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医学如何消灭第一个传染性疾病天花

现代医学如何消灭第一个传染性疾病——天花？ 1、天花病毒在历史上危害巨大 天花（Smallpox）是由天花病毒引起的一种烈性传染病，也是到目前为止，在世界范围被人类消灭的第一个传染病。天花是感染痘病毒引起的，患者在痊愈后脸上会留有麻子，“天花”由此得名。 保存下来的埃及木乃伊身上就有类似天花的痘痕，但目前发现的最早确切记载天花病的文字却是中国葛洪的《肘后备急方》。葛洪针对患者的病情发展描述可以无误地判定为天花，他甚至怀疑是天花是外星人留下的瘟疫。在东汉建武（公元25-55）年间，汉人发起的南阳战争中，从虏民中传来，故称为“虏疮”。 晋代有流行的记载，唐宋时发病较多，元明以来尤为猖獗。 中国与印度以及其它文化都可能独立地发明过种痘技术，但中国有将重要历史事件作文字记载的习惯。在我国历史上天花大约出现于汉代，中国古人发现，那些患过天花的幸存者不再患此症，由此发明了人痘接种术。据传，11世纪中国就有接种人痘获得成功的例子，17世纪逐渐推广。但这种原始的种痘技术实际上是人为地传染天花。由于接种的是未减毒的病毒，患者得的是天花，多达0.5%~2%的人会因之死亡，所以种痘技术并没有一旦发现就流行开来，而是在大约500多年后，因天花针对人群的威胁日益增加才逐渐流行的。 从中世纪起，天花在西方爆发的频率日益增加，1495年，圣多明戈原住民人口的57%到80%被天花灭绝了。1515年，天花消灭了波多黎各印地安人的三分之二。科尔特兹来到墨西哥之后十年，原住民人口从2500万减少到650万，降低了74%。即便最保守的估计也认为天花造成的死亡超过65%。 在西方世界中传开的种痘可能来源于印度，在1721年，Lady Mary Montagu把种痘技术从土耳其带回了英国。Mary出身贵族家庭，曾在1715年天花，虽然大难不死，却也留下了难看的麻斑，所有的经历使得她成为介绍种痘技术入欧的理想人选。 在1721年英国流行天花，英王室决定在7个死囚身上试验Mary推荐的种痘技术研究实验。这7个幸运儿不仅获得了自由，还获得了针对当时最强大杀手的免疫力。此后，人痘接种技术在欧洲部分地区得到推广。 有文章说，18世纪欧洲因天花蔓延造成的死亡人数曾高达1.5亿人以上。这一时间，欧洲农民首先注意到农场中挤奶的女工几乎不得天花，不长麻子。然而，牛痘是否能预防天花却在医生中缺乏统一认识，不少人斥之为迷信。 2、Edward Jenner发明牛痘技术，使人类掌握了安全、可靠的预防天花的技术手段 人类征服天花的最关键的人物Edward Jenner，通过严谨思考和大胆的探索，终于发现人通过接种牛痘可以获得天花免疫能力这一规律，发明了低风险、高效率的牛痘接种技术。他是今天的免疫学当之无愧的鼻祖。 Jenner在学医时就接触到了牛痘接种的问题。他在行医过程中，不时要给人种痘，但他发现，有些人无论接种多少次都会失败，后来他了解到这些人此前发生过牛痘。但在那个时代，人发生牛痘的诊断并非那么明确，这是医学界不相信牛痘能预防天花的根本原因。 Jenner推测牛痘在传给人后产生了某种变化，这种变化使得它能预防天花。在 1796年5月21日（一说为5月14日），Jenner进行了一个有重要的实验，他首先找到一个刚感染牛痘的女孩，从她身上取一些痘疮的疮浆种在一个名叫James·Phips的少年手臂上，Phips仅在3天内稍感不适。6个星期后，Jenner再为其接种了天花病人的痘浆，菲普斯已没有出现任何症状了。这一实验初步验证了“牛痘接种可以有效地预防天花”的判断。但是Jenner并没有急于公布他的发现，他又先后利用患牛身上的脓疮浆、牛痘接种者的痘痂进行了试验，都取得了同样的免疫效果；之后他把这种接种方法推广到成人，也获得了成功。 詹纳随后发表《牛痘来源及其效果研究》等一系列的著述阐述他的牛痘接种法，他的严密的实验结果以及人们尝试后取得的成功很快说服了医学界，在19世纪初，法国进行了大规模的接种，在短短20多年时间里，法国人的平均寿命从25岁增长到了40岁。到1970年代，人类基于Jenner的贡献，完全征服了天花这一杀手。 基于他的伟大贡献，德国把Jenner的生日作为节日祝贺。1802年及1806年，英国国会先后2次奖励詹纳3万英镑以表彰起贡献。1803年以后Jenner到伦敦皇家Jenner学会工作。1813年剑桥大学授予他博士学位。美国总统杰斐逊在给詹纳的信中写道：“你从人类苦难日历中撕掉了那最痛苦的一页。你现在可以欣慰的想到：人类永远铭记你的功绩；我们的后代只会从历史上知道曾经有过这么一种可恶的病叫天花，但被你制服消灭掉了。”