革命：浙江人的眼泪：陶成章：浙案纪略

1 浙案纪略 （节录） 陶成章 仆作 《浙案纪略》既竟，交同事诸友为之审订，即付印局，将刊行以公布于世。嗣因 诸同事以本案牵涉未来事迹过多，恐致机密漏泄，于吾党进取前途甚有妨碍。因是向印局取 回，拟抄录数份，分藏各同事，俟时局有定，然后发表。不期因前日广告之出，致令海内外 索阅者纷纷。 语有之曰：“白圭之玷，尚可磨也；斯言之玷，不可为也。”同人素尊重信义，未便自食 前言，再三审度，以列传用个人为主体，关系未来事迹较轻，且诸故友之潜德光辉，亦未可 久令其湮没，爰将 列传特行取出，再付印局刊行，虽不能全践广告之约，亦未敢蹈食言之 咎。想海内外愿阅此案之君子，不致遽瑕訾我也。 共和纪元二千七百五十一年，岁次庚戌七月朔日，会稽陶成章识于日本江户旅次。 上卷 纪事本末 第一章 文字狱 凡物不得其平则鸣，人不得其平则言，此定理也。浙江为人文会萃之地，学者多出其间， 而此学者多以讲求国故，常起祖国沦亡之感。自满洲入盗中原以来，屡兴文字大狱，近年益 炽，而革命风潮亦即随之以起，故纪文字狱于篇首，以识祸端所自始。 第一节 罪辫文案 甲午役后，浙江风气大开，杭城诸志士因某寺基创建求 是院，后改名浙江大学校， 即今之高等学校也。招俊秀生徒，研究中西科学。辛丑，杭人孙翼中字耦耕，别号江东。主 讲国文第四班。暑假时，四、五两班学生合组一作文会，翼中出一题，名曰《罪辫文》。内 有一篇，中有 “本朝”字样， 翼中改为 “贼清”。旋为五班学生旋某所得，某即行泽侄。 行泽，江苏扬州人，浙江未入流之候补者，本为求是内院学生。 庚子岁末，内院裁去，独行泽留在内院当差。其侄既得此文，私交与行泽，行泽告之皮 市巷劣绅金某，金某遂交与劳乃宣。 乃宣，桐乡人，时已订为求是书院总理而未就职者。行泽一面又告之驻防满学生申权， 申权告诸瓜尔佳金梁。金梁虚张声势，谓此文已在我手，以吓众学生，又进禀浙抚，控告陈 汉第、孙翼中轻蔑朝廷。浙抚不得已，下令访办。 事急。时汉第探知此文不在金梁处，乃用反攻计，谓旗人出禀抚院，有干例禁，且又无 凭据，妄陷他人，理宜反坐。抚院以事关旗人，乃与将军商议。将军以金梁妄违禁例，乃薄 2 惩之，事遂止。然此 “贼清”二字，实非翼中所改，系一头班学生史某所为也。 此案结后，翼中虽得无事，然不能居杭，乃就绍绅陶浚宣字信云，会稽人。之聘，主讲 席于东湖通艺学校，革命思潮因之以传入绍兴。未几，偕其友某某等数人留学日本， 值青 年会组织伊始，翼中遂入为青年会之会友。翌年癸卯夏返国，主持《杭州白话报》馆事。嗣 后翼中益为满人所恨，丁未诬以鸡奸学生，踉跄逃走得免。 第二节 苏报案 苏报案情之发，其原因虽有种种，而任其主动之中心点者，为章炳麟。 炳麟原名学乘，字枚叔，别号太炎，余杭人，邃于国学。尝于戊戌春受张之洞聘，往湖 北办理 《时务报》， 与梁鼎芬不合。又斥清帝为 “载湉小丑”，因是回乡复在求是书院演 说排满，满吏欲捕之，避地台湾。己亥夏返国。 庚子，与唐才常相识，又以意见不合而去。壬寅，至日本，由秦力 山湖南人，字巩黄， 唐才常友，尝在大通起义者。介绍见孙文广东香山人，字逸仙。于对阳馆，倡亡国纪念会于 东京，为清驻日使臣蔡钧字和甫，广东人。所干涉而罢。及夏，吴敬 恒字稚辉，江苏阳湖 人。因送学生入成城学校学陆军事，为蔡钧递解回籍，因此遂与蔡元培、字鹤广，一字民友， 又字孑顷民，山阴人。蒋智由、字惺斋，一字观云，诸暨人。汪德渊、字允中，安徽人。钟 观光字宪鬯，镇海人。及僧宗仰自号乌目山僧，江苏常熟人，金山寺知客。等创办教育会于 上海，名曰中国教育会。 其年冬，南洋公学散学，蔡元培因此设立爱国学社，请章炳麟主讲席，吴敬恒为协理， 宗仰为运动经费。 癸卯春，四川邹容字蔚丹。由日本至上海，著《革命军》，章炳麟为之序。 而陈范字萝坡，湖南人。所倡之 《苏报》与章炳麟有连，亦日日声言“排满”，大为清政府 所注目，令两江总督魏光焘字午庄，湖南人。与上海各国领事交涉，封禁 《苏报》，逮章炳 麟、邹容入狱，蔡元培亦避居青岛，爱国学社从此解散。越数月，教育会同人复招元培归上 海，因日俄争战紧急，倡办一日报，名曰 《俄事警报》，后改名曰《警钟》。 章炳麟，浙江人也。其学问素为浙江人所崇拜。苏报案 情起自上海，上海毗连浙江， 故此案之风潮，遂遍传于浙江内地，而革命之思想，因以普及于一班之人心也。 第三节 萃新报案 苏报案之风潮既传入内地，于是金华志士刘琨、盛俊、张 恭字伯谦，一字同伯，金华 人。等亦倡办一报，以谋开通内 地之风气，名曰《萃新报》，盖旬报也。有严州学生某偶携 一册至严州府学校，为知府锡纶满洲人。所闻，进禀浙抚，谓该报出语狂悖，请封禁以正士 习。是时，魏兰、字石生，云 和人。陶成章字焕卿，会稽人。等旅居杭州下城头巷白话报 馆，得杭城同志，即由魏兰函告张恭。逮浙抚下令金华知府封禁，而该报之门面已早改 易矣，故此案得无牵连。 第四节 猛回头案 3 先是，革命党人陶成章、魏兰等之进向内地运动，多以鼓吹革命之书籍往，文言与白话 并进。白话体中，以陈天华字星台，湖南人。所著之 《猛回头》为最多，外间输入不足， 内地亦往往有自相翻刊、私相分送者。 甲辰后，内地革命风潮大炽，农工平民亦多自相聚议，以谋举革命之事业者。金华曹阿 狗善拳勇，性喜锄强扶弱，闻革命之说而悦之，求入龙华会为会员，付会主张恭因即以 《猛 回头》一册与之。 阿狗既得此书，携带身边，日夜讽诵不辍，又到各处演说。一日，至其姻戚家，有豪者 夺其戚之牛，阿狗怒，奋身往夺，豪者挥众围之，势急，阿狗遽以怀中票布及《猛回头》书 授旁人，遂为豪者所持，身亦被擒。 豪者因以控之金华县，县令某待之颇善，嘉其意志，欲开释之。事为知府嵩连满洲人。 所闻，索阿狗于县，亲自提讯，欲穷其源，以绝根据，因以重利阿狗，阿狗不顾。嵩连窘迫， 乃用严刑讯之，日夕旁掠， 体无完肤，凡诸剧刑，无不备施。阿狗不得已，乃曰：“我金华 全府之人皆是也。”又逼之，则曰：“堂上之人皆是也，唯汝不是耳。”