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北京这两年

离开北京的时候，我打包带走了拥有的一切，心想应该再也不会回这地方了。后来却发现，有些东西终究是不属于我的，或者它永远属于我心里的某个地方，我却带不走它，比如，你。   一座城市，呆久了，她就成了你的恋人。你的第一次恋爱在那里，呼喊着奔跑过的石老人沙滩和海和翩然起舞的粉红裙子，骑单车载她走过的金黄色银杏叶子铺成天鹅绒地毯的清华园，默默陪伴你哭泣的昏黄路灯和通向天空的老青岛小巷，透过法国梧桐树叶让你仰着脸眯起眼睛驻足半天的三里屯那里花园午后阳光，平安夜中山路海边栈道巧克力圣代不会说话的爱情……某条长椅某棵白桦树某家咖啡馆，记录着爱恨情仇，你的每一串笑声和每一滴眼泪；当你离开她，她的名字她的消息都会触动你的神经；当你又回到她面前，记起某个角落里某年某月的某一天的你的旧日身影和没有结局的故事，不知会感慨唏嘘着青春，还是默默的微笑很久。   太多的人和故事织成一张网把你牢牢的缚在一个你习惯了的地方。   说不明白为何要离开北京，川藏之行让我探索了不同生活的可能，回来之后很不适应，什么都不想做，反差太大。突然觉得没那么喜欢北京了，基本玩过了，但毕竟余情未了，很是纠结，几个人让我舍不得。   其实让我们纠结的几个选择，无论怎样选结果都是差不多的，否则我们就不会如此纠结了，如果真的不同选择会导致很大差异，该怎样选择就很明显了。   一、北大 新浪 清华   2008年9月20日，我挥别青岛和我喜欢的李x，来到北大小东门，周凌慧骑着一辆单车来接我，与林小杰会和，当晚和周凌慧在老篮球场单挑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到北京之前，我是想向摄影摄像之类的兴趣发展的，未来做个摄影师、影视工作者啥的。但是在北大认识了光华管理学院的一帮兄弟在一起生活，感受北大熏陶，看到他们是怎样学习的（自学意识和能力、交流氛围、案例小组讨论、实习和项目机会、创业大赛），他们的谈吐和思维和见识（首都包罗万象、关注商业动态、兴趣广泛、读书出国、职业规划），他们享受的教育资源多么牛逼（发展机会多、众多牛人来北大交流），他们的校园文化氛围（归属感和认同感、百年讲堂文艺演出、校园活动大型专业、之前的三角地现在的未名bbs）……我才认识到刚上大学时我认为的无论在什么烂大学只要靠个人努力都不会跟名校差太远的想法多么无知，同时我的观念也受到了巨大的冲击，浅抑的精英意识被唤醒，我决定找份牛逼的工作。   小白刚上大四不久就搞定了工作，他们有很多在校内帮教授、公司做点小事赚到不菲报酬的机会，攒够钱他独身去了西藏和尼泊尔。我一直希望能尽快搞定工作，不料整个大四都在实习，浪费了学生时代最后的宝贵自由时光。   后来我顺利进入新浪实习，公司够牛逼北大的也想进，我觉得很有面子，以至于后来因为经济危机没有职位空缺而不得不离开的时候很难放得下。   新浪的工作压力比较大，我经常要砸电脑发泄，收到的训练也很严格，每到下班就开会，交流每天的工作所得和问，里面风格有点装逼，总被告诉应该怎么做。   北大学一餐厅很有特色的之处是有很多人端着“狗食盆”围成一圈站着吃饭。怀念当时每天加班完回北大松林餐厅吃包子喝粥的日子，简单的满足，印象很深有次在那里遇到三个日本妞，其中很漂亮的一个盯着我看，我对日本妞充满了好感，郁闷没法交流啊没敢说话……   到毕业这大半年除了住在清华的两个月，基本都在北大度过，我积极参加校内的讲座等各种活动，甚至哲学系的研讨会。北大的这帮兄弟人都很好我很喜欢，他们绝对是主流价值观下的精英。清华的风格和北大很不同。在清华校园里是能走断腿的，而且多数行人是男的，像我这样一个独身男的在路上走是不会有人上来搭讪“要不要搭自行车”的。杨浩兄弟对我的照应可谓无微不至，他和我一起夜跑，一起打球。   北大清华出国的氛围很浓，由于在青岛时彭x的缘故，我也研究了一下去免学费的意大利公立大学留学的可能，最终因为没有钱和没有足够的愿望而搁浅。   二、西单地下室 遥远的苹果园 回家考研   快毕业时，我仍在nba中国官网实习，搬到西单附近的地下室住，想体验一下，而且以后出名了也有这段经历可以出来唬人。   