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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武器

2014-01-24 31页 doc 85KB 76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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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武器我有武器 我有武器! BY 無墨(腹黑將軍強攻 可愛書呆弱受 短篇)   呂瑞踱上二樓,果然看到窗邊的男子正對街小酌。   那人清秀俊逸、白淨無暇,正是京城各家閨女芳心暗許的裴明可裴大公子。   只是呂瑞清楚,這位出身三代公卿裴家的大公子,決不是如他外貌那般丰神俊朗。相反,裴大公子可謂金玉其外的典範,不過敗絮嘛……倒也辱沒他了。   「裴兄,來這佳茗居小坐,怎不叫上小弟我?」呂瑞笑意漫漫。   裴明可回過頭,卻像突然被這聲音嗆到一般:「呂……呂將軍。」   「雨前毛尖,好茶!裴兄可是要獨飲?」   「不敢、不敢,」裴明可站起,...
我有武器
我有武器 我有武器! BY 無墨(腹黑將軍強攻 可愛書呆弱受 短篇)   呂瑞踱上二樓,果然看到窗邊的男子正對街小酌。   那人清秀俊逸、白淨無暇,正是京城各家閨女芳心暗許的裴明可裴大公子。   只是呂瑞清楚,這位出身三代公卿裴家的大公子,決不是如他外貌那般丰神俊朗。相反,裴大公子可謂金玉其外的典範,不過敗絮嘛……倒也辱沒他了。   「裴兄,來這佳茗居小坐,怎不叫上小弟我?」呂瑞笑意漫漫。   裴明可回過頭,卻像突然被這聲音嗆到一般:「呂……呂將軍。」   「雨前毛尖,好茶!裴兄可是要獨飲?」   「不敢、不敢,」裴明可站起,將桌上的摺扇放入袖袋,「在下想起家父還有事要吩咐,先告辭了。茶錢已付,將軍請慢慢品用。」   呂瑞攔住了他的去路:「小弟戍邊兩年,甚是想念裴兄。我們久未謀面,自我回京以來可是初次遇到。碰巧有緣遇上了,為何裴兄這麼快便要告辭?」   裴明可暗暗拭了一把汗:「呂將軍擊退敵國進犯,勞苦功高,在下還未祝賀將軍。」說罷作了一個揖,又作勢要走。   呂瑞拉住他的袖子:「我可是很——想——念裴兄呢,還想和裴兄品茗長聊,怎麼這麼快就走了呢?」   裴明可趕忙賠笑:「實在是家父有言在先,不得不辜負將軍的好意了。」   「哦?小弟今早面聖,出來了便在此遇到裴兄。可我出來時,裴大人還在與陛下商議國事呢。」呂瑞不介意地撣撣下襬的塵土,甚是輕鬆地道。   「呃,家母今日等著在下回去用午膳。」呂瑞不容易擺脫,況且爺爺囑咐過他,近來呂將軍大勝回京,裴家上下也不必與呂瑞來往過密,尤其是容易被呂瑞纏上的自己。   「嗯,這個,古人云……」   「哦,百事孝為大,那便不強留了。」呂瑞打斷裴明可,皮笑肉不笑地送走了他。   從窗戶往下瞭望,裴明可走的,分明是與裴府相反的方向。   呂瑞執起之前裴明可用過的小小茶杯,酌了一口,不以為意地笑笑。這個小傻瓜嘛……不急於在這一時逼他太緊。看清他離去的方向,待好好享用過了這一壺茶,再追也不急。那時再見到他,想必他的表情也會更加窘迫、更加可愛。   裴明可雖是裴家這一輩中最長的一個,然而出生時耗了太久時間,以致他的腦瓜有點不太靈光。呂瑞發現了這一點,便調笑他上了癮,越是戲玩越是喜愛。   皇帝宴請世家子的時候,已然七分醉的林二公子找上始終埋頭只顧吃的裴明可:「裴兄,敬你一杯!」   裴明可仔細地擦了擦嘴,仰首一開口就是一本正經的「古人云」……把一邊的呂瑞笑得肚痛。   因為腦子不好使,裴明可再是飽讀詩書,也考不上什麼光宗耀祖的功名。人丁興旺的裴家逐漸意識到了這一點,也便放他逍遙。好在他老實木訥,除了有點尚且擺不上檯面的花鳥魚蟲琴棋書畫的小嗜好,也不曾惹事。要說惹上的最大的麻煩……就是他呂瑞了吧。   然而裴大公子看上去玉樹臨風、知書達理,即便成天流連街頭無所事事,街頭巷尾也傳滿了裴明可恭謙溫良不慕名利的美談。他儼然已是大家閨秀最嚮往的夫君之不二人選。自從冠禮之後,裴家的門檻都被提親的踏破了幾塊。連他呂瑞的親妹妹,都恨不得做裴明可的金屋之嬌,還央求他這個與裴明可相熟的哥哥給她行個方便。   嗯,不過倒也沒聽過裴明可有流連煙花之地的傳聞,否則他一定先治了他!   世人皆以為裴明可是風流名士,超然物外,只有呂瑞這樣的少數人才曉得,他是個貨真價實的呆子——只除了皮相好看。   出了茶樓,悠悠往街市而去——裴明可鐵定在那裡。   不出意外,在一間古玩店尋獲了熟悉的身影。   呂瑞剛抬腳進入,店中的裴明可就瞥見了他,縮在角落刷地撐開扇子,擋住自己的臉。   呂瑞走到那一把水墨山水旁邊,拍手唏噓:「此山此水,氣勢畢現!」他是武人,不辨好壞,只是胡謅。   扇子那邊傳來心虛的聲音:「謝謝兄台誇獎。」   呂瑞繼續:「小弟有意求此扇,不知兄台可否出個價?」   扇子那邊是甕甕的囁嚅聲:「此扇乃家祖所作,在下斷不敢賣。」   「哦?據我所知,這山水與扇面上的『江湖再見』字樣可是當朝裴老大人所作,我朝僅此一把,為裴家大公子明可所有,怎會到了兄台手上?」   扇子那邊只剩下「呃、呃」的細微人聲。   呂瑞笑握著那纖細的手腕,把扇子撥到一邊:「裴兄,好巧呀,又遇到你了。」另一隻手從那白皙的手中抽出扇子,收進自己懷裡。   裴明可又拿起衣裳上懸掛的一面玉珮,遮擋住自己的眼睛:「呃,兄台認錯人了,在下不認識你。」   呂瑞著實被這傢伙一葉障目的舉動弄得忍俊不禁,當下又故技重施,從那顫抖的手中拔下那塊久違了十幾年的玉珮,收入自己懷中。   「哈哈哈,怎麼可能。裴兄這張臉,」呂瑞伸出雙手,捏住那滑嫩的雙頰,往兩邊拉開,「就是樣子變了再大,我也還是認得呢。」   「唔唔唔……」裴明可想從那雙狼爪中救下自己的臉,無奈力量懸殊太大,無法撼動,只得欲哭無淚,「古……古棱吟……今子動口不動叟……」   「哦,動口是吧,小弟一定會。」   等呂瑞捏夠了放開他,那水嫩的臉頰上有紅色的手印,倒真像要掐出了水一般。