Jenner被后人称为“伟大的科学发明家与生命拯救者”。 3、十年接力——艰苦的牛痘接种技术传播之路 我无法想像在人类历史上还有比这更为巨大高尚的慈善活动。 ——Edward Jenner，1806 以天花为武器，西班牙人哥伦布以900兵力征服了美洲文明，按理应当收获丰盛。然而，天花却是一把双刃剑。人口即资源，西班牙的巨大收获却因为天花在美洲落地生根而几乎散于无形，短短一百年内，墨西哥的2500万人口被灭亡了几乎95%。1803年，本身就承受过天花之灾的西班牙国王下令政府各部在王国殖民地推广牛痘接种。 西班牙皇家慈善接种特遣队在1803年11月30日出发，前往美洲。特遣队由御医Francisco Xavier Balmis与Salvany率领，其中有六名医生、四名护士、一名职业保姆、以及22名3~9岁的男孩。特遣队的任务有二：1、向民众免费提供天花接种；2、组建预防接种委员会，并指导委员会掌握疫苗接种与储藏疫苗的技术。 在当时，要保存和传递疫苗非常困难，但这难不住天才的人们：这22名3~9岁的男孩承担的任务就是“传递疫苗”！ 这些男孩从未接触过天花，特遣队的医生们给他们依次接种，把牛痘苗从一人的手臂传至下一人，牛痘的潜伏期为10天左右，因此，这批孩子可以保证经过6个月的航行后，到达大洋彼岸时仍有活疫苗。 在3个月后，特遣队到达波多黎各。随后到达委内瑞拉，为当地组建了接种委员会，在不到一个月内，为超上万人接种了牛痘。随后特遣队一分为二，分别在Balmis与Salvany的带领下，奔赴不同的地区传播疫苗接种技术。 Balmis在5月到达古巴，组建了接种委员会；6月到达墨西哥，因墨西哥地域宽广，墨西哥总督对特遣队的工作并不积极支持，特遣队耗费了数月时间来、接种、与组建地方卫生防预体系。 1805年2月Balmis队横跨太平洋，奔赴菲律宾群岛，以26名墨西哥儿童继续先前的疫苗接力。这一次旅行缺衣少食，居室拥挤，而且卫生条件极差，万幸的是顺风航行，只用了两个月到达马尼拉。特遣队为菲律宾组建了接种委员会，并为超过2万人进行了接种。 1805年9月10日，Balmis到达澳门。此前澳门判事官兼仁慈堂法官阿里亚戈（Miguel de Arriaga）就建立了一个“种痘暨保存痘苗部”，所有澳门居民都可以前来种痘，但种牛痘起初受到了强烈抵制——没有自愿者前来种痘。在Balmis的帮助下，Arriaga 于1805 年9 月16 日成功为人种痘。到1806 年1 月，先后有近700 人接种了天花疫苗。 在此后多年里，澳门与马尼拉的委员会将是周围地区的疫苗供应中心。 Balmis找到了一个中国年轻人作为牛痘携带者，于1805 年10月5日来到广州，并在那里逗留了近两个月。遗憾的是，西班牙皇家菲律宾公司在当地的机构拒绝合作，倒是英国西印度公司的赞助（当时英国正在Trafalgar与西班牙作战，）他在广州建立了一个天花接种中心。 Balmis于1806年9月胜利地回到了西班牙，成为首任天花接种总检查官。   图1 十年接力播疫苗（来源：Soto-Perez-de-Celis 2008） Salvany分队奔赴南美，陆地旅行更为艰辛，Salvany很快就因不适应热带气候而病倒了。他们一路走，一路传播接种技术与疫苗，如果在当地找不到医生，他们就教教士或者其他普通人。在去Cartagena的路上，他们乘坐的St Louis号沉了，万幸的是特遣队成员和行李都无恙。随后在Magdalena河的旅程中，Salvany因病而一只眼失明。在1804年12月18日，他们到达了Bogotá（波哥大，1991年改名Santa Fe de Bogotá），为Nova Granada（包括今天的巴拿马、哥伦比亚、厄瓜多尔与委内瑞拉）组建了预防天花与黄热病的卫生委员会。1806年5月到达秘鲁的利马，成立了接种委员会等专业机构，秘鲁共计20多万人接种了天花疫苗。 Salvany在南美洲旅行了4000公里，交通方式包括乘舟、骑马、和长时间的步行。Salvany健康状况日益恶化，有时只能让人背着走。期间Salvany还因心脏病发而被迫停下，但情况稍有好转他就坚持继续前行。1810年7月21日Salvany在Cochabamba（今天玻利维亚中部城市）逝世，年仅34岁。失去队长的特遣队继续了他们的旅行，直到1812年，从智利返回秘鲁的Puerto Callao，正式结束了长达10年的传播天花疫苗的工作。 特遣队从西班牙的La Coruña港口出发时就依靠孤儿接力传播活疫苗，此后每到达一地，就得要募集儿童伴同上路向下一站传递疫苗，最终通过这种简单而有效的方式把天花疫苗传递到了全世界。他们历经艰险，偶尔还受到冷遇，但矢志不改，年青的Salvany还献出了自己的生命，书写了人类抗病毒最感人最壮观的一幕。 