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阿成的两篇小说

© 1994-2009 China Academic Journal Electronic Publishing House. All rights reserved. http://www.cnki.net 卜 , 读阿成的两篇小说 陈思和 阿成的短篇小说 , 发表很 多 , 收在集子 里 出版的却似乎很少 。 凡在刊 物 上读过的 小说 , 再 要回过头 去找 , 却很 困难 。 写本文的 时候 , 本来想把 阿成 以 前创作的短篇 小说找来再读 一遴 , 但找 了一 阵只 好知难而退 了 。 发稿 时间在即 , 已 经不 允许我细 细地阅读他的 所有创作 。 那就 只 谈这 两篇 小说吧 。 这期 “ 月月小说 ”发表的 阿成的俩篇 小说 , 风格很不 一样 。 先说《亲正 》, 像一段速写 , 不 但 短 , 而 且含蓄 , 让我重温 了当年阅读《年关六斌 》时的韵味 。 但语言不 再是文 给 给 的 , 显得 简朴 明亮 。 小说的叙事表层 写的是一 次 火 车上的邂逅 亲正和 尚给 “ 我 ”和 “ 我的女人 ” 留下很深 的 印象 。这位和 尚仿佛佛缘很深 , 比如他说 “ 佛家的理论是无 法 穷尽的 , 所 以要悟 。 比如 , 一领 小 瓜子 可 以 装下 一座 大 山 。 这是什 么道理 , 你能理解么 ”“ 对佛家来说 , 过去 , 现在 , 未来 , 是一体 的 。 你既在现在 , 也在过去 , 又在未来 。 ”似把空间与 时间都参悟 了 , 短短的几 句话里 隐藏 了一 个很大的 气象。 但 小说的意向显然 不是要说这个和 尚的佛缘 , 而是指 向他的 尘缘 。 “ 我 ”和 “ 我 的女人 ”在姐姐的谈话里 两 次猜想他 出家的原 因 , “ 你是不 是受到 了什 么 ⋯ ⋯ ”“ 是不 是在他的 学生 时代 , 有值得他周 围的人反省的事呢 ” 当然我们 读 者是无 法知道这个 的 。 不 过和 尚 的 似乎也留 出 了破绽 , 他说 自己三十岁 , 已 经 出家十五年 了 , 那也就是说他应 该 在十 五岁就 出 家了 , 而他又是在“ 一毕业他就正式 出 家 ”的 , 高中生毕业 不 可 能是 十五 岁 。 要 么 , 是他在高中一十五岁时 已 经 出家 , 毕业后 才正式找 了和 尚的职 业 要 么 , 就是算错 了 年龄 , 他至 少是十八岁以 后 才出家的 。 当然这些健似的破绽也无助 于猜浏十 五年 以 前到底发 生 了什 么 , 导致这个好人家出身的孩子要看破红尘 , 或者要逃进红 尘 , 卜说里对话 中“ 我 ”的一 方一立想探询和 尚出家的原 因 , 终无所获 , 不 过 “ 我 ”的女人在送和 尚下 车时 , 因为 “ 很母亲 ”地 叮嘱 了一 句 , 发现和尚的眼睛里是 “ 含寿泪 水 ” 。 肴来尘辣对和 尚的影响 , 还不 止于 电话汽车这 些现代化 工 具 , 更重要的是他的 内心 深处 比我们 想像的要复杂徉 多 。 小说叙述很 简洁 , 但人物 的 故事和感情似乎不 那 么 简单的 , 能够引起读者的联想 。 《五女 》乍一读 来 , 觉得 不 像是 阿成 以 前的有著强 烈 个人丈化味的 风格 , 倒 有点像似刘 庆 邦的作品 。 不过也不 能说写煤矿是刘庆邦的专利 , 而 且读下去 , 小说的独特超味也是慢慢显现 出来 了 。 五女既不是一种纯 美的象征 , 也不 是人性 阴毒酷烈的代表 , 现 实主 义 的 内涵在这个人 物 舟上表现得很充 实 。 我觉择 小说并没有摆脱一 个穷酸女子进城手找发展的故事模式 , 之所 以要加一个“ 丑女 ” 为题 , 本来就含有传奇性 。 