再對上立刻被雙手摀住的臉頰之上的霧濛濛的雙眸,呂瑞倒真有種欺負良家婦男之感。不過這種事嘛,也不是第一次了。   「對了,方才裴兄不是說要回家?怎麼又會在這裡?」   「在下……」   某將軍不顧自己大男人形象,雙手捂心狀哀怨:「莫非裴兄寧願違背君子之道欺瞞小弟,也不願和我多呆一刻麼?」一般也就只有這個笨蛋會上這種當。   裴明可果真慌亂地搖擺雙手:「不,不是。不是不想和將軍品茶,只是想到這邊還有約在身。」   「哦?這麼說,裴兄還要去哪兒?小弟陪你,可好?」   「不、不必了。」   「裴兄果然嫌棄我……」   「不不不,在下已經逛完了,要回家去了。」   「時間尚早,裴兄何不去我家一坐?」   「不……」   「裴兄不必客氣,來來,我們走吧。」說罷強硬地扣住裴明可的手腕,一路拖出了街市。   「我在這兒置了一處宅子,你看還好吧?」   呂瑞把裴明可帶到他新置的別院,只扼要地指了指園子內的沿途風景,便拖著人直奔臥房。   此一時已非彼一時,當真碰上軟滑的肌膚、把人牽到手裡了,心火噌的一下就熊熊燃燒上來,一路上都在盤算如何將這可口美食吃乾抹淨。闊別十餘年重逢之後,又被山山水水阻隔了兩年不得音訊,呂將軍的耐心此刻已是消磨殆盡。人就在眼前,事後再跟呆子解釋還不遲。眼下撲倒是正經,以解他在軍隊汗臭裡發酵了兩年的相思之慾。   「怎樣?這簾子、這床,都不錯吧?」邊道邊把房門閂上。   「嗯,不錯,不錯。將軍自然好眼光。」   抬眼四顧的裴明可剛一回頭,就被貼近身後的呂瑞嚇一大跳,直直地向後一跌,卻是跌到了床上。   呂瑞又欺上身來,拍拍裴明可身下的墊被,問:「這被子……還軟吧?枕頭……也軟吧?」   「呃,軟,軟,軟。將軍……可否將扇子與玉珮還給在下?扇、扇子是家祖傳下……玉珮也是小時候他人所贈……」   呂瑞從懷中掏出扇子和玉珮,順帶脫下外袍,一起往桌上一丟。   「這些嘛……以後自然還你。不過現在呢,我想和裴兄好好切磋切磋。」   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與習武之人有啥好切磋?裴明膽怯地可往床角縮了縮。   眼見呂瑞作勢要壓上來,他急忙喊道:「你!……你你你你別過來……」他在懷中掏了掏,又掏出一桿毛筆,對向呂瑞,「我、我我我有武器!」   呂瑞不費功夫就從他手中搶過毛筆,眯起眼睛端詳了下:「嘖,好危險的武器啊,你可不能玩。」   把毛筆一丟,對著裴明可邪笑起來:「小明可,我可也有武器哦。毛筆這麼細、又這麼硬,要不要試試我的武器,一定比他強!」   「我不……唔!」   ……   「堵、堵人嘴不是這麼堵的,書裡都是寫的……唔!」   ……   「我可是照你的指點『動口』的呀。」   「古、古人云,君子者,強者不畏之,弱……唔!」   ……   「古……古人云……發乎情,止乎……唔!」   ……   「古人云!男女授受不親……唔……」   ……   「呃不不,男男授受……唔……」   ……   ……   ……   「嗚嗚嗚……嗯……唔!……」   ……   許多個月以後。   「明可,你是喜歡面對面呢,還是背後入?」   「我、我都不喜歡……嗚嗚嗚……唔唔!」   ……   「古、古人云!……唔……嗯……嗯…… 唔……」   ……   時辰尚早,夜方降臨。   玉珮   父親拜訪裴大人和裴老大人的時候,會捎帶上他。裴夫人蠻喜歡這個聰明靈慧的孩子,便領他到後院,讓他和裴家的孩子們一起玩兒。   裴家人丁興旺,男孩兒女孩兒們在一個被當做書院的小院裡,追追趕趕鬧成一團。裴夫人放下他,交代下人們伺候好呂小少爺便離開了,這倒讓呂瑞犯了難。   他嘛,給男孩們耍幾招把式,那群小鬼就吵吵嚷嚷地纏上了他,要他教武功。   教武功可是好事啊!七歲的呂小公子得意洋洋。   女孩們呢,則躲到遠遠的,不跟髒兮兮的男孩子們嬉鬧在一起。   可是,沒有功底的小孩子們這姿勢不對,那又不對,說也說不出頭緒,沒兩下呂瑞就心生厭煩。徒弟們一看小師父不耐煩了,嬌貴的他們也賭氣不願學了。   呂瑞的師兄們都比他大,處處照顧他,何時要他照顧一群比他還小的孩子了?   呂瑞丟了兵器,嚼著裴府下人遞來的花糕,逕自找樂子去了。   方才倒是在雜耍時,眼角瞥見二樓屋裡有個跟他年紀相仿的身影。呂瑞蹭蹭蹭地上了樓,果然在書堆裡找到一個大男孩。說「大」嘛,也只是跟他自己差不多大罷了,但是比下面那群小孩子大,就是大孩子。   裴明可先前看到這男孩是母親帶來,可見是裴府貴客。打小的嚴謹家教教他知道,裴府是絕不能怠慢貴客的。因此他看到呂瑞的到來,便給呂瑞倒好了水。   「請喝茶。」   「多謝。你在整理啊?」   「嗯,書房太亂了,先生要我理理。」   書房積灰不少,裴明可穿著舊衣服在書籍裡來來去去。   「那,那不用管我,我站這兒就好。」   呂瑞倒沒什麼大少爺的架子,他的師兄裡有各色人等,他從不覺得人與人的出身有什麼區別。   裴明可抹了抹汗,拖出一張小凳子:「你坐。」   「哦。」   呂瑞捧著一盅泡得過濃的茶,聽著裴明可在書堆裡噗通噗通,在小屋裡坐了一個下午。   彼時呂瑞一直以為那個小孩是裴家的小僕,後來才把他和比自己大幾個月的裴家大少爺掛上鉤。   多來往幾次,呂瑞跟裴明可也熟了。   這個在他打拳舞劍時只會拍掌叫好、用一臉羨慕的表情望著他、還會給他端水擦汗,卻從不要求他教他、亦或是與他比試的男孩,恰到好處地迎合了他顯擺的心理。練給裴明可看,呂瑞更覺力量充沛招式威武。   見裴明可總是被關在家裡,他就琢磨著帶他出去玩。呂將軍給自己兒子打了包票,兩個小孩兒順利出了裴府大門。   「哇——裝在籠子裡的大包子!」   「糖人!糖人!」   「那邊還有云一樣的糖!」   裴明可鮮少出門,這也稀奇那也想要,除去吃的,還有摺扇、泥人偶、小匕首、剪紙等等買了一路。   剛買了糖丸準備打道回府,卻被人堵在了小巷裡。   原來兩個小孩穿著不菲,在街市上又出手闊綽,早被盯上了。   裴明可牙齒打顫地虛張聲勢:「……你你你你別過來!我、我……我有武器!」   呂瑞看了看自己懷裡的匕首,他說的是這個麼?   裴明可也發現匕首不在自己身上,趕忙扯過呂瑞往自己身前擋。   「我有武器!他會武功!」藏在呂瑞身後的裴明可,捏著呂瑞的肩,一邊搖晃一邊還在喊。   