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徽宗评议

第十一卷 第一期 四川教育学院学报 � � � ! � 宋 徽 宗 评 议 滕新才 宋徽宗赵估∀�# ∃ %一� �& ∋ , 从来被人视为荒淫腐朽的典型 , 治史者多指责他祟按道教 , 大 兴宫观 , 搜刮 “花石纲 ” , 穷奢极欲 , 致使社会矛盾尖锐化 , 内优外患 , 接踵而至 , 最后 自取其咎 , 国破身亡 。 笔者以 为 , 宋徽宗与传统型的 “圣君明主 ” 确实相去甚远 , 但也不能简单地斥之为 昏 啧庸碌 , 在他 即位之初还是希望有所作为的 , 只有当他的政治抱负得不到施展 , 激烈的竟争使 他感到厌烦时 , 才转而寄意丹 青 、娱情花石 。 如果仅仅以旧式的价值尺度去评判他 , 根本不能充 分 发掘这个历史人物 的闪光之处 。 从 文化史的角度来说 , 宋徽宗对 于繁荣中国书法 、 绘画艺 术 , 整理古代 (弓画典籍 , 是作 出了巨大的贡献的 。 本文力图从另一个层面揭示宋徽宗鲜为人知 的特质 , 以展现一个幼稚的改革者和卓越的书画家形象—这才是宋徽宗的历史全貌。 笔者曾用社会心理学的 “角色理论 ”分析明武宗反抗传统束缚 、 追求个性解放的行为� , 从 中启迪颇 多 。 象 明武 宗这样多才 多艺 、 文武双 全 而又不 拘小节 、 放 纵 自信的人 , 如果提供 适宜的环境当会成就一番事业 , 但作为守成之君却 “可谓命运的错误安排 ”� , 他也自始至终不 喜欢扮演皇帝的木偶角色 , 而不失任何时机故意现 自己的将才帅略 , 这就使得他的才干不能 在皇帝的宝座上充分发挥 , 他的缺点却在皇帝的温室 里暴露无遗 。 这种皇帝共性与角色个性的 冲突 , 历史上不乏其例 , 如南唐后主李煌 , 如果不是作为皇帝而是 以一个词人的角色 出现在历 史舞台 上, 当不至于落得个 “最是仓皇辞庙 口 , 教坊犹奏别离歌 , 垂泪对宫娥 ”的惨局 。 宋徽宗赵 估亦是如此 。 赵估为宋神宗第十一子 , 且系庶出 , 按照封建的宗法 , 他与皇帝的宝座是根本无缘 的 。 他的哥哥赵煦 , 早在元丰八年 !∀ # ∃% 即赵估还只有二岁的时候 , 就已立为太子 , 成为神宗的 法定继承人 。 所以尽管周岁时便授镇宁军节度使 , 封宁国公 , 赵煦继位后又加封遂宁郡王 , 绍圣 三年 ! 。&∋ %再以平江 、镇江军 一竹度使封端王 , 但命运似乎早 已注定他只能在历史舞台上扮演一 个亲王的角色而已 。 然而出乎 预料的是 , 元符三年 ! !(∀% , 皇帝的圣光却很偶然地罩在 了他的头上 , 这年正 月 , 哲宗赵煦盛年崩驾 , 皇太后向氏 神宗钦圣宪肃皇后 %垂帘听政 , 哭着对宰 臣们说 ) “ 家国不 幸 , 大行皇帝无子 , 天下事须早定 。 ” 尚书左仆射章停抗声答日 ) “按照礼律 , 当立大行皇帝同母 弟简王 赵似%。 无嫡 立长 , 也当以申王 赵了必%为帝。 ”但这些都不能为向太后所接受 , 本朝立 国 , 自杜太后与太祖赵匡溉约定 “金匾之盟 ” 以来 , 就确立 了 “兄终弟及 ” 的继承制度 , 向太后所 属意的人选是端王 赵估 , 她声称 ) “ 先帝 神宗%尝 言 , 端王有福寿 , 且仁孝 , 不 同诸王 ∗ ” “端王 当立 ” 。 � 得到知枢密院曾布 、 尚书左丛蔡 一+ 、 中书门下侍郎许将的赞同。 赵估系侍御陈氏 宫中 地位很低 , 因生赵估进封美人 , 徽宗即位后方追册为钦慈皇太后 %所生 , 非向太后嫡出 , 对于赵估 究竟凭什么博取了向太后的如许欢心 , 限 一于资料 奇缺难以妄断 , 也许与他杰出的书画才能很有 关系 。 总之 , 山 一于向太后的偏爱 , 曾布 、蔡卞等人的附合 , 赵估被突突兀兀地推上 了九五之尊 , 开 始扮演起对他来说是相 当意外的皇帝角色来 , 干是历史 , −才产生了 “宋徽宗 ”这个名词 。 当时的北宋王朝 , 已经走过它辉煌灿烂的历程 , 正处于党争异常激烈的严峻时期 , 国势如 日之将夕 。 王安石推行 “熙宁新法 ” 的过程中 , 自始至终都伴随着尖锐复杂的斗争 , 变法派与保 守派形同水火 。 宋神宗死后 , 保守派 .二台 , 司马光柄政 , 尽除新法 , 史称 “元辛右更化 ” 。 哲宗亲政以 后 , 宣布 “绍圣 ” , 变法派又东山再起 ∗ 每一次纷更 , 都是得势者进官加爵 , 光翅门媚 , 失利者丢官 落职 , 发配边州 , 严重影响 了国家机器的正常运转 ∗ 这种局面是宋徽宗所不愿意的 。 他抱定息事 宁人的态度 , 决定平息这些党争 , 以保证国家法度的整齐划一 。 元符三年十月 , 宋徽宗践位不 久 , 便下 了这样的诏书 ) “神考以天纵之圣 , 厉精治道 , 内修法度 , 外辞境土 , 新一代之典则 , 以遗我后人 ∗ 而往者任事 之臣 , 用 心或过 , 肤所不取 ∗ 获于为政 , 取人无彼时此时之间 , 斟酌可否 , 举措损益 , 帷时之宜 /放 别忠邓 , 用舍进退 , 帷义所在∗ 使政事不失其 当 , 人材各得其所 , 则能事毕矣 。 无偏无党 , 正直足 与 , 常用中以与天下休息 , 以成联继志述事之美 ∗ ” 0 这道 沼书以调和为宗 旨 , 其政治倾向则是 “继志述事 ” , 述者 , 循也 。 十一月 , 徽宗又下诏改元 , “时议 以元字右、 绍圣均有所失 , 欲以大公至正 , 消释朋党 , 遂改元为建中靖国 ”1 , “盖垂帘之际 , 患熙 宁% 、 元 %丰 、元子右之臣为党 , 故口建中靖国 ”2 ∗ 其诏称 “思建皇极 , 嘉靖庶邦 , 盖尝端好恶以 示人 , 本中和而立政 ”3 。从字而 , −不难看出 , “建中靖国 ”这个年号的寓意 , 与一个月前那道诏书 所谓 “无偏无党 , 正 直是与 , 常用中以与天下休息 ”的宗旨是完全一致的 , 论其实质 , 则很明显是 北宋政府的一次政策性调整 。 宋徽宗满心希望通过这种持中 、 公正的政策性调整 , 能够达到缓 和甚至消释朋党之争的 目的 , 使北宋统治在和平 、稳定的秩序中向前发展。 