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年旧事《說故事…朋友老文养了三条狗。一名哈儿，一名利儿，一名报儿。每天，老文很重要一项工作就是打理这三条狗。朋友们建议老文处理上两条，老文只说习惯了，少一条就不热………》

狗年旧事《說故事…朋友老文养了三条狗。一名哈儿，一名利儿，一名报儿。每天，老文很重要一项工作就是打理这三条狗。朋友们建议老文处理上两条，老文只说习惯了，少一条就不热………》 ?027540_狗年旧事 朋友老文养了三条狗。一名哈儿，一名利儿，一名报儿。每天，老文很重要一项工作就是打理这三条狗。朋友们建议老文处理上两条，老文只说习惯了，少一条就不热闹了;要么笑笑就算应付过去。说得多了，大家也就不说了。不过都觉得怪怪的。当然，也许老文对动物特别痴迷吧～ 进入7月，天气酷热。朋友们包了辆面包车深入到秦岭的腹地———太兴山。 大山的苍翠舒解了都市的烦燥，山涧的溪流涤刷着心灵的污浊。入夜，万籁俱寂。八九个人款款地散坐在农家小院里，沐着凉爽的山风，在一盏昏黄电灯下，老文终于讲起了关于狗的故事。 那一年也是个狗年。做为当时所谓的“知识青年”我和同学李卫彪、杜建国、王随军以及三名女生下到了宝鸡地区北边一个条件艰苦的半山区的公社插队。 插队劳动的生活是清苦的。白天，干了一天活，已经累得散了架，回来还要赶做两顿饭。后来，大家就商议轮流由一个人专做饭。但这样过了两天也弄不成了，因为谁也不想在做饭上下功夫。不是包谷糁子一大锅，就是白菜萝卜清汤面。肚子里没油水，知青们就开始偷鸡摸狗，我们美其名曰:打猎。鸡、狗丢得多了，引起了村人的注意。知道是知青们干的，但老乡都不明说，只是把自家的鸡狗看得更紧了。 那一年的冬里农闲，邻近公社来了几个知青到我们知青点串门做客，到了下午快到饭口上，一个个饥肠咕咕，但我们还不知给人家做什么吃的。老肚(杜建国因下乡后饭量忒大，我们就谐音他“老”肚)说:“不行的话，就再打一次“猎”。彪子(李卫彪)说:“现在家家都防范严着呢，打谁家的呵～”随军说:“这一次来明的，捏个罪名，就打后山上老赵头的。” 后山上的老赵头我是知道的。老赵头憨厚老实，一辈子没有成家，多年来，与一条大白狗哈利相依为命。哈利是老赵头的命根子，打老赵头的主意实在有些残酷。但那时，根本想不到这些。于是，由我胡诌了几句老赵头的大白狗哈利咬知青，破坏知青上山下乡的所谓罪名，然后，吩咐留在家里的女知青烧水，便带着绳子、斧头直奔后山而去。 老赵头的屋子在半山腰，孤孤的与谁也不黏。我们去时，老赵头刚端上碗准备吃饭。见我们来了，他起身用袖子把凳子擦了擦说:“知识青年们来了。”然后就招呼我们吃饭。那一刻，我心里微微有点儿后悔。但事情到了这个节骨眼上，不做恐怕是不行了。 我们四个人一个个冷着脸站在屋子中央，不说也不坐。老赵头诧异地望着我们，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大声对老赵头说:“我们知青点现在向你宣布一个决定，由于你的狗哈利对知青、尤其是对女知青在上下工的路上狂咬，严重地干扰、破坏了知识青年上山下乡。今天，我们要对它实行专政……” 老赵头平时是一个人住在半山上的，对我们所说的“专政”的含义并不完全理解。在他认为，队上的知青嫌哈利咬了他们，大概是要他把狗拴起来。所以，当我们用绳索把狗套起来时，他并未阻止。然而，当老肚把绳子从院中央的树叉上扔过去，突然一下把哈利吊起来时，老赵头一下子明白了我们的真实意图，疯也似地扑到哈利跟前，拽住绳索大声说:“你们不能啊，你们不能这样啊～那声音悲伤而又凄厉。 我傻站在院里，不知道会出现这种情况。这时彪子和随军冲过去，抓住老赵头的胳膊说:破坏知青上山下乡，这罪名你担得起吗,你不放手，明天就开你的批判会。 老赵头是个老实人，从广播、从大队过去经常开的会上，他知道，如果真落下一个什么罪名，确是要被批斗的。在彪子和随军高声威呵下，老赵头抓绳索的手终于松开了，然后，无奈地蹲在房门口，一声接一声，不停地抽泣。 被吊起的哈利挣扎着，四条腿在空中拼命乱蹬，它想转颈寻找它的主人，无奈被绳索紧紧卡住，喉头只能发出急促的、嘶嘶嘶的声音。 随军拿起斧头对勒着的狗打去，狗干嚎了一声，吓得随军再也不敢近前。 彪子剜了随军一眼。又拿起斧子，一边喊着:砸碎你的狗头，一边一下又一下的向哈利砸去。彪子每砸一下，哈利就干嚎一声，十几下以后，哈利伸直了腿，没了声息。 老肚放下绳索，老赵头又一次扑过去，哭喊着呼唤他的哈利。哈利的头微微动了一下，用最后一丝气力摇了摇尾巴，算是对主人做了应答，然后再也不动了。 