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688：一场真正的现代革命？” 2011090111_pdf

11理论·世界史 2011年9月1日 星期四 理论部主办 第 3期 总第 3期 责任编辑：薄洁萍、曲一琳 联系电话：010—67078653/8662 电子邮箱：shijieshi@gmw.cn 美术编辑：朱江 历史透视 2011年 7月 9日，苏丹南方建 立南苏丹共和国，正式同苏丹共和国 （北方）分离。表面上看，南北分离的 直接原因是长达半个世纪的两次南 北内战，是南北双方落实《全面和平 协定》的关键条款，即通过南方公决 决定南方政治地位的合法选择。而 实际上南北分离有着深远的历史根 源，是历史上形成的南北文化、种族 和宗教差异，殖民统治与奴隶贸易以 及南北关系长期不睦的结果。 南北分离前的苏丹共和国领土为 250万平方公里 （南方约 62万平方公 里），是非洲面积最大的国家，其近 3900万人口 （南方人口不足 900万） 分属 19个种族，597个部族。苏丹是一 个历史悠久、文化独特的国家，其北部 的努比亚地区被史学家称为非洲大陆 诸文明与中东及地中海古代多元文明 交汇往来的“努比亚走廊”。努比亚史 前文化的起源十分古老，早在石器时代 苏丹境内尼罗河流域一带就有人类定 居。约从埃及第一王朝开始，努比亚各 原始黑人部族的文明进入自己的发展 时期，努比亚地区出现了若干实 力不俗的库什（黑人）国家，凯尔迈时 期 （约公元前 1800年—公元前 1500 年）、纳帕塔时期（约公元前 800年— 公元前 300年）和麦罗埃时期（约公元 前 300年—公元 300年）的库什王国是 其杰出代表。这些国家共同创造了既有 埃及风格又具自主色彩的努比亚文明。 公元 6世纪前后，基督教从埃及、 阿克苏姆和红海沿岸传入努比亚地区， 使麦罗埃王国灭亡后出现的苏丹北方的 诺巴迪亚、马库里亚和马库拉等地方性 王国进入了繁荣近千年的基督教努比亚 文明时期。从 9、10世纪开始，苏丹北部 地区再次经历重大历史转型，即努比亚 文明的阿拉伯－ 伊斯兰化。在越来越多 阿拉伯人的渗入和伊斯兰教的强势传播 下，努比亚的古代基督教王国最终于 15 世纪走向灭亡，随后在今苏丹境内出现 了芬吉（1504年—1821年）和达尔富尔 （约 1640年—1874年，1898年—1916 年）两个伊斯兰王国。阿拉伯－ 伊斯兰 化进程持续了上千年，并逐渐将苏丹北 方居民变成了阿拉伯人。随后，这一进程 在土耳其—埃及统治阶段 （1820年— 1885年）和马赫迪革命时期（1881年— 1898年）得到了重大推进，并最终将苏 丹北部变成了阿拉伯世界的一部分。 由于无从考证的原因，苏 丹南方的早期历史鲜为人知，但早在 15世 纪之前南方就已生活着目前南苏丹丁卡、 努尔、巴里、希鲁克等尼罗特人的祖先，他 们以农耕或家畜饲养为生。19世纪前期， 非尼罗特的赞德人进入南方，他们建立的 王国凭借出色的军事能力一直存续到 20 世纪初期。与北方人的阿拉伯—伊斯兰化 不同，南方人因蚊虫、赤道气候、沼泽地等 天然屏障及部落武装的抵抗而免于伊斯兰 教的扩张，这使他们能够保留自己的社会、 文化、宗教传统和政治制度。不过，北方人 对南方的奴隶猎捕和南方对北方的抵抗一 直是 19世纪之前苏丹南北关系的主要特 点。 土耳其—埃及对苏丹的统治对苏丹 南北关系产生了深远影响，这主要表现 为两个方面：其一，19世纪的奴隶贸易使 南方人同苏丹阿拉伯人有了更多接触， 也导致了他们对北方人的仇恨。贩卖南方 黑奴本来就是苏丹漫长历史中的一个古 老传统，南方黑人主要被北方的阿拉伯奴 隶贩子贩卖到埃及和中东地区。占领苏丹 后，埃及政府也直接参与了北方人在南方 的奴隶掠获活动，甚至一度垄断 奴隶贸易。其二，虽然在南方的 探险并不成功，对南方的管 理也名存实亡，但当时已 被英国控制的埃及却将 欧洲人带到了南方，并 为基督教在南 方的传播 打 开 了方便之门。历史证明，基督教不仅对当 代苏丹南方认同产生了重大影响，而且 成为南方人对抗阿拉伯—伊斯兰化的主 要工具。 如果说南北不睦的最初原因是北方 人对南方人的奴隶贩卖，那么英国对苏丹 的殖民统治则是强化南北不和的重要原 因。