史称 ) “帝初政 , 虚心 纳谏 , 海内想望 , 庶几庆历之治 ” 。 4可以说 , 徽宗立政之初 , 北宋确实出现了 “天下翁然称治 ” 的 好势头 ∗ 但是 , 北宋的党争之祸已是病人膏盲 , 不可救药 。 没到一年时间 , 宋徽宗就感到他以中建国 的方针难以推行 , 无休止的党争根本就不可能调和 ∗ 这种情况下 , “帝意有所向 ”5 , 转而 “绍 述 , , 改元崇 宁 , “崇 宁者 , 崇熙 宁也 , 6 , 其政 治意 图是 。 欲上述 父兄之志 , 4 , 继承神宗 、 哲宗的未竟之业。 崇宁元年 !!∀7% 五月 , 追贬已故太子太保司马光为正议大夫 , 太师文彦博为 太子太保 , 其余保守派 “各以差夺官 ” 。 与此同时 , 大力提拔变法派 , 以翰林学士承旨蔡京为尚书 左皿 , 七月再摧尚书右仆射兼中书侍郎 ∗ 宋徽宗鉴于权臣拉帮结派 、 勾心斗角的社会弊端 , 自握 政柄 , 锐意治理 ) ·政 和初 , , −始躬揽朝纲 , 不欲付诸大 臣 , 6 , “及政和三 、 四年 , 睬上 自揽权 纲 , 政归九重 , 而后 皆以 御笔从事 ”∀ ∗ 从祟宁元年确立变法基准 , 到政和 年间 ! !! !一一 8 !9 %这!∃ 年中 , 是宋徽宗政治生涯最煊赫的时期 ∗ 对于这段历史 , 宋人留下了这样的颂辞 ) “大 观 !!∀ 9—8 !∀ % 、政和之问 , 天下大治 , 四夷向风 , ·一是时海宇晏清 , 四夷向风 , 屈 膝请命 , 天气亦氮氯异常 , 朝野无事 , 口惟讲礼乐 、 庆祥瑞 , 可谓升平极盛之际 , 4 , 出现了继神宗之后的又 一次中兴气象 。 然而 , 由于蔡京的 ,卜台 , 北宋政治格局发生 了巨大的变化 , 此后的天下大势便非宋徽宗所 能左右 ) “蔡京起于逐臣 , 一旦得志 , 天下拭 目所 为 , 而京阴托绍述之柄 , 籍制天子 , 6 ) “京 天 资凶诱 , 舞智御人 , 在人主前 , 濒狙伺为固位计 。 ” 6 讲议新法 不过成 为蔡京之流排斥 异已 、 打击政敌的一块遮羞布而已 。 尽管宋徽宗有将改革事业发扬光大的主观愿望 , 但形势的发展却是他始料所未及的 , 从此 他完全放弃了自己的政治抱负 , 非但没有 了“绍述 ” 的雄心壮志 , 而且此后的行为表明他纯粹是 在逃避纷扰的现实世界。 而逃避 的方法 , 一 者便是沉酒于道教 的虚缈境界 6 , 二者则是迷恋 于艺术的 自由殿堂。这就是他作为人君受到千夫所指的原因所在。 宋徽宗自少酷好艺术 , 志趣与众不同 , 宋人称 ) “国朝诸王弟嗜富贵 , 独字右陵 徽宗 %在落时玩 好不凡 , 所事者惟笔研 、丹青 , 图史 、射御而已 ∗ 当绍圣 、元符间 , 年始十六 、七 , 于是盛名圣誉 , 布 在人间 , 识者已疑其当璧矣 ∗ ” 6 在他即位以前 , 与附马都尉王宝先、宗室赵大年等人交厚 , 每以谈 论绘事 为 乐 。 蔡京之 所 以得到起用 , 很大 程 度上 也是 以 书画 艺术取悦宋徽宗 。 