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字的初冬

一个字的初冬 蹲 我每天都蹲在那里，注视对面，目光是灰白的，或者说是灰黑，像麻雀在初冬的眼神。我很想很想穿过大街到对面去，但是我没有。一天天过去了，我仍蹲在街的这边，而那穿街而过的想法却与日俱增。这其间，除了行人之外，偶尔还有几条眼神游移的狗经过我的身旁。至于我为什么还没有决定走到对面去的原因是，我还不知自己走到对面去又能干什么。 于是，我还在原地继续蹲着，有些迷惘却又不失欲望。我的身影日复一日地留在了街边，连同廉价的烟蒂。我在劣质烟叶里充分享受劣质生活，有时呛，有时不呛。时间在流逝，时间在加速流逝。每个过路人都看出我蹲的目的有些刻意了，但没办法，兀自蹲着。 在这期间，我动摇过，但没彻底。 有那么几次，我一只手插在裤兜里，一只手指夹着烟蹲在街边。我的二姨（我叫她二姨，她只是我的邻居，一个好心人），她经过，看到我，然后苦口婆心地劝说。我在她真情实意的言语前流过泪，咸咸的，顺着脸颊滑至嘴角。她伸出手拉我，我摇摇头，连续几次，她放弃了，长叹一声。 落 有些不明白，那几片已枯到极致的叶子为何还要悬在枝头，晃来晃去不肯落下。 母亲常说——我们这辈人是苦撑过来的！ 我突然想到了一首诗，随纸涂出： 冬天，伸出触角 慢慢地接近 一只虫子的触须 一个寒战 …… 冬天，其实是一棵树 或者说是一棵草 一片叶子 一个人 仅此而已 十二点整，母亲从乡下打来电话说，又没起床吧，你那胃如何受得了，能不得胃病吗？我说，知道了，以后会注意的，我与母亲简单地聊了几句，电话就挂断了，母亲还要赶在午饭前去山里挑一担柴回来。 墓 我走得匆匆，有些急，好像有急事等着去办，事实正好相反，我根本就没有确切的目的地。走得疾，只不过单纯地想急于走出城市，挣脱些什么。 山坡上的草早已成片成片地枯萎，满目凄清，更衬托出了坟场的冷穆，还好今天的阳光不算坏，天空澄澈。我索性在旁边一水泥坟脚坐下来歇歇。 慢慢地，我喜欢上了这里，静静的，一个人的山坡、天空与阳光，可以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我很快忘记我的上司，我的仇人，我的又老又旧的自行车和又破又矮的居室。 后来我居然又对着坟墓说了很多话，失意的和不失意的，说了早早作古的父亲……我想，墓中长眠者，他（她）们一定也曾在这样的一个初冬，一个人静处在某一处有些萎靡地晒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