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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想爱一个人

2012-01-25 50页 doc 249KB 71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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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想爱一个人只想爱一个人·故事开始·古灵 故事开始   「臣弟叩……」   「免了,免了,先把调查结果呈上来给朕瞧瞧再说,嗯……果如朕所料,牵连上的人还真不少……嗯嗯!很好,很好,十六皇弟,你办事依然俐落明快如昔,朕很满意。」   「臣弟告退!」   「别,别那么急着走,朕还有话同你说呢!」   养心殿东暖阁,「干元资始」匾额下的锦榻上,雍正一手拿着庄亲王呈上的调查报告,一手忙招回已准备离开的庄亲王允禄。   自康熙皇帝丧仪始,养心殿便为雍正之倚卢,丧期过后,雍正亦正式以养心殿为燕居与理政之寝殿,东暖阁起居,西暖阁批阅奏章,...
只想爱一个人
只想爱一个人·故事开始·古灵 故事开始   「臣弟叩……」   「免了,免了,先把调查结果呈上来给朕瞧瞧再说,嗯……果如朕所料,牵连上的人还真不少……嗯嗯!很好,很好,十六皇弟,你办事依然俐落明快如昔,朕很满意。」   「臣弟告退!」   「别,别那么急着走,朕还有话同你说呢!」   养心殿东暖阁,「干元资始」匾额下的锦榻上,雍正一手拿着庄亲王呈上的调查报告,一手忙招回已准备离开的庄亲王允禄。   自康熙皇帝丧仪始,养心殿便为雍正之倚卢,丧期过后,雍正亦正式以养心殿为燕居与理政之寝殿,东暖阁起居,西暖阁批阅奏章,召见大臣面授谕旨在正堂,朝会听政则至干清宫,也不再每日上朝,改为每五日或不定期。   换言之,在东暖阁以私人召见成分居多,这会儿看雍正的神情也是,眉眼间隐然带笑,似有什么不良企图地盯住允禄,却又刻意摆出一副正经八百的模样,怪诡谲的,这种情若是拿去朝堂上献宝,肯定会吓坏一干大臣们,不管有罪没罪,皇帝大爷尚未开启龙口,下面就先伏满一地怕死的老家伙。   「臣弟恭听。」   可惜庄亲王大人不怕死,所以雍正那种脸色吓不到他头上去。更教人扫兴的是他始终是那一百零一副「纵使你砍了我全家人的脑袋都无所谓」的冷漠态度,全然不拿皇帝大爷当一回事。   不过雍正已经习惯了,不但习惯,此刻他就是期待允禄这种态度,否则他哪有机会享受打破那张冷硬面具的成就感。   「十六皇弟,梅儿已十三岁了,朕有意为梅儿与另几位宗室格格指配婚事,不知十六皇弟以为如何?」   这话听来是雍正的体贴,可话说正确一点,其实是雍正打算拿抱养的公主和几位宗室格格来充当政治牺牲品,以为巩固满蒙联盟,以及笼络或犒赏八旗亲信之用,这是宗室女子的「唯一用处」——政治联姻。   「既是皇上已有所打算,皇上径自定夺即可,何来问臣?」   虽已年过不惑,允禄却依然发黑如墨,除了气韵更深沉之外,那张清秀俊逸的容颜上竟然连半丝蜘蛛网都没有,看上去犹如三十许人,得天独厚得教人恨不得在他脸上划上几个大叉叉。   可惜没人敢。   此刻,他语气漠然地反问,一派事不关己的态度,正是雍正所期待的反应,他不觉露出微笑,状似很满意,然后手扶炕桌案面推出一张纸。   「那么十六皇弟何妨看看,这几位是朕挑出来的额驸人选,不知十六皇弟……咳咳,是否有特别中意的人选以为梅儿之额驸?」话落即两眼紧盯住允禄,打算好好欣赏一下某人脸上的「风光美景」。   果不其然,允禄先是冷然如故地欲待开口拒绝,却又突然半途收回并揪起两道清秀的眉认真思量起来,揣测妻子知晓这件事之后将会有何种反应……   该死!   不过片刻工夫,那张平时总是又臭又平板的表情终于失去一贯的冷然,开始出现极其有趣的景象,不仅五官呈现扭曲之状——好似被拧干的破毛巾,而且又黑又白又红——彷佛放错了染缸的织布,热闹得不得了。   可恶,那女人必会无端掀起一场惊天骇浪般的风暴,又哭又闹、要死要活,一会儿要离家出走,一会儿要出家作尼姑,存心不让他有好日子过。   只因为女儿要嫁人了!   愤怒地咬牙切齿半晌后,可怜的庄亲王大人仍是忿然抢去御纸仔细斟酌选择。   他可以不理会,也确然不想理会这种无聊事,但一想到老爱胡搅蛮缠的任性妻子,他不能不理会,不能不预作提防。   雍正闷笑不已。   要说他是有私心,故而对允禄刻意厚待,特别让十六皇弟有选择的机会,无如说他就是想瞧瞧这一片刻的精采画面。   难得啊!   板着脸,庄亲王装作没瞧见雍正的讪笑,置回御纸于案面上。   「都不要。」   雍正呆了呆。「那你要谁?」   庄亲王立刻拿笔在名单最后又添了一个名字。   只一眼,雍正笑容乍失,诧异浮现。「他?十六皇弟确定?」   「臣弟确定。」   「可是……」雍正迟疑一下。「皇弟要让梅儿远嫁至漠北,十六弟妹……」   「既是臣弟之意,不容她置喙!」允禄容色冷然。   是喔!话说的是铿锵有声,明明早已屈服于老婆的「淫威」之下了。   「但……」雍正仍是不解。「容恒岂不更好?」原以为允禄必然会挑上容恒,结果竟然大出他意料之外。「况且梅儿也曾向朕提起,她喜欢的是容……」   「容恒不适合她!」允禄断然道。   「可是梅儿若是不嫁与容恒,则可常留京中随时得见,十六弟妹……」   「喀尔喀贝子!」允禄的语气更是斩钉截铁。   雍正不禁傻眼,因为允禄的口气极为强硬,显示他绝不更改决定的意念。   这倒奇了,大部分宗室王公都不愿意让女儿远嫁至蒙古吃苦,有的亲王、郡王甚至会隐匿不报届婚龄的女儿,提前私聘与京城旗人,允禄却坚持要让长女远嫁至漠北,这究竟是为何?   「既是十六皇弟坚持,朕依了你也未尝不可,不过十六弟妹那头可得皇弟自个儿担待哟!」   「妇道人家没有多嘴的余地!」允禄嗤之以鼻地说。   「是喔!