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利人国不怵死 生及其玉破而还——颜木传略

.苟利人国不怵死 生及其玉破而还——颜木传略 苟利人国不怵死 生及其玉破而还 ——颜木传略 颜木(1484-1544)字惟乔(又作唯乔、维乔)，一字昇父，湖广应山县惠化乡马坪(今湖北省广水市马坪镇东青村)人。 一、人生的三个阶段 祖源宜春，抗迹前古 许宗鲁《凤阳府亳州知州颜公木墓碑》称:“遡其先叶源自宜春，历世载德”。颜木曾祖颜恭，洪武甲子(1384)举人及第，初任沂州(今山东省临沂市)判官，旋改蓟州(今属天津市)判官，累官沂州知州。 颜木少时惇孝克友，懋学砥行，处处遵守礼法，与州人陈良策同入郡庠，“日相切劘”，非圣贤经典不诵读。乡人对其十分敬重，以颜季子相称，而不直称其名。 正德二年(1507)颜木举人及第，德安知府马侖感慨人才难得，在应山县宪司西，为建进士坊一座。正德九年(1514)，与陈良策“同试礼部不利”，乡荐游南雍(南京)。一时“海内衣冠翕然宗尚，咸以颜季子为师”。正德十二年(1517)，应试京城，与马汝骥、祥符(今开封)李濂、同乡黄冈人王廷陈投契相交，酬唱往来，一时名动京华。颜陈皆颉颃声誉，端雅峻洁，被时人誉为“楚二杰”。是年二月， 颜木以二甲第十八名，登舒芬榜进士，王廷陈、李濂、蓝渠、许宗鲁同及第。然而，遴选庶吉士时，王廷陈、许宗鲁入选，排名靠前的颜木则“馆阁不授”，外授开封府许州(今河南省许昌市)知州。 治教许州，治乱亳州 颜木行将守许，王廷陈及诸子驿馆饯别，言及许州现状曰:“势者不法，将毒是滋，而守者弱，莫与悍也，且纵之，非惟纵之，且利焉。夫剥子以食，盗非仁，媚恶以覆身。”均谓颜子“仁而勇者也。兹行也，生许必矣” 下车伊始，颜木“先教后政，纲目井井，渥于泽下，浇于承上，再期政成”，其间虽然备尝艰辛而行“三辞印”之举，最终以“辅世长民之德，匡时济艰之才”，救许州百姓于水火，解民众于倒悬，使许州得以大治。“使者扬于廷，将移归德”。 正德十四年(1519)农历三月，明武宗受江彬等人唆使，下诏南巡。以新科状元、翰林院修撰舒芬为首，领翰林院编修崔桐，庶吉士江晖、王廷陈、马汝骥、曹嘉及汪应轸联名 上疏反对。颜木质直，亦联名上书谏阻。最终，明武宗收回成命，随之一百余位官员受刑或贬迁。事件中，王廷陈受到杖责，颜木“同受杖、谪某州”。本将升任归德(今河南省商丘市)知府，落得个谪任凤阳府亳州知州的际遇。 此时宿松人石玺，袭祖荫任参将，驻守亳州。因其贿结江彬、朱甯之徒，不仅“召集恶少数百人为家丁，多方夺占军民财产，复平人坟墓为田园，擅设抽分强索人财，无故碟杀事婢”。而且“私造盔甲、牌面、弓、刀，令家丁演习兵阵，号称父子兵”，“赫奕一时”。更放言“若要制我，除是阎君”。 十六年(1521)三月，明武宗驾崩，江彬、朱甯之徒失去靠山。江西巡按胡杰查抄朱甯府邸时，从中起获石玺暗通宁王朱宸濠的书信，经副使按察李爵问拟得实，将石玺发配南丹卫充军。“颜木并发其奸，赴愬被害者千余人”。 石玺发配充军，其子石坚承袭署指挥使，后升任指挥佥事，守备归德府。石坚非但未加收敛，“怙恶世济，强横益甚”。有五百余人依附其声势，“胁制有司，武断乡曲，莫敢谁何”。于是指挥使赵金奏石坚杀死潘天运及一家，遂逮坚下狱。河南巡抚御史具拟题奏，奉旨钦依将石玺、王盘处斩。公文未至，石玺知罪恶盈稔，无可宽宥，越逃至真定东鹿靖远伯家，复转匿东昌。颜木复擒至亳州，妇人、女子罔不挞焉，遂为郡民丁惟所踢死。石坚亦畏御史张惟懋案罪，自缢死在狱中，于是流徙石玺之孙于隆庆。颜木复细查石氏父子所犯恶性，“夺占军民黎钊等一千一百余家，田土共五百八十二顷，房屋四千九百八十七间，银三万六千二百三十一两，布帛八十端，骡马五十匹，各给还其主。”光绪《亳州志》称颜木，“雪万民之沉冤，除积年之巨慝，一时称快。” 正德十六年(1521)，亳州生员严九畴等以(州学)旧制狭隘，且迫近州治，请移建于西南隅军储仓旧址，颜木集议成之。采石玺废宅，柏桧杂植其中。吏部主事、郡人薛蕙应诸君之请，为作《移建亳州学记》。