当供奉 宦官童贯到江南搜罗书画奇巧时 , “蔡京与之游 , 不舍昼夜 , 凡所画屏障 、扇带之属 , 贯 日以达禁 中 , 且附语言论奏于帝所 , 于是帝属意用京 ” 6 。 宋徽宗擅长书法 , 其正楷学唐朝薛暇的风格而略变其体 , 成为形体方正 、笔划细腻的 “瘦金 书” 。 其狂草也别具一格 , 传有楷书及草 书《千字文卷》 等手迹 。 他最杰出的成就还在于绘画 , 世人皆谓徽宗 “画本崔白 , 书学薛樱 ” , 其实此论失其源派甚矣 , 徽宗的画是受端王府知客吴元 瑜薰陶的 , “元瑜者 , 画学崔白 , 书学薛樱 , 而青出于蓝者也 ” 6 。 徽宗的画重视写生 , 以精致 、逼真著称 , 尤工花鸟 , 于翎毛之细腻可谓独步古今 。 而最精彩 的则是他惯以生漆点染鸟禽的眼睛 , 浑圆如豆 , 凸然高出载体 , 几欲活动 , 栩栩如生。 其传世画 作 《芙蓉锦鸡》 、 《四禽 》 以及 《池塘秋晚 》 、 《雪江归掉 》等都有很高的艺术造诣 。 他也擅 长水墨画 , 所画墨竹不分疏密浓淡 , 乍看似黑乎乎一片 , 细品却于丛密中微露光亮 , 洋溢着浓郁 的古典美学思想 , 令人赏心悦目∗ 他在位期间 , 还广泛征集古代书画 , 举凡上千幅 , 其中书法作 品包括王羲之父子、 颜真卿 、 欧阳询 、虞世南 、褚遂 良、李白 、 白居易等人手迹 , “真奇殆绝 ” /绘画 “最高远者 ”以三国曹不兴 《元女授黄帝兵符图》为第一 , 曹髦 《卞庄刺虎图》为第二 , 西晋谢 雄 《烈女贞节 图》 为第三 , 其余自东晋顾恺之 、 南朝陆探微 、 张僧路以下 , “唐人图碟已不足 数 ’ 。 徽宗对此相当重视 , 令专人 先是宋乔年 , 后继 以米莆 %辑为 《宣和 书谱》 、 《宣和 画 谱》 、 《宣和博古图》 等书 , 宋人称赞此举 “实熙朝之盛事也 , 2 , 对于整理和保存古代文物 具有不可低估的重大意义 ∗ 宋徽宗另一值得颂扬 的成就是对普及绘画艺术作出了突出的贡献。 五代十国时期 , 南唐和 西蜀政权都很重视画艺 , 设有专业性较强的画院。 到北宋初年 , 置翰林图画院 , 广集天下画家 , 按才艺的高低分别授以待诏 、 抵候 、艺学 、 画学正 、 学生 、供奉等职衔 , 常令画纵扇之属 以进献 , 技艺高超者则可画宫殿 、 寺院 。 祟宁三年 ! !∀ : % , 宋徽宗设立了专门培养绘画人才的学校—画学 , 大观四年 8 !∀% 并人翰林图画院。其专业分佛道 、 人物 、 山水 、鸟兽 、花竹 、 屋木等科目 , 并 习 《尔雅 》 、扬雄 《方言》 、 许慎 《说文解字》 、 刘熙 《释名》等课程。 画学规定有严格的考 试和肆业制度 , 是故画院的规模在此时臻于极盛 , 成为中国绘画史上的一块里程碑。 画院的考试方式也很别致 , 每每是宋徽宗亲 自下题取士 , 题目一般是以古诗句为之 , 而录 取的标准也 自与众不同 , 尤重意境 , 并因此留下了一系列的佳话逸事 , 为后世所津津乐道 , 例如 有这样一题) “竹锁桥边卖酒家 ” 。 