我们把“胜利果实”抬下山去。一路上，彪子嘲笑着随军和我的无能和软弱，而老肚只是低着头，一路走得飞快。 回到我们知青点，厨房里正热气腾腾。几个女知青早已将水烧好，并不断地给锅底续着柴火，让水不停地咕嘟着。 老肚三下五除二将捆狗的绳子解开，然后用一把尖刀从狗的胸部划开。屋里，顿时弥漫起一股浓浓地腥燥味儿。 正在这时，房门被打开了。村上的两个基干民兵走了进来说，队长让我们过去。 到嘴的肉看来吃不成了，屋里一片沉默。 我硬着头皮到了队办公室，只见队长黑青着脸。 “你们把老赵头的狗给杀了。” “是。” “去，现在就去，从那里把狗弄来的，从那里给人家送回去。” 队长的话里，压抑着愤怒。 队长的话不能违抗，在所有的村里，队长就是“土皇上”。 我和随军只好又把已经僵硬、剥了一半皮的狗给老赵头抬了回去。 老赵头屋里，老赵头的妹妹正安慰着她的哥哥，一边大声地说着这些知青也不怕遭报应的话。 那一刻，我只感觉我们干了一件傻事。 “偷谁家的狗不行，偏要公开去打一个孤独老人的狗，弄得恶名在外，全村人都知道。 想不到半年以后，果然应验了老赵头妹妹的话。 先是老肚在水库工地被山上滚下的巨石砸断了腿。随后，一件莫名其秒的把我卷了进去。虽然最后证明了我的无辜，但白白“享受”了八个月的牢狱之灾。我出来的时候才知，我进去不到一个月，彪子和随军把人捅伤也“进去”了。 我始终认为，这一切都源于那次打狗，那条被打死的哈利。尽管它们之间好像并没有什么因果关系。 好了，该报应的都报应了，两清了。然而，怎么也没有想到，多年以后，那狗的阴影还纠缠着我们。 又过了两个狗年，那时，我们都已回城。老肚在一个小厂干采购。早年很是吃香喝辣了一阵。厂子不行后，早早回了家。由于没有一技之长，到处找工作也没人要，现在日子过的很艰难。随军还好。先是给企业开车，后来又干后勤，混个肚儿圆还能剩俩。我虽说是吃开口饭的，但由于学校不是重点，清风两袖，摔都摔不掉。四人中，唯彪子干个体多年算是发了。有一年给灾区捐款，他一下就甩了两万，着实在人面前风光了一把。那时，我才对时势“造就”人有了更深刻的理解。也就在那一年的夏天，彪子进了一批货。因库房不够用，便在郊区农家租了两间民房做临时库房用。晚上，彪子卷了一张凉席就睡在了库房的楼顶。半夜，人们先是听到一阵狗叫，开始人都没在意。后来，狗越叫越凶，村人这才出来查看。一看，才发现彪子竟从屋顶给摔了下来。房东急忙招呼人七手八脚的把彪子抬到一辆农用三轮车上。车子还未开到半路，人就没气了。 事后，我到那个楼顶还看了一下。楼是三层，楼顶有三十多平方米。按理，正常睡觉是不会掉下去的。所以，我一直怀疑，不是彪子掉下去狗才咬起来的，而是半夜有人走动，狗先叫起来的。也许，正是这狗叫，惊了睡梦中的彪子，使彪子潜意识以为是哈利的声音。于是在惊恐与忏悔中，迷迷糊糊翻滚了下去。而且，更令人奇怪的是，屋顶的流水是西高东低，而彪子偏偏是从西边掉下去的。也就是说，睡梦中彪子越翻越高。这简直令人不可思议。而西面，恰恰又是朝着我们当年插队的方向(((((( 冥冥之中，是有一种无形的牵引，还是出于彪子自己也弄不清的第六意识在作祟, 埋葬彪子的时候，匠人说因死于非命，不是正常死亡;而且年轻，所以坑不能挖得太深。最后，应该打得穿堂也只打了个半截，就匆匆埋葬了彪子。那一刻，我想:现在一切都尘埃落定了，那挥之不去、令人梦魇的狗不会再来纠缠了。 然而，令我们想不到七天以后，也就是彪子死后头七的日子，当我和老肚、随军买了东西到坟上去祭奠时，竟看到令人惊骇的一幕:坟上，三只野狗正疯狂地在刨坟，坟堆已被刨得深陷下去。显然，由于埋得太浅，野狗嗅到了地下的血腥。唉,这些奸猾的匠人。我们冲上去，拼命打跑了野狗。但野狗仍远远地站着不走，并来回急急地踱着步子，一边不断地向这边昂首张望。 没办法，我们又花了些钱，重请匠人深挖墓穴，把彪子安置了当。 多年以后，原来埋葬彪子的地方已经成为一个巨大的贸易批发市场。每天，这里人头攒动、摩肩接踵。生意人忙着做生意，老百姓忙着讨生活，一切好像从未发生过。 那沉重而苦涩、困惑而窒息的一页终于翻了过去，被全新的生活所取代(((((( 然而，我仍然不能忘记过去，不能忘记我们那一代曾有过的人性迷失，当然也包括对彪子的一丝愧疚。所以，后来我就有了哈儿、利儿、报儿(((((( 老文的故事讲完了，太兴山的夜已经深沉。远处，隐隐传来一两声狗吠。算是给这个故事的结尾，做了一个完美的注脚。 作者: xiaoyun9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