4、全世界联合，根除天花 （1）接种技术继续进步 接种疫苗日渐普及，但在热带国家却效果不佳，因为炎热的气候使疫苗迅速失效。1950年代，英国李斯特研究所（Lister Institute）的Leslie Collier发明了一种方法，生产了一个强力的热稳定疫苗，可适用于全世界。这是成功根除天花努力中的一个关键发展，因为它解除了以前液体天花疫苗需要保持冷链保存而带来的不便，卫生工作者可在背袋中携带冻干疫苗30天，仍能保持疫苗的效力。 　　惠氏实验室一名科学家发明的分岔针（双叉式）为接种技术带来了新发展，这种方法被称为“多针刺”法，使用方便，疫苗量仅为其它方法的四分之一，它很快就取代了其它方法。期间有人将美军发明的一种注射枪经改良后用于接种牛痘。这种方法需要高纯度的疫苗，但疫苗用量较省，每小时可注射1000人，适合人群集中的地方。美国疾病控制中心（CDC）于1967年将这种接种方法介绍到巴西、扎伊尔以及中、西非的20个国家。 （2）牛痘接种技术在中国的推广 牛痘接种法在广州落地后，先传到北京、上海等地，1890年传至四川，1900年达西藏，1903年传入云南。此后渐遍全国，从根本上替代了人痘接种法。 1950年1月至8月，中国境内天花患者仍然有44211例，分布在全国广泛的地域，这一年，因天花而死亡的有7765人。1950年10月，中央人民政府政务院发布了由周恩来总理签发的《关于发动秋季种痘运动的指示》，作出在全国各地推行普遍种痘的决定。到1952年，全国各地接种牛痘达5亿多人次。 1959年春天，有6个人从缅甸把天花带到了云南省沧源县担甲区单甲大寨。随后，又有两个人从境外把天花也带到了云南省沧源县，这一次疾病的流行共造成672人发病，96人死亡。这是中国最后一次天花暴发流行。随着1961年我国最后一例天花病人的痊愈，中国境内再未见到天花病例。 （3）世界根除天花 世界卫生组织自创建之日起就已着眼于天花控制。1948 年举办的第一届会议决定就天花问题成立一个联合研究小组。在随后的数年中，世界卫生组织支持了比较不同菌株天花疫苗效果的研究，鼓励改进疫苗的生产方法。1955年，第七届世界卫生大会决定向一些政府提供资金援助，征集疫苗捐赠。 1959年，前苏联卫生学会副主席日丹诺夫（Жда́нов）在世界卫生大会上提出的“三到五年内扑灭天花”的计划得到通过。尽管在战略决策、资金和政治方面都存在不足，这一计划依然取得了相当的成绩。1959年，全世界人口的59%生活在爆发天花的国家里。到1966年，这一比例下降到了31%。 在根除天花的行动中，发达国家给予了发展中国家许多援助。美国向非洲西部与中部的20个国家提供了顾问、设备和疫苗，帮助这些国家在不到三年半的时间里消灭了天花，其中还有六个国家属于天花最严重的国家。1959年至1966年，许多国家提供了疫苗，仅苏联一国就捐赠了4亿多支疫苗。此外，广大发展中国家还纷纷因地制宜地解决了本国面临的特殊问题。如印度人口密度大，人口流动性大，乞丐众多的问题。 1966年，第十九届世界卫生大会提出了根除天花全球规划这一重大决定，在总干事向第十九届世界卫生大会提交的中，建议和通过了一项新战略，并批准了U.S.$2500000专项资金。1967年1月开始了加强根除天花的努力。那一年里，在43个国家发生了1000万例天花病例以及200万例死亡。 在根除天花工作启动的1967年，西非和中非的19个国家中，共有7000万人接受了牛痘接种。这一年，世界上尚有46个国家有天花流行，到了1968年，天花流行的国家降为31个，全世界感染天花的人数为8万人。仅仅用了3年半的时间，中非、西非的20多个国家就消灭了天花。 到1972年底，世界上天花流行的只剩下印度、孟加拉、博茨瓦纳、埃塞俄比亚、尼泊尔和巴基斯坦等少数国家。 从1973年10月开始，印度卫生当局会同世界卫生组织，发动全体卫生工作者，一村一村、一户一户地去搜寻天花病人，他们向群众广泛分发印有天花图片的卡片，还派出了监测小分队，同时还悬赏鼓励群众举报天花病例。1975年5月，印度的天花被消灭了， 到1975年底，天花就在亚洲绝迹了。 埃塞俄比亚是成为全球消灭天花最晚的国家。 1977年10月26日，世界上最后一例开花病人被治愈，天花病毒从此只存在于实验室中。1980年5月8日，在肯尼亚首都内罗毕举行的世界卫生组织第33届大会正式宣布，危害人类数千年的天花已经被根除。自此以后，全球就停止了牛痘接种。 　天花，最终成为人类战胜的第一个瘟疫。 （本文主要内容来自于《科学画报》、专业期刊文献及若干网络资料，转载请注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