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咽下的冰凉

我咽下的冰凉 我遇见的冰凉，总是意外的温暖。 1 一口气看完那本《斯通与骑士伙伴》时已经过了十点了。 夜深人静，银白的月亮高悬在黑天鹅绒般的夜空中，月光清冷。 我打了个哈欠，一边回味着那本书中混杂了遗憾与悲伤的难以言明的情绪，一边打开房门要去洗漱准备睡觉。 然而，我却没有迈步出去。 ——我的脚边，有一杯孤零零的牛奶。 杯壁尚有余温，牛奶却已经凉了。但没有冷透，隐隐还有温存。 隐约记得七点左右妈妈的确来过，说门口有牛奶。但不可能三个小时还没冷透——妈妈已经热过好几遍了。我知道她那种不知从哪里听来的热牛奶的，小火慢煮，沸开小半分钟，搅拌再倒入杯子。麻烦，她却愿意做。 我端起那杯牛奶，一口一口细细咽下，凉凉的牛奶滋润着干渴的喉咙。冰冷的牛奶在我的身体里变成了暖暖的心意。 2 “喂——”周六的下午，我家门外总会有人轻声喊，“同志——” 我在门里道：“口令。” “天王盖地虎！” “宝塔镇河妖！”我就把门开一条缝，“是旅长派来的吗？” “我们是土肥原派来的！”那帮损友闯进来，把冰棍塞到我的后脖子里。 总是冰得我一个寒颤。 小贰，老叁，肆君，还有我阿壹，组成了愉快的“礼拜六午后茶会”。 “看！”小贰得意地从我后脖子那儿拿下两袋冰棍，“我斥巨资买的菠萝味冰棍！” “只有两袋诶。”我说。 “机智如我怎么会不知道！”小贰不屑地拆开包装，原来这是两根小冰棍粘成一根大冰棍的。 肆君干净利落地把双冰棍一分为二，给了我一半。于是四个人叨着冰棒又开始了闹腾，什么幼稚的游戏都玩。 有时候玩捉迷藏，我轻手轻脚地出了家门，躲在走廊里偷笑。 走廊里安安静静，下午的阳光从走廊尽头的窗户照进来，暖洋洋的洒在我身上。走道上晾晒着纯白色的床单，窗外的风吹得油绿的树叶摇曳，哗哗的响。我听着门里他们在吵吵嚷嚷四处找我，仿佛是另一个世界的事。 我轻笑着吃完化了一半的冰棍，牙齿冰凉，却令人心暖。   3 出门时还是晴天朗日，放学时大雨说来就来，这天气总是令人莫名火大又无从发泄。 爹妈都刚好有事来不了，能顺路共伞的同学也没有，我站在屋檐下叹气。心血来潮伸手接一滴雨水放进口中，果然很凉。 “跑吧。”我自言自语道。 然后我便将外套披在脑袋上准备冲进雨幕。突然有一个脆脆的声音叫我：“阿壹！” 我脚下一个踉跄，回头，是个瘦小的小学女孩。 小茉——邻居家的小妹妹。 我便与她共撑一把伞回家。伞本来就不大，我尽量往她那儿移，她却一言不发地把伞往我这儿推。好不容易有一个算中点的位置，却只能勉强挡住两个人的脑袋，而另外小半个肩膀只能任雨淋湿。 雨水的寒冷刺入骨髓，却又在一瞬间暖和得仿佛要从心底开出花儿来。 4 每个人都会偶尔觉得这个世界过分冰冷。而我所遇见的冰凉，却并不难以下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