等她跟你大吵大闹之时,届时看你怎么收拾!」雍正喃喃咕哝,见允禄脸色微变,忙藏起笑容大声道:「那就这么决定了,十六皇弟,朕会将梅儿指配与喀尔喀贝子。」   「臣谢皇上。」   「不必,不必!不过……」雍正挤眉弄眼。「关于这件事儿,皇弟尚有其它要求希望朕成全的吗?」譬如留条后路给他,好让他在搞不定老婆的时候有机会改变主意之类的。   「有。」   哎呀!不过随便猜猜而已,不会真教他给蒙着了吧?   「什么事儿先说说看。」   「请皇上给臣弟一年时间。」   一年时间?   啊!允禄打算用一年的时间去说服老婆吗?   可是……   以十六弟妹那性子,真说服得了吗?   想到没人能拿他奈何的允禄偏偏拿他自己的妻子没辙,雍正禁不住又想笑,政务繁忙之余,庄亲王府里屡屡传出的笑话可是他最大的身心调剂,不知这回又会传出什么样的趣事儿呢?   真让人期待!   「还有吗?」重点!重点!他想听的是允禄主动承认可能搞不定老婆。   「有。」   「说吧!」哈哈,这回肯定是了!   不是!   听完允禄第二个要求之后,雍正笑不出来了。   这事儿可大可小,端看他够不够大方,可若是他想表现一下自己是个大方的皇帝,对其他人又说不过去,啧!允禄果然聪明,居然把这种麻烦问题光明正大地扔给他。   唉!早知道就不问了,乐极果然生悲,呜呜,头痛啊! 第一章   那年,雍正驾崩。   那年,乾隆即位。   翌年,乾隆元年正月里,落雪飘飘覆大地--   清宫中,楸树是一种格外受到珍视的树木,御花园坤宁门外有两株,宁寿花园内也有一株古老的楸树,郁影苍苍、宁静安逸,树前有一座十分别致的亭轩,轩中石地被精细地雕琢成蟠龙九曲十八弯的沟槽,巧夺天工。   此刻,在轩亭里有位灰发旗装女人安详地倚窗看书,偶尔持杯啜饮,闲望轩外绵绵絮絮雪花落地无声亦无痕,皑皑罩满一片白茫茫,瞧来恬适淡泊得很。   「启禀太妃娘娘,端柔长公主求见。」   闻言,灰发旗装女人--顺懿密太妃抬眸,当即搁下书本扬起一脸欣悦。   「求什么见,外头雪这般大,还不快让她进来!」   太监应命而去,片刻后,一位清妍秀丽、纤细娇小的素雅旗装少女踩着寸子袅袅婷婷而入,但见她杏眼纯真俏皮--像极了某人,小嘴红艳诱人--像极了另一位某人,甜蜜蜜柔腻腻,一眼看去原该是个活泼快活的小姑娘,可此际却是一派端庄拘谨、肃穆冷然,娇靥上不见半丝笑容,活脱脱像是谁欠了她几条人命似的,近前即规规矩矩地双手贴腹,两膝下蹲。   「梅蕊给太妃娘娘请安。」   「起来吧!」密太妃抬手虚扶,再吩咐两旁伺候的太监宫女们。「你们统统退下。」   数字太监宫女们一一离去,密太妃始终端坐不语,旗装少女亦中规中矩地肃立一侧,活像大人升堂问案差役一旁伺候。   直待那几条碍眼又碍事的人影一消失,旗装少女即刻变了个样儿,踢掉寸子拉高裙子,撇下规矩丢开礼仪,乳燕投林般的飞入密太妃怀里。   「奶奶,奶奶,三、四天没见,梅儿好想好想您喔!」笑脸盈盈,天真烂漫,如同寻常人家的小儿女般呢呢喃喃的又撒娇又诉怨,适才的高雅端庄早已扔到地上去踩到稀巴烂了。   「奶奶也很想妳啊!」密太妃慈祥和蔼地揉着梅儿的螓首,万分疼惜。「怎地这两天都没来跟奶奶请安呢?」   屁股顺势坐一旁,上半身却仍赖在密太妃怀里,梅儿仰起娇憨的容颜嘟起小嘴儿诉苦。   「还不都是皇兄,又找人家啰啰唆唆一大堆。」   「是皇上?」密太妃脸色黯了黯。「他告诉妳了?」   「告诉啦!」   「妳愿意?」   「不愿意怎成?是先皇的遗命啊!梅儿可不想连累了庄亲王府,更何况……」梅儿红唇不在意地一撇。「梅儿根本不在乎是谁。」   「梅儿,妳……」密太妃不安地轻抚那张白嫩的娇颜。「仍喜欢容恒?」   「喜欢啊!」梅儿大方地承认。   「为什么?」密太妃不解地问。「连面也不曾见过他半回,妳怎会无缘无故喜欢上他?」   「听宫女们说的呀!」   「宫女?」密太妃有点哭笑不得。「她们说什么?」   「她们说容恒潇洒风趣又开朗健谈,梅儿喜欢那种男人,不喜欢像阿玛那样老是冷着一张脸,成天吭不了两句话的男人,真不知额娘怎会对阿玛那般的死心塌地?」梅儿俏皮地吐吐舌头。「可惜皇考是把珍格格指给容恒,却把我指配给超勇亲王的儿子喀尔喀贝子承衮扎布。」   「所以妳就随便凑合了?」   梅儿耸耸肩。「额娘说过,女人家希罕的事儿只得两桩,其一便是能嫁个相爱的夫婿,如同额娘和阿玛一样,既是不能,那梅儿只好求第二桩啰!」   「第二桩又是什么?」   「自由。」说到这儿,梅儿又仰起娇靥露出央求之态。「所以奶奶,帮帮梅儿好不好?请皇兄给梅儿两年自由,两年后梅儿一定会乖乖嫁给承贝子,好不好,奶奶,好不好嘛?」   承贝子,蒙古喀尔喀贝子承衮扎布,超勇亲王策凌与固伦纯悫公主之长子,初授一等台吉,后封固山贝子,除了随同其父征兵作战之外,多数时间代其父驻屯练兵于蒙古赛音诺颜部游牧地,京中极少有人认识他,多半只识得其父而不识其子,因此,乾隆会特意为他指婚也实在是令人相当意外。   「自由?」密太妃疑惑地反问。   「梅儿想到江南去瞧瞧。」   「江南?」密太妃失声惊呼,「妳妳……竟然想出京上江南?这……这……」她不禁大大皱起眉来,「这种事有违宫里的规矩,恐怕……」为难地摇头。「很难啊!」   「不难,不难!」梅儿忙道。「皇兄最孝顺了,只要奶奶去找太后说情,肯定没问题。」   「这……」   「好啦,好啦,奶奶,帮帮梅儿嘛!」   「好吧!我试试看。」为了心爱的孙女儿,密太妃决定试试。   「万岁!梅儿就知道奶奶最疼梅儿了!」   结果确如梅儿所料,密太妃只一提,性情活跃好动的皇太后当即应允为端柔公主说项;一来是如果可以的话,她自己也想上江南去瞧瞧;二来是看在密太妃的面子上,毕竟密太妃也算得是她的长辈。   而生性至孝的乾隆帝也毫不犹豫地同意了。   「既是母后开口,儿臣哪有不允之理。」   「梅儿叩谢皇太后、皇上恩典!」梅儿喜逐颜开地叩谢皇恩,再进一步要求。「皇兄,这回到江南,臣妹想轻车简从,可以吗?」   「轻车简从?」乾隆迟疑一下。「可以是可以,不过四皇妹得带上朕为妳挑选的护卫,平时他们听妳的,可一旦有紧急状况发生时,为了四皇妹的安全,四皇妹得听他们的,同意吗?」   