他說的武器究竟是匕首還是自己啊……呂瑞很疑惑。不管了,先把這兩個小痞子解決了再說!   好不容易擠出了街市,裴明可檢查全身上下,卻不見了系在腰側的玉珮。   「很貴重嗎?」呂瑞問。   急得團團轉的裴明可停下腳步,搖了搖頭:「只是在街市上看到,喜歡,就要娘給我買。」   尋思著可能是在人群裡給人偷走了,再回去一趟也未必能找著,只要不貴重就好辦了。   呂瑞從自己懷裡摸出一塊玉珮,塞進裴明可手裡:「這個給你吧,咱們別找了。」   裴明可瞅了瞅,對玉珮上的花紋還算滿意,扁著嘴同意了。   看著那張還帶著淚的小臉點了點,呂瑞便牽著他往回走了。雖然是一塊從小就帶在身上的玉珮,也沒什麼大不了。   不久呂瑞的父親調任北方城郡,呂瑞一家從此搬離京城。   冠禮之後,呂少將軍奉命回京駐守,發現京城名人裴大公子竟完全不記得他了。儘管他十幾年來變化很大也是原因之一,可仍然覺得忿忿。   氣悶之下,他遇到裴明可便戲玩,誰知這竟讓裴明可見著他就躲。甚至連他再次戍邊兩年後歸來,裴明可還牢記著他,依然對他避之不及。   所以其實,每每看到裴明可就想要欺負的呂瑞,也是很無奈的。   凍糕   「云可賢弟,這是徐廬的特產,帶回去和家人一嘗吧。」   「多謝呂兄。」   裴云可回到裴府,正巧就遇上了無所事事的裴明可。   「哥,來嘗嘗這凍糕!」   「好。」   把嘴裡的凍糕吞下去,裴明可十分開心:「好吃!這個哪裡有賣,我怎麼沒有見過?」   「哈哈,是呂瑞呂將軍送的啦!」   「云可,」裴明可嚴肅了,「爹說過不可以隨便收別人的禮。古人云,拿人手短,吃人嘴短。」   裴云可犯了難:「那你說,收都收了,」指了指他哥的嘴巴,「你也吃了,難道還給人家退回去?」   裴明可道:「古人云……」絞盡腦汁想了想,「……吾不知。」   翌日,呂瑞算著裴大人尚未回府的時候登門拜訪,指名要見大少爺。   裴明可對這個人只有一點模糊的印象:「呂將軍,請坐。」   呂瑞沒別的目的,立即捧上較昨日還多的凍糕:「徐廬小吃,請大公子嘗一嘗。」   裴明可很有原則:「呂將軍,在下不能收。」   雖然那個真的很好吃……   呂瑞把一包凍糕往裴明可那端推了推:「明可。」   裴明可大義凜然狀。   凍糕晶瑩晶瑩的,泛著誘人的色澤。手指捏上去,還有點微微的晃動,煞是可愛。裴明可趕忙收回視線,盯著自己的手指頭看。   「明可?」   裴明可正襟危坐狀。   湊近了聞,凍糕悠悠地散發著一股淡淡的花香,會令人食慾一震。   呂瑞不出聲了,捻起一塊糕湊近閉上眼睛的裴明可。   裴明可堅貞不屈狀。   凍糕碰上嘴唇,柔柔的,又帶有一點粘性,讓人忍不住用嘴唇追逐著它。裡面還有切得細碎的瓜果,咬起來,綿綿的,軟軟的。嚥下了肚,整個食道都瀰漫著心怡的香味,良久不去。   呂瑞狗腿地奸笑著把一塊接一塊的凍糕喂進裴明可嘴裡。   嗯,古人云……呃,古人云過什麼???   裴云可知道此事後,蓋棺定論地作了結。   「哥,你沒比我好啊。」   裴明可:「……T_T」   摺扇   小二招呼著呂瑞到窗邊的位子,還未入座,就發現靠牆的桌角赫然躺著一柄。   呂瑞打開來,扇面一面是白的,另一面,畫著潑墨山水,以及「江湖再見」四個大大的題字。仔細辨認了下,署著的名字,是當朝裴大人的父親——也就是裴老大人的名諱。   小二一拍大腿:「喲,這一定是剛才裴公子忘這兒的。公子,請交給小的保管吧。」   呂瑞眼角往窗下一瞥,有個人影正急匆匆向佳茗居而來,於是朝小二擺了擺手:「不用,我自會給他。」   小二尚不放心地在桌邊停留,呂瑞又揮了揮手:「你安心,我保證交給他。給我拿一壺碧螺春過來,兩個杯子,我要與裴公子共飲。這是茶錢。」   「哎,好嘞。」   摺扇是裴明可附庸風雅必備之物,因此沒走出多遠,他便發覺了。   折回茶樓,坐在自己喜歡的位置上的那人,分明是前不久才逗弄過他的呂將軍。裴明可鼓足了勇氣,上前搭話。   「呂將軍也來喝茶。」   「是呀,裴兄也來?」   「不不,方才遺忘了一柄摺扇在此,呂將軍可有看到?」   呂瑞從袖子中抽出扇子:「哦,是這個嗎?」   從不離身的扇子,裴明可自然處處熟識,不必打開就能認得:「正是,正是。呂將軍誠正如古人所云,拾金不昧。」伸手要取回扇子。   呂瑞攥著扇子的手向後一縮,拿扇子敲在自己另一手的手心:「可是,裴兄怎知這是你的扇子?有何證明?」   裴明可急了一下,很快對應上來:「扇面是『江湖再見』四字,系家祖所題,世間僅此一把,呂將軍可以看看是或不是。」   呂瑞眼露瞭然之色,笑答:「哦?這麼說,真是裴兄的了。」   「是,還請將軍歸還在下。」將獲失物,裴明可亦十分欣然。   「不急不急,」呂瑞示意了下桌上的茶具,「裴兄且陪小弟喝完這一壺茶,我再還你。」   裴明可再是不情願,也只得依言坐下。   茶是由茶樓泡好了送上,桌上一個茶壺、兩個小杯。呂瑞說是要喝茶,但卻一動不動。   裴明可心裡發急,要知道他對呂瑞這種叱咤沙場的武者有著難以言述的敬畏感,多共處一刻,都覺得如坐針氈。   「裴兄,怎不動手呀?」呂瑞打開扇子,又是戳戳扇面,又是研究扇骨,看得裴明可心驚膽顫。還只在剛剛睜開眯起的一隻眼時,頭也不回地說了句。   裴明可總算反應過來,執起茶壺往兩個杯子裡斟茶。先呂瑞的,後他自己的,這是禮節。   呂瑞放下扇子,捻起小茶杯飲茶。   誰知剛碰到嘴唇,呂瑞就一個手不穩,整杯茶從鼻尖、人中、嘴唇、下顎一路傾倒下去。   「好燙!」   「啊。」裴明可非常瞭解被燙到的滋味,馬上站起來,用袖子小心地把呂瑞臉上的茶水一點一點地擦掉。   呂瑞心道,要憑這種方法回味小時候裴明可仰著小臉、踮起腳尖、拿著布巾給他擦汗的感覺,他還真是悲哀啊……   洗澡   「別別別……別亂動……啊啊啊……噢!」   從馬上摔下來,騎術不佳的裴明可剛從地上爬起來,映入眼簾的便是馬兒留給他的背影——奔跑中的屁股。   「唉……古人云,人善被人欺。不,被馬欺。」裴明可背靠一棵大樹坐下來,不住嘆氣。   忽然附近一陣樹木枝葉的騷動,裴明可睜眼一瞧,一隻梅花鹿正衝他奔來。   「啊啊啊啊啊——你別過來啊!!!啊啊啊啊啊——————」   裴明可嚇得高聲大喊,掩住自己的雙目來逃避現實。   