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友珍--对语言起源进化观的思考

对语言起源进化观的思考 叶友珍 ( 延安大学 外国语学院，陕西 延安 716000) 摘 要:语言是人类的密码，关于语言起源的研究由来已久。自达尔文的《物种起源》发表至今近一个多世纪以来，用进化 论的思想研究语言的传统一直非常盛行。回顾了进化论语言观的研究历史和现状，重点论述了进化论框架下语言起源研究 的两种对立观点，渐变论和突变论的主要观点和局限性，并从方法论和认识论方面对语言进化观提出了自己的反思和展望。 关键词:语言进化观;渐变论;突现论;对比研究方法 中图分类号: H0 － 09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1 － 273( 2011) 03 － 0027 － 06 收稿日期: 2011 － 06 － 02 作者简介:叶友珍，女，陕西安康人，延安大学外国语学院教师，硕士，主要从事语言学研究。 1． 引言 语言是人类区别与其他动物的重要标志。在 人类的认识史上，关于语言起源的问题一直都是 一个不解之谜。关于语言起源的研究从来都没有 停止对人类的困扰。不断有学者提出各种各样的 假说，诸如手势说、契约说、感叹说、本能说、摹声 说、神授说、进化说、劳动说、嘴势说、约定俗成说、 人类本源说，等等( 裴文，2002) 。这些假说在不同 层面体现了人们对语言起源的探索，对人类语言 这一神奇特征的猜测和推断。 自达尔文的《物种起源》发表至今近一个多世 纪以来，用进化论的思想研究语言的传统一直非 常盛行。根据进化说的研究成果，人类的祖先在 大约 400 万年前就已经开始直立行走。人类的喉 部和声道的结构发生变化，口腔逐渐有可能发出 越来越复杂的信号，最终产生语音。综合古人类 学、分子生物学和考古学的证据，在 10 万年前到 四万年前之间，人类应该已经有了一些相当发达 的原始语;从大约四万年前起，这些原始语应该在 和语法上迅速丰富起来，开始向现代语言过 渡( Aitchison，2002: 34 ) 。进化说虽说还不能够 界定语言起源的具体时代，但是，这一假说断言: 语言的起源是一个相当漫长的过程，它是与人类 进化相伴而行的，语言在大约一万年以前就已经 成为接近现代语言的完整的系统了，换句话说，它 与现代的语言已经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了。 2． 语言进化观的研究历史和现状 2． 1 语言进化观的研究历史 自然界处在进化过程中，这种观念至少可以 上溯到古希腊哲学家的时代。赫拉克利特认为万 物皆在流动中。恩培多克勒说生命是一个逐渐发 展的过程，不完善的形式慢慢地为较完善的形式 所代替。亚里士多德认为较为完善的形式不但在 时间上来自不完善的形式，而且就是从不完善中 发展而来的。古希腊哲学家们关于进化论的思想 最接近现代进化论思想的是阿那克西曼德( 约公 元前六世纪) ，他认为生命最初由海中软泥产生， 原始的水生生物经过蜕变( 类似昆虫幼虫的蜕皮) 而变为陆地生物。然而古希腊哲学家们只能做到 提出问题，并对问题的解决办法进行一番思辨性 的猜测。 纵观进化论的研究历史，根据研究的性质或 方法的不同，Hauser等人将其划分为三个发展阶 段( Hauser et al．，2007) 。第一阶段，从古代一直 延续到 19 世纪末。这一时期的显著特征是“推 测”( speculation) ，通常伴随着有趣的“思维实验” ( thought experiment / Gedanken experiments ) 。由 于历史条件的限制，人们没有条件去做实验，只能 在大脑中进行推测或评估。比如设想把一个孩子 放在一个岛上，不让其接触任何语言，然后推测这 72 第 9 卷 第 3 期 2011 年 9 月 英语研究 The Journal of English Studies Vol． 9 No． 3 Sep．，2011 个孩子是否会学会语言。这种理论上不受限制的 方法最终导致 1866 年 8 月巴黎语言学学会制定 了一项章程，宣布不再接受任何关于语言起源，普 遍语言的讨论。