「几位?」梅儿谨慎地问。   「这……嗯!朕想……」乾隆沉吟了会儿。「就四位吧!两男两女,如何?」   幸好,不多。   梅儿松了口气。「好,就依皇兄之意。」   「四皇妹打算何时出发?」   「待雪停后。」   「雪停后吗?唔……」乾隆沉吟片刻。「那么朕就先与策凌亲王说定这件亲事,两年后再教承衮扎布来迎亲成婚,可以吧?」重点是他必须先和策凌说明这项婚事尚有不可对外人言的内幕,如此某人才有反悔的机会。   唉!皇考的遗命里就这桩事儿最麻烦。   「可以啊!」梅儿无所谓地耸耸肩。「请放心,两年后臣妹一定会乖乖嫁给承贝子。   乾隆满意地点点头。「很好,那在妳出发之前,朕会为皇妹挑好护卫人选。」   「谢皇兄。」   「还有,记住,只得两年喔!」   「臣妹记住了!」   虽然只得两年,但是,够了,她不贪心,多少女孩儿家一辈子连一天的自由都不曾拥有过,特别是像她这种生于宗室,长于宫中的少女,能有两年自由,已是天大的恩典,她该抱着感恩的心好好去品尝这两年的自由,然后再回到牢笼里来,认命地接受她既定的命运。   谁教她是公主呢!   正月下旬,庄亲王甫自宫里回府,向来不曾平静太久的庄王府邸又起波涛,下人们原是见怪不怪,如同往常一般当看场笑闹剧也就罢了。   可这场争执竟是越演越炽、越吵越激烈,雷鸣风吼、山崩地裂,眼看桌椅要砸了,屋顶要掀了,众下人们忙不迭地纷纷四处逃难去,只塔布、乌尔泰、佟桂和玉桂逃不得也,四处屋角恰好各畏缩一个。   「不成!不成!你得给我去跟皇上抗议去!」   「胡闹!」   「谁人跟你胡闹!梅儿不过十四岁,皇上便要把她指配给什么什么尔贝子作继室夫人,我还一杯子呢!也不想想那家伙都已经二十七岁了,不过小我六岁而已,又是个蒙古粗汉子,听说他那两位前妻还是被他活活凌虐而死的,你你你……你这死没良心的阿玛,当初换来了弘普的自由,换来了所有孩儿们的自由,为何不也换来梅儿的自由?」   又跳脚又撒泼,满儿一如当年般凶悍,而允禄亦不变地冷峻严酷,一任妻子咆哮怒吼,他只不屑地冷眼瞧她在那儿发疯,无动于衷。   「既是给了先皇,我拿什么立场去换?」   满儿窒了窒,仍是强辩,「可你毕竟是梅儿的亲生阿玛呀!」   「不,现下她已是和硕端柔长公主,不再是庄亲王府的大格格了。」   「她明明是我怀胎十月所生!」   「妳已给了先皇。」   「那……那这会儿我不给了,我要梅儿再回来作咱们庄亲王府的大格格!」   「不可理喻!」   「欸,竟敢说我不可理喻!」满儿怒极冲上前去又踢又打,还踩着寸子,也不怕闪了腰,拐了腿。「我不管,我不管,你非得给我解决这档子事不可,不然我跟你没完没了!」   允禄冷哼,慢条斯理地抓住她两手扔开,再径自退开两步去负手闲眺窗外银灿雪景,满儿不由得气结,不过她终究是身经百战的不败英雌,这点小小挫折难不倒堂堂庄亲王大福晋,眼看这招没用,立刻换上另一招--终极苦命招,猛然趴上炕桌去大哭大嚎,又拍桌又捶胸。   「呜呜,我好命苦喔!小时候得苦哈哈地生受着亲人们的冷言冷语,大了又不幸嫁给你这种冷眼冷面的冷丈夫,成天冰冰冷冷的没一丝温情,亏得我还这般爱恋于你,你就这么厌恶我,连我生的女儿都不管她死活吗?」   又抹泪又擤鼻涕,满儿大声哽咽。「好吧,好吧!既是你这般厌恶于我,就让我带着女儿死了也罢,省得碍着你的眼、烦了你的心,你大可以再去娶个贵族千金小姐,她高贵端庄,你冷漠无情,恰好配成一双!」   不信这招没用!   但见允禄猛然回过身来,面色铁青。「妳这疯女人,我没有不管她,原就料到妳会这般不依不饶,早在一年前我便开始为她设想、为她安排,她那额驸也是我为她精挑细选的,这样妳该满意了吧?疯女人!」   闻言,满儿不禁呆了呆。「欸?你……你早就知道了?梅儿的额驸也是你为她挑的?」说到这里,陡然又变了脸色。「太过分了,既是你挑的,为何不挑容恒?起码梅儿还能留在京里头,你……」   终于逮着机会上前来进奉两句良心建言,「福晋,」佟桂俏声道。「您早该了解王爷的脾气了不是?王爷若是不管便啥也不管,可王爷若是插上了手,保证万无一失,您又担个什么心思呢?最多您好言好语去问上一问,担保王爷会给您一个最满意的答复!」   说的也是,多少年的老夫老妻了,允禄的性子她哪能不清楚,他要不插手便罢,若真插上了手,哪一次不让她称心又如意的?   思量至此,眼珠子骨碌碌地转了好几圈,满儿忙抹去鼻涕泪水,悄悄偎向又拿背对着她的夫婿,两条藕臂滑腻腻地缠上了他的腰际,准备使出过去所向无敌的撒娇绝招,原是躲在四处角落的人见状忙避了出去。   现下绝对不是王爷福晋需要人伺候的时刻。   「老爷子,对不起嘛!人家是心急了点儿,你不会生气对不对?」   「……」   「好嘛,好嘛!最多今儿个夜里我不睡了,专程『伺候』老爷子一整晚,这总可以了吧?」   「哼!」   「嘻嘻嘻,老爷子,我就知道你最疼我了。哪!告诉我好不好?为什么要挑上那家伙呢?」   「……」   「老爷子~~」   「……」   「老爷子~~」   「别摇了!」   「那你告诉人家嘛!」   「……」   「老爷子~~」   「告诉妳别摇了!」   「那你就说嘛!」   「……」   「老爷子~~」   「该死,真是个疯婆子……」   「臣叩见……」   「不必,不必,十六皇叔是长辈,不必如此拘礼,来,来,先坐下再说!」   同样在东暖阁,却是景物依旧,人事已非。   「十六叔,朕就直接提正题吧!」乾隆抚着光滑的下巴沉吟了会儿,「是这样,皇考生前已同朕谈过四皇妹的亲事,以及皇考应允十六叔之事,朕自当依循皇考的意思办理,所以朕必得先问一下……」双目一凝。「十六叔,你后悔了吗?」   允禄眉端一挑。「喀尔喀贝子!」   乾隆很显然的有些失望。「这样吗?」真可惜,他也很期待能听到十六叔主动承认搞不定十六婶儿,偏偏十六叔不肯如他愿。「呃!不后悔就好,那就……啊!对了,前儿个太后……」   他一五一十的把梅儿要求两年自由的事儿说了,允禄始终淡漠如故。   「……朕不愿违逆太后的请求,只好应允,不过这样一来也恰好……」话声一顿,蓦而岔开话题。