应试者往往在酒家上著工夫 , 而宋徽宗取中的画魁 , 仅桥头修 竹一丛 , 高挂一酒帘 , 大书一酒字 , 即表明酒家隐在竹林深处 , 又特别形象地突出了 “锁 ’ 的韵 味 。 义有一题为 ) “野水无人渡 , 孤舟尽 日横 ! ”应试者多画空舟系岸 , 或孤鹭立于舷间 , 或寒鸦栖 于蓬背 , 而宋徽宗取 中的第一名 , 则是画肪公卧于舟尾 , 口 中横吹短笛 , 以示其无人赶渡时的悠 闲心情 , 其意境之幽雅可以想见 。 由于宋徽宗奖掖艺术 , 造就了良好的文化氛围 , 天下艺者多彼此竞争 , 相互切磋 , 极大地丰 富了中国传统文化的内容 , 提高了艺术技巧 。 南宋初年有人这样记载说) “太上皇∀徽宗∋在位 , 时 属升平 ! 手艺人之有称者 , 棋则刘仲甫 , 号 ‘国手第一 ’ ∗相继有晋 + 明 , 又逸群 。 琴则僧梵如 者 , ·一 梵如之亚僧则全根 , 本领雅不及梵如 , 但下指能作金石声 。 教坊瑟琶则 有刘继安 ! 舞有雷中庆 , 世皆呼之为 ‘雷大使 ’ 。笛有孟水清 ! 此数人者 , 视前代之伎 , 一皆过之 。 独丹青以上皇 自 擅其神逸 , 故凡名手多人 内供奉 。 , , 仅就绘画而 言 , 涌现 了不少的著名画家和不朽作品 , 如 王希孟及其 《千里江山图》 , 等等。 这个时期的绘画 , 不仅重视形似色彩 , 而且更注意表现气韵 情趣 , 所以学术界有 “北宋绘画 , 实为中国最完美之绘画 , , 的隆誉 。 靖康二年 ∀− %. ∋春 , 宋徽宗和钦宗 、 宗室 、妃殡等近三千人被金兵俘虏北行 , 途 中留下 了他 的绝笔 《燕山亭 · 北行见杏花》词 ) “裁剪冰纺 , 轻叠数重 , 冷淡胭脂匀注 。 新样靓妆 , 艳溢香融 , 羞杀蕊珠宫女。 易得调零 , 更多少无情风雨 。 愁苦 , 问院落凄凉 , 几番春袅 凭寄离恨重重 , 这双燕 , 何曾会人言语。 天遥地远 , 万水千山 , 知他故宫何处/ 怎不思量 , 除梦里 、有时曾去 。 无据 , 和梦也 , 新来不做 。 ” 词中以杏花自况 , 虽然花容艳丽 , 香气馥郁 , 却惹风雨摧残 , 易得凋零 ∗惜花怜 已 , 感慨历史无 情 , 富贵难驻 , 抒不尽亡国愁苦 , 恰如李煌当年 “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 ” 之叹 。 也许直到此刻 , 宋 徽宗才对自己专注绘事 、 不问政治产生了无尽的懊悔 ! 从个人能力来说 , 宋徽宗非但称不上庸碌 , 而且 “才俊过人 , 口赓诗韵 , 目数群羊 ∗善写墨竹 君 , 能挥薛被书 ∗通三教之书 , 晓九流之典 , , , 但最后却落得个北狩五 国城 , 坐井观天 , 抛尸 异域的悲惨结局 , 实在发人深思 。 元人修 《宋史》时说) “徽宗失国之由 , 非若晋惠之愚 、 孙 皓之暴 , 亦非有曹 、 马之篡夺 , 特恃其私知小慧 , 用心一偏 , 疏斥正士 , 押近奸谈 , 于蔡京以狠薄 巧按之资 , 济其骄奢淫佚之志 , 溺信虚无 , 崇饰游观 , 困竭 民力 , 君臣逸豫 , 相为诞漫 , 怠弃国 政 , 日行无稽∗及童贯用事 , 又佳兵勤远 , 稳祸速乱 。 