那间屋子只有一张单人床和一张小桌子，基本上推开门人进去才有空间再把门关上，由于有一点露出地面的通风窗，房租要每月450。房内的一面墙上贴着很多电影海报，有点像《喜剧之王》里面星爷的折叠床边的那面墙，不知是不是某个胸怀电影梦想的北漂留下的；对面墙上则写了很多标语，“男人洒脱一点，苦点累点啥的”、“男儿流血不流泪”等等，看得我触目惊心。搬去第二天早晨起床，拿起放在地上的脸盆，惊现一只蜈蚣！真是好多年没见过这玩意了。   幸亏我当初在大学的宿舍经受过磨练，在那个烂宿舍住过的人，以后不会畏惧任何恶劣的居住环境。宿舍楼的长期居住者是小强，里面的学生不过是匆匆过客。我们对于小强从眼前嚣张跑过早已无动于衷，彼此互不打扰，堪称人与生物和谐共处的典范。只有到了冬天，喜湿的小强聚集在暖水瓶口边沿的时候，我们才不得已用热水烫它们。另有一天晚上，我正睡着突然感觉头上有东西在爬，我大骇，一把抓住就往床下扔！也不知把它摔伤了没有。   之前我的一个困惑找到了，北京有这么多人都住在哪里啊。地下是又一个完整的社会，整个小区的地下全住着人。地下结构错综复杂，阴暗潮湿，各种通道和意想不到的拐弯后面又是一大片区域，像是没有尽头的迷宫，有的人甚至拖家带口住在地下室里很多年，他们的生活就在里面，很多人共用极其有限的公共卫生设施，需要夫妻一起洗澡以节省时间空间啥的（当然也可能有我想不到的其他的目的），恨不得一个茅坑也几个人同时用了。住在这样的环境里心情很压抑，夜里常能听到女人歇斯底里的哭声抱怨声和做爱的叫床声，这个时候独身的我就会很难过。   后来被nba中国官网的hr给涮了，我毕业即失业了。之前离开新浪时就考虑过创业的事，在北京生活过的这一年让我梦想拥有一家咖啡馆，林小杰夫妇建议开家火锅店，我们还一起讨论过出了一些注意。   后来搬去了遥远的地铁一号线的终点苹果园任浩杰租的房子，搬家真是够麻烦，虽然我的东西很少，我总是处在不安定的状态。   我对人生再次陷入迷茫。于是告别北京回到家中，决定考研，北京电影学院摄影专业。我把很多东西留在了北京程尊柳家里，心想我一定会再回北京的。   在家两个月，读了不少书，其中有对我影响极大的梭罗的《瓦尔登湖》，另外还有《小王子》和马可奥勒留的《沉思录》等，之前在北大读华千里的西班牙诗人洛尔加诗集很是喜欢，而我的初恋又与里尔克的《严肃的时刻》有关，于是回家读了很多诗人的作品，北岛，海子，波德莱尔，雅克普雷维尔，聂鲁达，博尔赫斯，《我的孤独是一座花园》等。就是考研之事没有真正执行下去，可能是因为并没有真正强大的愿望，我一直就不想考研的，回想起当时还在墙上写下的励志之语，惭愧不已。但是能有这样悠闲地每天读书的时光，真是很难得的美好。包括从西藏归来闲了一个月的我，又啃掉了一批很久以来就想读的书，推荐杰克凯鲁亚克的《在路上》艾伦金斯堡的《嚎叫》和乔治奥威尔的《1984》，弗洛伊德的《梦的解析》也确实牛逼极有想象力。     3、睡地板 三口之家   于是我又开始找工作，接到面试通知后就杀回了北京，住在小白刘明曦何儒斯合租的房子里，他们有个大客厅一直没利用起来很可惜，我去了睡在地板上。他们当时两个在四大一个在投行工作，我很有励志感。   何儒斯有些藏书，我借来马尔克斯的《百年孤独》看，这书读来很过瘾，后来没能读完丢在了公交车上。当时看到书架上的《在路上》，我想这是什么破书啊这么厚，没想到后来收到它极大的影响。鄙视书商把好书弄得每页没几个字整本书却巨厚，把我这样根据书的厚薄来判断是否要读的读者挡在门外。读书是个好习惯。   当时摆在我面前的有两份工作，酷六网的编辑，给3000，某不知名小民企销售管理，给4000+，我当时给自己定的在北京能接受的薪水下线就是4000，而且我想做销售可以完善我的性格锻炼一下，于是毅然选择了后者。   搬到了东花市，和周凌慧夫妇住在一起，组成了我认为幸福的三口之家。初期他们俩会轮流做饭，田雨娇因为擅长做咖喱鸡和东北乱炖而被称为“咖喱田”和“田炖炖”，周凌慧因为擅长煲汤而被称为“靓汤周”，我负责洗碗很专业，大家一起生活的其乐融融，后来他们俩工作越来越忙，我才过上了早晨小浣熊晚上煎饼果子或速冻水饺或泡面的日子。