绞杀马赫迪国家并重占苏丹后，以英埃 共管为幌子的英国殖民者在苏丹北方和南 方推行完全不同的，且人为加剧 南北之间的原有隔阂。英国殖民者以西式 政治结构取代北方原有的集权制度，但在 南方却推行封闭和孤立南方的所谓“南方 政策”———禁止北方人进入南方或在南方 工作；阻止伊斯兰教和阿拉伯文化向南方 传播；鼓励南方黑人恢复其非洲传统文化 和部落生活；鼓励传教士在南方各地建教 堂，办学校和开诊所，传播基督教文化。共 管时期（1899年 -1955年）的“南方政 策”不仅人为地割裂了南北关系，而且为 日后的南北分裂播下了痛苦的种子。 北方和南方在民族独立过程中的不同 作用及独立前后国家权力分配的不平等，是 导致南北对抗的直接原因。虽然出现于20世 纪 20年代初的第一次苏丹现代民族主义运 动的领袖是南方黑人，但是 1947年之前的 民族主义运动基本局限于北方，而主导苏丹 独立进程的两大政党 （乌玛党和民族联 合党） 也是基于苏丹两大伊斯兰教派 （安萨和哈特米亚）的北方政党。在所 谓参与政府管理的北苏丹咨询委员 会（1943年-1947年）和管理会 议 （1946年 -1947年）中， 南方没有任何 代表。为了应对 管理会议提出的成 立代表全苏丹的立法 议会的要求，1947年英 国殖民者在南方首府朱巴召 开了一次征集南方人意见的会 议，并使与会的南方代表同意南方 派代表参加立法会议。然而，在随后成立的由 75名议员组成的第一届立法议会中，留给南 方人的席位仅有 13个。同样，在 1953年的 议会选举中，南方只获得了97个众议院席位 中的 10个席位和 33个参议院席位中的 3 个席位。 由民族联合党领导的自治政府在 1954年初成立后，迅速推行苏丹化运动， 全面替换各级政府中的英国官员。在英国 人和埃及人留下的大约 800 个职位中，只有 6个南方 的下级行政职务被委任 给南方人，这极大地 伤害了南方人的 感情。随后，自 治政府又拒 绝了南方 人 提 出 的 在 苏丹 实 行联邦制的要求。南方人的怨恨和愤怒情 绪不断膨胀，并最终在距离苏丹独立不到 5 个月的 1955年 8月发动武装叛乱，不加区 分地肆意杀害在南方的北方人。自此，长达 半个世纪并直接导致南北分离的血腥内战 正式拉开了序幕。 当然，南北分离并不是历史的必然选 择。如果独立以来的苏丹政府能够尊重南北 方文化、种族和宗教差异，切实改变南北发展 不平衡问题，如果尼迈里政府能够始终遵守 结束第一次内战（1955年-1972年）的《亚 的斯亚贝巴协定》，保证南方的自治地位， 如果民族团结政府能够全面落实结束 第二次内战（1983年 -2005年） 的《全面和平协定》，使统一 更具吸引力，我们今天看 到的将仍然是那个非洲 面积最大的国家。 （作者单位：浙江 师范大学非洲 研究院） 2011年 4月，英国著名历史学家、 爱丁堡大学历史学教授狄金森先生 （Harry.T.Dickinson） 应邀在南京大学 历史系做了一场题为“1688：一场真正 的现代革命？”的学术讲座。狄金森教授 的专业领域主要涉及 18世纪及其前后 的英国史，其中包括议会政治、大众政 治、政治思想和军事史等。 在这次讲座中，狄金森教授从“光 荣革命”的具体起因和过程入手，以一 种颠覆性的视角，对革命的过程、影响、 《权利法案》 以及英国的财政税收系统 等多个方面重新进行了评述。他指出，过 去史学界在谈到“英国革命”时，通常是 指 1640—1650年代的内战，只是近来才 有越来越多的学者开始意识到，在 17世 纪的英国，最重要、最深远的宪法和政治 的变化，是由 1688—1689年间的“光荣 革命”引发的。几个世纪以来，“光荣革 命”被赞美为不流血的、理智的、温和的 甚至是保守的政治变动，它是在避免而 不是完成革命。但狄金森强调这的确是 一次革命，它使英国的国家统治机构和 权力运行方式发生了根本的改变，是一 次真正意义上的现代革命。 狄金森认为，通常的看法与真实的 历史过程并不一致。事实上，虽然詹姆 斯二世在荷兰执政威廉率军登陆后逃 离了英国，并未与其正面交战，但英国 民众主动发起的暴力行动和他们对詹 姆斯二世的反叛浪潮在英格兰开始爆 发并迅速波及到英伦三岛。这种大众的 暴力行动过程相当激烈，大规模的武装 冲突不可避免而且相当持久。