他 日国破身辱 , 遂与石晋重贵同科 , 岂得诱 诸数哉 / 昔西周新造之邦 , 召公犹告武王 以不作无益害有益 , 不贵异物贱用物 , 况宣 ∀和∋、 政 ∀和∋之为宋 , 承熙 ∀宁∋、 ∀元∋丰 、 绍圣标丧之余 , 而徽宗又躬蹈二事之弊乎/ 自古人君玩物而丧 志 纵欲而败度 , 鲜不亡者 , 徽宗甚焉 0 ” , 在元人看来 , 宋徽宗致败之 由 , 在于 。作无益害有 益 ” 、 “贵异物贱用物 ” , 玩物丧志 , 纵欲败度 , 终致以艺术亡国 , 这种观点被历代奉为不刊之言。 但在笔者看来 , 这还仅仅停留于对历史表象的拴释 , 并没有深人到历史的内核结构作更深层次 的解剖 。可 以说 , 宋徽宗亡国 , 完全是北宋王朝 “积贫 ” 、 “积弱 ”的必然结果。 唐末五代时期 , 藩镇割据 , 军阀混战 , 武将分外风光 , 文人备受压抑 , 于是宋朝立国 , 悉矫其 弊 。 宋太祖发展 了科举制度 , 凡举人中试以后即可直接做官 , 考试程序比唐朝简单 , 录取名额却 比唐朝增加十数倍。 宋太宗以后 , 每次进士及第者常在 ## 人左右 , 最多达 �## #余人 , 他在位%� 年 , 通过科举考试而得官的将近 �万人, 。 而宋仁宗在位 1� 年 , 仅录取的进士就多达1 � .人, ! 这些士大夫一 旦跻身仕途 , 便享有丰厚的待遇和优越的特权 , 宋朝政府通过这种政策 , 广泛地 吸收 了知识分子参预政权 。 在宋太祖加强中央集权的各项措施中 , 贯穿着一个基本的指 导思 想 , 即 “惩创五季 , 而矫唐末之失策 , , , 特别注重任用文 臣。 全国各级地方官员 , 都由朝廷派遣 文臣出任知州 , 天下十五路转运使∀“槽臣 ”∋、提点刑狱 ∀“宪 臣 ’∋、 安抚使∀“帅臣 ” ∋、提举常平 ∀“仓 臣 ” ∋四司 , 也都由文人担任。文人不仅掌管 了行政 、财政二司法 、监察大权 , 而且直接统摄军事 , 威 权显赫 。 宋太祖曾经很得意地说 ) “联今选儒臣干事者百余 , 分治大藩 , 纵皆贪浊 , 亦未及武臣一 人也一4 只不过当时天下未归一统 , 文武并重 , 尚不至矫枉过正 ∗ 到宋太宗时 , 更大批地任用文 臣代替原来的武官 , 谓之 “兴文教 , 抑武事 , 2 , 正式确立 了重文轻武的国策基准 , 为历代嗣君所 继承。 这种畸形的偏重文事 , 造成了将帅无权 、军训不 力、 武备不修 、 国防废弛的恶果 , 以致于北 宋政府虽然豢养了百余万军队4 , 却始终抵挡不住辽 、 西夏和金的交相侵略 ∗ 加 以宋太宗在对 辽战争中由于高梁河之战 & 9& 年%和雍熙北伐 &#∋ 年 %的失败 , 完全放弃 了主动进攻的战略方 针 , 确立 了 “守内虚外 ” 的国防政策。 他曾经语重心长地告诫大臣们说) “国家若无外优 , 必有内 患 ∗ 外优不过边事 , 皆可预防 , 惟奸邪无状 , 若为内患 , 深可惧也 ∗ 帝王用心 , 常须谨此一6 在这 一思想指导下 , 北部边境奉行的是消极防御的政策 , 处处陷于被动 , 从而招致了辽 、 夏 、 金更大 规模的军事进攻。 