( Lyons，1988: 142) 第二阶段，带有新的理论洞察力的高度实验 阶段，始于 20 世纪五六十年代，有两种不同研究 传统的出现。一方面是“训练”研究传统。科学家 们参与到比较心理学发起的研究中，主要研究能 否教会黑猩猩说英语或其它人类创造的符号系 统。这一研究的目的在于探究其它动物能否学会 人类的语言技能。训练黑猩猩说话的实验最终彻 底失败。Negus ( 1929，1949 ) 的解剖实验支持了 这一结果:黑猩猩和其它非人类的灵长类动物没 有声带，即使在积极地诱导下也不会发出人类语 言的语音( Christiansen ＆ Kirby，2003: 166) 。在失 败的启发下，一些研究人员试图探寻是否黑猩猩 ( chimpanzees) ，大猩猩 ( gorillas) ，猩猩 ( orangutan 产于婆罗洲和苏门答腊) 以及海豚能够掌握和人 类手势语和口语相关的视觉符号系统。这种研究 的结果非常成功，并且此研究传统一直持续到了 现在。在这种训练研究开始的同时，一些行为学 家们( ethologists) 开始在广义的比较视角下研究动 物的自然交流，其中包括 von Frisch( 1967) 对蜜蜂 舞蹈语言的研究。该研究的目的在于试图发现是 否动物自发生成的交流符号表现出一些和人类语 言一样的区别性特征。1972 年第一届语言起源和 发展北美会议在多伦多召开，关于语言起源和发 展的各种著述随之层出不穷，提出了不少新观点 和新理论。 第三阶段开始的时间很短，表现为一些生物 学家、心理学家以及语言学家共同合作的一种创 造性的工作。此时，一个新学科“进化语言学” ( evolutionary linguistics) 诞生了。这一阶段的研究 在方法上主要运用对比研究方法，即从动物种群 中的研究数据来推断语言的进化，并区分了内部 大脑运算能力的语言和作为交际的语言。在此之 前对语言进化的研究都主要集中在语言的交际能 力的研究，而不是对语言理解生成的内部运算系 统的研究。这一时期的代表人物有 Hauser， Chomsky，Fitch，Pinker等。 2． 2 语言进化观的最新研究视点 近年来，随着神经心理学、认知科学、电子脑 科学等交叉学科的介入，语言起源的研究领域不 断得到拓展，对语言进化论的最新研究主要是在 认知科学的理论指导下对动物进行观察和实验的 基础上进行的。新学科进化语言学的建立，更加 推动了这一研究领域的发展。在新学科的研究框 架下，研究者们试图从言语( speech ) 、语义( se- mantics) 和句法( syntax) 三个维度来解释语言的进 化问题。 言语是世界上所有文化中用于语言交际的重 要手段。言语能力至少包括两个独特的部分: 声 道构造和发音模仿能力( Fitch，2005) 。近年来的 研究发现，大量的物种拥有从祖先那里遗传下来 的喉，包括考拉熊( koala) 和鹿( deer) ( Fitch ＆ Re- by，2001) ，以及狮子 ( lion ) ( Weissengruber et al． 2002) ;并且一些鸟类和灵长目动物可以通过控制 声道的喉头部位来发出共振峰，这之前被认为是 人类独有的能力; 这说明喉并非人类物种所特有 的，只是在其他动物身上喉进化成了很大的体积 ( exaggerate perceived size ) ，用于了不同的功能。 ( Pinker ＆ Jackendoff，2005 ) 另外，在不同物种中 发音模仿的相似进化提供了一个很好的机会来理 解这一特征背后的选择压力和限制。 Cheney ＆ Seyfarth ( 1990 ) ，Gallistel ( 1990 ) ， Hauser( 2000 ) ，Shettleworth ( 1998 ) ，Tomasello ＆ Call( 1997) 都做了大量实验，研究动物在数字，物 体追踪( object tracking) 等方面的分类和概念理解 能力。结果表明，动物有着非常丰富的用于概念 表征的脑指令来组织它们的经验。在很多方面， 动物表现出和人类的婴儿一样有很多东西要 “说”，但是和人类不一样的是，它们缺乏一种能力 把这些思想组织起来形成新的组合方式，并用外 在符号系统表达出来。基于此，他们认为我们的 语义系统是进化而来的。 在句法方面，研究者们主要集中在以数据和 为基础的问题上。