嵩连计无复之，乃仅 杀阿狗以结此案，广出告示，严禁逆书 《猛回头》，阅者杀不赦，以曹阿狗为例。 然此告示 一出，而索观此逆书之人转多，于是革命之风潮乃又加紧一度矣。《猛回头》 一案，在丙午；六月，秋瑾之入涉内地也， 即在是年之十二月。 第五节 新山歌案 先是，平湖敖嘉熊字梦姜，寄居嘉兴。尝游历温州，闻 乐清陈梦熊字乃新。名，因往 谒焉。嘉熊旋嘉兴后，创立一温台处会馆，以谋安居客籍民之不相能者，招梦熊及冯豹字地 造，乐清人。前往襄理。乙己后，梦熊旋里，与其友胡铸因等倡立一女学校，名曰明强，梦 熊为监督。乐清知县何士循，其始为秀水知县，以地方事素与嘉熊有争执，累多不胜，心甚 恨之。本地劣绅胡倬、章比窥悉何令意旨，指梦熊为哥老会匪，在嘉兴与敖姓结党，事败逃 归，在明强女学校演说革命，以新山歌为证。何令阅呈，即派干差六人星夜驰往拿梦熊。适 梦熊已闻风避去，何令具禀控之温州知府锡纶，即前严州知府。锡纶亦派亲信干弁搜察女学 校，毁坏器皿，携去杂物，有同盗贼。士绅咸愤，电告杭州学务公所，何令、锡 守亦具禀 抚、藩、臬。梦熊在日本闻之，恐累及嘉熊并他友，自到省城投案。藩司宝芬满洲人。欲刑 讯梦熊，且因之以兴大狱，巡抚张曾扬不可。会廷谕下，调宝芬为山西藩司，梦熊遂得免刑 讯。张抚委臬司审讯，梦熊言词慷慨，吏不能诘。张抚又派亲信委员特至乐清探察，知梦熊 素无劣迹，倬章虽托名绅士，实一无赖。温州著绅孙贻〔诒〕让字仲容，瑞安人，为浙江学 者之宗。等为梦熊力保，嘉府著绅陶葆廉字掘存，前两广总督陶模子。等亦为嘉熊剖白，张 抚因坐胡倬章以诬告之罪，革去职员，何令亦撤任，此案遂结。新山歌一案之发，在丙午四 月，结案则在丁未三月也。新山歌系敖梦姜所编，托蔡元培在上海印刷，魏兰、陈乃新共取 千册，入内地分送，因成是祸。 第二章 党会原始 凡事之起也，必有其根源，断无无因而至之理，故作 《党会原始篇》，以推其源，而通 其要，庶几可使读者一目了 然。所谓党，即指革命党也；所谓会，即指诸会党也。 4 第一节 革命党原始 （一）革命党出现之理由凡人受压制过甚，则其间必有起不平之鸣而图反对者。满人虐 遇汉人，无人不愤，亦无人不恨。然数十年前，未遇外界风潮，刺激未甚，故其主义多隐晦 不彰。及近年间，因欧、美各国之侵迫，外界接触日甚，满人不思变计，虐遇汉人如故，括 其脂膏，以为得计，于是汉人有思想者，因新仇以记旧怨，共提倡逐满主义，不数年而革命 之风潮遂遍及于全国矣。 （二）革命党秘密会名之沿革名称自有革命党以来，结秘密会者已非一次，今试略述其 沿革名称如下： -（１）励志会 甲午战后，浙江清吏先派求是书院学生留学日本，其后各省派遣之留 学生陆续而至，于是有所谓励志会者出于其间。然励志会之目的，系关于对外而起，无汉、 满之分，以故满学生亦得列于会，若宗室觉罗良弼字赉臣。其人者，亦励志会之会友也。庚 子，唐才常字佛尘，湖南人。汉口勤王，留学生之从死者，则有傅慈祥、字良弼，湖北人。 黎 科、字泽舒，广东香山人。郑保晟字幼周，福建人。蔡成煜 字蔚文，直隶天津人。等四 人，皆励志会中人也。 （２）亡国纪念会 汉口事败，于是留学生中之有知识者， 知满、汉二族利害关系全 然相反，欲求自存，非先除去满人不可。由是汉、满种族之问题渐生，而排满之风潮起矣。 是时秦力山以唐才常故友奔走海外之康有为、字长素，广东南 海人。梁起 〔启〕超字卓儒 〔如〕，一字任公，广东新会人。 两人因与孙文、章炳麟合，皆先后至日本，与留学生有志 排 满者相合为一，创亡国纪念会于东京，为清驻日使臣蔡钧所干涉，不得开会而散，是为 壬寅正月间事也。 （３）青年会 亡国纪念会虽不能开会，然有志之士，因之愈接愈励，励志会中遂分 二派，一派主和平，以邀求清政府立宪为目的，后遂演成为立宪党。为之魁者，则有金邦平、 安徽人。吴振麟、字止欺，嘉兴人。章宗祥字仲和，乌程人。 等一派主激烈，以推倒清政 府，建立共和民国为目的，后遂为演成为排满党，又曰革命党。为之魁者，则有叶澜字清漪， 仁和人。董鸿祎、字询士，仁和人。周字，湖南湘乡人。等。二派意见既不能相容，同居一 团体中，势固有所不 可，于是叶澜等遂别起一会，号曰青年会，定有会章。其宗旨专在排 满，而各种之革命杂志均出现。于是时，其最著者 为湖南《游学译编》、《浙江潮》、《江苏》、 《汉声》等。 （４）义勇队及军国民教育会 癸卯春，俄人迫清政府定立满洲条约，东京留学界迫 于爱国热忱，大肆纷扰。有新到学生钮永建、字铁生，江苏松江人。汤槱原名调鼎，字尔和， 仁和人。提倡学生自编军队赴满拒敌之说，学生均皆赞成，签名入军队者凡二百余人。当时 留学生全体约五、六百人湖北士官学生蓝天蔚为指挥官，日在骏河台清国留学生会馆操练， 号之曰义勇队。寻为日本政府所干涉，时代表即永建、槱也。之往见袁世凯者，亦不见纳。 清政府闻而恶之，指为该学生等名为拒俄，实则革命，有逮捕风闻，代表人遂返东京。青年 会之热心排满主义者，谋扩张其党势，均入义勇队为监事员。当日本政府出面干涉之际，乃 即改义勇队为军国民教育会，而旧日之青年会遂散。 （５）光复会 自军国民教育会创立后，革命党人功用从此一大进步，均由鼓吹时代 5 而渐趋于实行之一方面。湖南杨 卓林、字。黄兴、一名轸，字静坞，一字克强。等以军 国 民教育会会员归乡运动，结徒散票，别成一会，号曰华兴会，谋在长沙起事失败，遁走上海。 各省军国民教育会会员亦多归居上海，军国民教育会组织有暗杀团，规则极为严密，为上海 中国教育会会长蔡元培所觇和，求入其会，于是改名为光复会，又曰复古会，军国民教育会 之名词亦遂销去无踪矣。 当光复会成立之时，正万福华江西人。枪击王之春原任广西巡抚。不中之时也。先是， 陶成章尝于壬寅之夏，由北京至日本，与龚味荪原名国元，又名宝铨，字薇生，味荪其别号 也，秀水人。相识为莫逆交。味荪为军国民教育会会员，其时会员皆严守秘密主义，成章不 以问，味荪亦不以告也。