的动起手,路明非还不是赵孟华的对手。他看了一眼陈雯雯,这个女孩目光空洞坐在一旁,好像这一切跟她完全没关系。 “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啊„„”路明非想。 服务员迅速地拿账单来了,赵孟华看了一眼数字,也不问其他人的意见,从钱包里掏钱交给服务员,想了想抽回一张来,指着路明非,“这个人的单他自己买,不干我的事~” “自己买就自己买。”这个难不住路明非,相反,对他太容易了。他的钱包里是卡塞尔学院的学生证,同时是张堂堂正正的信用卡,花旗银行颁发,信用额度最高的时候足有十万美金~即便此刻他一穷二白,用信用卡借点钱出来还是轻而易举。路明非想也不想摸出卡塞尔学院的黑卡,磨砂表面上是繁茂的世界树校徽。路明非以一个皇帝给小费的姿势,两指捻着黑卡递给服务员。 “我们不收借书证„„”服务员显然是个乡下小姑娘,不明白这阵仗,怯生生地说。 “什么借书证,”路明非满头黑线,“信用卡~是信用卡~你懂么,去拿划卡机来我教你怎么弄~” 其他人没有说话, 他们都看见了黑卡背后有花旗银行和“美国运通卡”的双重标志,仕兰中学出来的还都是见过世面的。运通卡的黑卡是什么级别,这包间里是颇有几个人知道的,最顶级的黑卡是没有透支上限的,成为“百夫长”。 路明非拿出这张卡的瞬间,有人就抽了口冷气。 服务员很快把划卡带回来了,路明非划卡之后输入密码,在手里转着笔等待打出单子来签字就得,这套他熟悉,在卡塞尔学院吃夜宵都是划卡付费的。 “你那卡是假的吧,”服务员小姑娘用家乡话说。 “怎么可能,”路明非大惊,划卡机上显示着“无效”的字样。他满头冷汗,把那张象征他无与伦比的S级地位、从不离身的黑卡在划卡机上划来划去,可只是不断地出现错误提示。包间里还是一片死寂,不知是谁低低地笑了一声,冷冷的笑声此起彼伏„„ 路明非当场石化。 门开了,没有一丝声音,只有空气流动,像是揭开了闷热的陶罐的泥封让微凉的风透进去。 进来的男生从背后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路明非一扭头,吃了一惊,“你,” “李嘉图,聚餐什么时候结束,接下来我们还有安排。”男生看了一眼腕表。 表面反射阳光,光芒如一道利剑切开包间尴尬的气氛,最后反光的光斑落在男生脸上。 柳淼淼忽然站起来,眼神有点奇怪,所有人都楞住了,不约而同地看向那个男生。看外形只是很普通的男生,蓝色洗白的牛仔裤和白色T-shirt,戴着墨镜,没人能看到他的眼睛,墨镜下面的半张脸上默无表情。 要说特别,只是在这样炎热的天气里大家进门来都有点燥热不安的感觉,可他没有,他安安静静的,像是刚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一条冰。 “楚子航,都是校友,别拘束。”楚子航摘下墨镜晃了一下又重新戴上,摘墨镜的瞬间他刻意低垂眼帘。 楚?子?航~三个字轰得所有人心里一片通明。 对于仕兰中学上三届下三届的人来说,“楚子航”始终是个遥远的剪影。你听过他的名字,见过他,却不记得他的模样。因为你很少有机会走近他,毕业典礼上他是代表全校学生讲话的学生代表,穿着海蓝色的校服,垂头看着讲稿,垂下的额发遮住了脸庞;篮球场上他是虐杀对手的中锋,担任突破单手扣篮,等待落地,楚子航已经掉头撤回中线附近了;春节晚会楚子航表演大提琴独奏,空荡荡的舞台,他提着琴箱登场,孤零零地坐在舞台中央拉完一曲《辛德勒的名单》,直到他把提琴收好,沉浸在悲怆琴音里发呆的老师学生们才意识到这家伙的节目 结束了,全场起立鼓掌,有人高呼再来一个,楚子航鞠个躬下台,留给人一个修长的背影。 