由此可以 看出，“光荣革命” 并非想象中的那么 平和，成千上万英国民众的支持和积极 行动，是这次革命得以成功的保证。因 此，“光荣革命” 绝不是一小撮政治精 英的宫廷政变，而是一场大众革命，是 英国民众以暴力方式推动政治局势变 动的结果。 作为一场真正的革命，“光荣革 命”产生了广泛的社会影响。首先，革命 后英国产生了双王共治的现象。这在英 国历史上是前所未有的。其次，革命引 发了英国社会不同阶层之间的流动。金 融家与产业家开始进入贵族行列，这导 致了英国整个政治精英集团的成分发 生了重大变化。此外，“光荣革命”还促 使英国的外交政策发生了根本性转变， 它改变了英国制定外交政策的原则，使 其符合国家而不是国王个人的利益。同 时，这一时期英国在意识形态方面也发 生了很大的变化。革命后的英国各大城 镇涌现了大量报纸。 至于“光荣革命”中产生的《权利 法案》，也并不仅仅是一种有限的政治 妥协。虽然民众没有参与这些法案的制 定，但群众的愿望在这些法案中得到了 体现。《权利法案》为英国创造了一个 新的政治秩序。议会掌握制定法律的权 利而且必须每年开一次会。“王在法 下”的秩序已然形成。此外，没有议会批 准，在和平时期拥有常备军就是非法 的。显然，这样的法案最终巩固了 1640 年代以来英国革命的成果。事实上，正 是由于“光荣革命”，在英国同时爆发 了一场持久的意识形态方面的论争。在 论争中，无论是辉格党还是托利党，都 逐渐认同绝对的、神圣的王权应该淡出 英国的政治舞台，人类的幸福应该构筑 在宪政的基础之上。这就使英国避免了 两个方面的极端权力：绝对的王权和绝 对的大众权力。这也是“光荣革命”后， 人们长期愿意支持这样一种政治 的原因。 狄金森教授认为，“光荣革命”也 可以理解为一场“财政革命”。“光荣革 命”后议会掌握了财政大权，并且把关 税收系统。在议会批准下，英格兰银行 的建立也为英国的财政带来了生机。这 场在 1688年以后发生的金融革命使英 国真正富裕和强大起来。到 1815年之 时，英国已经是欧洲最富裕、最强大，或 许也是世界最富裕和最强大的国家。也 正是从这样一个基点上反过来认识过 去的历史，英国人对“光荣革命”的重 要意义，才有了更深刻的体会。 “光荣革命”最初引起的变化显然 是不稳定的，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英 国人普遍认为它是英国稳定、自由、进 步以及作为一个强国的最重要的基础。 英国被公认产生了一种与欧洲大陆所 有国家都不同的政治体制与政府制度。 当北美殖民地人民在 1760—1770年代 开始行动时，他们赞美的是英国在“光 荣革命”期间所取得的一切成就，并宣 称他们所要捍卫的，就是英国在 1688— 1689年间所要捍卫的权利和自由。同 样，法国的启蒙思想家们对英国“光荣 革命”后的政治制度也是赞赏有加。因 而可以说“光荣革命”是美国革命和法 国大革命的引导者。 狄金森教授的发人深思。除了 使人们认识到“光荣革命”并不那么平 和，更重要的是他让我们体验到从一个 较长时段来评价历史事件的价值。毕 竟，在一个急速发展的现代世界里，等 尘埃落定以后作出的文章，要比短平快 的急就章更为可取。（姜锋 陈晓律） 美国 《考古学杂志》 今年初公布的 2010年世界十大考古发现中，包括英国 移民 1608年在北美詹姆斯敦所建教堂 的遗址。该教堂是印第安公主波卡洪塔斯 和英国人约翰·罗尔夫结婚的地方。 詹姆斯敦是英国在北美建立的第一 个永久性殖民地。1607年 4月，英国弗吉 尼亚公司组织的首批移民 105人到达北 美，在詹姆斯河河口的一个小岛建立了定 居点，用当时英国国王詹姆斯一世的名 字，将其命名为詹姆斯敦。 第一批移民努力想和强大的印第安人 波哈坦的部落搞好关系，但印第安人对白人 的到来充满了疑忌。波哈坦的女儿波卡洪塔 斯在两者的交往中扮演了重要角色，1607 年，英国上尉约翰·史密斯被波哈坦的部落 抓获，幸得波卡洪塔斯挽救才免于一死。在 第一次萨克逊-波哈坦战中，波卡洪塔斯被 英国人囚禁，在这期间，她学会了英语，并皈 依了基督教。1614年，她与种植烟草的约翰· 罗尔夫在詹姆斯敦的教堂结婚。一年之后，他 们生下了儿子托马斯·罗尔夫。 