Hauser 等人试图从乔姆斯 基层级体系的不同层次进行研究，他们通过大量 的实验证明用于词汇构成的基本运算可能是建立 在进化过程中保存完好的机制之上的。通过对猿 的自然行为的研究，发现这种机制是存在的，只是 用于其它用途，不同于在人类语言中的运用，甚至 不会被表现出来。( Hauser et al．，2007) 3． 两大阵营之争 在语言进化问题的研究上，一直存在着两大 研究观点的对立，即渐变论和突现论。“渐变论” 认为语言随着人类的进化而开始，通过作用于各 种认识能力的自然选择而逐步成熟; “突现论”则 认为语言是现代人的独有特征，语言能力是随着 脑增大而在较晚时期迅速出现的一种能力。 3． 1 渐变论 3． 1． 1 渐变论的主要观点 渐变论的观点在进化问题上由来已久，大体 82 2011 年 英语研究 第 3 期 可追溯到达尔文的生物进化观。达尔文认为语言 的进化是一种逐渐发生的，自然选择的过程。达 尔文在加拉帕戈斯群岛关于燕雀的经典研究说明 了环境对物种结构的塑造作用。他认为语言进化 和物种进化类似。 达尔文还认为只要掌握了人类的完整谱系， 就能掌握每一种语言的分支和起源。“如果我们 拥有人类的完整的谱系，那么人种的系统的排列 就会对现在全世界所用的各种不同语言提供最好 的分类;如果把一切现在不用的语言以及一切中 间性质的和逐渐变化着的方言也包括在内，那么 这样的排列将是唯一可能的分类。……同一语系 的诸语言之间的各种程度的差异，必须用群下有 群的分类方法来表示; 但是正当的、甚至唯一应有 的排列还是系统的排列; 这将是严格地自然的，因 为它依据最密切的亲缘关系把古代的和现代的一 切语言连结在一起，并且表明每一种语言的分支 和起源。”( 达尔文，1972: 179 － 180) Darwin的《物种起源》( 1859) 发表后不久，比 较语言学家 Schleicher就写了《达尔文学说与语言 学》( 1863) ，Schleicher 对达尔文的这种思想作了 解释，即把语族看成是一个属的物种，把方言看成 是亚种，次方言看成是个人。语言是一个生成、死 亡和演化成新形成的生物体的过程。这种生物学 的物种分类和比较的方法导致了比较语言学的 兴起。 持这种渐变论语言进化观点的语言学家和生 物语言学家认为人类与一些高级灵长类动物并无 质的区别，只是程度的不同。语言并不能算作是 人类的物种特性，并且语言不是突然出现的，而是 在长期的自然选择过程中逐渐地以渐变的方式形 成的。 Stephen Pinker 是众多持渐变论观点的一个 当代代表人物。他主张人类语言是通过“自然选 择( naturals election ) ”逐渐由低级到高级进化而 来，他( Pinker，1994) 宣称“自然选择”是可以解释 包括人的眼睛、人的语言等这样一些复杂系统的 唯一的原因。( 司富珍，2008: 43 ) Pinker 和 Bloom ( 1990: 707) 在对句法的进化研究中提出: “使用句 法的能力是适应复杂性( adaptive complexity) 的一 个例子，它一定是通过传统的达尔文方式进化来 的，因为自然选择是科学已知的能够产生这种适 应复杂性的唯一途径。”13 年后，Pinker 仍然坚持 同样的观点，“我们拥有的句法，必定是自然所为， 因为只有自然选择可以做到这一点。”( Pinker， 2003: 21 － 22) 3． 1． 2 渐变论观点的困境 语言进化的渐变论从其产生之初就面对着种 种的质疑和挑战。在物种起源问题上，自然选择 的适应性渐变能说明同一物种中的形态特征的变 化，但却无法解释由一物种发展为另一物种的选 择动力是什么，也就是说这种本质上的进化是无 法用选择学说来解释的。并且如果能用选择学说 解释，反而是不可思议的了。因为，要解释进化的 方向性，就必须要求选择标准也是有针对性的，而 且是一个接一个有序地安排好的，要想自然界以 这样的规律运行，显然只能求助于上帝。在语言 的起源问题上，渐变论仍然无法逃避这样的问题。 如果说语言的起源是为言语交际适应选择的 结果，似乎也很难具有说服力。在 1974 年举办的 生物语言学国际会议上，诺贝尔奖获得者 Salvador Luria就曾指出: 鉴于语言与“抽象思维和能产性 思维发展”之间的重要关系，交际的需要不可能为 “创造语言这样的系统”提供“任何强大的选择压 力”。