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记 白玉米糁粥

游记 白玉米糁粥 游记 白玉米糁粥 2011年01月26日 白玉米糁粥 五月间，我趁休假回故乡高碑店村中的机会，特地到太行山腹地的杏花庄去采风。 杏花庄在河北省涞源与易县的交界处。 这里的人淳朴、率直、热情。每逢太阳将要正南或下山时，人们就争着拉我去家里吃饭。虽非鸡鸭鱼肉，但顿顿都把热腾腾的饺子端到土炕桌上。人们说，杏花庄300多年来，都以为饺子是款待贵客的最好饭食。 太阳将要落到山那边去了，我漫步来到古杏树下，曾几次与我同桌吃饭的那位须发如银、古铜色脸膛、皱纹纵横交错的韩祖光老人坐在树下的大青石上。他老眼混浊，目光凝聚，遥望远方，若有所思。我走到他跟前问:“韩爷爷，你想什么呢,” “哦，我想我那一大家子人呢～”韩祖光老人眼皮也没有抬闷声闷气地回答。 我奇怪地问:“你那一大家子人,” “嗯，我大小子要是活着今年就78岁零3个月了，我那孙女儿也比你大多喽～唉„„” “六爷，六爷～”村长杨斌跑了过来，边跑边喊。他跑到跟前，把老人搀起来，对我说:“徐同志，走，回家吃饭去～” 老人捋一把银白的长胡须，还是闷声闷声地问:“斌子，你拿什么招待徐同志,” “那还用说，饺子呗～” 在老家时，童年的我喝惯了玉米糁粥，有时弄到一些白玉米，磨成糁子熬成粥，那才香得很哩～我刚把“白玉米糁粥”五个字说出口，听见韩祖光老人猛然挣脱村长杨斌搀他的胳膊，脸膛变得青紫，老眼里似乎要冒出烈火来，冲我大声吼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再说一遍～白玉米糁粥,你，你给我走，马上离开我们杏花庄～走哇～”老人的手青筋暴跳，手指哆嗦着指着我的鼻子。 我被吓坏了，满脸窘迫，急忙躲在村长身后，心中暗想:难道我说错 话办错事了,我觉得没有哇～ 杨斌劝说了韩祖光老人老半天，老人才消了气，双手叉在背后，谁也不理，径自一个人往村中走。村长紧紧跟在老人的身后。我也紧紧跟着往村中走。 村长把庄里的另6位孤寡老人请到家里。炕桌上，摆了两大盆热腾腾的饺子。村长最后一个进的屋，进屋后把一瓶二锅头墩在桌子一角， 一只手拎起了瓶子用嘴咬开了盖。说:“来，徐同志，各位老人，今黑夜咱们喝个痛快～” 七位老人分坐在上首，我坐在了炕边。心里还想着刚才韩老人那股凶神恶煞的样子，平时爱喝酒的我现在早把酒兴抛到爪哇国去了。 村长看出了我的心思，好言好语劝我。接着，他又把韩老人跟我发火的事告诉了其他六位老人。 一位老太太眯缝着老眼看着我说:“孩子，你不知道，咱们一边喝酒一边给我说说我们杏花庄的事儿。” 我们边喝酒吃饺子。在吃饭的过程里，老人们叙说起61年前杏花庄的一场灾难。 1941年8月31日清晨，突然一阵激烈的枪声打破了杏花谷的静谧。原来，一队日本鬼子包围了杏花庄。日寇按汉奸告密的名单把村支杨霜、村 长韩福、武委会主任张武、县委特派员耿连仲等7名干部捆绑在村中那棵古杏树下周围。兽兵们用刺刀逼迫着全庄300多男女老少集中到古杏树前。汉奸和鬼子头目分别逼问杏花庄的人:“坚壁的公粮在哪里,”“你们的县委在哪 里,”“你们还有谁是共产党,谁的私通八路的统统地说～” 然而，杏花庄的干部群众在敌人的严刑拷打下谁也没有吐露一丝秘密。他们知道，好容易筹集起来的准备偷偷运往根据地的1万多斤公粮一旦被日本鬼子抢走，那么由日寇频繁扫荡造成的晋察冀根据地军民的粮荒问题就更难解决，人们的日子就更难过了。 嗜杀成性的鬼子暴怒了，他们扑上去撕光7名干部的衣裳，用刺刀挑开了他们的胸膛，把五脏六腑掏出来丢在地上。韩祖光火冒三丈，跳起来要冲出去跟鬼子拼了，被人们死死地拽住没有冲出去才保住了一条命。 鬼子军官和汉奸咕噜了几句后，汉奸就吩咐几个伪军在树下支起一口大锅，鬼子用东洋刀砍掉村干部们的头颅，劈开后把脑汁倒入锅里，加上水和白玉米糁熬起了人脑粥。粥熬好了，汉奸把熬好的粥盛在一排大碗里。鬼子和伪军们把碗端在人们面前，逼着人们端碗喝。 杏花庄的人们惊恐、愤怒、悲痛，面对用亲人脑浆熬成的白森森的玉粥，或掩面而泣，或晕厥过去、或怒目圆睁„„谁也不动一动。 米 鬼子无计可施，架起机枪朝人们扫射一阵，眼见得太阳已擦着了西山尖，才慌忙龟缩到离杏花庄15里的据点里去。 满屋的人一片唏嘘。那位白发老太太嚎啕大哭。 “那一天，我们杏花庄就死去了70多个人哪～在座的7位老人都失去了所有的亲人。”村长抹了一把眼泪说，“祖光六爷的老伴、两个儿子和一个孙女都死在了鬼子的刺刀下。徐同志，村长韩福就是祖光老人的大儿子啊～” 我沉默了，深情地注视着祖光老人。 当夜，我失眠了。古杏树下那场惨案一直在我心头萦绕。61年来，本来盛产白玉米的杏花庄谁家也不种了，谁也不敢提起“白玉米糁粥”五个字。 到庄北烈士公墓祭奠过烈士们我就去跟祖光老人辞行。老人拉住我的手，颤抖着说:“孩子，你不知道那些事，爷爷怪罪了你„„”我的喉头一阵哽咽，紧紧地握住老人的手，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村长开着一辆拖拉机来到古杏树下，灭了火后，来到韩祖光老人面前，说:“六爷，我找来了，少说也有50多斤～” 老人捋髯大笑，跟我说道:“那是杨斌从涞源城给你找你找来的，你 0带回山西去喝吧。甭发愁，杨斌送你到高碑店。可别忘了，写写我们杏花庄6多年前的事儿～” 我默默地点点头，眼泪涮地一下淌了下来。 拖拉机驶出了杏花谷，我向后望去，只见韩祖光老人还站在那棵古杏树下目送着我，我朝老人高扬起手，直到看不见老人。我低下头，抚摸着口袋里雪白的玉米粒儿，心海里浪涛澎湃，百感交集，脑中又浮现出杏花庄那场惨案的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