英国希望这段婚姻有助于结束波哈 坦部落和殖民者之间的战争，并想通过她 的事例说服印第安人改信基督教。1616 年，两人带着儿子乘船返回英国，并受到 了良好接待。1617年 3月，22岁的波卡洪 塔斯去世，葬于英国圣·乔治教堂。 后人不断往她的故事里添加各种想 象和浪漫的因素。1995年，波卡洪塔斯的 故事被拍成动画电影《风中奇缘》，后来 又拍了续集《风中奇缘：伦敦之旅》。 压题照片：詹姆斯敦的教堂遗址 由国内学者哈全安一人历时数年完 成的学术专著《中东史 610-2000》（上、 下） 由天津人民出版社 2010年 1月出 版。该书包括上、下两编及结束语。上编 内容涉及伊斯兰教诞生以来中东传统文 明在政治、经济、社会、宗教、文化诸多层 面的演进历程，范围涵盖先知时代的麦 地那国家、传承 600年之久的哈里发国 家、雄踞亚非欧大陆中央地带的奥斯曼 帝国以及崛起于伊朗高原的什叶派政权 萨法维王朝。下编内容涉及 1800年以来 在西方现代文明的冲击下中东传统文明 的衰落和现代化的长足进步，范围涵盖 埃及、土耳其、伊朗以及新月地带的伊拉 克、叙利亚、黎巴嫩、约旦、巴勒斯坦、以 色列和阿拉伯半岛的沙特阿拉伯、科威 特、巴林、卡塔尔、阿联酋、阿曼、也门诸国。 结束语 “伊斯兰教诞生以来中东历史的回 顾与思考”，在伊斯兰传统文明诸多特 征的基础之上，中东现代化进程的演进 轨迹，试图从深层次的学术角度探讨 610— 2000年间中东地区发生的诸多现象，阐释 伊斯兰教诞生以来中东历史的发展模式，在 理论层面总结中东历史演进的走向和规律。 该书资料详实，引用英文和阿拉伯文 著作共计 400余种，页下注释逾 5000余 处，在目前国内出版的学术著作中尚不多 见。作者关于阿拉伯伊斯兰文明的起源、中 东封建土地制度与社会形态、教俗合一的 国家体制、绝对主义的现代化模式、民众运 动与民主化进程、世俗主义与伊斯兰主义 的相关评述，亦是该书的独到之处。 苏丹南北分离探因 ———一种历史的视角 □ 姜恒昆 新作品读 百万余字学术专著《中东史》 探讨 610—2000年间中东历史 域外传真 波卡洪塔斯的故事 学术讲坛 “ ：一场真正的现代革命？” ———英国学者重新评述“光荣革命” 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666666666666666666666666666666666666666666666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 “光荣革命”：17世纪中期，英国爆发了全国范围的内战，在交战双方妥协的条件下，1660年查理二世 建立了复辟王朝。1685年，詹姆斯二世继位，意图恢复天主教在英国的统治，另外由于王位继承等原因，遭 到了英国各个阶层的一致反对。在反对恢复天主教问题上走到一起来的各派代表在 1688年共同作出决 定，废黜詹姆斯二世，迎立他新教徒的女儿玛丽和其夫荷兰执政威廉为英国女王和国王。1688年 11月威廉 率军登陆英国，詹姆斯二世出逃法国，1689年 2月威廉即英国王位，是为威廉三世。这就是 1688年革命。这 场革命没有流血即获得成功，因此历史上称之为“光荣革命”。革命后，英国议会颁布包括《权利法案》在 内的一系列法案巩固了革命的成果。光荣革命是英国历史上具有里程碑意义的大事件，此后，新教成为英 国国教，王权受到了极大的限制，英国初建资产阶级君主立宪制，走上近代国家宪政之路。 现在，西方学者一般将英国“光荣革命”视为现代五次重要革命（英国“光荣革命”、美国独立战争、法 国大革命、俄国十月革命以及 1949年中国革命）之一，由此可见其在世界和英国的影响。 南苏 丹首都朱 巴的基督 教堂 凯尔迈时期的金字塔 上图：威廉和玛丽接受《权利法案》 下图：詹姆斯二世逃亡法国，威廉入主英国 88888888888888888"8 8 8 8 8 8 8 8 8 8 8 8 8 8 8 8 8 "88888888888888888"8 8 8 8 8 8 8 8 8 8 8 8 8 8 8 8 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