癸卯之秋，成章由日本还浙江，往游台、宁二府，旋又返日本。 未 几，又至内地。至甲辰冬，复渡日本，道经上海。是时蔡元培已由人望见推为光复会会长。 元培与成章为同乡，成章素重元培德行。元培之组织光复会，本为暗杀计，然亦招罗暴动者， 知成章于内地各秘密党中颇有结纳，故劝之入会，成章不能却其意，遂入其会。其后元培复 至嘉兴劝敖嘉熊入会， 嘉熊许其有事相助，而不入其会。成章介绍魏兰入会，欲以成内外 交通之枢纽，元培迟疑之，兰遂以是不入其会云。 是时，元培从弟蔡元康字国卿。到绍兴，运动商、学二 界，声言成章已入会。诸志士 闻成章之入会也，亦遂群入其 会，徐锡麟亦于是年冬十二月到上海，见元培于爱国女学校， 入光复会为会员也。 （６）同盟会 及乙巳之岁，黄兴与蔡元培谋迎孙文为会长，革命党首领，本为蔡元 培。元培德行有余，而方略颇短，性又好学，不耐人事烦扰，故推孙文为会长，为自己倦勤 地，非果重崇孙文也，黄兴则有意之。先开会于东京青山黑龙会会所，与议者十二人。翌日， 复开会于曲町区富士见轩，广招各同志入会，名曰同盟会。同盟会成立数月后，吴樾字孟侠， 安徽桐城人。掷出洋五大臣以炸弹不中，死之。吴樾者，芜湖安徽公学学生，亦光复会之会 员也。然是时浙江内地多不知有同盟会事，仍其旧名为光复会。盖浙人素多个人性质，少团 体性质。其行事也，喜独不喜群，既不问人，亦愿人之不彼问，以故癸卯、甲辰以后，内部 革命势力日增，而外界人迄不之知也。至于绍兴人之多入光复会者，实以蔡元 培闻望素隆 之故，惟秋瑾反是喜群不喜独，且遍为张扬其事，故自秋瑾返绍兴后，而革命之风声乃大露。 秋瑾者，素热心于办事，凡开会时，彼如有可到会之资格者无不到，凡革命党秘密会之有可 入者亦无不入。始与某某等十人在横滨相结为三合会，至同盟会成立，即又入同盟会。浙人 之入同盟会者，秋瑾为第二人云。比返绍兴，复由徐锡麟之介绍，乃又入光复会。 第二节 诸会党原始 （一）诸会党盛大之理由明之末也，浙东沿海义师抗拒最烈，张煌言殁后，有一念和尚 者，明之遗民也，别名张念一，其真名盖不可得而知矣。常组织一秘密会，谋反清复明，以 浙东之大岚山为根据地，更联结浙西之天目山、江西鄱阳湖之戈陈、江苏太湖之盐枭，其势 力所及，远达于山东曹、衮 二府，授太仓王某为兵备副使，奉朱三太子为元帅，不幸突遭 破败，赍志以殁，事在清康熙初叶及中叶之时。 是时而后，浙人鲜有远大之以谋恢复者，而会党之势亦几替矣。及太平天国之师入 浙，浙人恢复之思想复活，而会党之势乃又炽矣，然皆限于一隅，坐井观天，以故一村起一 村即灭，一县起一县即灭。计自太平天国兵兴后，迄今四十余年，会党之起义者，不下数十 6 次，盖几于无岁无之。经此数十次之摧残，会党乃益加进步，于是一村者求附于一县，一县 者求附于一府，一府者又复与他府相联结，会党之势力乃日见其强大，时势逼人，乃复有所 谓革命党者乘时奋兴，与诸会党结合，为之助其焰而扬其波，积而久之，遂酿丁未、戊申间 之巨案。 （二）诸会党秘密会号之名色 会党盛大之来由，既述如前；今试略述其名色及历史如 下： （１）伏虎会 台州府之风气，其强悍为浙江冠，然多绿林豪客，而鲜有大部之会党。 其以会党著名者，则有王锡彤其人也。锡彤，台州之宁海人，为本邑附生，踪应万德后立 会 招贤，以排外为宗旨，于庚子、辛丑之际，屡闹，清吏悬赏至八千金而卒不获。癸卯以 后，受革命党人之运动，遂易排外宗旨而为排满宗旨，其会名曰伏虎会，亦曰伏虎山，盖终 南会之别支也。其别部在宁波、奉化者，则以其友杨某主理之。甲辰冬，附入于龙华会为其 分部。 （２）白布会 先是，太平天国兴兵时，温州平阳义士蔡某谋反清独立，倡建一会， 名曰金钱会。瑞安巨绅孙衣言字琴西，即贻 〔诒〕让之父，以宋学名家，尝刊 《永嘉丛书》 一 部，仕清为江宁布政司使。亦隐具独立思想，以倡办团练为名，又组织一秘密会，名曰 白布会。后以清帅左宗棠入陷杭城，衣言知时机已去，乃解散其会，严禁属下不许在温州传 布，于是其属下隐改其传布之方向，流而入于严、处二府，遂有壬寅年间濮振声之事变也。 （３）终南会 终南会亦名终南山，由湖南传入江西，由 江西传入浙江衢州与福建建 宁，其势力甚为盛大。庚子，衢 州肇事之刘家福，即其会中之第三级职员也。凡万云、龙 华、 伏虎、玉泉、关帝诸会，咸为其分系流派云。 （４）双龙会 双龙会本名万云会，变曰万云山。其所以 称双龙者，因票布上画有二 龙故。其本部在处州，会主为一拳教师，名曰王金宝。甲辰十月，金宝死难，其师弟吴应龙 丽水人。代统其众。 （５）龙华会 龙华会亦称龙华山，外人讹为九龙山，其本部在金华，为终南会之分 支。先是，终南会正会主曰何步鸿，副会主曰朱武，本湘勇营官，以罢职而寄寓金华者。永 康沈荣卿名瑛，一名乐年，党人尊之曰荣哥，本山阴人，寄居永康，曾纳粟入监。与金张华 恭、一名临，字伯谦，又字 同伯，原籍萧山，曾应试，中癸卯举人。缙云周华昌原名金海， 字安澜，寄居武义。皆入其会，由大九递升至新副。庚子春，恭与其友蒋乐山兰溪人，岁贡 生。至杭州，读书于紫阳书院。适唐才常弟才中自湖南来，与恭及乐山相遇，因以富有票授 之。二人受票归，将放行，而汉口之变闻，遂置富有票不发，仍理终南旧业。其后步鸿卒于 永康，朱武亦离浙江，于是荣卿与恭、华昌遂自开一山堂，定名曰龙华会。先是，金华有谣 曰：“若要天下真太平，除非龙华会上人。”三人之以龙华名其会，实欲以应谣也。荣卿为正 会主，恭与华昌为副会主，金华八县咸有分部，命红旗管理其事，用五言四八句为字号次第， 而以中间一字为总红旗，督理一县党军事宜。余四字分作东南西北四区，为散红旗，分头理 事。如另有事故，则特派一亲信干员以总理数县事宜，事平则去之，党徒号称五万人，实则 二万数千人。其别部之在台州者，仙居则有应师杰，天台则有陆显元，均各领有五六百人， 号称 精锐。在处州缙云则有吕嘉益徒属凡三千余人。其他绍兴之诸暨、嵊县、青田、温州 之东清等县，亦有分部，但其势力甚微，不能自树一帜也。