「皇考说要给十六皇叔一年时间,十六叔,可以了吗?」   「可以了。」   「那么十六叔尚有其它要求希望朕成全的吗?」   「公主下嫁之时,请内务府莫要遣嬷嬷陪嫁。」这是家里那个疯女人的「命令」,他不想提,又不得不提。   「这事儿简单,朕会吩咐内务府。」   身分高贵的公主们下嫁后依然是高高在上,公主睡府内,额驸居外舍,公主不宣召,则不得共枕席,公婆要见媳妇儿还得行屈膝叩安礼,这样尊贵的公主们却只含糊了陪嫁嬷嬷们,不得她们点头同意,公主们想见夫婿一眼都不成,只能咬手缉儿啃指甲,哀哀怨怨地抱枕头度过漫漫长夜。   这种事他早已有所闻,正好藉这机会彻底解决也好。   「还有吗?」   「有。」   「说说看。」   「臣想请辞……」   「慢慢慢……」乾隆赶紧抓起其它奏折假作忙得不得了。「那个以后再说,以后再说,朕眼下忙得很,忙得很,十六叔跪安吧!」   唉唉唉,早知道不问了!   二月,天儿开始转暖了,梅儿也早已准备妥当,一待乾隆遣人去通知,即刻拎着包袱兴高采烈地奔向御花园,不穿旗服,不踩寸子,也没有旗发钿子,拉开脚大步跑,恨下得早点离开这座豪华的大牢笼。   御花园北方的延晖阁里,梅儿一见着乾隆便兴奋地转了个大圈儿。   「皇兄,瞧瞧梅儿,瞧瞧梅儿,好不好看?好不好看?」   乾隆目瞪口呆地傻了好半晌。   「妳……打算就这个样儿出门?」   「对啊!」梅儿低头瞧瞧自个儿。「不好看吗?这褂子太花了吗?」   「褂子太花了?」乾隆啼笑皆非。「四皇妹,妳是位姑娘家呀!干啥梳辫子穿长袍马褂作男人样儿?」   「方便嘛!而且这样更安全,」梅儿振振有词的解释,还学男人大摇大摆地走两步给皇帝看。「瞧!没人知道臣妹是女孩儿家,这不少去很多麻烦吗?」   没人知道?   唉!这种任谁一见就穿帮的西贝货,想唬谁呀?   难怪她会突然变得这样活蹦乱跳,说话又随便,原来是以为一旦换上男装就可以立刻化身为男人,作男人的言行,摆出男人的举止。   真是幼稚,她以为男人这么好当吗?   乾隆翻翻白眼。「好吧,好吧!妳爱怎么穿就怎么穿,由着妳了。」他叹叹气,然后转向一旁等待中的四人。「哪!这四位便是朕为妳挑选的护卫,两年后他们亦将随同妳到公主府去。」   「皇兄是说……」梅儿眨眨眼。「他们是我的人了?」   「对,他们已先拨入公主府邸,从今儿个开始他们就是妳的人了。来,额尔德、车布登、德珠和德玉,先见见。」   那四位正待上前见礼,却被梅儿陡然一声剌耳尖叫骇得他们个个一阵哆嗦,不但忘了施礼,还以为是哪个不知死活的刺客来袭,险些拔出刀来表现一下他们的忠肝义胆,看看能不能捞上件黄马褂来穿穿。   「呀呀呀!」梅儿两眼瞪大,「她们……」一脸的新奇。「是双生姊妹耶!」   老天,男人会这样尖叫吗?   要真有,也只有太监吧?   「那有啥稀奇,」乾隆龇牙咧嘴地猛抠耳朵。「十六皇叔不也有对双生儿?」   「那不同,那是一男一女的双生儿,可是她们……」梅儿惊叹地望定那双艳丽夺目,英姿凛然的大姑娘,不断来回。「天哪,天哪!她们一模一样,真的一模一样耶!」   右边的姑娘微微一笑,先屈身见礼,「奴婢是德珠,这儿……」再指着自己的右脸颊。「有颗痣。」   「咦?真的!那……」梅儿急忙转向左边。   左边的姑娘也跟着屈身见过礼,「奴婢是德玉,这儿……」再指住自己的左脸颊。「也有颗痣,」   「哎呀,哎呀!真的耶,真的耶!这样妳们俩相对站一起就好象在照镜子,连那颗痣也恰恰好对上了边儿呢!好好玩儿喔!」梅儿好玩地两边来回看。「不过这样就不会认错人了,对不?」   德珠姊妹俩相对一笑。「的确,熟人绝不会认错。」   「皇妹,他们也是兄弟喔!」乾隆再指指另两位颀长挺拔,卓尔不凡的男人。   不会也是双胞兄弟吧?   「耶,是吗?」梅儿兴匆匆地转过视线去,以为会看见另一对双胞胎,正打算好好瞧瞧男人的双胞胎是什么样儿的,没想到仅只一眼,两只澄澈明亮的杏眸便直勾勾的盯住左边的男人,不自觉地发了愣,有点疑惑,也有点困扰。   见她突然失去声音,还一脸恍惚的模样,乾隆不禁诧异地推推她。   「皇妹?四皇妹?」是昨晚太兴奋没睡好,现在不小心睁眼睡着了吗?   「嗯?啊!」梅儿一惊回神,虽然一时之间表情仍有些迷惑,好象不解自己为何会突然失神,不过片刻后即恢复原状,并很有自信地指着左边的男人说:「那他一定是哥哥!」   乾隆好奇地摸摸光滑的下巴。「皇妹为何如此肯定?」   「因为他比较高!」梅儿回答得毫不犹豫。   乾隆再次哭笑不得。「因为他比较高?」这是什么谬论?普天下有这种兄弟排序法吗?   最高的是老大,最矮的是老幺?   「对,」梅儿一本正经地点着螓首。「而且他的目光深沉内敛,看上去既成熟又稳重,还有那张脸老是绷得紧紧的,想来必定是位严肃正经不爱说笑的人,再加上那张嘴也总是抿成一条直线,约莫还是个沉默寡言、不善言词的人……呃!就是那种一干子打不出半响屁的人……」   几声噗哧失笑,就连乾隆也忍俊不住地扬起笑意,而那位一干子打不出半响屁的人却仅是半垂下浓密的睫毛,神色丝毫未变。   「……再有,他的服饰虽然简单朴素,流露于外的仪容气度却又如此雍容高雅,可见他生性朴实又有内涵,是个实实在在的男人,作哥哥的大都拥有这些个性。另外……啊!对了,他比较好看。」   前面说得还满有几分道理,可说到最后又走调了。   「他比较好看?」乾隆喃喃重复。   这又跟兄弟排序扯上什么关系了?   最高最好看的是老大,最矮最丑的只好滚到队伍最后面去当老幺,那如果是最高最丑,或者是最好看最矮的又该怎么论?   排中间?   倘若只有兄弟两人呢?   白天老大,晚上老幺?   德珠、德玉忍不住又掩嘴闷笑,而右边那位立刻提出严正抗议。   「公主,这话您可就说差了,大家都说卑职比老太好看喔!」   梅儿闻言瞥过眼去,旋即大惊小怪的叫开来,夸张到了极点。   「哎呀呀,真的耶!确实好看多了耶……」   右边那位马上咧开猖狂的大嘴。「对吧?对吧?我就说……」   「……你的袍子。」   猖狂的笑被拦腰斩断。「呃?」   