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无所有的灵魂

一无所有的灵魂 火车箱，一节又一节，一节又一节。 我拿着车票很苦恼地找着自己的座位，我是一个普通的小职员，他们都说我是只会翻文件夹，在生活中连食物都找不到的呆瓜。其实，很多人都与我一样，是个这样只知工作的蠢货，正如我现在找不到自己的座位。  我盯着车票，背着行李不停的走来走去。渐渐地，我发现周围有些不对劲。 因为，我所在的车厢没有一个人。 刚刚上车时那么多人差点把我的胳膊挤扁，现在一个人都没有，这怎么可能？  我歪着头看这些空着的座位，发现居然其实有人在。只不过这个人看起来奇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分明是个乞丐嘛。而且刚让我觉得头晕的是，我记得刚刚吃完饭后，好像还在饭店门口施舍给他过一些银子！  我好奇的过去问他：“你怎么会在这里？  乞丐一脸不屑：“你这么个傻子都可以在这里，我怎么不可以？！” “你有钱买车票？” “没有！” “那你怎么……” “我可以进来的。”乞丐不理我了。 过了很长时间之后…… “我有点无聊，陪我聊聊好吗？”我让步了。 “好吧，虽然你一点礼貌也没有！” “你为什么不工作而做乞丐呢？” “我其实和你们这些小职员一样，因为我很无聊，非常无聊。施舍给我一两个小钱，我可以用来做什么?享乐什么的绝对不可能，工作也绝不可能，那我只能终日坐着，看着钱掉进我的碗里。”乞丐一脸无奈。其实，我的生活就是你的缩影。” “……” “想要改变吗？” “你有办法？”  “我没有，但你后边的一个座位坐着一个魔术师，去找他吧。” 我回头望了一眼，后边的座位真的坐着一个人，衣着打扮却不像是一个魔术师。 但与其和一个乞丐聊天，倒不如去和这个看上去很正常的人打个交道。于是，我忘掉了乞丐，走上前去：“您好，您是魔术师？”  他不理我。我以为他没有听见，于是，又问了一遍。他还是不理我。 “呐，你是不是看不起我？”我耸一下肩。 “……我没有。”魔术师一脸苦相，“因为我是一个自卑的人。”  “乞丐都不自卑，你看起来很好呀，像是一个有钱、有学识的人。”  “钱和学识是什么，我不知道。”魔术师还是一脸愁苦，“我知道，我把自己的快乐变没有了，我很伤心。” “那就把他们变回来啊。”我想了想后说，“你是怎么把自己的快乐变没有的？” “我听一位成功人士的话，给自己变来了许许多多的名利，但我觉得……自己变傻了，就像你一样，脑子变得呆板。” 这叫什么话！真是气死我了！我情愤怒，但语气还是很谦恭地说教道：“名利有什么不好，我可是为了它奋斗了大半辈子！我愿用命来换取它，可是，你仅只是失去了快乐而已！而且你得到它轻而易举，你是魔术师呀！” “奋斗大半辈子，那你注定孤独一生。”他斜了我一眼，“我现在只能想起自己小时候与自己的鸽子一起玩乐的时候。” “那你就变一只鸽子给自己。” “我现在只能为名誉做事，这双手不属于我，属于让我成名的人了。”他抬头看我，“你给我变出一只鸽子吧，黑的也行白的也行，灰色的也可以，像你那么傻的也可以。” “什么跟什么？我现在的心情是奇怪、恼火加上困惑，叫我给你变鸽子，怎么变？” “就是把两只手摆成鸽子的形状，手型游戏那样就可以。”他说。  “哦，好。”我摆好手的形状，这难不倒我，因为我公司的广告牌以前就出现过这种图案。  “嗯，真像一只鸽子。”他歪着头看了看，“试着飞一下。”  我扇动“鸽子”的“翅膀”，心想我这么大的人还陪人家玩这个，是不是太丢人了。 “太好啦，我的快乐回来啦！”魔术师开心地手舞足蹈，真像个小孩子。 他真是魔术师？要只鸽子还要我给他变！我看他根本就不是魔术师。 正这么想着，我突然发现我的手没有了，袖口处空空荡荡。 “你的手没有了，它现在是我的鸽子，是我的快乐。”魔术师脸上的笑容没有消失，兴高采烈地跟我说：“我的快乐不属于你，所以我把它变回来了，物归原主。”  “可原主是我啊！”我无奈，“我的手为啥要给你？”哦，好吧，他真是个魔术师，不得不承认。 “因为它是我的鸽子啊，我把我的快乐变回来了。”  “但是，你把的快乐变走了。”我有气无力地看着他。  “它不是你的快乐，是我的快乐。” “……” “想找属于你自己的快乐，就去找坐在你后边的那个人吧。”魔术师不见了。我想他应该是把自己变没有了，但他疯狂的欢笑还在。 坐在后面的是一个看上去很普通的人，乍一看去略显低眉顺眼，对谁都毕恭毕敬的样子。  “你是谁？”我问他。 “我……我是个仆人。”他紧张地摆弄手指。  “谁的仆人？” “是谁的都可以，”他给我倒杯水。 “是谁的都可以？你没有大小姐、少爷、主人之类的吗？”我想，又是一个奇怪的人。 “只要是人都可以被我服侍。”他很认真地说。 “你看，我没有手呢。”我把胳膊伸给他看，“但我今晚要处理一批事务，你懂得怎么做吧？”  他经过我的同意，从我的行李包中翻出了我的一叠文件，飞快地工作着，不一会就完成了。  “吆，看来魔术师说的没错，我的快乐果然在这里。”我轻笑一声。“帮我找回我的双手吧，你肯定可以做到。” “我不就是你的双手吗？” “哦，是吗？帮我给家人打个电话。” “是。” “给律师打个电话。” “是。” “然后给上司汇报工作。” “是。” “这是清单，把要定的都定下。” “是。” “包里还有很多工作，处理掉，快点。” “是。”  “……” 当我坐在软软的座位上悠闲地听着音乐看着风景时，仆人将工作全部做完了。“很好，真是双好手。”我点点头。 “呐，我的报酬？”他伸出手。 “什么报酬？”他不是我的快乐吗？ “仆人干活是要有工资的啊，我们又没有什么契约。”他一脸莫名其妙。  “没有。”我把脸别过窗外。 “那我要走了。”他拿起他的东西，“我不再是你的仆人了。” “等等！”我喊，但我知道这些奇怪的人是阻挡不了的。唉，魔术师把我的快乐又变走了。 这时，有个人从别的车厢走过来，直接坐在我对面。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坐在这儿。”我熟练地重复着这个问题。 “我是杀人魔。”那人是个可爱的女孩，看起来九岁不到，梳着两个长辫子。 “怎么可能。”我看见她刚刚很阳光很开朗地笑着进来的。 她不理我，从自己的小熊双肩包里，掏出东西一个一个地数：“一，二，三，四，五，六，七……” “你数的这是什么？”我看她对着一堆空气数来数去。 “快乐，自由与头脑。”她笑着说，“而且都是你的。你是个不快乐，不自由的傻子。” “一天有三个人说我是傻子了。”  “不，四个，你也说过你自己是傻子。”  “……” 无言以对…… “我杀了它们，而且分尸了，所以你都没有这些了！”  “我以为魔术师变走了它们，它们还可以回来的。” “不，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你不能等魔术师来还你这些，谁抢到就是谁的。”女孩晃了晃手中的刀子，“我把魔术师的生命变没有了。哈哈。” “自由与快乐从我踏进公司时那一刻我就没有了。” “你还不错，虽然没有脑子，但至少你知道你为什么不快乐不自由。” “我是名利奴？” “废话。” “怎么可能，和我一样的人很多。” “但他们不像你，他们很快乐很自由。”女孩捧起仆人给我倒的茶，“看见‘奴隶’就知道他是否是我的死人。你就是我的死人。” “我是砍杀自由、快乐与头脑的杀人魔，懂吗?” “我杀了你才能拿走这些？”  “不，这完全靠你自己，想做活人或死人随你便。” “我还是做死人吧。”我叹口气，“我一开始就做了失去快乐与自由的绝情。” “你连个仆人都不如。他是为钱而工作，而你是为了名利这种虚无而不稳定的东西而拼命，真的不值得。”杀人魔一脸戏弄的样子，“我杀人起码可以得到自由和快乐，以及你们那有些少的头脑。” “是，我连个乞丐都不如。”我尖刻地说。  “没错。” “……那你来这里干什么?” “我不打算还你这些。但我可以帮你的忙。” “你会帮我？鬼才信。” “我会杀了你的烦恼与对事物的记忆。” “不会烦恼，没有记忆……那我就真的成为一个傻子啦！” “无所谓吧。”有怪的人不是我这么个普通人可以阻挡的。 “那我只拿走你的烦恼吧，反正你也够傻的了。” “你！”我生气地站起来，那女孩笑着逃跑了。 然后我发现我的头没有了，但是不影响我看、听、说。好吧好吧，没有就没有吧，反正我已经够累了。要在以前我肯定发疯地直跺脚了。我转向后边，发现后边居然还有人坐在那里，于是我走了过去。 那个人居然和我一样，没有手也没有头，但是他让我觉得亲切友好。 “你和我一样？”我们几乎异口同声。 “你为什么变成这样？” “工作狂，为了名利拼命工作而丢掉一切的傻瓜，你吧？” “哈哈。学习狂，为了将来拼命地读书而成为行尸走肉的傻子。”  “还是个孩子啊你。” “差不多。” “你被杀人魔杀掉的是？” “对于让我成为傻瓜的东西的记忆。” “那你现在连几何和函数都不认识了是吗?” “几何？函数！什么东西？可以吃吗？” “好吧，看起来果然有效……” “魔术师变成了你的什么？” “双手啊”。我用手比划了一只蜗牛哄他开心！ “真的，我比划的是鸽子！”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笑，但和你说话真的挺开心。” “因为我把烦恼杀掉了。” “真的吗？我如果不记得令我变傻的东西我也挺开心的！”  …… “喂，快坐下！车要开了！” 我面前撞过来一个满脸粉刺的胖大妈。  “我在找座位……”我心虚地摆着车票。 “年轻人都脑子坏了！这里，这里不就是你的座位吗？！”大妈脸气得像猪肝一样，用她那粗壮的胳膊把我拖到座位旁，像扔小鸡仔一样把我摔到座位上，“不长脑子！看脸就知道是个呆瓜！”  真是的……比我上司还凶……正想着，我打开手机，发现上司的未接来电有50多个，绝望与烦恼那一瞬间涌了上来。 “出了点小事，没有接电话，不好意思。刚刚……刚刚手机被偷了，才找回来……我下次不敢了……”我手忙脚乱地解释，语气近乎乞求。唉，现实的生活又要开始了。  有多少人会选择不尊重自己所经历的，不像现实一样的事情；有多少人选择被名利与外界左右而放弃了自己真正的财富，愚蠢地活在繁忙之中；有多少人选择让自己一无所有包括没有烦恼，而去和另一个与自己同样一无所有的人真诚地去交谈？……这个，真的数不清。  整个火车厢里现在…… “老板，这次是我的失误，下一次我不会再这样了，给我一个机会……” “3号文件夹里有你需要的……” “一起吃饭？老妈，我在工作唉，明年过年再说好不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