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作文之累与公民教育之困

高考作文之累与公民教育之困 作者:萧轶1989 2012-06-08 18:48 星期五 晴 　　高考作文尚未得到公布，关于高考作文的微博一如既往地早已风起云涌，恶搞与仿写齐飞，批判与影射同行，激烈程度丝毫不亚于考场之上。在名家分析与草根恶搞之中，不难看出，每年高考作文题目一出，便遭受不同程度的谩骂。在某种程度上，高考作文已然成为“后八股时代”的代。加之高考作文一面规定写真情实感，一面规定不能书写社会阴暗面，意识形态化的教育从本质上就阉割了学生的独立自由。人格分裂式的高考要求更遭受到社会舆论的攻击，无怪乎《别笑，我是高考零分作文》在市场上如此炮火。 　　与小学教育的中学教育不同于限于文字技术训练的小学教育，而趋向于人文关怀，即公民教育的趋向。对于中学语文教育，国家新课标中说：“高中学生身心发展渐趋成熟，已具备一定的阅读表达能力和知识文化积累，高中语文教学应关注学生思维的深度和广度，培养学生的洞察力和批判力，让学生在思考和处理问题时候具备一定的理性精神，为他们构建一定的精神的底子”。作为考试重点的高考作文，无疑最能体现学生思维的深度与广度、洞察力和批判力。众所周知，高考作文却与之背道而行。阳春白雪式的高考作文要求，无疑容纳不下下里巴人式的批判作文。高考作文要求积极向上，希望考生们人人都思想纯洁如雪、价值高尚如山，做好社会主义的接班人。所以，考场之上，阅卷老师更希望看到宋祖英，而不愿看到苍井空。高考作文精致化的背后，实则是中学语文的暴力化，接过思想政治课的任务，在中学毕业生的最后一个关卡上进行最后的训诫。文章体裁虽然不再那么八股了，但政治主导却依旧不放。高考作文，在一定程度上变成了思想政治考试，这就使得高考作文成为假大空的抒情，乃是宣誓。 　　从今年高考作文题目来看，稍微比以往更具写作意义，思辨性质得到某种程度的提高，如浙江卷的《坐在路边鼓掌的人》、湖北卷的《科技的利与弊》，前者明显带着社会时事的影子，让高考学生关怀社会；后者引发科技进步与时代进步之间的思考，作为现代化公民，思考这类问题，无疑值得肯定。然而，大部分身份的高考作文依旧让人觉得“很傻很天真”。 　　在网络上，基本就广东省的作文题目一致受到赞誉。广东省的高考作文开放性比较大，当然得益于广东政治的开放，且有模仿欧洲一些国家的气质。虽说有“穿越”之嫌，但理想主义的思考让现实的羁绊和困境少了很多，这才是真正的让学生“仰望星空”。即使考生对当下有所影射，想必阅卷老师也不能“跨时代”判零分吧？而且，此题需要对时代、对历史有着纵深的打量，能够检测出考生的阅读、思考和视野。 　　北京卷的高考作文，一直以来都跟当下时事接轨，却不肯跟国际接轨，反而永远染上意识形态色彩。09年，“隐形的翅膀”与北大校长许智宏的卸任搭架；10年，“仰望星空与脚踏实地”出自温家宝五四走访北大；11年，“如何看待乒乓球赛中国夺冠”的背景是鹿特丹世乒赛。而今年，北京高考作文从表面看来，似乎终于不再“与时俱进”了。然后，细读之下，依旧笼罩着伟光正的意识形态色彩，材料中的老人其实很容易与今年的学雷锋联系起来。材料的主人公形象，预设了伟光正、真善美的价值观。北京考生只要稍微挪用一下《感动中国》的颁奖词如“平凡”“伟大”“坚持不懈”等，便可轻易拿下高分。 　　再看山东省的高考作文，以孙中山箴言为材料，乍一看还以为是历史试卷，再一看又以为是政治试卷。估计山东高考学生做完上一道题后，一到作文题时会汗如雨下，时空与神经错乱开来：怎么前面还是语文试卷，这会儿就变成了历史试卷或政治试卷，难道我的试卷发错了？孙中山铿锵有力的言辞，读来极具号召力，如同某种宣誓词或官方发言。这个时代，公民教育需要的是现代心智，山东高考却出现效忠誓词，让人不得不跟党化教育和洗脑文化联系起来。还好，本时代不需要热血青年的抛头颅、洒热血，更不需要孙中山式闹革命。山东考生只需要将《人民日报》的一些语段直接复制过来即可形成一篇积极向上、价值正确的高分作文。道德狂热与政治狂欢之下，考生只能放弃理性精神，谁也不敢在考场走钢丝。 　　在现实意义上的高考作文，福建省在命题上可以夺冠。冯骥才的名言所表达的意思，早已明日黄花，其无非想要表达“生命短暂，及时苦干”，功利主义色彩如同革命号召，既无人文关怀又无人文情感，估计福建省高考作文里官话套话篇幅最多。而江西省高考作文《你拥有什么》，也只能让江西学子无病呻吟，在地沟油国家里，让孩子们写这样的题目，违背真诚的本意，无非是多写一点假话、大话和空话而已。而其他作文太抽象，如四川的《手握一滴水》和江苏的《忧与爱》，后者还以为是余秋雨出的题目。 　　由此可见，高考作文虽然在体裁上宽松了许多，但依旧是诗歌除外，再也不能出现如闻一多那样凭借两句诗歌便获得入学通知书；虽然从命题式八股禁锢中走向了自拟题目的多向，但是政治依旧主导着高考作文。高考作文的政治色彩，如同思想政治课一样，影响着中学生身心的健康发展，而缺乏理性思维。政治意识形态对语文的暴力毒害，如同阑尾炎一样，让考生隐隐作痛。既为阑尾炎，何不早日阉割，让考生早日挣脱中国教育的政治原罪，让身心灵好转起来。 　　当政治主导教育之后，考生为了谋求分数，考生只好人格分裂，将作文与做人分割开来，要么是堆砌文字，要么是道德伪装，谁也不敢表达真情实感。由此，学生在谎言中慢慢成长，随之成为生活常态。这显然与公民教育背道而驰。高考作文强调抒发真情实感，然而在诚信缺失假话充斥的土壤里，何以生长真情的大树？索尔仁尼琴有言：“一句真话比整个世界的分量都重。”只有让学生说真话，才能让学生真正做到国家新课标中的“思维的深度和广度”、“洞察力和批判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