会中规例，若有别部山堂来归附 7 者，均以藩属之礼遇之，不直接统辖其党。自壬寅后屡起风潮，然不能害也。及至丁未，乃 遂成一不可收拾之局矣。秋瑾之所恃以为大本营者，即此会也。 （６）平阳党 平阳党本名平洋党，其本部在绍兴嵊县，徒属之数，号称万人，其党 魁曰竺绍康字酌仙，文生。因与本地土豪蔡老虎有杀父仇，特组织此会，以谋报复。其别支 主任者曰王金发，字季高，嵊县人，武生。乃绍康友，在日本大森体育会卒业，归乡后谋创 办团练，以图起革命军者也。 （７）私贩党 以上各党，均系哥老会，号称洪门，又曰洪家，亦称洪帮，俗讹作红 帮。此外，另有一派私贩，在苏、 松、常、太、宁、广、杭、嘉、湖之间，即所谓监枭也。 其一切组织法及口号暗号，咸与洪门异，号称潘门，亦曰潘家，又别称庆帮，俗讹为青帮。 内分三派：一曰主帮，系浙东温台人；一曰客帮，系皖北江北人，又别号巢湖帮，以别于温 台帮，凡江南、皖南、浙西诸府之流氓光蛋咸属此流派。丁未之冬、戊申之春，与清兵相角 逐之余孟庭、夏竹林等，皆此私贩党也。 以上各党会咸与本案有极大关系，其他若关帝、玉泉、上二会，在于潜、昌化、安吉、 孝丰、广德、建平、宁国、芜 湖、太平等处。千人、古城上二会，散在金华各县。等诸会， 乌带、红旗、黑旗、白旗散在绍兴、金华、宁波诸府，又漳 州泉州之红旗、黑旗二党，与 龙华会有关系。等诸党，神拳、 温州最多。白莲、金华最多。斋金华。等诸教，与此案关 系 较少者，悉略之。 （三）诸会党破坏后之情形 伏虎、白布、双龙诸会，迄今犹存，内以双龙会之团体最 为坚固。龙华会受摧残最甚，故今日之势，亦最涣散。平阳、私贩二党，屡伤名将，势亦较 前为稍弱矣。戊申春、夏间，浙江革命党人另订一新章，将 合江、浙、皖、赣、闽五省各 秘密党会熔铸而一之，定其名 曰 “革命协会”，未及就绪，复遭破坏，张恭、张伟文、阙 麟 书等皆罹厄难，然党人志不稍挫，各地往来联络者，至今犹不绝于道云。 第三章 进取纪事 本书为丁未皖浙案情而作，本章所述，即为丁未案情之 前提，读者不可不详审而细玩。 第一节 六府之联合 酿成皖浙案之原动力者，其人有三：曰敖嘉熊，曰魏兰，曰陶成章。三人中，则又以成 章为转运之机枢。成章素志中 央革命。庚子，入满洲。壬寅，居北京。审察大势，知非由 陆军着手不可，因之屡谋入陆军学校，以图进身之路，乃竟不获如愿。癸卯秋，拟赴广西不 果，会日俄战争风潮起，温 台留日士官学生郑字，临海人。祁文豹字，宁海人等劝成章入 浙江运动秘密会，兼为介绍于志士董家，欲借以结合伏虎山山主王锡彤。成章遂由上海趋宁 波，入台州。会锡彤已避居嵊县，不遇而返。 冬十二月，云和魏兰字 石生。归国为秘密运动，平阳陈蔚字仲林。介绍陶成章来，遂 偕 成章返国，抵上海，与蔡元培联络。至杭州，寓于下城头 巷白话报馆。是时，孙翼中亦已 8 先归自日本，为《白话报》主笔，与监在仁和署白布会首领濮振声有交谊。 成章、兰既至， 翼中即为介绍于振声，相谈颇洽，将别，振声为成章出介绍函数通、 名片数十纸，谓之曰：“凡持余名片，若往新城、临 安、富阳、于潜、昌化、分水、桐庐等 处，沿途均可有照料， 不至有日暮途穷之感矣。”是为癸卯十二月二十九日事也。 翌年甲辰正月初二日，成章、兰共由富阳赴桐庐，招山埠寓于兰族侄魏兰存家，历探各 种秘密会之内状。寻兰由桐庐水道历兰溪、龙游以还云和，成章由岸道历游桐庐、分水各村 落， 遍谒白布会诸党员，由分水县署前过潘家，由设峰岭历歌舞岭以入建德，由建德历寿 昌、汤溪、龙游、遂昌、松阳以至于云和，寓于兰家。 兰在云和，倡办先志学校，处州府之有 学校自此始也。学校既立，处府名。属各县之 人咸莅至，成章为任教事职，兰则奔走于瓯、括两郡，处府由是多革命党。成章居云和凡两 月，遂与兰之堂侄毓祥字子文。及其友阙石 原由丽水、青田至温州府城。先是，龚味荪偕 其友陈大齐亦至温州运动，寓于平阳古鳌头之小成学校。 成章既至，遂相偕返上海，以入嘉兴，成章之与敖嘉熊相识，亦即在此时。魏兰于成章 去后，赴处州府城运动，吴应龙偕应龙至丽水北乡，访王金宝，并在府城遇缙云丁钅荣，字 醉三，一名再新。得闻龙 华会沈荣卿、周华昌等之义侠，兰遂偕丁钅荣至缙云县城，联合 李造钟等，兰与丁钅荣又偕造钟至壶镇，运动吕嘉益、吕熊祥字逢樵，一名东升，字耀初。 等，所到之区，兰皆登台演说人种之分、民族之说，由是人人皆晓。 熊祥家开一小杂货店，名曰吕万盛，其家本小康，以慷慨好士之故，因中落其家，然不 介意也。胸有才智，善揣人情，熟识秘密党会情形，且与之往来。其族侄嘉益秉心强直，最 喜抑强扶弱，结党数千，雄踞一隅，与永康沈荣卿、武义周华昌为莫逆交，因吕嘉益之介绍， 魏兰与丁钅荣遂赴永康，得交于沈荣卿而返。兰之堂侄毓祥与阙石原又赴松阳，寻访王金宝。 秋八月，魏兰偕毓祥赴上海，道经处州府城，遇冯豹、字地造，乐清人。陈乃新，一名 梦熊，一名粹，乐清人。豹与乃新盖皆受敖嘉熊托，入处州考察一切者也。既与兰、毓祥相 遇，即叩处属之志士，兰则秘密其事，仅书李造钟、丁钅荣之姓名与之，豹与乃新赴缙云访 造钟，造钟悉数告之，于是豹与乃新至净岳系缙云地名。丁 钅荣宅，偕丁赴永康，兰与毓 祥亦于次日经缙云造钟处赴永康，咸会集于沈荣卿家荣卿名乐年，一名瑛，荣卿其字也，其 党人尊之曰 “荣哥”，清吏误“哥”作“古”，遂即以 “荣古”之名移之各府也。 荣卿原籍山阴，寄居永康，财雄一乡，纳粟入监，喜交结，其始结有百子会，后入终南 会，递升至新副，因与友张恭、周华昌另开一山号，名曰龙华，交游日益广，势力日益大， 而家道亦因之以日落矣。其性情豪爽，能得士心，其心腹曰吕阿荣，其在东阳诸县事宜，则 以陈魁鳌、 赵永景任之。其在武义诸县事宜，则以周华昌等任之。 华昌 外号金海，本缙云人，寄居武义，仗义疏财，深得诸党友之欢心，而能致其死力， 胆力识力亦复加人一等，故其所办一切事宜，颇有成效可观。荣卿之交通重要机关所曰胡鹿 笙杂货店。魏兰等既定交于荣卿，乃即由荣卿介绍入金华，见张恭于永庆戏班中。