因二人都“长于文学”，互相倾慕，“时有唱和”，结为终生挚友。 嘉靖改元(1522)，颜木在州学大成殿后建六经阁，并自作有记。《六经阁记》云:“昔谈理道，不假于言。言也者，阙而后宣者也。和不言医，佚不言息，暄不言衣，饱不言食。譬如饥寒疾苦，輙有所白。„„吾为亳人建阁而藏经，不欲其以言而求焉，故为是不得已之言焉。” 因任上所行“修建学校，禁遏豪强”之善政，及至清康乾年间，颜木崇祀亳州名宦祠。 落职退居，树风立言 此前，山东青州矿工事起，至嘉靖元年(1522)十一月，其中小股已经流徙亳州周边。次年正月，“流贼二千余人至考城县，兵备副使李珏、都指挥凌俌等合兵击之，斩首数十余级，贼势少沮。诸部骄怠掣兵，贼复聚堰厢城中，都留守颜恺率兵千六百人会佥事郭震御之，河南守备廖泾都、指挥蓝佐、知州颜木等师亦至，俱次郭村(进剿)”三月，“凤阳留守颜恺，率指挥赵泰等三十余员官军，八百余人尽歼于贼。亳州知州颜木、兵备佥事郭震、归德守备 廖泾皆败，丧辎重百五十余辆”。平乱失利，继之“京师诸受豪(石玺)贿者，交为萋菲”。 正在此时，朝中左给事中陈洸，遭赵汉、御史蓝田等弹劾。为求自保，他在自辩之余，图谋诬陷吏部郎中薛蕙、刘天民，员外郎刘勋行不法之事。上奏薛蕙勾结知州颜木陷害参将石玺父子(“大礼议”之争，陈洸与薛蕙有隙)。“都察院覆，(陈)洸语无实不足信，独所称薛蕙交通知州颜木，陷参将石玺父子事情，下河南抚按官验问。蕙宜回籍听堪。”薛蕙遭到罢免，颜木亦坐罪，落职以归。“于时，怨者肆行，将梗于途，而亳民德之，护持以行，得返于乡。” 嘉靖三年(1524)春夏，四十岁的颜木厌倦尔虞我诈的官场争斗，退居故里马坪。嘉靖七年(1528)，詹事霍韬上奏“辞免日讲”，“欲以余力撰述古今治乱，以为圣学之助”，极力举荐“康海、检讨王九思、副使李梦阳魏校、知州颜木及侍郎何瑭自代”，初始，皇帝不允，霍韬复奏，终得应允。然而，颜木并未所动，借此以复出。其言曰:“吾将树风立言示范来世。”自此“谢绝公府，慎交亲宾，沈宴典册，遗略世故，屹然表立，为望于淮汉之间，乃自号曰淮汉先生”，余生以撰述为至乐。 退居马坪二十年，著述宏富。“首着《家政》以范俗、次作州乘以裨政、又作邑乘以善治;作《七礼解》以崇礼、作《诗选评》以复古、作《十朝小识》以存故。而其纪皇统述圣孝则聘志兴都，笔削足宰。乃其诗若文，则《烬余稿》具之矣～”著有《家政集》(又作《颜氏家政》)、《十朝小识》、《七礼解》(又作《七礼略》)、《诗选评》。存世的有《烬余稿》六卷、《淮汉烬余稿》四卷、《四礼略》四卷、《山陵赋》一卷;还有其担纲主纂的嘉靖《应山县志》三卷、嘉靖《随志》二卷(附录一卷)。尤以《随志》影响最大。《四库提要》评曰:“其编年之例，全仿《春秋》。地之沿革，官之迁除，士之中乡会试贡大学者，案年纪载，皆地志未有之例也。” 二、修志、交游及评价 心系桑梓，修志存故 嘉靖《应山县志》的修撰，肇始于正德八年(1513)。时任知县谈一凤初莅应山，见旧志散佚，深以为憾，延邑人颜木总纂。正德十年(1515)，庄钺知应山，以“应山为县自梁隋迄今千余年，诸凡山川地理之形势、人才物产之盛衰，风俗习尚之美恶，开创建【天衣书阁】www.tianyishuge.com设之本末，宋元而上绝无可考，今者不录，后益失传也”，复延颜木继辑，翌年稿成，是为正德《应山县志》。嘉靖十一年(1532)，王朝璲知应山。“令尹王子，初为县志，属(颜)木起草，妄谓近世志体之陋，因放《周官》，准以时制”，对正德县志予以完善，是为嘉靖《应山县志》。嘉靖十九年(1540)，王朝璲“谓予(颜木)尝与于斯，亦不可以无言”，嘱颜木作《县志后序》。此一年，由邑进士陈之良“始刻其书”。 陈之良《应山县志序》记叙:“邑尹环溪王子以志邑请(颜木)，时款目虽未至，则知已有成命矣。乃参酌时制，采摭旧简，黜其异焉，厘其讹焉，补其逸焉。颜子曰:凡以立考案焉耳。” 知县王朝璲“以志邑请”的原因，陈之良撰述:“东桥顾老先生(按顾璘字东桥)纂 修全楚通志，集议定式，拟成一省令典。