「嗖——」羽箭劃過的聲音竄進了他的耳膜,接著是鹿的哀鳴。   從指縫裡看出去,梅花鹿的腿上被人射了一箭,跑離他了。   再轉到梅花鹿的反方向,一匹駿馬蹬蹬蹬地奔來,在他還沒叫出聲之前,停了下來。   「明可,你沒事吧?」馬背上的騎士翻身下馬,聲音中帶著焦急,朝他走來。   裴明可把手撤下來,還未低過肩膀的高度,便被人握住,接著全身上下被察看了一遍。   呂瑞仔細打量過裴明可全身,沒看到什麼傷痕,心稍安。   「連梅花鹿你也怕。」呂瑞笑道。   裴明可不好意思地紅了臉,他是文人嘛。頭回見到那個架勢,梅花鹿比坐著的他還高,能不害怕嗎。   「你怎麼一個人在這兒?令弟呢?」   這一日是皇家一年一度的圍獵。呂瑞這樣的身份自當參加,這不消說。作為裴家長子以及京城風流名士,裴明可也一併受邀。呂瑞先前看到裴明可的二弟裴云可陪著他哥,便不去擔心裴明可開場以後的安危了。   「云可……他跟人一起去追一隻……一隻……」裴明可說不出那動物的名字。   唉……真不教人放心。呂瑞在心裡嘆氣。   「那你的馬呢?」   「它……它跑了……」   「啊?」   呂瑞還真沒意識到會有這種事情的發生。他跟皇帝估計得可能差不多,雖然裴明可不懂武,但要一名世家子去狩獵場外圍射個小兔子,應該不危險吧。所以,皇帝才會讓裴明可也參加。哪知道,這個傢伙連馬都騎不好。   不過,這也是天賜良機,不是嗎?   呂瑞打起了小算盤。   記憶中的裴明可,身上總是帶著一股墨香,偶爾還有一點兒書籍的霉味。可現下,眼前這個人全身上下灰頭土臉,髒兮兮的,說不準臉上的黑斑還是滾地時沾上了某種動物的糞便。   「那你跟我走吧。」呂瑞拉他。   「哦……好。」   儘管他畏懼這些剛壯男子,但在這種隨時可能有野獸突襲的情況下,還是要跟在一個這樣的人身邊,才覺得有依靠。裴明可摒棄了那一點兒對呂瑞的小恐懼,乖乖地貼著呂瑞。   呂瑞把他抱上馬,然後也跨上馬,皺著眉聞了聞懷裡的味道。   「走,我帶你去洗個澡。」   呂瑞對京郊地形很熟悉,不多時,就策馬到了狩獵場外一處無人的小溪。   把馬在樹上拴好,回頭看到裴明可還在那兒不知所措。   「愣著幹什麼,脫衣服啊。」   裴明可捏緊領口,撥浪鼓似的搖頭:「在下、在下……」   呂瑞大概猜到,大少爺是只在房內沐浴,從未有過這種經歷。   「怕什麼,都是男人嘛!」   嘿嘿地笑著,呂瑞三下五除二把裴明可剝了個精光,然後再把自己也剝光。   裴明可往樹幹後面縮:「古、古人云,裸裎相對……有失禮節。」   「哦?我怎麼沒有聽過這句話?」呂瑞準備著,要是裴明可不過來,他就過去。依照體型體力上的優勢,很容易就可以把他提溜出來。   「你出不出來?」   「在下……唔……」裴明可驚覺自己誤入賊手,又往裡縮。   呂瑞與他僵持著,瞅準他一分神的功夫,一個大跨步上前就把獵物抱住。   「啊啊!放我下來!放我下來!」   呂瑞不理會他的喊聲,高高地抱起他,徑直走進溪水裡,到了水面沒過腰際的時候,「啪」的一下把他丟進水裡,只扣住他的肩膀,不使他整個人摔進水裡嗆到。   「啊——!好冰!!!」   被冰涼的溪水刺激到,一時頭腦不清,裴明可本能地往身邊的溫暖源上攀。   這可樂壞了呂瑞,反手把裴明可束得更緊,讓這個小呆瓜全身肌膚都與自己相貼、四肢還牢牢地圈住他。   呂瑞伸手拔下裴明可的發簪,揚手丟到岸上的衣物堆裡。   「這樣就好些了吧。」   一頭如瀑長發傾蓋下來,遮住了光潔的背。裴明可感覺到背上不受風,好像暖和點兒,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呂瑞又道:「適應一會兒就好了。」   裴明可剛點頭,就感到呂瑞又抱著他向水更深處走,嚇得他又使力盤緊了呂瑞。   周圍都是冰涼的溪水,只有貼緊的胸膛,給他唯一的熱源。   呂瑞沾著點水,一下一下往他的背上拍。每拍一次,裴明可都會往他懷裡縮一下。等到裴明可不太縮了,呂瑞用手掬起水,潑到他的背上,慢慢給他洗著。   遲鈍了好久,裴明可才意識到有一隻手正圈著他的腰,還有一隻手在他背上動啊動,摸啊摸。然後……他自己正四肢並用地掛在人家身上。剛剛被溪水冰得發白的臉霎時漲紅起來,但是……只有呂瑞身上很暖和,裴明可在欲分不分之間猶豫掙扎。   呂瑞發現裴明可的神智逐漸回還,卻也沒立即推開他,玩心又起。   他的手掌逐漸滑下潤滑的背部,順著腰線、臀部,一路往圈在自己腰際的大腿延伸。始終停留在腰上的手也悄悄使力,把裴明可朝著自己摁了摁。   感覺到兩人下身的那塊肉互相擠壓,裴明可「啊」地一聲鬆開了呂瑞。哪知呂瑞也沒防備到,裴明可便噗通一聲整個人栽進了水裡。   呂瑞慌忙把他撈出水面,裴明可像抱住浮木一樣把他的手臂抱得死緊死緊,一陣咳嗽。呂瑞趕快一面給他順氣,一面安慰:「沒事了,沒事了。」   裴明可睜開眼睛,可憐兮兮地望著他。一雙眼眸水汪汪的,不知是溪水還是淚。   呂瑞忙把他帶到水淺一點的地方,撥開他黏在臉上的發絲,幫他把臉上的污垢洗掉。   裴明可牙齒還打著顫:「我、我們回去……不洗了,好不好?好冷,而且沒有皂角、也沒有……」   呂瑞在他洗乾淨的面頰上親了一下:「沒事兒。在這種地方不用講究那麼多,使勁搓就好了。再說,抱緊我就不冷了。」   說罷,從背後抱住裴明可,把他整個兒攏在懷裡。一雙手,繞到裴明可的前面,從肩膀向下,一寸一寸搓下來。   裴明可羞憤地想扒開自己身上的那雙手,無奈力量差距太大,只能眼睜睜地任人非禮。   裴明可全身骨肉勻稱,只不過都是些白嫩的軟肉,不若他自己,一塊塊戳下去都是硬的。   呂瑞一邊輕吻他的臉頰與脖頸,一邊看著他眼角微微發紅。溪水清澈,只要不強烈晃動,水面就能倒映出裴明可拘窘的表情。   「你、你就欺負我!把酒摻在一起給我喝、騙我吃凍糕、拿扇子要挾我,今日這都第四件了!古、古人云,事不過三的!」裴明可羞到惱了,一項項指控呂瑞對他犯過的罪行,委屈得聲音都帶著哽咽。   呂瑞朗聲回應:「古人云,有一有二必有三,還有四,後面還會有五六七……」   裴明可底氣不足地反駁:「古人云,可遠觀不可褻玩,自是君子之道……啊!」   那雙輕薄的手,握住了他下身的要害。耳邊還有一個邪魅的聲音在說:「這裡,也一樣要搓乾淨哦。」   