「瞧你,一身花红柳绿比窑姐儿脸上的脂粉更花俏,嘻皮笑脸的没一刻静,跟老母鸡似的,说你不是弟弟也没人信,更何况……」梅儿俏皮地眨眨眼,「你刚刚不也承认他是老大了?」说完即得意地笑开了。   呜呜,好过分,居然拿他跟窑姐儿、老母鸡比,还「套」他的话!   右边那位呆了片刻,继而哀怨地朝身边的兄长瞅过去一眼,咕哝一句没人听得懂的话,不吭声了--居然眼睁睁看着亲弟弟被欺负也不帮一下腔,这位「比他高、比他好看」的哥哥更没良心!   乾隆忍住笑。「皇妹猜得没错,额尔德是哥哥,车布登是弟弟。而且确如皇妹所言,额尔德是个沉稳可靠的人,所以朕才特意挑上他来带领其它三人护卫皇妹妳,皇妹听他的话准没错。」   梅儿老老实实的点头。「臣妹知道了。」不清楚的状况最好听别人的,自以为是只会让自己出糗,这种事她早就学乖了。   「很好,那……」乾隆朝她身后瞄了一下。「皇妹不带上几个宫女伺候着?」   「不用,不用!」梅儿连连摇头。「不管带上这个或那个对其他人都不公平,横竖臣妹自个儿打点得了自个儿,那就索性一个都不带。」   乾隆颔首,「皇妹个性一向独立,既是皇妹自认应付得了,朕也不想勉强,若真需要人伺候,也还有德珠、德玉在。可是……」再往顺贞门方向瞥一眼。「皇妹也不打算坐轿?」   「不要,不要!」梅儿更是摇头。「坐轿反倒不方便,骑马行了。」   「好吧!那……」乾隆朝身后的太监使了一下眼色,太监立刻上前将一个鼓鼓的褡挞交给额尔德。「里头有六千两银票,为免遗失,朕交给额尔德保管,皇妹需要用钱找他要即可。」   「谢皇兄恩赐。」   「那么……」乾隆环视五人一眼。「马儿就在顺贞门外,你们尽早出发吧!鄂尔泰与张廷玉还在养心殿等候朕呢!」   才刚说完,已见梅儿福下身去唱喏,「恭送皇上!」   乾隆呆的一呆,失笑。   「哎呀,赶人哪!好好好,朕走,朕走,你们自个儿启程吧!」   皇帝大爷一离去,梅儿立刻欢天喜地的跳起来大声宣告,「终于可以出发了!各位,咱们走吧!」说罢即迫不及待地抢在前头奔出延晖阁。   按规矩,公主走在最前头也是理所当然,其它人忙随后跟上去,德珠、德玉次之,额尔德和车布登殿后,几人一齐望着公主蹦蹦跳跳的身影,不约而同地开始担心起来。   这位活蹦乱跳的公主,究竟会带给他们什么样的麻烦呢?   御花园与皇城北神武门有两门之隔--承光门和顺贞门,此时,梅儿一行人便是鱼贯往承光门而去,途中,她听见其它三人轮流对同一人提出问题,不觉拉长了耳朵。   「老大,咱们要从阜成门出去吗?」   「还是先出外城,老大?」   「走宣武门吗,老大?还是正阳门?」   听到这里,梅儿立刻回过头去凑一脚。「我们先出外城好不好,老大?」   那四人肯定已合作过不少时间,默契着实惊人,梅儿的最后一个字才刚出口,四人便在同一瞬间动作划一地顿住脚步,就像久经训练的战士,连表情也是一模一样的惊骇。   梅儿正感纳闷,又听他们在同一剎那异口同声地发出惶恐的惊呼,一样大声,半字不差,除了额尔德,他两眼睁得最大,好似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妳说什么?!」   「呃?不行吗?」梅儿只好也跟着停住脚步。「好吧!那我们直接从阜成门出去好了。」   那四人相觑一眼,表情怪异。   「请……请问公主刚刚说什么?」车布登吶吶地问。   「我们直接从阜成……」   「不不不,前一句,前一句!」   「前一句?」梅儿想了一下。「我们先出外城好不好?」   「对对对,」车布登拚命点头。「然后,然后?」   梅儿怔了怔。「我们直接从……」   车布登白眼一翻。「不不不,前面,前面!」   他是老年痴呆吗?   前一刻才问过的话,居然转个眼就忘了!   「我们先出……」   「不对,不对!」车布登不耐烦地叹着气。「请问公主刚刚在叫谁?」   梅儿恍然大悟。「老大啊!」   车布登冷然抽了口气,「老老老……老大?」结结巴巴地重复。「公公公……公主,您怎能叫他老大?公公公……公主若是不爱让卑职等护驾,早早早……早说嘛!别害卑职等掉掉掉……掉脑袋啊!」   掉脑袋?   有这么严重吗?「可是你们都叫他老大,为什么我就不能……」梅儿蓦而噤声,怔愣地望住额尔德那张英挺不凡的俊颜,虽非那种书生型的俊美倜傥,却是更令人心折的英伟俊朗。   但此际,那两道修长的剑眉之间因她的话而撩起数痕严肃的皱褶,沉郁的乌眸中隐约流露出一股不以为然。   不知为何,仅仅是那样一个无言的反对之态,竟使她莫名其妙地心虚起来。   「不……不行吗?」   「确实不宜,公主。」   这是额尔德头一回出声,梅儿惊讶地发现居然有人能够把高雅清冽的气质表现在那低沉深邃的嗓音上,宛如深山幽谷中的暮鼓晨钟,直接浸润到人的心里头去。   她不觉指住他脱口对车布登说:「他的声音也比你好听耶!」   那四人不禁呆了呆。现在又是说到哪里去了?   「你真的不喜欢说话吗?好可惜喔!」梅儿颇遗憾似的喟叹道。「你的声音真的好好听耶!」   闻言,其它三人不约而同地以谴责的目光投向额尔德--现在不是勾引女人的时候好不好,再瞪回梅儿--这个不是重点吧?   「四公主,麻烦您,请专心一点!」车布登以教导无知幼童的语气说。「现下我们谈的是四公主不宜叫唤卑职的大哥为老大的问题,卑职等还年轻,请公主莫要因一时的任性而断了卑职等绮丽美好的人生,光辉灿烂的前途好不好?要说老大,四公主您才是老大,您喜欢我们叫您老大吗?好,卑职等就叫四公主老大,可以了吧?」   「才不要!」梅儿马上噘起红唇斩钉截铁地拒绝。「作老大很辛苦的耶!」   车布登忍耐着。「不叫就不叫,不过也请四公主不要乱叫我大哥为老大,这要是让随便哪位宫女太监听到,真的会害死人耶!」   「嗯!的确是,那……」梅儿咬着手指头想了一下,「我们出京后就不必顾虑这么多了吧?原就不想让人家知道我们的身分,所以也不好顾虑那么多,」她两眼认真地凝住额尔德。「那时候也不可以吗?」   「当然不可以!」车布登想也不想便以那种「这还用问吗」的口气断然否决。   但梅儿依然望定额尔德,好象车布登说的不是人话,她听不懂,一意等待额尔德的答案。