但作家有意为“ 丑女 ” 回进 了许 多俗套的结局 进 城堕落的模式 、灰姑娘与王子的模式 、 丑 小 鸭的模式 、女陈世关的模式 , 等等 , 故事的发展 中都 有所步及 , 但 因为是主人公的 “ 丑 ” , 使这些原来的故事模式所 引起的阅读期待都落空 了 , 使故事 沿 若现实主义的本色 , 把其传奇性因素也都一点一点地消解了 。 从人物的 内在心理而 言 , “ 丑 ”也 使这个人的心灵中的恶的因素也被一点一点地净化 , 流落 出无可奈何 、令人同情的一 面 。 小说有很多出乎意料的 艺术处理 。 开始 写到五女要 离开煤矿去上大专读新 闻 系 , 对 于 自己 未来充 满 了 向往 , 对 自己 的 恋爱 十年的 男友也作 了分手的 准备 , 暗示 了她的婚变将是故事的重要 内容 , 结 果 出乎意外的是她 当 了记者后还是回到矿上结 了婚 , 并把男友安排到城里 , 导致 了另 外一 出 网 恋失败的婚姻 悲剧 小说开始写到丑女在父亲临死前 答应爹好生性风流 的母亲不 让她改嫁 , 母亲疚瘫后 , 她 哪哪哪 砧兹兹 月月 小 说 明及 年 月在上海创 刊的 文 艺月刊 庆棋 汪恨 父 、 吴断 人 《沃 尧 主 © 1994-2009 China Academic Journal Electronic Publishing House. All rights reserved. http://www.cnki.net 月月小 月 , 小说 哪 年 , 月在一 海创 刊 的 文 艺月越 遏 庆 汪 , 父 卜 畏一人 沃尧撰 主 。 与 网友编 了一个监替译亲的故事 , 多少都有 板残忍 , 仿佛暗示 了五女的 变态性心 理有可能进一步发展成为 故事。 结果 出乎意外的是她的婚外网 恋遗遇遗弃 , 恶的 因素向 肴被同情的结局转化 , “ 水仙 ”的孤芳 自怜的意 象得以 成立 小说写到五女舟为女学生 自党进入报社领导家里从事家政 , 开始似乎是一场有心 计有预谋的行为 , 很 可能的故事发展是 以 身体交易手找发展机会 。 结果 出乎意外的是这一领导甘是煤矿 出舟 通过一个无意的 小 才物 而 照应 了丑女 , 以后再无故事 , 前面的 “ 心计 ” 因紊被后 来的充满朴素感情的巧合所取代 , 化均烂 于平 淡 了 。 所有这一切的 意外结局都受到一个内在的必然 因紊所制约 , 那就是丑女之 “ 丑 ” 。 其实作 家也没有写五 女到底有多五 , 特别是后 来她在事业上取得成功 , 成为一 名 出 色的记者 , 使读者逐渐忘记 了她的 长相的丑 。 , 丈学想像 新给她提供 了一 个想入非非的机会 , 网 恋又 开始给她描绘 出消魂的爱情梦幻 , 读者也随之想像 一场即将到来的新的惊心 动魄的故事 。 结果还是 出乎意外啊 , 到 了真正约会的时候 , 那个神秘的 “ 忧郁客 ”却 失殊 了 。 这时候的读者才又重新想到 了她是个 “ 五女 ” 。 五终究是起着决定命运的作用 。 如果说 , 长相丑 陋足丑女的致命的 克星 , 那 么 , 她的丈学想像和 气质 , 她的奋斗与成功 , 她的心 计和克 , 制 , 她的 多少有点 变态的性的期待 , 似乎都没有能够改 变五给她安排 了的一份安分守己 的命运 。 文 学本来是 提供想像力和改 变生活命运的动 力的 , 但 由于想像力的贫乏而使丈 学所能够提供的改 变命运的 可能性 , 变 成 了一个又一个庸俗的 应幻 的故事模式 ,《丑女 》反其道而 行之 , 阿成 以 丑 为武器 , 把丑女所努力吹起的应幻 的人生池沫一个个都利破 了 , 把可能 出现的一个个故事模式也都粉碎 了 。 五使五女 回到 了人生的常态上 。 这 就是我理解的砚实主 义 的 内洒 , 也是 当今文学创作中最故乏的现实主 义的 因紊 。 但是我还是要说 , 丈学的功能是为人们提供想像力和改 变生活命运的动 力的 , 如果文 学仅仅告诉人们 , 你很五 , 就安分守己吧 。 