弗兰克斯·雅各布也持有同样的观点，他认 为“语言作为个体之间的交际系统的职能只能是 第二位的，使得语言独一无二的品质并不在于其 交流行动指令的作用”，也不在于动物之间所共有 的一些别的交际特征，而在于其符号化的作用，在 于其激发认知形象的作用，在于其为我们关于现 实的观念塑型的能力，在于其产生思维和的 能力，这些能力因其允许“符号无限组合”和随之 而产生的“可能世界的心智创造”这一独一无二的 特性而成为可能。( Chomsky，2010) 由此可见，渐 变论虽然在语言特征和环境的适应性上表现出一 些优越性，然而在语言研究上依然走不出其理论 研究的困境，尤其是缺乏大量的生物证据，使得这 一理论举步维艰。 3． 2 突现论 3． 2． 1 突现论的主要观点 与渐变论观点截然对立的是突现论。持这种 观点的学者们认为( 1 ) 人类语言和动物的交际系 统之间有着质的不同，语言的结构和根本方面的 特性是由其内在的生物学本质所决定的，而不是 或不仅仅是“自然选择”的结果; ( 2 ) 生物组织和 生物基因具有的突变 ( mutation) 的可能性可以为 语言起源提供一种可能的线索。“相当少的几个 遗传变化，可能促使一只类猿动物发展具有很大 有效复杂性的语言、高深的思想及复杂的文化，那 么少数几个变化比遗传物质中大部分可比的错 列，有更重要的意义。”( Cell-Mann，1999) 迈克尔·舍墨在其《细胞周期》里写道: “大约 五亿年前，在寒武纪稍稍往前一点的时候，在单细 胞生物或原生多细胞生物里出现了为各种后生动 92 叶友珍 对语言起源进化观的思考 物门类的主要发育程序提供本质性编码机制的普 遍基因组。那个时候，复杂动物形式突然爆炸式 出现，很多后生动物的门类，它们都有着相似的基 因组，却又存在显著的差异，因为它们适用了发育 程序中的特定组合。”神经科学家乔治·斯特里德 认为: “人类语言的进化，至少部分地，是大脑经过 一段很长时间的不规则膨胀和重新组织，某些事 情发生了，从而为语言习得提供了舞台。这种革 新会依赖于突然浮现的现象，先前已经存在的要 素得以借此结合在一起，产生出完全意想不到的 新东西来。”( Chomsky，2010) 在当代研究中持这一观点的突出代表是 Chomsky。Chomsky接受进化论的基本思想，但不 赞成自然选择的作用。他认为语言的发生没有经 过渐进过程而是突现的结果。Chomsky ( 2007 ) 认为人类原始语言可能是由人类始祖中的某个个 体大脑组织结构中的某种生物突变引起的结果， 也可能是其他方面生物变化的一种副产品，总之， 这种生物变化的一个结果就是使得产生突变的那 个个体具有了一种“合并”的能力，而“合并”本身 意味着创造层次性结构和进行递归计算的可能 性，也就是意味着人类创造能力的产生，而这种能 力为将作为概念原子( conceptual atoms) 的词汇项 目( LIs) 组合成无限多的复杂表达提供了可能，也 为思维能力的爆炸性成长( explosive growth of the capacities of thought) 提供了基础 ( 司富珍，2008: 48) 。 Bickerton( 1998 ) 为突现论找到了五条理由。 第一，从现有的证据看人类的认知不是逐渐进化 而成的，其中两百多万年的进化没有留下人科动 物( hominid) 的行为和技术逐渐发展的痕迹，长久 的停滞后，在 12 万年前的南部非洲出现了认知飞 跃( cognitive explosion) 。这种认知上的飞跃和语 言突现论在理论上是契合的。第二，尚未找到原 始语和人类语言之间有同期出现的各种中介语言 ( 像类人猿语、两岁以下儿语之类的“语言”) 。第 三，从大量失语症、言语困难症、密码语言、第一语 言习得和第二语言习得的各发展阶段以及语言官 能的其它反常现象中也未发现语言与原始母语之 间有什么稳定的阶段，不是句法完全出现就是句 法全无，否则就是整个结构相当平衡地退化( de- graded) 。如果句法是逐渐进化而成的，那么就应 该出现中间阶段。第四，中间阶段 ( 如果存在的 话) 不可能是自毁而无法恢复的; 若如此，人类也 一定有能力从初始状态 ( 原始母语) 和最终状态 ( 人类语言) 确定中间阶段是何状态。