裴明可:「……」   他整個人都蜷起來,死死地咬住嘴唇。若是不這麼做,嘴裡就會發出一種讓他羞慚到無地自容的聲音。可即使如此,身後的那個人也還是不留半分空間地貼著他。   呂瑞也很佩服他自己。   在這麼冰的溪水裡,呂小兄弟居然還能自個兒站起來,真真不可思議。   裴明可上岸穿戴完畢之後,就死死地縮成一團。   呂瑞他是怕死了,可是逃離這個人,他又不知道回去的路。只好縮成一團,死一步算一步吧。   呂瑞倒是毫無顧忌地擦著身體,悠悠然套好衣裳,也不急著去牽吃草吃得正歡的馬兒。   裴明可全身戒備著,呂瑞往前走一步,他就往後挪一步;再走一步,再挪一步;再走,再挪……   呂瑞先投降,問:「你知道我是誰嗎?」   裴明可毫不遲疑地點頭:「呂瑞,是將軍。」   「那你還記得我是誰嗎?」   裴明可毫不遲疑地點頭……突然卡住了,又莫名地搖了搖頭。   呂瑞蹲下來,指著裴明可還一直繫於腰側的玉珮:「你記得是誰給你的嗎?」   裴明可毫不遲疑地搖頭。   沉住氣,「那你記得是什麼樣的人給你的嗎?」   裴明可毫不遲疑地……搖頭。   呂瑞:「……」   呂瑞沉默了。   裴明可被他的這裴沉默恐懼得有點發毛,想起方才這人才拿著不知道是什麼玩意兒的一個東西在他腿間磨蹭,就有點兒不寒而慄的感覺。為了避免再一次的可怕遭遇,他急忙解釋:「我、我娘說,生我生得太久,我、我的記性可能不大好……」   小時候呂瑞只以為裴明可是遲鈍,直到某笨蛋不打自招,他才曉得原來裴大公子是真傻。   呂瑞沉寂了。   跟來時一樣共乘一騎,呂瑞把裴明可送回了急得焦頭爛額的裴云可身邊。視線越過不斷道謝的裴云可,在其身後的裴明可,望著他的眼神裡,除了畏懼,還有一點點感激。   呂少將軍在那一年的圍獵中光榮地墊了底。但是在狩獵中拔得頭籌這種事情,往後多的是機會。什麼是一無所獲,他不會分不清。   ——這是呂瑞在邊疆的兩年時,常在獨臥時想起的事情。   將軍?將軍也是有需要的!   才子   雖然裴明可開口閉口「古人云」,但若真要他去參加科舉考試,必定名落孫山;雖然科舉無能、仕途亦茫然,但這並不妨礙他擁有的名聲。   裴明可一手好字。   這種不靠腦子、只靠勤奮就能練就的事物,他比一般人更有耐心、更加刻苦。   市面上裴大公子的小楷隸書行草,均已經抬到十兩一張。裴府決不多賣,只每個月賣上一張,就抵得上裴云可一年的俸祿了。   而且物以稀為貴,若是特別題字、或是寫的情詩什麼的,更是搶手。對有未出閣閨女的富庶之家來說,沒有定親、沒有相好、更從不涉足花街柳巷的裴大公子的字,稱得上可遇而不可求。   要問裴明可那腦袋,不會寫詩怎麼辦?簡單!裴家多少弟弟妹妹,一人湊一句,還炮製不出一首感人肺腑的情詩麼?詩句之間的跳躍感,還令坊間不住稱讚呢。   所以,裴大公子只需要謄寫就可以了。   (所以,裴明可本該是條米蟲,卻又不是純粹的米蟲。)   裴明可學識淵博。   要讓裴公子背一篇名作,他很可能背不出來。然而他以他記住的隻言片語,冠以開場白「古人云」串聯起來,也顯得文思敏捷,活學活用。   又加在座時,裴明可總是寡言少語、恭謙有禮,雖顯得滿腹經綸卻不愛張揚,父輩祖輩的同僚們——那些愛宣講的大學士們,便對他賞識不已。   裴明可品味閒雅。   他不是饕餮行家,但有裴家的家底,也遍嘗各地珍饈。論起胃口來,說挑剔也挑剔。他看得上眼的,味道自然不差。   若是飯館開業之初,能請到裴大公子從外行的角度指點一二,店家的招牌也就算是打響了。若是能讓他做回頭客,這食樓自會財源廣進。   裴明可慧眼識珍。   若說以上種種還確有其事或者牽強附會的話,這條真是太冤枉裴明可了。要說真懂行,那也只有毛筆墨汁硯台宣紙這類寫字用的玩意兒。   他實則完全不識貨,只要他覺得好看,價錢又適中,便會買下。因此,太貴的字畫他一律不買,杜絕了那些據說是前朝名家的臨仿手筆。若是真被他買到了贋品,古玩店家又自然會誇讚宣揚裴大公子好眼力,大海撈金也能給他淘出來,哪會去戳破呢。   裴明可每日流連街頭,搖著世間獨一的扇子閒散漫步。   懷才卻不涉官場,只做個逍遙才子,京城內遂傳開了裴大公子的美名。   知根知底的裴家人,對此很欣慰。   毛筆   天還黑著,呂瑞就起了床,天亮之前要到校場操練。   裴明可還在床上,姿勢標準地朝外側臥著,一隻手搭在枕邊,睡得很沉。   睡夢中,他抿了抿嘴,又嚥了一口口水。   正在穿衣的呂瑞停了下來,憶起他時常會含著毛筆,估摸著時間還早,玩心又起。   呂瑞伸了一根食指頂在裴明可的嘴上,後者雙唇很快微微微翕張,使得手指可以長驅直入。   撬開本就放鬆的牙齒,手指順利地觸到了溫軟的舌頭。撫摸之,朝上的一面略略粗糙,朝下的則爽滑柔軟。   裴明可的舌頭避著他的手指。他放到左,裴明可便挪到右邊;他改到右,裴明可又放到了左。呂瑞乾脆放在正中,裴明可總不能一直抵在上顎吧。   不多時,那條舌頭就順應身體意識垂落了下來。呂瑞將手指躺於其上,感覺到裴明可甚至有微微吸吮的動作。柔軟的口腔包覆著他的手指,牢牢地吸引住它,暖熱的圍裹令他捨不得離開。   他屈起手指,頂頂一側邊,又換到另一側,以免厚此薄彼。又勾起手指,從舌根捲到舌尖,體會滑膩的小東西從他指上溜出的感覺。再在舌根輕搔,讓裴明可不斷蠕動卻又無可逃脫,接著再……   「啊!」   呂瑞倏地抽回發紅的手指,這才知道,原來裴明可是會咬毛筆的…… 七夕 呂瑞從街市裡晃出來,回到家,果然還看到院子裡曬著一堆書和他倆的衣服。裴明可從家裡拿的書籍並不多,帶到此地的就更少,不過算上到這盤城新購置的書籍,林林總總也攤了一地。裴明可對衣裳好壞不太在乎,無論錦緞還是粗布,都掛在一塊兒。 這些事情他倒不會忘記,想必白日裡已經拜過了魁星,此時不知在做何。 呂瑞悄悄從懷裡掏出一本書,混入裴明可曬的書裡。左右瞧不見人影,便放下心來,喊:「明可——天都要黑了,趕緊收進去別曬了吧。」 主屋裡竟然沒動靜,呂瑞心生疑竇,進屋找人。 進了屋又喊,仍舊沒有回應。照理說,裴明可今日此時是不會出家門的,呂瑞又鑽出主屋,在家中各處搜尋。 裴明可從廚房出來的時候,差點與呂瑞撞個滿懷。呂瑞瞧他一身衣裳上儘是煙灰,手掌一片煞白,臉上卻有幾抹煤黑。 「你怎麼在這兒?許媽呢?」 「我打發許媽回去了。」