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体不勤”“五谷不分”辨正

四体不勤 , 五谷不分 ”辩正 如匕 之 若 《论语 · 微子篇》子路章记子路遇荷孩丈人 ’子 路问日 ‘子见夫子乎 ’丈人日 ‘四体不勤 , 五谷不 分 , 执为夫子 ’植其杖而芸 。 子路拱而立 。 止子 路 宿 , 杀鸡为黍而食之 。 ”此处的“ 四体不勤 , 五谷不分 ” 作何解释 朱众《论语集注 》说 “分 , 辨也 。 五谷 不 分 , 犹言不辨获麦尔 , 责其不事农业 , 而从师远 游 也 。 ”即此句为荷孩丈人指责子路的话 。 康有为 《 论 语注》说法同朱氏。 杨伯峻先生亦持此说 。 位得引起重视的是另一见解 。 宋吕本中《 紫 微 杂说》中说 在四体不勤 , 五谷不分 , 荷孩丈人 自谓 也 。 ” ①清朱彬赞同吕说 , 认为“其说得之 ” 见《经传 考证 。 俞椒《群经平议》说 分 , 当读为粪 , 声近而 误也 。 ’ 《礼记 · 王制篇》 百亩之分 , 郑注曰 分 或为 粪 。 《孟子 · 万章篇 》 作 ‘百亩之粪 , 是其 证 也 。 两 ‘不 ’字 , 并语词 。 不勤 , 勤也 不分 , 分也 。 ⋯ ⋯古人 多以 ‘不 , 为发声之词 。 《诗 · 车攻篇》‘徒御不惊 , 大 危不盈 ,, 毛传曰 ‘不惊 , 惊也 不盈 , 盈也 。 ’“桑启篇》 ‘不敛不难 , 受福不那 ’ , 传日 ‘不歇 , 戮也 不难 , 难 也 。 那 , 多也 不多 , 多也 , 。此类不可胜数 。 丈人盖 自言惟四体是勤 , 五谷是粪而已 , 焉知尔所谓夫子 。 若谓以 ‘不勤 , 坏分 , 责子路 , 则不情矣 。 此二句乃 韵语 , 或丈人引古谚教 。 ”他在《古书疑义举例 》中又 谈到 “ 两 ‘不 , 字皆语词 。 ⋯ ⋯若谓以 ‘不勤 ’ ‘不 分 , 资子路 , 则不情甚矣。 安有萍水相逢 , 速加面斥者 乎 ’’刘宝楠 、潘维城 、 钱穆等均持此说 , 这可从他们 的《论语正义 》 、 诊论语古注集笺》、《论语要略 中得到 印证 。 由上观之 , 后一见解较为合理 , 又以俞椒的立论 最为透辟精当 。 就情理而言 , 诚如俞氏所说飞子路与 老人素昧平生 , 萍水相逢 , 前者并未冒犯后者 , 后者 无端责人 , 似乎难以说通 , 况且这位老人又是孔子所 说的“隐者 ” , 就更加于情理有悖。 我们还可 进一 步 推究 , 老人留宿子路 , 杀鸡备饭 , 周到款待 , 并让两个 儿子与子路相见 , 透过这些正可看出他那淳厚 、 纯良 的心地 。 从子路的态妾上着 , 他听了老人的话语 后 是“拱而立 ” 。《史记 · 仲尼弟子列传》说 “子路性鄙 , 好勇力 , 志伉直 , 冠雄鸡 , 佩报豚 , 陵暴孔子 。 ”他敢于 直接露对孔子的不满 , 有时甚至顶撞 。 从其性格 推断 , 假使他遭到老人无端指责 , 未必就拱着手 、 恭 恭敬敬的站在路旁的 也未必肯去住宿老人家里 , 用 其磋来之食的。 吕本中《紫微杂说》就说 “观子路拱而 立 , 则敬之甚 。 盖察其容貌有得于心矣 , 共气象不容 不好也 。刀真情当是他并不曾遭指责 , 倒是 目睹了这 位长者不同一般的风采 , 于是肃然起敬 , 拱手而立 , 继而欣然去老人家里 , 受到礼遇 。 朱熹所谓老人 责 子路“不事农业 , 而从师远游 ” 的立论似难经得起推 敲 。 子路生 活的那个古代社会的景象 , 自然是士农 工商 、百业 杂呈 , 谁也不能强求读书人一定都得去务 农 。 这简单的道理 , 想必老人 ‘ 自然明白。 术业右专 攻 , 就子路而言 , 他的视野在政事 。 指责子路不事农 业 , 就像有谁指责朱熹为何不事农业而致力于理学 一样 , 那是不合理 的 。 后一见解最教人信服的 , 要数 俞氏指出了“ 四体不 勤 、 五谷不分 ”的两个“不 ”字是 语气词 , 发前人之未发 , 言之凿凿 , 不由人不服 。 这 里我们还可举陶渊明 的《扇上画赞》作另一旁证 。 心扇 上画赞》 见《陶渊明集 赞颂了作者心 目中的八位 古代“达 人 ” , 表达了对他们的崇敬向往之情 。 其中 “ 四体不勤 , 五谷不分 , 迢迢丈人 , 日夕在耘 ”是赞颂 荷栋丈人的 。 陶公笔下的这位老人 , 是一位 日出而 作、 日入而息、 辛勤耕耘 、 自食其力的人 。 这里的“ 四 体不勤、 五谷不分 ”不含贬义 , 正最“不勤 、 勤也 不 分 、 分也” , 此外不能作别的解释 。 总之 , “ 四体不勤 , 五谷不分 ”的原义 , 本当“勤劳 四体 , 分植五谷刀讲 , 既不是荷孩丈人指责子路的话 , 也不是斥责孔子的话 , 而是其 ’自谓 ”之言。 ① 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第 册 , 朋 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