车布登只好用手肘顶顶兄长,催促他赶紧回公主一个她听得懂的人话。   「仍是不宜,公主。」额尔德敛眉垂目,沉稳地回道。   「这样啊……」梅儿有点失望地垂下瞳眸,随即又扬起。「那我应该叫你们什么呢?」   「废话,当然是叫名字啊!」车布登脱口道。   可是梅儿仍旧看也不看车布登一眼,只拿询问的眼神盯住额尔德,车布登不禁夸张的叹了口气,再一次用手肘撞撞兄长,后者慢条斯理地瞥他一眼,车布登赶紧又瞪眼又皱鼻又歪嘴的做各种只有他自己了解的暗示。   快说啊,白痴!   说什么?   笨蛋,要她叫我们的名字就可以了嘛!   你不是告诉过她了?   可是她不听我的,只肯听你的嘛!   谁说的?   我说的!   你别胡说!   我哪里胡说了?没瞧见她一直盯着你看吗?   他是瞧见了。   额尔德的眉宇问不禁再次画出好几道皱褶。「叫卑职等的名字即可,公主。」   梅儿两眼一亮。「好啊,好啊!那你们也叫我的名字,我叫梅蕊,不过大家都叫我梅儿,你们也叫我梅儿好了!」   请问她所谓的「大家」是指谁?   开玩笑,居然要他们叫唤公主的闺名,她到底想要他们掉几次脑袋?   车布登头痛地拍着脑门,「天哪,天哪!四公主,这更使不得,我们有十颗脑袋也不够叫一回呀!」然后又拚命用手肘顶兄长,而且越顶越使力,存心撞断他的肋骨似的。「告诉她,老大,快啊!晚一点咱们就没脑袋吃饭啦!」   额尔德冷静地抓住弟弟的手肘,慢吞吞地挪开,双眸始终恭谨的垂地。   「公主,确实不合规矩。」   这样也不行?   「这不可以,那又不合规矩,到底要怎样嘛!」梅儿开始不耐烦了。「就跟你们说了,我不想让人家知道我们的身分,那你们又『死』公主『死』公主的叫,呆子都猜得到我们是谁了!」真搞不懂,明明是简简单单的一件事,为什么一定要搞得这么复杂呢?   「死」公主?   车布登倒抽冷气。「老天,四……不,端柔长公主大人,拜托您别乱栽赃嫁祸好不好?卑职哪敢咒您死……呸呸呸,这不是我说的,不是我说的!」他拍了两下自个儿的嘴巴子,再露出满脸讨好的笑。「哪!公主大人,以后卑职等就叫您端柔长公主大人,这总行了吧?」   哼一声,梅儿脑袋一撇。「叫公主就是不行!」   「可是……」   「那叫小姐可以吗?」德玉忽地打岔进来。   「小姐啊……」梅儿迟疑一下,点头,「是还可以啦!但……呃,不对,不对!」又摇头。「不可以,当然不可以,我是男人耶!怎么可以叫我小姐呢?」说罢,还刻意抽出腰间的折扇刷开来潇洒地搧了两下。   可惜的是,尽管她已经很努力了,仍是显得相当不伦不类,再配上那张清秀稚嫩的娇靥,沾沾自喜的表情,看上去还真是滑稽得很。   这样就叫男人?   嗯!没错,是像男人,娘娘腔的男人!   几人相觑一眼,俱是一副忍俊不住的表情,就连额尔德眼中亦悄然掠过一抹异采。   「那就……」德玉极力憋住笑容。「少爷?」   螓首微倾,梅儿咬着指甲想了一下。   「叫少爷是可以啦!不过我还是觉得如果你们肯叫我梅儿的话……」   「行了,行了,就叫少爷,就叫少爷!」车布登急忙打断她的「有意陷害」。「好了,这个问题解决了,现在该来讨论一下最重要的问题。」   「什么问题?」   「公主……不,少爷大人,南方大得很哪!咱们究竟要先上哪儿去?」   「这个嘛……」梅儿搔搔脑袋。「老实说,我也不知道耶!你们有什么好建议吗?」   车布登两眼骤睁,亮晶晶地盈满期待之情。「卑职最好的建议就是请公主大人快快打消这种出京去玩两年的馊主……不,是好主……也不对,足怪主意,然后乖乖听皇帝大人的话嫁到蒙古去!」如此一来,他就可以立刻回家去抱大老婆亲小老婆了。   「绝不!」梅儿毫不考虑地否决了他的烂主意。   真不上道!   满眼亮晶晶的期待霎时化为两汪水盈盈的泪珠,「我就知道。」车布登喃喃道,可怜兮兮地吸了吸鼻子,再哀怨地横她一眼。「那卑职就没什么好建议了。」呜呜,如果他那美丽的大老婆和可爱的小老婆在寂寞之余送他几顶绿帽子戴戴,那都是她害的!   「公主,何下先上杭州--」额尔德突然说道。   「杭州?」梅儿恍然大悟地眨了眨眼,「啊,对喔!我可以先去探望表哥表姊他们嘛!」高兴地看额尔德一眼。「还是额尔德聪明,好,咱们就先上杭州去!」语罢,再次兴致匆匆地领头往承光门而去。   「真不公平!」车布登跟在后头喃喃咕哝。「我跟老大只差一岁,为什么公主只听老大的,不听我的?」   「因为他比你高,比你好看,声音比你好听,还有……」梅儿头也不回地说。「他也比你聪明!」   「也就是说,」车布登怨叹地扁了扁嘴。「我永远当不成老大啰!」   「除非你比他高、比他好看、比他聪明,声音也比他好听!」   闻言,车布登立刻横过视线去,不怀好意的眼下是满嘴谄媚的笑,笑得额尔德浑身不对劲。   「我说老大。」   「嗯?」   「我是你亲爱的弟弟对不对?」   「……所以?」   「你就不能让我一点吗?」   「……让你哪一点?」   「譬如切断两只脚板子,这样你就比我矮了;或者在脸上划上两道花,如此一来,我肯定比你好看;抑或者在颈子上横上一刀,哼!我就不信哑巴的声音会比我好听。如何,老大,稍稍让亲爱的弟弟我一点点就够了?」   「……你自个儿去抹脖子吧!」 第二章   「公主……不对,少爷,咱们先上秦皇岛去瞧瞧如何?」   「行啊!」   「少爷,有庙会耶!多停两天好不好?」   「好啊!」   「少爷,拐回去到保定可不可以?」   「可以啊!」   用不上十天工夫,车布登几人便发现梅儿出乎意料之外的好说话,虽然偶尔表现得有点单纯幼稚,但丝毫没有预计中那般难以伺候,既不任性霸道,也不刁蛮跋扈,连摆摆架子都不会,是个天真烂漫又活泼随和的小公主,老实说,他们还真是有些失望。   他们原已准备好铜皮铁骨,准备来炼一下百炼金刚,可现在不要说是火了,还猛泼冷水,这样还有什么搞头?   除了要求她放弃出京玩两年的念头之外,其它无论任何意见,人家一提她便同意,打尖用膳时,一碗阳春面和一杯茶就足够把她打发掉了,也不排斥在错过宿头的夜里睡山洞打地铺。   她甚至婉拒让德玉姊妹俩伺候,坚持要自个儿动手处理自个儿的事,包括铺床、梳头和洗衣服,而且随时随地都蹦蹦跳跳的像个小顽童,最喜欢拿着一支糖葫芦到处逛。   