我们晚上下班一起聊天，一起打球，请朋友到家里轰趴，买洋酒在家里地板上野餐欢度节日，虽然只有一次一起去酒吧听小曲，一起去簋街吃麻辣小龙虾……我是他们的感情咨询顾问和沟通专员。   4、感情 生活   先后有兄弟来北漂找工作，老杜、老芋头、梁xx，出来混都不容易，我照应他们住在我屋里，把床垫搬下来就又多出一张床。   梁xx，说不出来她哪一点吸引我，单纯眼神和无知的无畏？我带她徜徉未名湖畔，带她在后海骑双人单车，带她去雕刻时光在昏暗的咖啡桌的温暖的台灯上写下她的名字，带她去南锣鼓巷吃烤鱼，她睡在我屋里我都没有碰她，在地铁的熙攘人群，她紧紧挽着我的胳膊头靠在我肩上，我感觉她就像需要保护的小动物……   最后她还是走了，跟着她让我以为她已不再留恋的男朋友走了。她还问我为什么喜欢她还不让她感觉到？！我操。我有种被骗感情的感觉，后来李国龙兄弟提点和纠正了我，说一个女孩子男朋友不在身边又在异乡，寂寞了找我玩玩寻求点安慰很正常啊，是我太单纯太认真太傻逼了！   这次打击让我知道原来感情是可以玩的，于是我参加了豆瓣的“七天恋爱”游戏。第一个对象是长春的，东北姑娘确实剽悍，一拍即合她坐火车来到北京找我，我带她玩了四天。   第二个对象是个北京姑娘，从我一开始参加这游戏就在网上勾搭着却迟迟未下手，吊足了胃口。她是个文艺女青年，做设计的，我们很有共同语言。她活得很洒脱是个真性情的人，我们在一起的过程很折腾，相传双子和射手是烈火情人，她对我也很好。   “七天”开始的第一天她带我去前门吃了令人难忘的奶酪魏红豆奶酪，并教给了我正宗的老北京麻豆腐的吃法，天下起了雨，她怕打雷，紧紧挽着我。之后牵手走在街上，她为我唱了莫文蔚的《如果没有你》，我为她唱了李志的《天空之城》，这是她的主意。   第二天一起去当代mona百老汇（著名建筑师设计，多边体影院建在水上）看了《岁月神偷》，我带着她喜欢的芒果慕斯去接她下班，她感动的哭了多次，用力牵着我的手，我感受到力量和情感，这是我好久以来看的最好的一部电影，散场后，凉爽的晚风从水面徐来，吹在拥抱的我们身上，超好听的电影配乐承载我们共同的美好回忆。   后来的几天，她带我去吃了一些我不知道的老北京小吃如门钉肉饼和清真菜如扒牛肉，告诉我还有哪些地方值得去，这很难得，我一直想找个有想法能带着我玩的人。她满心欢喜买了情侣T恤送我，还有嘎啦油、很有设计感的戒指等新奇玩意。   第六天我们去朝阳九剧场跟着法国来的戏剧面具大师学做面具，她以我的脸为原型做了一个印第安人，只可惜这个面具没有最终上色完成，我们的“七天恋爱”就结束了……   最终我们没有在一起，因为我从一开始就把这当成了一个游戏。我是那种感情容不得沙子的人，即使其他一切都很好，只有一点接受不了的话，我也不能继续下去。   我在北京的工作很自由，我可以在哪怕是工作时间去看话剧看芭蕾听歌剧去酒吧看现场演出去798看展览去书店咖啡馆参加讲座聚会去国图读书去动物园寻觅神兽，这些是我最离不开北京的地方。在北京的生活可以很精彩，虽然我一个人。离开北京去成都的前夜还去鸟蛋听了《弄臣》，看过最惊艳的一场芭蕾是在北大百年讲堂的《卡门》，最着迷的一场话剧是在蜂巢剧场的《恋爱的犀牛》，最难忘的现场是2010草莓音乐节的谢天笑和痛苦的信仰……其他的时间我会研究北京有哪些好吃的好玩的地方列成逐一去实现，比如老莫，土耳其妈妈的鹰嘴豆泥和土耳其饺子和甜点确实好吃。   5、川藏骑行和墨脱徒步   6、从西藏回到北京   身无分文且欠了一屁股债我才回到北京想要赚钱，结果我低估了西藏后遗症，回到北京什么工作都不想做。   而且没了住处，短短20天我就搬来搬去。期间回到了李国龙宿舍，2009年春天的时候我就投奔过他，还是多年的老朋友靠得住。他再次非常热心的照应了我，让我感受到这座冷漠城市里的一丝温情。   我是骑着单车跨越了北京城的对角从国贸搬到五道口的，当天我俩一起喝酒，他对我说兄弟你现在的想法和上次你来的时候完全不一样了。是啊，这些年来我一直在变，这次西藏之行让我想要追求一种自由（主要是摆脱心灵羁绊）的真正的生活，为梦想而活，其他的都去他妈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