第五，那些 使得语言从原始母语区别开来的属性显然是不可 分离的( indissociability) ，如空语类的释义是那么 自动而系统，完全可以不管语义、语用等制约。 ( 戴曼纯，2002) 3． 2． 2 突变论面临的问题 与渐变论观点相对的突现论的观点一度非常 流行。尤其是 FOXP2 基因的发现，被认为为基因 突变观形成了巨大支持。心理学家 Corballis ( 2007) 提出，语言能力的获得正是来自 FOXP2 基 因的突变所产生的飞跃。突变论虽然很好的解释 了某一特征的出现，但其面对的最大挑战是对突 变动因的解释。突变论也因此遭到了很多质疑。 一些反进化主义者 ( anti-evolutionist) 以及一些进 化论生物学家( evolutionary biologist) 认为这种突 现论是一种隐秘的创造论 ( closet creationism ) ( Stebbins，2007) ; Jackendoff( 2002: 234) 甚至把这 种观点称为“神秘主义的倒退 ( retreat to mysti- cism) ”。王士元( 2001) 指出:近年来，许多语言学 家把语言起源看作一种基因突变的结果。在文献 中我们常常能看到诸如语言器官 ( language or- gan) ，语言生物程序( language biogram) ，语言本能 ( language instinct) 等等的字眼。很明显，我们说 话时需要有呼吸和听觉等器官，我们的词汇需要 记忆，我们造句时需要有种种和组合的能力。 可是这些不同的能力是建立在生命的最基本的材 料上以适应最基本的生存的需要的，不可能是为 了要产生语言而从基因变异特殊地演化出来的。 而且，因为生物演化往往是要经过几百万或几千 万年才能起作用的，所以语言是绝对不可能在短 短的五万年以生物演化的形式由基因突变而来。 4． 思考与展望 渐变论和突变论都面临着其理论自身的局限 性。我们不由得要对语言进化观这一假说本身进 行一下思考。 从方法论上看，首先，语言进化观从过去的角 度理解现在，所依据的事实大多是推测性的，更多 的是一种历史叙事。这种研究不具备可证伪性， 不符合科学方法论的基本原则。其次，由于语言 行为不可能形成化石，从事进化论语言研究的人 普遍采用的是同源同功 ( homology ) 和异源同功 ( analogy) 的比较研究方法。这种把人和灵长类动 物进行类比的研究方法有很大的局限性。人和这 些被观测的灵长类动物都各自处在自身的进化体 系中，今天的人已经和远古人类在生理等各方面 都有了很大不同，同样，今天的黑猩猩也和远古的 黑猩猩有了很大的不同，因此现在的观测试验已 经在很大程度上只是一种推测、假想，不具多少科 03 2011 年 英语研究 第 3 期 学意义。另外，这些生物实验都有行为主义和条 件反射倾向。实验中所搜集到的动物的数据，大 部分是在反复训练的情况下获得的，这种基于发 生学的结论难以经得起更多比较实验的验证。 从认识论上看，进化论语言观是从语言本体 角度推想语言产生的第一因，而且进化思想的前 提就预设了语言产生是一个从有到有的过程，因 为只有在“有”的基础上才有进化可言，所以归根 结底还是没有找到本源，即使是突变，也存在突变 之前基因如何存在的问题，因此进化论从根本上 说回答不了语言到底从何而来的问题。另外，Tin- bergen( 1963) 提出了生物研究的四个问题，即机 制问题，发展问题，功能问题以及种系发生问题。 在语言进化研究中，或许只有对这四个问题的全 面理解，我们才可以管窥到语言进化的过程或一 丝“历史的真相”。 最后，对于语言的进化研究，是一个系统的研 究工程，我们只有在搞清楚了语言是什么的情况 下，才可能去探讨这个东西是怎么来的。然而，我 们到目前为止似乎并没有为“语言是什么”而达成 共识，因此，在这样的背景下再去研究语言从何而 来，就只能是在预设的前提下( 语言是进化的) 专 找符合的证据，以解释或排除反面证据的事业了。 我们找到的可能永远只是语言演化历史中的一个 瞬间。 5． 结语 语言进化观是一种基于科学的研究方法对语 言进行研究的理论范式。语言进化研究传统的兴 起促进了考古学，生物学，心理学等学科的发展， 诞生了进化心理学，进化生物学以及进化语言学 等相关学科。