裴明可還沒意識到他現在的樣子有多稀奇,對拍雙手,又抖抖衣裳,「你若是餓了,裡面有吃的。」 呂瑞提醒他:「你的書該收了。」 「這就去。」裴明可發覺手上的粉拍不乾淨,四處找先前被他拿到灶台上的水瓢。 「唉……」呂瑞無奈地把水瓢遞給他。 裴明可把院裡的衣物往屋裡搬,呂瑞則把灶上的幾盤物食端上飯桌。左瞧右看,勉強察出了些端倪。 甜的,面胚做的,有芝麻,大部分是金黃色,小部分焦了。都被切成塊,陳列在盤中,只有一塊捏了個造型,立在正中。這大概是裴明可親手做的巧果吧?呂瑞感動不已。 他和裴明可從小都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少爺,衣食無憂。只需一句話,就會有人將他們要的吃食端至眼前。他稍好,幼年常被父親寄在師父那裡,衣食住行都要師兄弟自行打點。長大之後,在邊境風餐露宿,也不是沒艱苦過。裴明可不同,沒這些經歷,因此呂瑞每到一地,都會先尋當地的樸實人家來為他們洗衣燒飯,要麼就帶著本家的能幹僕從走。 即使看起來火候欠佳,對於裴明可主廚來說,已是鯉躍龍門。 剩餘看起來相當正常的菜色,應當是許媽做好留下的了。 裴明可收好東西折回飯桌,呂瑞掏出個東西放在桌上。 「這個送你。我自己捏的。」言語中帶著得意和期待。 「磨喝樂!好久沒玩了……」裴明可驚喜地拿起端詳。 呂瑞送的磨喝樂是一對,但是看上去怪怪的。裴明可想了好一會兒,才想出原來是玩偶手執的物件不對,而且是兩個男娃娃。兩個小泥人,一個做文士打扮,手中搖著看上去是個扇子的玩意兒;另一個握著的東西像一柄長槍,自然是習武之人了。兩個的個頭都很小,可以並握在手中,因而泥偶面相併不精緻,穿著配飾也都只簡單意像一下。 傳統的磨喝樂大多是荷葉半臂衣裙,手持荷葉,極盡精巧,呂瑞這個大概算不得磨喝樂吧…… 儘管如此,裴明可也很滿足:「古人云,有妻如此,夫復何求。」 呂瑞:「……啥?」 裴明可:「呃,用膳罷。」 「……那隻貓捏得不錯。」 「……我捏的……明明是羊……」 「……」 裴明可是不會忽略七夕的存在的,以往每年到這時,向他求字的人家總比平常的多,家裡女眷們也上上下下地張羅。作為讀書人,每一年的此時亦有必做的功課。 每逢佳節倍思親,裴明可念叨起家人:「奶奶今日應該都帶著她們乞巧吧。我們家內眷每年這事,都是奶奶主掌的。七妹今年及笄了,長大得好快,小時候都爬我肩上捏我鼻子的……」 呂瑞掏了掏耳朵:「是啊,明年回去我可以抱外甥了。」 裴明可把他的手拔出來,取了一根耳撓子給他:「斯文點兒。」 呂瑞本想反駁「哪有這麼多講究」,想想還是笑嘻嘻地接過耳撓子。 飯畢,呂瑞陪著裴明可把那些書整上架子。 「老子?沒看過。……世說新語?瞄過兩眼。……論語?忘了。……詩經?看不懂。……龍陽秘式?……這是什麼???」 「什麼書?」見呂瑞停下動作,裴明可來窺看一二。 呂瑞當著他的面翻起來,驚奇地道:「喲!是畫畫兒!這我看得懂。……嘖嘖,真夠香豔的……」 裴明可紅透了臉搶過書,藏到身後合上,想想又不妥,拿前來上下左右地查看,堅決地道:「這不是我的!」 呂瑞一本正經:「我曉得,定是平日裡你覺得太過無聊,我無法滿足你,你便如此畫餅充饑。」 裴明可先是點頭,又趕緊搖頭,頂著一張大紅臉不知所措。 「不、不是的!」 「放心,今夜我一定不負所望!」 「不!你聽我說!」 「夫所想,正是妻所望。」 呂瑞抱起裴明可,越過書堆把裴明可撲上床,忽略了下面那人的例行掙扎,對著窗外缺了一角的明月道:「良宵美景,如不勤勤懇懇,豈不辜負了這大好月光。」 裴明可鍥而不捨地蚍蜉撼樹般捶打:「不不,古人云,縱慾過度,有傷……唔!唔唔!!」 繼而在心裡哭喊:呂瑞!你為何每次都不讓我說完! 日程 呂瑞與裴明可生活的這幾十年,大戰無;中等規模的邊疆戰爭有屈指可數的幾次,時長皆不超過三年;小騷亂不斷有。 因此,呂瑞雖在京城有宅邸,一年之中卻有大半時間在外奔波。戰時忙,平素卻未必都能清閒,常年舉國秣馬厲兵,日日不休。然而,當這成為一種常態,也就能泰然處之。 事實上,當個經年累月常駐州縣的山高皇帝遠的將軍,某種程度上來說,也是很舒坦的。 情況一、兩人同在京城。 要點一、兩人分頭。 天未亮時,呂瑞起床用膳。整裝完畢,或去大營操練,或去皇宮面聖。 裴明可睡足,起床用膳。治裝完畢,撈上扇子,晃去市集。 呂瑞若結束得早,便去街市尋裴明可,兩人可偕同用午膳,飯畢一同歸家;若晚,則直接回府,待裴明可歸來。 一起在家中用晚膳。 沐浴。 睡覺。 偶有裴明可呆在呂府讀書、寫字不出門,或回裴府之日子。 要點二、兩人同行。 裴明可跟隨呂瑞去演兵。 呂瑞陪同裴明可閒逛街市。 兩人去郊遊。 三種擇一。 偶爾一塊登裴府之門。 情況二、兩人皆不在京城。 除卻方位不同,其餘與情況一併無二致。 呂瑞需長期外駐並且並不危險時發生。 情況三、呂瑞不在京城,裴明可在京城。 呂瑞拿皇帝俸祿,忠人之事。 裴明可同情況一要點一,但回裴府時間長。 呂瑞短途外出或危險征途時發生。 情況四、裴明可不在京城,呂瑞在京城。 只在裴家老小回老家祭祖等時候發生,數量稀少,不作討論。 裴云可 從我記事開始,就逐漸明白,我的大哥有點傻。 本來即使如此,以裴家的家底,給他謀個一官半職也不是什麼難事。但是,隨著我們這些後來人的出生,父輩祖輩們覺著裴家總不會落到後繼無人,哥的溫吞性子和遲鈍腦袋放到官場裡,恐怕是要吃虧。甚至,一個不慎,漏了什麼重要消息出去,給裴家招致的後果都也許難以想像。於是長輩們便不對他要求什麼,只不生事就好了。好在哥也耐得住,不是個惹事的主兒。 因此,我明白,無論家產他會分到多少,家業卻一定是由我來繼承。我能文能武,雖然父親總是訓我還有些少年心氣。 不過哥很和善,從小到大,都是任我們欺負。在外頭受了氣,回家來向他撒,他也都溫和地承受下來,一副憨厚大哥的樣子,偶爾也會擺擺大哥的架子。裴家兄弟姐妹多,哥立足中心,四方調和,也一派兄友弟恭的景象,不負裴家三代公卿庸和惇厚的形象。 小時候當我們都在玩的時候,哥就被關在二樓的屋子裡讀書。他連到飯廳裡嘴裡也還都在嘟嘟囔囔著背書。可是當我們也進了學堂以後,沒幾年時間,先生測驗時,我們作答就比他流暢自如多了。 長大以後他也沒考過科舉,平素都在城裡閒逛,陰錯陽差也成了個「名士」。官場上的事情他一竅不通,家人也不透露給他,只記得吩咐提點他最近的作為與注意。