啧,这哪像个公主嘛!   而且她还相当无知,如果他们坏心一点,随便哄两句就可以把她耍得团团乱转,顺便把她头手脚分解开来论斤论两卖掉,陪伴这种主子四处游历实在不能算是什么苦差使,相反的,还可以称得上是一趟轻松惬意的度假。   好吧!既然炼不成金刚,退而求其次,来练练玩功也好。   「少爷,前头石家庄虽不大,但客栈的住宿吃食都还算可以,要不要在那儿过一宿?」   日影渐斜,天际悄然抹上一道橘红,这是他们出京半个月后的黄昏前时分,一路骑马骑得屁股发麻,几人便在官道旁树下歇腿喝水喘口气,顺便闲聊下一站要在哪里打尖过夜。   「好啊!你们说什么就什么。」   是喔!要她打消出京的念头她就打死不听!   由于德珠、德玉的提议,他们先行到秦皇岛尝尝初春海风的寒冷滋味,然后沿着长城到尊化,再跑到唐山,又上沧州去看铁狮子,再往回走到保定,一路逛逛停停,居然半个月后才来到石家庄,不知道的还会以为他们一出京后便以龟速前进,存心想拚个天下第一慢的名衔来和天下第一关别别苗头。   「少爷,请问您敢吃香肉吗?」   「香肉?」很香的肉?   除了沉默寡言的额尔德之外,梅儿已经和其它三人混得很熟了,她觉得他们很有趣,他们也觉得她委实不像个公主,反倒像是自家小妹妹般可爱,闲来无事总喜欢逗逗她玩儿,特别是车布登,一天不逗她一回就浑身不对劲。   谁让她不给他回家去抱老婆。   「就是狗肉啦!」   「狗……狗肉?」梅儿倒抽一口气,由于太过吃惊,所以没注意到若非额尔德悄悄扶她一把,她早就屁股一歪摔下马去作滚地葫芦了。「天哪!你你……你不会是说要吃可爱的小狗狗吧?」   可爱的小狗狗?   车布登两眉一挑,正准备用力给她讥嘲回去,眼角却见额尔德横眸警告过来,心头咚的一下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以一般正常情况而言,最今他们兄弟畏惧的本应是生性严酷不苟言笑的父亲,但不知为何,包括他在内的七个弟弟最害怕的竟是冷静沉着又有耐性的大哥。   虽然他并不冷漠,也不无情,更不残虐,只是严肃了一点,一本正经了一点,无趣了一点,可是无论任何事--也许只是某个笨蛋一个不小心说错了某个字眼,大哥甚至不需要费力气吭一声,只要随随便便瞪过来一眼,七个弟弟就争先恐后一溜烟躲进乌龟壳里半天不敢出来了。   明明是一个人犯错,大家却一起吓破胆,真孬!   「好好好,不吃香肉,不吃香肉!」咧着心惊肉跳的笑脸,车布登见风转舵赶紧改口。「那吃狮子鱼总可以吧?」唉唉,真窝囊,亏他都已经是个,二十五岁的大男人,还有三个老婆两个儿子,居然还会怕哥哥怕成这样,呜呜,好丢脸喔!   「狮子鱼?好奇怪的名字。」梅儿喃喃道。   「妳管牠名字奇不奇怪,」车布登没好气地说。「吃起来好吃到爆就行了!」啧,真是可惜,听说石家庄的香肉风味独特,别具一格呢!   「那明儿个一早再出发去看看苍岩山的桥楼殿。」德珠兴致勃勃地提议。   「还有正定府大菩萨,」德玉追加。「如果可以的话,再去毗卢寺瞧瞧。」   「都可以,都可以,」梅儿一脸单纯的笑容,连连点头。「妳们想去哪儿都可以!」   德玉姊妹俩眉开眼笑。「谢谢少爷!」嘻嘻,这一趟有得玩了!   「嗤!那种东西有什么好看的?」车布登却是一副嗤之以鼻的态度,「告诉妳们,丛中的花会才够热闹,」原来已经想到邯郸去了。「不但人多,好玩的把戏更多,还可以顺便吃上一顿好的,嗯!对,索性在那儿玩个痛快再离开好了,然后再去……」话越说越溜,语气越讲越嚣张,到最后提议变成决议。   总之,他说了就算!   「你们,不要太过分了!」只有在这种时候,那位老是板着一张严肃的包公脸,而且「一竿子打不出半响屁」的老大才会开金口吐出一两句宝贵的金言金语。   车布登与德玉姊妹俩相顾一眼。   「哎呀!别这样扫兴嘛!大哥,都辛苦好些年了,难得轻松一下也不成吗?」   「不成!」额尔德坚定地否决。   「不成?」车布登瞪大眼。「难不成这两年里我们还是得战战兢兢地过?」   「没错。」   「为什么?」车布登差点扯喉尖叫,「稍微犒赏自己一下有什么大不了的,公主也不介意啊!」话刚说完,身旁突然传来两声惊恐的抽气,莽莽撞撞的笨蛋才惊觉自己在无意中触动了「机关」,不禁心头一跳,背脊立时泛了凉,一想到即将面临的灾难,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不不不,我不是……」   很不幸的,他的力挽狂澜只来得及列出标题,始终面无表情的哥哥便冷静无比地开启了灾难的预告。   「这不在于公主介不介意,而在于此刻并非适于轻松的时刻,别忘了公主是皇上亲自交托给我们的责任,容不得半丝差错,否则不单只是皇上降罪论罚这么简单,恐怕还会……」   黄河开始决堤。   额尔德话说得是不疾不徐,语气也不冷不热,丁点火药味也闻嗅不着,好象善良的老百姓在说温和的床边故事,然而这一连串「故事」说下来,内容却跟以上两种形容词全然搭不上半点边。   从降罪论罚到削官降爵,再从削官降爵到午门砍头,又从午门砍头到凌迟处死,复从凌迟处死到全家抄斩,一层一级越往下说越严重,简直是到了万劫不复的境界。   「……倘若这还不足以令你们知所警惕,那么或许我应该再警告你们……」   好狠!   原以为全家抄斩已经够悲怆了,没想到他还嫌不够壮烈,又继续晋级到株连九族,连一百岁以上的老人瑞、初生幼儿和挨家挨户的猫猫狗狗跳蚤耗子都不放过!   接下来呢?还有谁要陪葬?   车布登三人猛咽口水,脖子越缩越短。   「……必然令你们悔恨万分却已不及,特别是当……」   黄河水继续漫淹两岸。   车布登三人的脸色由发白、转绿到变黑,最后成为三张非常漂亮的景德镇五彩拚盘,冷汗涔涔、心惊肉跳,彷佛已经可以见到自己被五马分尸的惨状,脑海中更是腥风血雨、尸横遍野,惶恐惊怖之余正打算跪地求饶,免得现下就被大哥安上「千古罪人」的墓志铭,提早埋进十八层地狱里去反省思过。   就在这当儿,某位不太清楚状况的旁观者却突然横里岔进来一句,当下听愣了四颗霹雳无敌聪明的笨脑袋。   