张恭一名 临，字伯谦，又字同伯，金华人。曾应科举，中癸卯举人。其始结有千人会，其后入终南会， 因与荣卿，华昌共兴龙华会，其信用之人，则有吴琳谦、刘永昌、徐顺达等，而以顺达为最。 9 恭之交通重要机关所曰金阿狗茶店，曰永庆戏班。魏兰等既订交于张恭，共至杭城，再由杭 趋嘉，以访龚味荪。兰、毓祥因识敖嘉熊，（先已由成章介绍之）寻至上海，招成章，成章 已趋温州，闻信还上海。 是时湖南黄兴欲在长沙起事，期为十月初十日，告蔡元培，欲浙江协约共起。元培以告 成章，成章恐有未妥，仅云为接应。遂偕兰、毓祥经嘉兴，晤龚味荪、范拱薇入杭州，旋复 由杭州趋兰溪入金华，布置一切。拟后长沙期约三日起事，先以计袭取金、衢、严三府计从 略。然后由严出皖，以扼南京，由衢出赣，以应长沙，而用金华之师，以堵塞杭城之来兵， 且分道以扰绍兴、宁波、湖州之诸府，而震撼苏、杭，及探官场警信于衙役。 设谋既定，而长沙乃消息无闻。成章大疑，遂疾趣杭城以探应，闻悉长沙事已于九月二 十六日破案，乃急返金华，以按秘其事。然其时荣卿已以其谋告诸双龙会山主王金宝，且劝 以处州应之，偕衢州之师以共出江西。金宝本卤莽武夫，不能谨慎其事，遂及于难，事见金 宝本传。毓祥 已先期归处州。事平后，兰、成章共由金华入永康，兰由桃花岭入丽水，取 道以还云和。成章由永康转东阳，至巍山，寓 赵永景家，复由巍山趋玉山尖，至夏家庵， 寓于大开和尚处，至尚湖陈，寓于陈魁鳌家，遂入天台，至平头潭平镇，寓于陈显元家，再 由天台入黄严，至海门，寓于大观楼。 卧病数日，遂乘轮赴上海，以入于嘉兴，寓于敖嘉熊家，于是金、衢、严、处、温、台 六府秘密党会之情形，尽为成章等所探知矣。 原夫成章、魏兰等所办之概要，则先是调查也，调查之概要 凡五：一曰秘密之调查， 二曰兵营之调查，三曰贫富户之调 查，四曰地理之调查，五曰钱粮之调查。一切皆有。 其次则党会之联合也，又其次则开导党员也。其开导之方法，则多运革命书籍，传布内地， 文言与白话并进。文言体则有 《革命军》、《新湖南》、《新广东》、《浙江潮》、《江苏》等， 而 以 《革命军》、 《新湖南》为最多；白话体则有 《猛回头》、 《黑龙江》、《新山歌》 敖嘉熊所编。《警世钟》、《孔夫子之心肝》魏兰所编。等，而以 《猛回头》为最多。其在多 数人聚会之所，则又代为出资购送各报，而以 《国民报》、《国民日日新闻》及 《警钟日报》 为最多，由是浙东之革命书籍，遂以遍地，而革命之思想，亦遂普及于中下二社会矣。 先是，浙东屡闹教案，自此而后，遂乃绝无而仅有，清吏因得高枕安卧，而梦想乎太平， 而实不知易其排外之心尽化而为排满也。至丙午以后，清吏乃始警觉，于是忧排满之心比排 外为更剧矣。 第二节 温台处会馆之建设 敖嘉熊常于癸卯春至上海入爱国学社。及苏报案起，爱国学社以被解散，嘉熊归嘉兴， 寻赴温州，历台州、宁波以归。谋握地方上财、兵二权，以次组成独立之军，且以交通 浙 东西之各秘密党会，遂有温台处会馆之建设。寻由陶成章介绍魏兰及兰侄毓祥于嘉熊，嘉熊 因举兰任温台处会馆总理 之职，复由兰与毓祥介绍吕逢樵、丁钅荣、赵卓、魏毓蕃、魏仲 麟 等来，冯豹、陈乃新已先由嘉熊招至，在此机关办事，人材极一时之盛。 由是温台处会馆，遂为革命党及会党交通之中枢。嘉熊出资助诸人川费，分往各府县考 察一切事宜。以上事，皆癸卯、甲辰年间事也。翌年乙巳四月后，嘉熊叠遭家难，商业亦复 10 亏折，温台处会馆亦因是不能维持，诸办事 人遂相将散去。成章入绍兴，徐锡麟为大通学 校之创设，于是局面一变，而丁未皖浙一案之案本成矣。温台处会馆举措事宜，详嘉熊本传。 第三节 大通学校之成立 皖案发现之主动人曰徐锡麟，锡麟，革命根本事业，即在大通学校。锡麟常以癸卯春， 因观协览会一至日本，与陶成章相识。归国后，复与嵊县平阳党党魁竺绍康相结，寻复入光 复会为会员。 锡麟所居里曰东浦。先是，东浦乡人倡办一小学校，名曰热诚，于一班之普通学科，均 不甚研究，特注重于兵式体操。锡麟偕其友陈志军亲自督率以训练之。又从南京兵轮上雇一 军乐家来。教学生以军乐，东浦乡人因之叠生谣诼。锡麟父鸣凤闻而恶之，然本学校系绅士 公立，无术可以解散，且又以学生年纪尚小，故亦暂置之。 乙巳三月，蔡元康自上海旋绍兴，告同志以劫钱庄助军需之法，同志均以为然。锡麟果 敢人也，闻而识之心中，即向同志许仲卿借银五千版，至上海购买后堂九响枪五十杆、子弹 二万粒，声言枪二百杆、子弹二十万粒。其购此枪也，请于知府熊起蟠，言明系各学校体操 所用，领公文而往，明目张胆，雇挑夫十余名直过杭城，警吏皆不顾问。 既渡钱塘江，到西兴雇船，运送至绍兴城内，寄存于府学校。乃又亲至嵊县，至绍康家， 令其邀兄弟中之强有力者二十人来绍兴城，每人给费二十元。 遂回东浦，与志军等商议欲立一学校，以为此十人容身之所，且为藏赃之地。就商于东 浦附近大通桥旁大通寺方丈，借其屋宇数间，以为开办学校之用。事为锡麟父所闻，即言于 该寺方丈，不准借屋宇以与其子。 正徘徊间，而陶成章、龚味荪自嘉兴来，乃共同商议，至府城谒豫仓董事徐贻孙，商借 豫仓空屋数间为开办学校之用。 贻孙之锡麟父闻而莫之如何，遂将存寄于府学校枪杆尽数移至豫仓。绍康偕其徒二十人 如约而至，择日开办学校，资由许仲卿出，仍其旧名，名曰大通学校。 是时温台处会馆因经费支绌，不能多寓同志，成章乃招吕熊祥、赵卓等先后入绍兴，襄 理大通学校事，于八月二十五日开学。会稽平水人陈伯平新自福建还，闻大通学校名，亦来 入学。锡麟开办大通学校之本意，原为劫钱庄匿伏藏获之所，嗣以同志中无能通驾驶术者， 遂罢其事。锡麟又欲于开学日集绍兴城大小清吏尽杀之，因以起义，请成章以告各府党人， 咸为同时响应。成章以浙江非冲要地，欲在浙江起事，非先上通安徽，并以暗杀扰乱南京不 可，因力劝之而止。成章主议改成师范学校，设体操专修科，不论其为何府何县人，皆可入 学。 因亲至杭州学务处递禀，请其转达三司，声东西洋各国尽征民兵，号曰国民军，然皆系 中学校及高等小学校卒业者，兵式体操习之有素，故一行号召，即能成军。