而对于柳淼淼来说,楚子航就是个背影。 好几次她能走近楚子航,是因为楚子航正在发呆。大雨天,屋檐外雨落如幕,雨丝间像是弥漫着氤氲的烟雾,隔着几米就看不清人的脸了。 放学后楚子航站在通往停车场的台阶前看下雨,走廊里漆黑一片,外面淡淡的天光照进来,柳淼淼一抬头看见一个黑色的人影站在雨幕前,褐色牛仔布的罩衫领口扎着一条围巾,双手抄在裤子口袋里。 柳淼淼的心狂跳,那个微微弓着腰、低着头的背影就像是一根在风里弯曲的竹子,筋节强硬。 柳淼淼在同班女生的簇拥之下往前走,从她看见楚子航的一刻起到她和楚子航擦肩而过只需要大概十秒钟,但她的心脏在这十秒钟里狂跳了不知多少次。钢琴小美女努力把脸上的血色压下去,和女生们说说笑笑,往前走。距离楚子航的背影越来越近,接近她的每一步都很漫长很漫长,漫长到时间近乎凝滞。 最终女生们走到楚子航背后,楚子航礼貌地让了让,跟她们点点头示意,柳淼淼注意到他的额发被雨水淋湿了,湿漉漉的,挡住了眼睛。 隔着一幕,楚子航是个空蒙的影子,大概是等着他家的奔驰S500来接他。柳淼淼并不知道楚子航一直看雨看到天快黑,然后从背包里拿出一把伞撑开,自己一个人默默地回家了。他没有打电话叫家里的车来接。 柳淼淼只是知道楚子航好像总是会在下雨天发呆,他猜测那是因为楚子航很喜欢下雨,下雨显得很有诗意。 楚子航从来不对别人说,其实他很讨厌下雨,下雨让他想起一些事。总之对于柳淼淼和很多仕兰中学的女生来说,楚子航教会了她们一件事就是暗恋,但是楚子航自己好像没有“暗恋”这种能力。 楚子航这种人命里带着无数桃花,但他自己很少察觉。他就是复活节岛上那些眺望海面的石头雕像,桃花飘在他身上,纯是白瞎了。 楚子航从钱包里摸出一张金色的Citibank信用卡,递给一旁的侍者说,“他的帐我结了。” “谢谢谢谢。”路明非挠着头嘟哝。 “小意思,以前那么多帐不都是你帮我结的么,”楚子航耸耸肩。路明非一傻,他哪里有钱帮楚子航结账,他那点信用额度都用在芬格尔身上了。但是楚子航那副“这根本就是事实我们不必多讨论”的神色,让他只能闭嘴。 “走了,”楚子航一边签单一边说,“我们还有大概12个小时,晚班的飞机,你我都要回学院报到的。” 他拉了一把路明非,看了一眼愣在一边的陈雯雯。路明非耸拉着脑袋,跟在偶像派的师兄后面出了包间。他没得拖延,在诺玛的任务布置中,特派员的权利远高于他,楚子航就是来支援他的特派员,楚子航发话,他无从拒绝。 真衰,永远一副没本事的孬种模样,好容易要发个神经为人出头,浑不知人怂信用卡也怂,要它长脸的时候它就萎靡了。虽说楚子航解了他的围,可这什么意思嘛,就像小媳妇正跟其他婆娘吵架,却被冲进来的自家男人领走了„„ 路明非忽然回头,冲进包间里。 所有人都吓了一跳,柳淼淼惊得退了一步靠在赵孟华身上。 路明非......拾起马桶座圈,冲陈雯雯点个头,又飞快的冲了出去。
/
本文档为【【精品】龙族2 第1、2幕最终修改版(错误率极低,相信我)】,请使用软件OFFICE或WPS软件打开。作品中的文字与图均可以修改和编辑, 图片更改请在作品中右键图片并更换,文字修改请直接点击文字进行修改,也可以新增和删除文档中的内容。
[版权声明] 本站所有资料为用户分享产生,若发现您的权利被侵害,请联系客服邮件isharekefu@iask.cn,我们尽快处理。 本作品所展示的图片、画像、字体、音乐的版权可能需版权方额外授权,请谨慎使用。 网站提供的党政主题相关内容(国旗、国徽、党徽..)目的在于配合国家政策宣传,仅限个人学习分享使用,禁止用于任何广告和商用目的。

历史搜索

    清空历史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