丈学就成 了枚师的布道 , 不 成其为丈学了 。 所以现实主 义的作品在拐穿人们 的想入 非非的应幻性的 同时 , 往往把透成这样的环境假设成一个不 能再容忍下 去的环境 。 但《丑女 》没有 , 丑女之所 以 幻 想破灭是 因为其丑 , 于社会环境是没有任何关 系的 。 其实 , 依我的想法 , 这篇小说是在不 应该结束的地 ⋯方结束了 , 本来故事和人物的命运还是可 以发展下 去 , 可 以 有多种结局的 。 我为丑女设想 , 她在网 恋失效后 可能有几种 变化 接受教训 , 顺从命运 , 退回 家庭作货妻良母 , 带助 老公开一 个清洁公 司过平凡 日子 , 这是一 种 干脆破雄破掉 , 与她并不 爱的老公 离婚 , 独立走一条新路 , 这也是一种 还有鱿是继 续在网上 寻找机会 , ‘ 续“ 祈的浪漫应幻 的爱情梦 , 这 又是一种 。 当然还有别的 出路 。 每一种 出路的线索在小说的元情节里都 有所总伏 。 不 阁的 出路也将会影响到小说本身的特色 。 砚在吸然 而 止 , 读者的思考就停 留在“ 丑 ”给人物带来 , , 的感触上 , 这就使 “‘ ”本身就有了传奇 ·‘ , “ 为是 “‘ ”使五女的 想像 ”化为乌有 , 是一种遗传 因 子决 定 了人们 的社会命运 。 熟悉西 方现实主义丈学思潮的读者一定会想起法 国作家左拉所倡导的 自然主 义 的遗传小说 , 但在左拉的常为人所始病的遗传 小说里 , 遗传 于人发 生作用 的过程 中 , 伴随看大圣极为尖锐的 杜会的 悲剧 因素 , 却常常为人所澳视 。 《五女 》中提供的社会环境乏味而 平庸 , 无论是犷 区 、还是大 学或者报 社 , 背景都仿佛像萝纸一样 , 无法为人物提供另外一种人生的可能性 , 这才使得 “ 丑 ”成为一种绝对的力黄主 宰了丑女的命运 , 成为一种传奇 。 这是这篇小说所不 够现实主 义的地方 , 这也是 当今现实主义的创作 中所最 饮乏的 因素 。 联 系阿成姐篇小说的 艺术特色 , 最成功 的故事总是 自成一种特殊的 丈化环境 , 演 出 着小 人物 的 恶欢 离 合 , 在比较特殊的境遇下 , 这样的叙事完全是可以成为独特的 艺术风格 。 但我发现近几年来阿成的 小说有比 校明显的 变化 , 那鱿是他的叙事主动走 出 了他原 来所设定的 丈化环境 , 走进 了 当代社会 变化的现实 , 用他在 《生 活在画报里 的女人 》的 一段话说 , 叙事者表示 “ 要从 年以 前的 、 旧 的 回 忆 、 旧 的资源 、 旧 的体脸 中痛 苦地 、 恋恋不舍地拔 出脚来 , 然后 , 一步三 回 头地走进街生活 , 触入新 生 活 , 拥艳新 生活 , 向街 生 活敬礼 。 ”我 不 知道这是戏言 、反讯 , 还是真心 的 内心 痛苦的流东 。 但无论如何 , 阿成是希望写作上 出现一个 变化的 , 这就 味若他的创作将更加贴近现 实 , 贴近我们 当今的 、 相差无几的 生 活 内容 。 于是 良姗就 变成 了 “ 小 资 ” , “ 白 顿 ”等等 , 对于这类街的人物将知何活现在阿成的 艺术世界里 , 阮保持阿成一贯的 审灸特点 又 能展示新的社 会的特质 , 我想阿成还是雷要有一段认真摸索的过程 。 产格来说 , 丑女也是一个小 资 , 但她是从煤城走过来 的 小资 , 带有她 自身的滚幽 幽 的历 史丈化 , 从而使她从一个小资的流行概念 中被剥 离出来 , 成为一 个很独特 很个性的 “ 小 资 ” 。 也许读者对于我把五女列为 小 资形 象的行列感到突兀 , 但请再想一想 , 一 个不 太像流行 中 “ 小 资形象 ”的小 资的 出砚 , 不 正是值得我们所关注吗 , 年 月 日于 黑水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