照我国目前情形， 不能不行征兵之制，然市民村农妄识步伐，据生等意以谓欲行征兵，须先倡办团练以为基础。 今特设立大通师范学校，内设体操专修科，凡有志者均可入学。六月毕业，即行各归本乡， 11 倡办乡团，以为征兵预备”。清吏信为然，可其请。成章遂偕味荪、熊祥由山阴出诸暨，道 东阳，欲至巍山。闻赵永景兵起，乃由安文镇改道入永康，至缙云之壶镇，寓于熊祥家，遍 招各处会党头目，入绍兴大通学校练习兵操，授与名片，以为纪号，给与川费，以资其行。 其返也，则由壶镇至永康，由永康至金华，寓于徐顺达家。于是熊祥亦遂与顺达相识。成章 欲邀顺达至大通，因正在新婚不果。再从金华至兰溪，由七里泷水道趣富阳，循诸暨而返绍 兴府城。 然其返时，因为有捐官习陆军事在，心急欲还绍兴，故不往访衢、严之各党会，以故衢、 严各党会 首领无至大通者。其温、台二府，亦未暇往招之，故其党友亦不来。所至者仅有 金、处二府与绍兴之人。职是之故，丁未浙案之发，亦由金、处、绍三府而起，其他诸府， 不过因金、处、绍三府党会之牵动，稍受影响而已。金、处、绍三 府党会既相偕共集于大 通，成章乃又为厘定规约数条：凡本 学堂卒业者，即受本学校办事人之节制，本学校学生 咸为光 复会会友，于是大通学校遂为草泽英雄聚会之渊薮矣。 同乡士绅，虽有窃窃私议者，然终不敢直语也。凡党人来者，仅习兵式体操专修科，均 以六月毕业，文凭由绍兴给发，面上 盖有绍府及山、会两县印，又盖大通学样图章于末， 背面则记以秘密暗号，其开校及卒业时，悉请本城清吏及各有名士绅到校，行开学及卒业式， 设燕飨之礼。官绅学生同照一相，送府县署及各学校留为纪念，凡所以挟制官场士绅学界之 法，无不详细周到，故其后虽有各种之风潮，能屹不为动者，亦即因是之故也。至皖案发后， 学校被破坏，而旧日入学之学生，亦卒归于无恙云。 第四节 捐官之计划 当大通学校成立先后，成章见绍兴同志中颇有资本家，于是又偶议捐官学习陆军，谋握 军权，出清政府不意，行中央革命及袭取重镇二法，以为捣穴覆巢之计。锡麟伟其说，相约 五人捐官学陆军，五人者何？即徐锡麟、陶成章、陈志军、 陈德谷、龚宝铨即味荪也。 以年齿高下，锡麟为长，成章次之，志军又次之，德谷又次之，味荪居末。由锡麟运动 许仲卿出资，遂往湖北，往见其姻原任湖南巡抚余廉三。是时廉三正欲得浙江铁路总理之职， 又素以顽固为人所唾弃，思欲一雪其耻。锡麟知其隐衷，即以此两端饣舌之。廉三中其说， 因代为纳粟捐官，复致函介绍于署浙抚满将军寿山。 锡麟既归浙江，遂造抚院谒寿山，觇知其愚而贪，乘其言词吞吐之际，即纳贿三千金。 寿山嘱幕友批准五人学习陆军之禀，复为致一函于驻日使臣杨枢。新浙抚张曾扬从湖北起辕 时，廉三复再三重托之，谓锡麟系其表侄，余人则均为其好友。锡麟等遂先后至日本。锡麟 同行者，除其妻振汉外，有陈伯平、马宗汉等十三人。 既到日本，以私费不能进去，旋复由廉三电浙抚，浙抚电驻日使臣，谓诸人已改作官费， 请其即速保送。会有拘者于进校时体格不合见拒，乃又改谋入陆军经理学校，复不得。锡麟 拟以警察权代，并谋陆军学校及军正司令等差使。成章意以非直接统军不可，否则行团体暗 杀，以扰乱北京，亦是一计。议久不洽。先是，锡麟、成章离绍兴时，锡麟以校内经理事宜 托之曹钦熙，成章以金、处学生照料事宜托之吕熊祥，原约六月毕业后体操班即行停止，届 期诸生咸如约归里，或办体育会，或开团练局。成章欲乘时闭歇，以免日后之破露，与锡麟 等意见又不洽，而绍康、熊祥、卓等咸欲借此以广招徕，均不愿闭歇此校，于是再由绍康、 12 熊祥、卓各自转招其徒党来大通学校，再开体操班，一仍前日之旧，是为丙午三四月间事。 未几，成章脚疾作，入浅草区乐山堂病院就医，居院一月，偕味荪返国养疾于西湖之白 云庵。熊祥自绍兴渡江来见成章，与言欲兴革命军，非可以学校为大本营者，学校不过为造 就人材计，今人材已足用，不若归乡倡办团练。熊祥诺之而去，然终不能践其言也。 成章自熊祥去后，偕味荪入嘉兴，与嘉熊同赴芜湖。当其至芜湖时，病尚未愈，以故遂 久不游历内地。锡麟当成章在病院时，先回上海，至湖北见廉三，又归浙江见寿山，寿山为 之介绍于其岳庆亲王奕匡〔劻〕，廉三又为锡麟言之于张之洞，之洞亦为介绍于袁世凯。 复至东京，与妻振汉归里，遂至北京引见，欲以计杀铁良不得，又往袁世凯，世凯疑之， 拒不见。 本欲需次湖北，因安徽巡抚恩铭在山西为知府时，颇得廉三青目，廉三旧任山西巡抚。 相结为师生，又系奕匡 〔劻〕之婿， 与寿山为连襟，故遂改省分发安徽引见。后特至满洲， 见马匪魁首冯麟阁，寻归浙江，谒张曾扬，曾扬亦已疑之，不之见。乃往安徽候补，借廉三 力荐力，因得武备学校副总办差，是时已为丙午之冬间矣。 浙案发现之主人翁，是曰秋瑾。瑾于甲辰之岁，留学东京。是岁十二月，成章亦以事至 东京，瑾因与相识。瑾归，成章为介绍于锡麟，瑾与锡麟，并非亲戚。锡麟邀之以入光复会。 寻又至东京，入青山实践女学校，因取缔规则事归国，屡 往来于沪、杭、嘉、湖之间。萍 乡事起，瑾遂归绍兴，入居于大通学校，遂为促进破坏之动机，而皖浙之党案遂成。 第四章 破坏纪事 党人进取之事实既述如前，今复记其破坏之原因及其事实。 第一节 破坏先兆 凡事之破坏，非全无理由，且当将破坏之际，亦必先萌其朕兆。丁未皖浙一案，亦准此 理也。故特将其破坏原因之所在，以及夫将破坏之预兆，先节录其梗概以述之焉。 （一）大通学校之风潮 大通学校初建时，徐锡麟、陶成章等料理内外一切事情，规 则极为整肃，绅学两界均无间言。及诸人赴日本后，锡麟以校事托之曹钦熙。钦熙一老书生， 不识党会情形，未能处理之，然诸人之遗规犹存，故延至第一班学生毕业时，尚不至起十分 风潮。第一班学生毕业后，复由竺绍康、吕熊祥、赵卓诸人另招各府生徒来入学，绍康、熊 祥本非郡城人士，因与本地学界不甚和洽，其校内学生亦渐生主客之嫌。钦熙辞职，余静夫 为总理。静夫局外人，校中党人以为不便而攻去之。