先是款目未降，汉东颜子志随，博搜载籍，询问故老，远稽独断，表年首事，奴仆诸家，自为凡例，辩而不华，尽而不纡，东桥称之曰:良史也。” 《随志》的刊行早于《应山县志》，始于嘉靖十七年(1538)，知州任德履职随州两年，“造汉东子之庐而请焉”。“汉东子辞且力。任侯曰:志若时，众所扼腕。子，随产也，可复诿之乎哉,颜子乃凝思竭智，按部就班”，“编摩不三月”而成。国学大师王国维为《随志》题跋云:“其书乃木罢归后知随州蓬溪任德属木所作。上卷始自羲皇，讫于明代。下卷皆录诗文。虽以《随志》为名，而木藉应山与随接壤，【天衣书阁】www.tianyishuge.com《志》中所载皆合二邑收之，其编年之例，全仿《春秋》经文，称随为‘我’，而以地之沿革、官之迁除、士之中乡会试、贡大学者，案年纪载，皆地志未有之例也”。次年，该志在随州刊行。万历四十二年(1614)，知州赵士桢以“《随志》文辞具在”，“然未及百年，而卷帙脱落，字迹朽蠹，不特鲁鱼、亥豕尔已。再传而不草莽，委者几希知哲匠之音邈而弗洞焉”。深恐散佚，经德安知府朱大人首肯，“命辑补颜志”，略作增续，重新刊行。 《随志》与《应山县志》的编撰，达到了“裨政”、“善治”的目的，为历代州邑行政长官所重视。如今，还成为研究随州古代地域文化不可或缺的重要文献。 交游广阔，影响深远 颜木为政清明，学识博洽，性情直质耿介。所交之士，皆为名士硕儒。与顾璘、王廷陈、李濂、许宗鲁、薛蕙、王格、何迁、范钦、汤绍恩等多有深交。 王同轨《颜维乔先生》录有颜木与王廷陈交往的一则逸事。“以此先生(颜木)腹笥甚富，堂上置四柜，皆其所熟读书。客至掣取，背诵为赌。先太史(王廷陈)家有良马，日行三百里，先生曰:虽能远驰，至二百里行已缓。太史心知其然，曰:此何以故,先生曰:此马蹄内有肉子，行久则子肿负痛耳。博物皆此类。” 顾璘曾邀颜木、王廷陈与王格参修《兴都志》，对三人的文采十分欣赏，誉称其为明代文坛的“楚三子”。言及与三子的交往，其曰:“余客承天，有三子者，曰颜惟乔氏、王稚钦氏、王汝化氏，楚之杰也，皆以文雄海内。聘纂《兴都志》，会于宾馆，数与言诗，意合，各出一编授余品定。余玩绎之，又反覆之，皆所谓得其大，不屑其细者也，雅而深者也，窃不让着论以効钟生之勤。俟文中子者，彩而续焉。” 历任随州知州中，任德、范钦与其交往密切，唱酬之作尤其多。任德迁任离随，颜木以大洪山作比，作《山陵赋》，洋洋数千言。而对范钦的影响则至为深远。陈嘉言素来仰慕王讴(字彭衙)的才华，王讴英年早逝，“于乃兄青门子求所遗稿，得一十二册，携以入楚，请于汉东之体别之，而托范守钦刊诸木。”据刊载于《浙东学刊》的论文研究表明，《王彭衙集》的刊印，开范钦自印书籍之端绪，明代著名藏书阁“天一阁”自印的第一本书籍亦出自随州。颜木不但为《王彭衙集》作序(按颜木与王讴同年举进士)，而且为该书的刊行出力良多。 哲人多穷，大才难彰 顾璘评颜木:“诗文以秦汉为准，其为乐府若干篇皆假讬古题，直泻衷怀，体裁所就雅丽兼称。若撰辞，构意一趋奇脱，不袭前轨，可髣髴其操执着矣。诗诸体皆工雅。” 清康熙年间，湖湘硕儒王岱任随州学正，对颜木十分推崇。他为州人陈虚白诗集作序时感慨曰:“汉东之地，明惟颜惟乔最著，与何信阳(按何景明，信阳人)往复，而诗亦不多传。钱虞山(钱谦益)列朝之选(指《列朝诗选》)，亦不之及，岂此道之难甚于爵位,抑时尚帖括聪敏束于八股，意有不暇及也,”其《浮槎集》复言:“汉东颜木，与信阳同时，作诗最有风骨，而近代时选家不录一首。”王世贞对此并不认同:“惟乔草《随志》，称良史，余读之殊不称”，又称:“颜唯乔如暴显、措大，不堪造作”。应山程楙受此影响，亦称:“颜先生与当时不合，其著述为涂削舛乱”。邑人刘化则谓:“颜先生勒成一家言，而鼓瑟竽门，仅成画饼者此也。”世人的误解，在于封建统治者的需要，源于世人的不了解。近五百年来，无人给予颜木深入的关注。恰如王岱所言，其诗文之“不多传”，实是主因。 (马坪文化学社供稿) 注:作者系广水市作家协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