哥很聽話,他這二十多年,除了小時候發現他太鈍了以外,就沒什麼令家人意外和不安心的。 儘管不踏足官場,哥平時在市面上卻結識了三教九流的不少人物。每當裴家有需要的時候,從他那裡,可以打聽或者散播不少消息。曾經有求於他而欠他人情的大戶人家、勢力官員,若是遇事,也可以給予裴家好一把助力。 紈褲子弟做到他這份上,也算是裴家之喜了。 不過,我還是很想說,我哥太純良了。如今各種地方的黑暗,他幾乎一概不知,只就書中的故事,他就能激動得義憤填膺。 他要不純良,也不會被呂瑞拐走了。 咳。 說了這麼多我哥,就是因為,他要「嫁」了。 前些日子呂兄來到裴府求見我爹時,特意又請了爺爺、我娘和我在座。 他先表達了希望哥到他府上做其幕僚的意願,懇請爹同意。 我們一家四口面面相覷,按說呂瑞與哥的接觸算不得少,莫非他還不認得我哥的本性?若是答應了,哥以後出了什麼壞主意闖下什麼禍,這可就糟了。若是不答應……這是裴家常情吧。 我們四人還未出聲,呂兄忽然在堂上跪下了,說請哥做幕僚只是個幌子,哥的情況他其實很清楚。他小時候對哥一見傾心,這十幾年一直記在心上,這回班師回京之後在茶樓巧遇哥,一時沒忍住就對哥下手了。但這全都是他的過錯,哥是很以讀書人的風範自律的。想必這件事哥不會透露給家裡。不過他倆小時候就已私定終身,他們的感情並非毫無佐證,哥這十幾年一直隨身佩戴他送的玉珮,兩人之心可鑑。雖是小時候不懂事約下的事,即便長大了懂得是非禮教了,他們也依然不願放手。不然可以比對哥的玉珮,便知他所說的真假。 最後是請裴家成全。 我聽他說得一板一眼、此起彼伏的,心道真是個輾轉曲折的故事。聽到他說他跟哥已行過夫妻之實,只覺得頭腦轟的一聲。待他說完,聽得爹顫抖地要我去找哥驗明真假,並把玉珮帶過來。 哥正在他房裡看書,見我進來,拉住我要說他昨日的收穫。我暫且打斷了他,直截了當地問他事情。 哥一邊不斷重複沒有,一邊向後縮,臉色紅得不正常。看這狀況,這傢伙就沒說真話嘛。過去也有讓他幫忙掩飾我們做的錯事,只不過很快就會被娘識破。他年紀漸長,扯謊日臻熟練,也唬得住外頭一干人等。但是遇上這種事情,事關他名節,還牽扯到身體,他的反應就太容易看透了。 我讓他解下玉珮,沒解釋前廳的狀況,也沒告訴他呂兄在此,在他疑惑的目光中返回堂上。 把玉珮交到爺爺和爹手上,呂兄道,呂家的每個孩童出生時,都會雕琢一塊刻有其名的玉珮給孩子戴上。從哥那兒拿來的那塊玉珮上,正是他的「瑞」字。 這與裴家是相似的,只是哥似乎打小就嫌他的那塊不好看,始終佩帶著現在這塊。爹娘和我早就知道他的玉珮上有個「瑞」字,但都以為這字是為討個吉利,不曾想是這般典故。 呂兄又道,因是呂家的玉珮,其中圖案大多葫蘆形狀,形似個「呂」字。 爺爺瞧了瞧玉珮,的確如此。 娘問我方才哥怎麼說,我只對她狀似沉重地點了點頭。 呂兄又勸慰道,裴家也一直在為哥的婚事傷腦筋,怕一旦女方家發現裴大少爺和傳聞中的不同,對裴家也不利。他已經很瞭解哥,這世上少一個人知道真相,也少一分危險。裴家不愁無後,哥跟了他總比讓哥孤寡一生得好。何況他請哥做幕僚的藉口,絕對不損裴家的顏面。 長輩們已然動搖了,只說考慮考慮,送走了呂兄。 幾日之後,他們同意了。 我聽說呂老將軍倒是勃然大怒,呂家並不像裴家諸多兒女,他爹戎馬倥傯一生,只有他這麼個兒子。可是裴家同意在先,他若是不承認哥,裴家家大業大,難保對呂家有什麼不利。 最後呂老將軍也想開了,我們裴家都肯讓大公子「嫁」出來,他們有什麼不能接受呢。 因此,現在我會在這裡幫哥收拾行李。 要帶的衣物不多,反倒是書籍和筆墨紙硯加起來,份量不輕。呂兄想必已在呂府給哥備好了不少物什,但有些哥自己拿得趁手的東西,還是給他帶著好。 他們兩個男人,自然不是吹吹打打的明媒正娶;只是收拾收拾,呂府過來一輛馬車接罷了。當然明日世人便知,裴大公子做了呂將軍的入幕之賓。 哥本可以早幾天便過去的,然而他動作過慢,整了幾天也沒整出個所以然。 我還在這整著,就聽他問:「云可,我要呆得無趣了怎麼是好?」 我頭也不抬地答他:「那你就回來唄,回娘家。」 他又煩惱:「可是萬一家裡沒留我的房間?」 「呵!這更好。哥,那你就跟我擠一張床吧。我很想看呂兄會不會跳腳。」 「如此我便放心了。」他寬慰地道。 「還有,哥,你記著,他若膽敢欺負你,你一定要告訴我!我絕不容忍他讓你受氣。」 「嗯……」 他在慢吞吞地磨時間。唉,哥,你以為就你那麼點小心思,我能看不出來? 新嫁娘……郎的煩惱嘛。 私房話 裴云可回到家,見走廊上站著一個人,看背影,分明是裴明可。 「哥!你可終於回來了!」裴云可邊喊邊撲了上去。 背後傳來一聲低沉嚴肅的「嗯哼」,裴云可趕忙收住腳,理理衣冠,沖轉過身來的裴明可道:「哥,你回來了。」 裴明可不解:「你怎麼知道我要回來?」 「呂兄都走了那麼多天了,那你還不得回來嗎?天天都等著你呢。跟我進屋吧。」 裴明可朝他身後一施禮:「爹,那我先進去了。」 「嗯。」裴父點頭。 裴云可把裴明可拉到他的屋子,確定門窗緊閉,轉回頭神秘兮兮地對裴明可道:「哥,我這幾天正有事找你呢。」 「什麼事?猴急猴急的。古人云……」 「行了行了,」裴云可也在桌前坐下,給自己倒了杯茶,一飲而盡,「是這樣的,前些日子有位堂妹過來了,溫柔可人,爹娘看上了眼,張羅著要我同他成親。」 「這有何不妥?」 裴云可一抹嘴:「本來是沒什麼。可是哥,你不知道,在她到家來的前兩日,我和右相家的公子在酒館裡小酌,見著一位女扮男裝的姑娘在酒館裡同兩名俠士打扮的男子飲酒,呼來喝去的,可不正是她嘛!」 「有這等事?」 「這是我親眼所見!你說,我還敢娶麼?」 「也是……」 「這種有辱女孩子家名聲的事,我若是跟爹娘說,他們定然說我造謠生事。可這又是千真萬確的事!哥,你幫我去跟他們說說,你的話他們會比較信。」 裴明可思慮了下:「好,我幫你去說。不過,你的終身大事也該要解決了。」 裴云可拍著胸脯:「這我知道。但是,娶妻嘛,自然要一個賢良淑德、溫婉柔順、出得廳堂入得廚房的女子,我才心甘情願。」 裴明可點頭附和:「嗯,呂瑞也經常這麼說。」 「什麼!?」裴云可咕隆地一聲跳起來,差點撞翻小圓椅,「他竟敢還肖想別的女人??!」 裴明可沒料到他這麼激動,忙把他摁回凳子上道:「就、就、他就是說,男人的夢想,就是想要我這樣一個溫柔賢惠、知書達理的伴侶陪其一生。」 