「额尔德,你有没有想过去唱戏?」   「呃?」   如同老太婆的裹脚布一样又臭又长的罪刑蓦然中断,正在忙着继续往下论刑的人愕然哑口,没头没脑被判了一大堆罪孽的人也茫然不知所以,四人八只眼迷惑地瞪住梅儿,实在跟不上某人的思绪逻辑。   唱戏?千古罪人要唱戏?   请问要唱哪一出?秦桧还是魏忠贤?   百思不得其解,额尔德只好轻蹙眉宇困惑地不耻下问。   「请恕卑职不解公主何意?」   「你的声音啊!真的好好听耶!低沉醇厚又清澈圆润,还带着股令人陶醉的韵味儿,每次听你说话,我的背脊骨都会发麻呢!」   梅儿一本正经地解释完,再转向车布登三人露出歉然的笑。   「真是对不起,虽然我很同情你们被他骂得好可怜,但还是很坏心地任由你们让他骂,这样我才能够多听一点他的声音。所以呢……」   说到这里,她又回过眼来笑嘻嘻地对上额尔德。   「请尽管骂,骂得越多越好,最好骂到我听够了你再停,好,请继续吧!」   内容很可笑,但这一串话说得是那样正经八百,好象真有那么一回子事似的,教人分辨不出她到底是在说真的还是假的?   不过无论是真或假,经她这样一「称赞」,还有谁继续得下去?   偏就有!   不但有,而且连她也给「骂」进去了。   「公主,」额尔德连根眉毛也没掀一下。「请莫忘您是金枝玉叶万金之躯,本就不该任意出京,是皇上一片爱护之心才勉强应许公主这种超越本分的要求,公主就该体谅皇上的辛劳,万勿任性而为惹来祸端为皇上多添烦扰……」   对象换了人,却依然是滔滔江水滚滚泛滥,从北方淹没到南方,淹了农田再淹房舍。   梅儿听得双眸越睁越大。   哇!任性自负、骄佞无理……哇哇!刁蛮跋扈、强横霸道……哇哇哇!气焰嚣张、仗势欺人……   她是这样的吗?   然后,当她发现额尔德叨叨絮絮说了一大堆之后还舍不得闭嘴时,她开始拚命眨眼,一面偷偷倾身侧向德玉那边去,悄细低语。   「德玉,妳们老大是在对我训话吗?」   「好象……」德玉抿着唇,实在不知道该笑还是该紧张。「是耶!」   「好厉害!」梅儿佩服地惊叹。「他一定念过很多书,通晓的词句还真不老少,好象怎么用都用不完耶!」是谁说他不善言词的!   德玉忽地掩唇发出一声怪响,脸不敢变形,眼底却充满笑意。   「真的呢!他训话时从不愁缺少词句用,这也是我们这么害怕老大的缘故,他有……呃!恐吓人的怪癖,一上了瘾头就没完没了。」她憋着笑小小声说。   「最厉害的是,他从不指着人家鼻子骂,只会『好心好意』的『提醒』妳,倘若不听从他的『劝告』将会惹来多么凄惨悲壮的下场,每一字每一句都直接杀进妳的心坎儿里头去,狠狠地吓破妳的胆!」   一边耳朵倾听德玉的细声解释,一边耳朵聆听额尔德继续滔滔下绝,梅儿越来越惊奇。   这样儿能算沉默寡言吗?   以她来看,这个人根本是爱说话爱得不得了,想必是碍于身分不好意思光明正大的作长舌男,只好平日硬憋住,等逮着个适当的好时机再一口气给他发泄出来,免得积「话」成疾。   「……最忌目空一切、骄蛮莽撞,以至于……」漫漫洪水仍在肆虐。   好辛苦,从刚刚到现在,他连停下来喘口气都没有呢!   「现在我终于了解什么叫做『天长地久有时尽,此“话”绵绵无绝期』了!」   想想,这个人也许还是让他沉默寡言一点比较好,特别是在这种时候,她究竟是该乖乖听训好,还是举白旗抗议好?   不过这些她都不在意,不在意他是哑巴或长舌男,也不在意他是包公或钟魁,她最在意的是,打从头一眼见面开始,她便能隐约感受到额尔德对她抱着一种警卫的态度,过分恭谨、过分敬惮,总是小心翼翼地用戒慎的眼神看着她,好象在防备她随时会跳起来咬人似的。   她又不是跳蚤!   「他会说到什么时候才肯停止?」   「公主听烦了?」德玉低问。   「烦是不会烦啦!因为他的声音真的很好听,不细听内容的话,还以为他在唱曲儿呢!可是……」梅儿滑稽地又挤眼又皱鼻子。「要请我吃这种『大鱼大肉』,也得给我点儿消化的时间嘛!一次就来全套的满汉大餐,我会拉肚子的啦!」   德玉失笑,忙又掩住。「要让老大停止只有一个。」   「什么办法?」梅儿立刻虚心求教。   「认罪求饶。」   「认罪求饶?」这可新鲜了,她又没犯罪,求什么饶?「嗯……」咬着手指头,梅儿沉吟片刻。「不,我有更快、更简便的法子!」   「什么法子?」   「瞧着!」话落,梅儿又挤了一下眼,然后对那个犹在忙着发大水的人展开一脸纯真无辜的笑。「我说老大……」   这个厉害!   只两个字而已,洪水即刻止泄,额尔德窒愕地半张着嘴,看样子还差点噎喉,其它三人看得既钦服又崇拜,差点放声大笑。   「……我饿了,等我们到石家庄用过膳之后,届时随你爱怎么唠叨就怎么唠叨,我都会乖乖听你唠叨完,行吗?」   额尔德慢慢阖上嘴,看了她一会儿。   「行,但请公主切莫再称卑职为老大了。」   梅儿吐了吐舌头,赶紧起身上马,窃笑。   当然可以,只要他不再拿她作发泄发表欲的对象,什么都可以!   而车布登三人更是暗呼侥幸不已,逃得更快,先起身的是梅儿,后上马的也是梅儿,还离着马儿有一段距离,其它三人早已四平八稳地端坐鞍上了。   在恐吓与威胁的长期蹂躏之下,头一回能自无人能逃脱的魔掌中轻易地逃出生天,这简直可说是奇迹降临,怀抱着感恩的心,三人的脑袋里都已经开始进入算计步骤。   往后,无论有什么「建议」都可以放胆提出来了,嘿嘿嘿!只要……   天际那一道澄艳的橘红已然渲染成半片眩眼的瑰丽,宛如仙子的彩带旖旎过天幕,五骑不觉加快了蹄步,期待能在天晏前赶到石家庄,好好洗个澡,再饱顿好餐,然后躺在软绵绵的床上舒舒服服睡他个好觉。   啊!光是想想就令人心情舒畅,不记得有多久不曾这样想要如何就如何过,这真是一趟愉快的旅程啊!   愉快个屁!   如果能任由他们自个儿选择,他们宁愿放弃陪伴伟大的公主出游的「殊荣」,回家去作两年闲闲无事干的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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