当我们面对这样蓬勃的发展景象 时，我们不禁要冷静地想一想，进化论语言观除了 其学科之外的价值之外，基于学科之内，它的意义 究竟是什么，有多大? 这些问题都是值得我们思 考的。 参考文献: ［1］Aitchison，J． The Seeds of Speech: Language Origin and Evolution［M］． 北京: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2002． ［2］Bickerton，D． Catastrophic Evolution: The Case for a Single Step from Protolanguage to Full human Language ［C］ // Hurford，J．，R． M． Studdert-Kennedy ＆ C． Knight． Approaches to the Evolution of Language: Social and Cognitive Bases． Cambridge: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1998: 341 － 358． ［3］Cell-Mann． 夸克与美洲豹: 简单性和复杂性的奇遇 ［M］．杨建邺、李湘莲等，译．长沙:湖南科学技术出版 社，1999． ［4］Cheney，D． ＆ R． Seyfarth． How Monkeys See the World: Inside the Mind of Another Species［M］． Chicago: Chicago University Press，1990． ［5］Gallistel，C． R． The Organization of Learning［M］． Cambridge，MA: MIT Press，1990． ［6］Chomsky，N． On Mind and Language: A lecture at San Sebastian［J］． Biolinguistics，2007( 1) : 9 － 27． ［7］Chomsky，N．如何看待今天的生物语言学［J］．司 富珍，译．语言科学，2010，9( 1) : 113 － 123． ［8］Christiansen，M． H． ＆ S． Kirby． Language Evolution ［C］． New York: Oxford University Press，2003． ［9］Corballis，M． C． How Language Evolved［J］． Acta Psy- chologica Sinica，2007，39( 3) : 415 － 430． ［10］Fitch，W． T． The Evolution of Language: A Comparative Review［J］． Biology ＆ Philosophy，2005 ( 20 ) : 193 － 230． ［11］Fitch，W． T． ＆ D． Reby． The Descended Larynx is not Uniquely Human［J］． Pro． R． Soc． Biol． Sci，2001 ( 268) : 1669 － 1675． ［12］Hauser，M． D． Wild Minds: What Animals Really Think ［M］． New York: Henry Holt，2000． ［13］Hauser，M．，Barner，D． ＆ T． O’Donnell． Evolutionary Linguistics: A New Look at an Old Landscape［J］． Lan- guage Learning and Development，2007( 2) : 101 － 132． ［14］Jackendoff，R． Foundations of Language: Brain，Mean- ing，Grammar，Evolution［M］． New York: Oxford Uni- versity Press，2002． ［15］Lyons，J． Origins of Language［C］ // A． C． Fabian ( ed． ) Origins．