「這還差不多。」裴云可平靜下來。 裴明可沒覺得前後兩句有何差異…… 裴云可又想起有時裴明可在家面色不佳,多方追問才知是二人房事不調,不由得噴笑出來。 「哦,對了!」裴云可笑著笑著,忽然一拍腦門,「徐員外家向你要一幅字,我這就去給你研墨?」 「好。」 「要給你拿一支筆嗎?」 「不必,我帶著了。」說著從懷中摸出一支毛筆。 裴明可瞅見他的毛筆,疑惑地鄙夷:「哥,你這什麼筆呀?這麼難看。這種筆,集市上真的買得到麼?」 「別這麼說,我已經用慣了。」 裴明可輕輕撫著筆桿:「這可是呂瑞親手伐木、捕狼取毛製成的狼毫筆。我這幾年都用這些筆。」 「他說你就信呀?」 「什麼?」 裴云可接過筆摩挲端詳:「不過,敢坦誠這麼難看的筆是他做的,估計這也是真的了。」 「外表是難看了些,寫起來就知其好。」 「嘿,哥,」裴云可嬉笑著用肩膀撞了撞裴明可,「這可寶貝了,是不?」 「還好……最寶貴的那一支在家裡,平時不帶出來的。」 「也是,酒館裡那些人總愛向你討毛筆,這麼難看便不會有人想要了吧。」 「也許是吧。」裴明可接回毛筆,不住撫摸。 裴云可被他給予毛筆的一臉溫柔的表情激到抖得不得了,只得以推他去桌前收場:「……別美了。快寫字吧。」 玉珮(續) 戰場上的好男兒大多胸襟廣闊、豪氣干云,但是在某些方面,呂大將軍是很小心眼的,比如裴明可。 他始終對那塊玉珮耿耿於懷。要知道,他記了裴明可十幾年,人家忘了他十幾年!這等待遇,孰能一笑置之? 拐彎抹角旁敲側擊,人家說,跟他「玩過幾次」的小孩子很多,是記不清的;要跟他「玩過許多次」,才可能有印象。 呂瑞尚在氣悶,裴明可又安慰他道:「古人云,君子之交淡如水,不必如此記懷」。 所以——水喝下去就沒啦? 呂瑞不甘心。 他停下了動作,下面那人不解地望著他,鼻尖發紅,一會兒略微抽噎一下,顯然是又被他逼到哭泣。 呂瑞不說話,裴明可緊抓在他雙臂上的手拉了拉,看他還沒有反應,正欲矇住內心羞慚蹭一蹭下面的那個玩意兒,呂瑞湊近了他耳朵,叼住他的耳垂以嚴厲的口吻質問:「說,那塊玉珮誰給你的?」咬牙的話語聽著更具有恐嚇意味。 誰給的?什麼玉珮?裴明可茫然地想了想,真的不記得。莫非……是會令呂瑞不高興的某個人? 快攀上高峰時候被硬生生掐斷,讀書人的氣節是不允許他在別人面前自行解決的。裴明可猶自顫抖,卻感覺到呂瑞在緩慢抽離他的身體,像是故意給他時間思考一樣。裴明可難耐地試探著夾他一下,呂瑞僵了一僵,鐵青著臉橫下心繼續抽拔出來。 裴明可幾乎要難過得翻過身摩挲床單,四肢卻又被呂瑞牢牢固定在身下,只把全身上下窘狀盡入對方眼底。 「還不說?」 「我、我……」 呂瑞又貼近他的身體,容他摩擦他的身體以撫慰,可這才杯水車薪。呂瑞還親吻他、不時用他下面漲得巨大的那根戳他,偶有碰對地方,那簡直是飲鴆止渴。 裴明可急得眼淚簌簌地流下,不記得,只好瞎編,萬一瞎貓碰到死耗子……? 呂瑞老是欲擒故縱,裴明可終於脫口而出:「是……是我娘!」 呂瑞的臉孔冰霜一般,接著抱著他翻了個個兒。 「你自己來吧。」 裴明可呆了半晌,才不可置信地咬住下唇,邊抽泣邊將呂兄弟納入股間。 看著裴明可那張可憐兮兮的臉,呂瑞也有些於心不忍,然而比起…… 嗯?這個小呆瓜怎麼動得這麼慢?! 第二次。 「說,玉珮是誰給你的?」 裴明可反應快了:「也許、許是爺爺?」 於是再次嘗到了翻身主動的滋味。 第三次…… 「說,玉珮誰給你的?」 裴明可哆哆嗦嗦:「難、難不成是云可?」 呂瑞:「……」 抱著抽噎漸平緩緩入睡的裴明可,呂瑞還是心火難消。 他思索了下,湊近了裴明可的耳朵,放輕了語調,以鬼魅般的聲音不斷重複:「記住了,玉珮是呂瑞給的。玉珮是呂瑞給的。玉珮是呂瑞給的……玉珮……是……呂瑞……給的……玉……佩……是……呂……瑞……給…… 的……」 胎毛 裴明可在家中收拾時,在櫃子下的小格里,發現了一個精緻的小盒。木盒子裡放著一個紙包,紙包上書「狗兒」二字,裡面包裹著一些細嫩的毛。裴明可不知是何,照原樣收起,等呂瑞回來。 兩人一起用晚膳時,裴明可問起了這個盒子。 呂瑞大吃一驚:「你丟掉了?」 「沒、沒有,放在書案上。」 「沒有就好。」 裴明可追根究底:「那是什麼毛?那麼珍貴。」 呂瑞難得的面露腆色:「那是……我出生時的胎發。」 「哦。」古人云,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不過若是父母剃的,那也無可厚非。 裴明可吃完了招呼下人收拾碗筷:「那我再給你收進去。」 呂瑞攔住他:「算啦,都拿出來了,就別再放回去了。」 於是,幾天後,裴明可收到了一支毛筆。 呂瑞興高采烈地邀功:「快試試,這可是用我的胎發做的,世間僅此一支!」 呂瑞背著包袱,拉著身後的裴明可不斷翻山。裴明可呼吸散亂,衣裳也有些凌亂,鬢髮都被汗水打濕貼在腦門上。除了被呂瑞壓在床上,他可從未衣冠不整。 「還……還有多遠?」裴明可累得氣喘吁吁,停下腳步,彎下腰,撐著自己的膝蓋大口喘氣。反觀呂瑞,竟然滴汗未出。 「快到了快到了。」呂瑞拍著他背給他順氣,「小憩一下,就繼續走吧?一旦停下就難再出發了。再說,咱們還沒走多遠。」 裴明可皺著眉頭,勉強直起腰,讓呂瑞拉著他繼續走。 開春冰雪消融,萬物復甦,呂瑞說附近有個酒粱縣,在他們所住之城與酒粱縣交界的山上,靠酒粱縣那一頭,有個極美的池子,便拉著裴明可來踏青。 「你要覺得無趣,就背詩吧。對著此山此景,怎能沒有一點詩興呢?」雖說開口說話會擾亂呼吸,但把裴明可的注意力引開,也不失為一個好方法。 「哦……古……古人云…… 高……高柳豈堪……供過客,好花……留……留待蹋青人(注一)……嗯……唔……逢春……春……不……遊樂……但恐……是痴人(注二)……借問……酒家…… 何處有……牧……牧童遙指……杏花村(注三)……不對……這個……不是……芳草……綠野……恣……呼呼……行事……春入……遙山……碧……四周(注四)……啊……這裡沒有……西湖……啊……」 呂瑞邊走邊聽他嘴裡不停的動靜,安慰他道:「咱們不在江南,先別肖想江南風光了吧?這裡一樣山林茂密、溪水宗宗,也很優美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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