自宋神宗以降 , 党争纷更 , 政歧迭见 , 内优外患 , 接踵而至 , 北宋统治已似 日之 将夕 。 宋徽宗生当未造 , 缺乏经纶济世之才 , 既没有太祖 、太宗那样的满腹韬略 , 也不及乃父神 宗具有坚定的改革信念 , 而一心专乎绘事 , 即使身负绝学 , 也难挽沉炯 , 无力回天 。 所以 , 与其说 宋徽宗“ 以艺术亡国 ” , 不如说这是历史的悲剧 , 非个人能力所及也。 注释) � 参见拙文 ) 明武宗新论》 载 《四川师范大学学报》!&# & 年第∃期 ∗ 《光明 −! 报 · 文摘报》 !& &∀ 年 !月 !! 日 ∗ � 「美〕黄仁宇 )《万历十五年 》 , 中华书局 !&# 7年版 ∗ ; 1 《宋史》卷! & 《徽宗纪 》 ∗ 中华 书局 !& 9∋ 年版 ∗ 0王称 )《东都事略 》卷!∀ 《徽宗纪》 , 《四库全书》本 ∗ 1 4 陈邦瞻) 《宋史纪事本末 》卷:# 《建中初政》 ∗ 中华书局!&99 年版 ∗ <泛训多6 6 蔡惰 ) 《铁围山丛谈 》卷 ! , 中华 书局!& #= 年版 ∗ 3 《宋大诏令集》卷7 《改建中靖国元年御札》 ∗ 巾华书局 !&∋ 7年版 ∗ 5 毕沉 ) 《续资治通鉴》卷#9 , 中华书局!& ∃ 9年版 ∗ > 6 《宋史》卷:97 《蔡京传》 ∗ 6 2 《铁围山丛谈》卷∋∗ 2 同上卷 7∗ 6 6 《宋史纪事本末》卷 :& 《蔡京搜国 》 ∗ ∀ 笔者之所以 断言宋徽宗沉洒道教是逃避现实的纷优 ∗ 是因为他并没有把修炼得道视为长生 不老的途径 , 与秦始皇、 汉武帝迷信 神仙道术的意图不可 同日而语 ∗ 据《铁围山丛谈》卷一记载 ) “太 卜皇 宋徽宗%受命 ∗ 灼为天人 , 盖多有祥兆 ∗ 由是善道家者流事 ∗ 晚建 七清宝筑宫 ∗ 延接方士 ∗ 一 日 ∗ 帘前有刘栋者 ∗ 卜其所遇韩真人丹 ∗ 以献天 子∗ 其状 如蜡 ∗ 以手指揭取而服之 , 翌 日则又生 无穷也 ∗ , − 口 ) ‘汝师踢汝长年丹 , 而联夺之 非肤志 也∗ ’当帘前还之 ∗ 此 与秦皇、 汉武异矣 , 可谓盛德也哉 , 2 《铁围山丛谈》卷:∗ 。俞剑华 ) 《中国绘画 史》 上册 ∗ 上海书店 !&# =年版 ∗ 2 《宣和遗事 》前集 ∗ 《四部备要》本 ∗ 2 《宋文鉴 》卷: 7引王禹 《应诏言事琉》 , 《西部丛刊》本 ∗ >苏轼) 《东坡集》卷7: 《送章子平诗叙》 ∗ 《四部备要》本· 2 叶适滚 水民别集 》卷! 7《法度总论 》 ∗ 《永猫丛书》本 ∗ 6 5 2 李煮) 《续资治通鉴长编》卷!= 、卷!# 、 卷=7 ∗ 上海古籍出版社 !& #∋ 年版 ∗ 。 《宋史 》卷 !# 9 《兵志一》 ) “庆历元籍 ∗ 总一百 二十五万九千 , 而禁军马步八十二万六千 , 视其所募兵 多 , 自是稍加裁制 ∗ 以为 定倾 ” ∗ =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