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1988． ［16］von Frisch，K． The Dance Language and Orientation of Bees［M］． Combridge，MA: Belknap Press of Harvard University Press，1967． ［17］Pinker，S． ＆ P． Bloom． Natural Language and Natural Selection［J］． Behavioral and Brain Sciences，1990，13: 707 － 784． ［18］Pinker，S． The Language Instinct: How the Mind Creates Language［M］． New York: Morrow，1994． ［19］Pinker，S． Language as an Adaptation to the Cognitive Niche［C］// Christiansen，M． ＆ S． Kirby． Language Evolution． New York: Oxford，2003: 16 － 37． ［20］Pinker，S． ＆ R． Jackendoff． The Faculty of Language: What’s Special About It? ［J］． Cognition，2005，95: 201 － 236． ［21］Shettleworth， S． Cognition， Evolution and Behavior ［M］． New York: Oxford University Press，1998． 13 叶友珍 对语言起源进化观的思考 ［22］Stebbins，J． R． The Evolution of Evolutionary Linguistics ［J］． Colorade Research in Linguistics，2007 ( 20) : 1 － 20． ［23］Tinbergen，N． On Aims and Methods of Ethology［J］． Zeitschrift für Tierpsychologie，1963( 20) : 410 － 433． ［24］Tomasello，M． ＆ J． Call． Primate cognition［M］． Ox- ford: Oxford University Press，1997． ［25］Weissengruber，G． E．，Forstenpointner，G．，Peters， G．，Kubber-Heiss，A． ＆ W． T． Fitch． Hyoid Appara- tus and Pharynx in the Lion ( Panthera leo ) ，Jaguar ( Panthera onca ) ，Tiger ( Panthera tigris ) ，Cheetah ( Acinonyx jubatus) ，and Domestic cat ( Felis silvestris f． catus) ［J］． Journal of Anatomy，2002 ( 201 ) : 195 － 209． ［26］达尔文．物种起源［M］．北京:科学出版社，1972． ［27］戴曼纯．生成语法研究中的天赋论、内在论和进化论 观点［J］．外语教学与研究，2002，34( 4) : 255 － 320． ［28］裴文．关于语言起源的假说和现代研究［J］． 徐州师 范大学学报，2002，28( 1) : 21 － 25． ［29］司富珍．语言论题———乔姆斯基生物语言学视角下的 语言和语言研究［M］． 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 2008． ［30］王士元，柯津云．语言的起源及建模仿真初探［J］．中 国语文，2001( 3) : 195 － 200． 责任编校:路小明 23 2011 年 英语研究 第 3 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