旋由绍康介绍其友姚定生来代静夫为总 理。定生于会党情形亦不熟悉，由是学校内大起风潮，学生分两派：一派袒定生，一派攻定 生，其始仅口舌相争，争之不已，竟至执刀械斗，即枪上之刀。继乃持刀出校，横行街市， 各自寻仇斗殴。官绅学界咸莫敢过问，寻由个中为之和解。 定生辞去总理，其事始平。职是之故，外人咸目之曰“强盗学堂”。是为丙午九月间事 也。丁未正月，诸办事人请秋瑾主持校事，瑾乃设体育会，欲令女学生皆习兵式体操，己为 13 督率，编成女国民军，绅学两界皆反对之，女学生亦无至者。瑾不得已，乃多招金、处、绍 三府党会头目数十人来体育会学习兵操，学生群至野外练习开枪，于是二万之子粒骤减至六 七千粒。瑾亦自着男子体操洋服，乘马出入城中，士绅咸不悦瑾所为，群起而与之为难。瑾 有众学生后援，与诸士绅力争，士绅虽不能敌，而其恨益滋矣。 （二）杭州之察拿党人 陶成章于丙午五月出病院返国，因足疾未痊，偕龚味荪寓 居于西湖上白云庵。吕熊祥自绍兴渡江来谒，翌晨别去。六月初，味荪因有急事，偕敖嘉熊 往芜湖。九月初旬，成章、味荪偕其友苏曼殊广东人。由皖旋浙，旅居于杭州城内白话报馆。 时杭城忽来谣言，谓成章，味荪已召上八府义士三千，将于十二日袭取省城。藩司宝芬， 满人也，以浙江党人遍地，屡欲借事以兴大狱，既闻此事，即下密札于杭府三多亦满人。及 警察总办候补道某，忘其名。某接此札，不敢自专，乃谒抚院，请命于张曾扬，复以藩司原 札示曾扬。曾扬以有前因，未便深究，见札蹙额曰：“现今新旧交争时代，人言未可尽信”。 既而曰：“如果系革命党，乃是叛逆之徒，应当拿问，但拿到后若无凭证，叫兄弟如何发放， 岂不动人公愤乎？”言毕入内，某道逡巡而退。 是晚，即由幕中人传言出，嘱成章等暂避。成章以有友人约，不即去。越二日始行。成 章等离杭后，杭城门晚开早闭，严察出入者凡十余日。自是而后，党人机谋渐露，不可复掩 矣。十月初旬，徐锡麟亦来杭谒抚院，曾扬疑之，拒不见，锡麟遂返安庆，候补恩铭则不疑 之也。 （三）萍乡革命军之影响 丙午冬，江西萍乡间起革命军，党人之在沪上及海外者， 皆从而鼓吹之。沿江沿海各省咸为震动。台州志士王军即王文庆。及其友四人，就商于成章， 欲谋响应。成章与之以介绍函，分投各地。王军至沪，遇见秋瑾。是时各省光复会志士相与 会议于沪上，瑾亦与焉。因即以浙事自任，遂偕王军赴兰溪，见蒋乐山。寻还绍兴。湘人来 约云：“十二月晦日，在长沙起事。”瑾复皇皇然奔走各地，预谋接应。凡金、处、绍三府各 会党首领，于大晦日均坐以待旦。 久之，竟无音信，瑾乃大愤，于是始谋独力举事矣。当王军入金华时，成章亦返国，应 南京军人之招，共谋袭取南京，于是再返杭城，欲由严州历湖州取道广德，率勇士数十人暗 入南京，掩其不备，破坏军政所各机关，以便兵营之暴动。不期南京内应志士行不密，未及 期而难作。黄兴复大放谣言于长江上下，致令清吏豫为戒备，成章等计因不得行，王军等在 衢、处亦几及于祸，于是革命之风潮，乃又加紧一度矣。 （四）大通学校之盘察 革命风潮既逐渐高张，清吏遂疑及大通学校。丁未三月，杭 城大吏假盘察仓谷之名，至大通学校密访。办事诸人闻信，即将一切机密文件收藏，枪械亦 移至他处，及清吏盘察者至，已一无所有矣。盘察清吏，徒手以归。 （五）缙云武义永康之风潮 大通学校第一班毕业生归里，咸在本乡倡办团练。缙云 县壶镇以倡办团练故，与县官生冲突，县官范传衣不问情由，直入某学校，捉一无辜学生， 杖之数百，学界大愤。事闻，杭城大吏恐生急变，即撤去县令任，一云因控案去任。乡学生 围县署，必欲杀令而甘心。 令辟大惧，披蓑戴笠，扮作农夫，逾墙夜逸，失足堕渊，其左足，足匿于农家，乘夜逃 14 走府城而去。会处府命催课吏下乡骚扰乡里，龙华会分部首领吕嘉益大怒，督其徒围课吏， 执而杖之，毁其文书，逐而去之。 课吏诉之处府，萧某恐激民变，为撤去课吏差，谢缙云民。新令某至，恐惧甚，乃使其 子结交于吕熊祥，而与之连和。熊祥等复欲试杭城清兵之强弱，召台州应师杰义师入伐缙云， 及永康道杀解饷清吏，并守汛地兵数十名。 杭城清吏派兵至，与师杰军战，互有杀伤。清吏犹不知系革命党人之所为，以为地方官 不善抚驭所至，为撤去永康县赵某任，应师杰亦受熊祥命，退入仙居，解散徒属，仍归于农， 以待时机。 其后赵卓复至武义一带运动，以符节召周华昌至，与之商议，举本城绅士刘耀勋督办党 军事宜，而以武举某为副。耀勋不能谨慎其事，遂至讹言繁兴。既而复有杭城征兵官青田徐 则恂来，瑾托其带信数封，一交沈荣卿， 一交张恭，一交周华昌，一交耀勋，盖嘱诸人以 预备一切也。 周华昌既接瑾函，即与徐某游行街市，某军衣佩剑而行，华昌亦执刀随其后，沿路演 说革命之事，由是武义之风潮大起，然犹不至遽行破坏也。是为丁未三月下旬及四月上旬事 也。 第二节 破坏事实 皖浙案情，先由浙牵连及于皖，继复由皖牵连及于浙。浙之案情，发自绍兴，先由绍兴 牵连及于金、处，继复由金、处 牵连及于绍兴。皖案之发，主之者徐锡麟；浙案之发，主 之者秋瑾。然为皖浙二省之串联线者，陈伯平其人也；为绍、金、 处三府之串联线者，则 吕熊祥其人也。凡欲明此案之始末者， 断不可不深悉此中之关键云。 （一）秋瑾之发号施令 秋瑾以丙午十二月十九日偕王军到金华兰溪，见蒋乐山，是 为运动秘密党会之始。翌年丁未，瑾复为大通学校办事人，然居总理之名者，为孙德清。会 稽人。德清本不识内中前后情形，故其一切，皆由瑾操纵之。 正月下旬，瑾再施秘密党会运动，由诸暨道义乌至金华府城，见徐买儿，买儿远之，即 徐顺达小字。寓于四世一品。即金阿狗家。欲往见张恭，不果而去。三月初旬，复出诸暨， 道东阳过永康以入缙云，寻归绍城，以函召金、处各会党首领入绍兴计事，并令在体育会学 习兵操，前后相继至者凡百余人。瑾所最信任者，为义乌吴琳谦及金华徐买儿、武义周华昌， 卒得三人之力，因之呼吸灵便。瑾欲于四月间便起兵，寻改五月初，再改五月二十六日。瑾 又亲至杭城运动军学两界，使为内应预备，乃改约束颁号令。未几，复又改绍兴师期为六月 初十日，而金华、处州仍为五月二十六日之期，寻又另订战事军队之制，未及颁布而难已作 矣。事详瑾本传。 （二）嵊县之首难 初，嵊县西乡有沈乐年者，王金发之友也。乙未冬，偕徐锡麟同 赴日本，进大森体育会，毕业归里，与王金发同办团练，甚有成效。其同乡许振鹏别名道亨， 号云祥，现已作侦探。与竺绍康等同办事，意见不合，去之宁波，由王金发介绍，因得入大 岚山，连结绿林豪士。更有宁波镇守兵官陆某子某与振鹏共事，一称陆路总办，一称水路总 15 办，大张厥词，一事未就，而谣言已大起，竟至悬赏购拿，因之牵动绍康、金发所办局面。 然清吏究以未得绍康等之证据，不敢即行追究，不过为之预防而已。是为丙午冬月间事。翌 年丁未三月，绍康与裘文高相结，文高不待绍康命令，遽召台州义勇由东阳至嵊县，扎营于 西乡廿八都村，树革命军旗帜，因与清兵战，杀死清军哨官李逢春等数名、兵士数十名。杭 城清吏派精兵数百来防守嵊县，文高率众退入东阳而去。于是清吏始悬重赏以购绍康、金发， 而绍康、金 发游行自如，清吏无奈之何，大通学校亦尚不至牵及。是为五月中旬事。 （三）武义之难 武义自三月间即谣言大兴。五月二十六约期既出，谣风益甚，武义 居民，咸将家内什物质之当铺，以 易现钱，因之当店倒闭。每家又预备干粮、购食盐，一 日而 盐尽。清武义令钱宝熔闻信，急打电杭城，请兵杭城，清吏 命已革参将沈棋山统兵赴 之，党军督办员刘耀勋一无预备，遂 及于难。是为五月二十二日事，详耀勋本传。棋山乃 纵兵下 乡，大搜遗党，杀逃难者数十人，奸淫掳掠，无所不至。兵 归时，遇城中有卖小菜 者二人，棋山问曰：“土匪何在？”二 人答曰：“此地并无土匪，汝等行为如此，恐土匪不 久至矣。” 棋山闻言大怒，即执二人而杀之，武义绅民咸为不平。宝熔 惧，乃出己资以抚 恤遭难者之遗族。是时金华乡间，又有人 持大通学校军行信符号召义军，曰：“武义革命军 已起，诸兄 弟祈速往赴援。”顷刻之间，聚者八九十人。及到武义，天已 昏黑，遍觅革命 军大营，迄不之见。既闻耀勋已死，乃皆逾 垣而走。逮棋山闻信搜察，已无一人。棋山乃 遍搜客舍，见 旅客身边带有刀棍者，浙东之人平日皆带刀棍。即指为匪徒 而戮之，无因受 累死者三十余人。未几，棋山领兵赴东阳，宝 熔见棋山杀戮太过，兵去后，恐人民寻仇， 乃亦告病解印绶 而去。 （四）金华之难 徐买儿既受秋瑾之命令，为其各处运 动。未几，因与人争田产事入 狱。五月二十六日出师令下，买 儿友倪金以告买儿，且欲劫牢以出之，不戒于言，为清吏 所 闻，被执，戮死。于是金华之义师遂破。是为五月二十三日 及二十四日事，事详徐顺达 本传。 （五）兰溪之难 有蒋纪者，号继云，自幼不容于乡里，为家庭所逐，游荡江湖，善 为欺诈之言，不知以何因缘而得识吕熊祥。熊祥本老于世故之人，不知蒋纪又以何法愚熊祥， 而使其信任。 熊祥遂为特〔持〕函荐于秋瑾，协理大通学校事宜。旋奉瑾命，分驻兰溪，寓于某学校。 该学校职员、教 员、学生皆信之不疑，一切事情咸以咨之。寻返绍兴。 未几，复至兰溪，即以信符召龙华会诸管事，命曰：“余自绍兴奉秋 协领令，运到新式 快枪二百杆，寄贮于附郭之某半日学校，速集兄弟二百人前往去取，就便破兰溪城，以接应 金华义师。” 诸管事见有信符，信之不疑，即时号召得百数十人。因闻有枪可取，故此百数 十人均不携尺寸之武器，赤手空拳以往。 比及中途，管事人诘纪曰：“果有枪否？”纪怒曰：“系余亲手运至，汝何得如此多疑？” 将近学校，纪忽不见，众疑其先进学校矣。时天已黄昏，此百数十人排户而进，学校内职员、 教员、学生皆出不意，大警走避，以为强盗来劫学校、取财物，遽往告县令。是时安庆事已 发，金华各处已布戒严令，兰溪 亦有清兵驻扎，县令以告守城兵官，分门镇守，喧扰达旦。 义军既进学校，寻纪不见，复将各户遍搜，并无一杆枪及一粒子，知为纪所欺。欲入袭 16 县署，则又赤手空拳，一无所持，不能战争，乃皆散走。兰溪令及城守兵官兢兢守城达旦， 并无事故，乃遣使四出侦探，始悉其事。杭城亦派沈棋山来援。于是分头搜乡，凡家有担石 之贮者，莫不指为党人，而抄其家，并涉及各寺院。汤溪、浦江之各县，亦莫不因之以累及 也。是为五月二十七、八日事及六月初一、二、三日之事也。 （六）安庆之难 徐锡麟既需次安庆，得武备学校差使，然每月所入，不过数十金， 不敷所用，乃遣归其妻王氏，并非有他谋也。 又以未娴官场陋仪，屡为其同室所窃笑，欲联结兵营，则又口操绍兴土音，事多隔膜， 郁不自得，屡思归 浙，同乡僚属劝留之。锡麟亦以与浙抚张曾扬交涉已稍有破裂，恐归杭 城，亦复难收效果。正在徘徊观望间，俞廉三又 以函嘱恩铭，称锡麟有才，务加重用。恩 铭答廉三以 “门生正欲重用之，毋劳老师悬念”等语，遂即改徐为警察会办，俸 金所入较 多，锡麟因得稍行布置。 寻恩铭又加授锡麟以陆军学校监督之职，因其行为奇特，为收支委员顾松所疑，谗之恩 铭。恩铭不信，召锡麟戏之曰：“人言汝革命党，汝其好自为之。”锡麟答曰：“大帅明鉴。” 是时陈伯平亦数数往来于皖赣之间，其运动秘密会亦已稍有成效。 伯平禀性果敢，其行 事也，常鼓一往直前之气而不虑其他，正与秋瑾志同道合，遽 欲 起事。五月初旬，招马宗汉同至安庆，寓于锡麟公馆，日夜谋欲起革命军，尚未有成议。 十二日，伯平偕宗汉返沪，瑾自绍兴来告伯平，以危机已露，并订二十六日师期。伯平 即以函告锡麟。未几，遂与宗汉乘轮返安庆。锡麟先接伯平信，知事已露，不能中止，然欲 后浙江师期二日举事，因恩铭欲赴其幕友张次山母八旬寿诞，而张母生日适为五月二十八日， 锡麟不得已，乃改为二十六日。 锡麟之不能稍忍须臾以待事机者，非瑾为浙江师期之约故也。先是，沪上侦探捕获党人 叶仰高，仰高，景宁人，吕熊祥之同乡也，因与熊祥有交，得略识光复会秘密内情。既为侦 探所获，递解至南京，端方派员讯问，仰高将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