蜗居童年的一米阳光

蜗居童年的一米阳光 蜗居童年的一米阳光 文/杨颖       都市生活就像是一个舞台，每个人都把焦点放在镁光灯照射的地方，观众所看到的，就是华美壮丽绚烂澎湃。即使舞台华美的帘幕之后，在光线照射不到的角落，里面有灰尘，甚至有死耗子，谁会注意呢？   但我讨厌这样的都市生活。我的洁净的童年，我的记忆深处的温暖，始终在那座北国的小城，镁光灯不曾聚焦的地方。     【邋遢大王跟拳皇】   父亲早年便南下深圳打拼，留下我和母亲在家乡。虽非相隔天涯，也多是一年半载才回家一趟。那时的自己只是不住的问妈妈，爸爸还要多久才回来呀？父亲每次回来总是会带点新奇的玩意儿——那都是我可以拿去学校炫耀的东西。至于拿不动的，便趁着下课时间眉飞色舞的跟同学说道。   最值得骄傲的便是在三年级时，父亲弄来了一台电脑。这在当时的家乡可是个稀罕东西，我顺理成章成为了班上同学羡慕的对象。那时，别的同学还在谈论邋遢大王的电视时代，我已经进入玩拳皇的电脑时代了。   阳光明媚，刺透了北国的苍蓝天空。那个时候的我享受在暖暖的阳光包围中。   真的很暖和呀！   而在别人开始玩拳皇的时候，我又倒过来看邋遢大王了。     【站在红海上的长颈鹿】   清楚的记得自己在北方时的家。那时候我的家坐落于小城中心的一条小路上面，街道两边种着绑着细小绳子的行道树，小吃的香味可以弥漫流窜整个街道，包括教委。家的旁边便是教委。   有时候运气好可以趴在客厅的窗口看到打架，打架的人往往是比我稍年长的学生。通常是一片一片的，那个时候的我早早的放学回到家，在窗口边放上一杯热牛奶，趴在那看着他们的即兴演。如果说等了五分钟之后仍没发生什么的话，也只好踢踏着拖鞋踱进卧房写作业去了。   卧室平时会锁着门。我总是从怀里掏出挂在脖子上的钥匙，费力的打开卧室门。地面上铺着一片面积非常大的红地毯，血红色的毛茸茸的毯子躺上去很舒服。爸爸妈妈的卧室在里面，我的卧室则在进门的右边，跟爸爸妈妈卧室的楚河汉界是一面拱形的白色墙壁，并没有门，以至于我在很多个突发梦魇的夜晚会梨花带雨地跑进去，“扑通”一声扎进软绵绵的大床，挤在爸爸妈妈中间。暖暖的。   妈妈曾送给我我一张测量身高的纸，纸上画着的是一只比我高两个头的长颈鹿。当时妈妈叫我站上桌子，接着神神秘秘地从包里摸出一张折叠的纸递给我。我抓着纸的端点，放手，“哗”的一声，一只咧着嘴笑的长颈鹿便从我手中诞生了。妈妈微笑着问我喜欢不喜欢，我笑着使劲儿点头。妈妈把我从书桌上抱了下来，把那张长颈鹿贴在了我的床头，当时的我叉着腰仰着头跟它说；小子，以后我会比你高！   于是那只站在红海上的长颈鹿，就这么看着我一点一点的长高，气得脸都黄了。     【光影与土豆】   在爸爸放假回家的时候，光影跟卖土豆的生意仿佛特别好。   光影是一间离家不远的租碟片的小店，爸爸总会在很晚的时候拽上我去光影里淘宝。我似乎认定现在很晚才睡的习惯就是在那时候打下基础的。光影的主人是一位画着淡淡妆容的妇女，四十来说，双瞳黝黑，给人一种亲切的感觉。   她认识我跟我爸爸，因为我们是她那间店的老顾客了。记得她曾悄悄跟我说过“在我生意最不景气的时候你们还是来这儿”之类的话，所以我跟爸爸总会因此得到些意外的东西。比如说土豆。   土豆在我家乡似乎是一件唾手可得的东西。炸的、炒得、烤的样样都有，走在我家的那条街道上，总是会看见土豆的香味穿透树叶的罅隙，一股脑儿跑的云朵上去了。她家店门口便是一个推着小车卖炸土豆的人，她总是在坐在店门口吃着他的炸土豆。摊主是一个爱笑的中年男人，穿着半旧的中山装，眼睛深邃且坚定。我上学路经那儿的时候总是看见他削好土豆皮后惬意地抽着烟，我大声的朝他吼；“叔叔好。”，接着便是他爽朗的笑声；“好好好……下午给你做香喷喷的土豆啊！”   然后在每个周末都会跟爸爸去租碟片，或者买土豆。他在里面跟她聊得开心，我在外面跟他聊得开心。   后来在四年级时，她跟他突然一起莫名的消失了。   有人说他们私奔了，有人说他们结婚了。于是光影与土豆，也就成了在我难过时，需要安慰而回忆的一些片段了。     【阳台上的小伙子跟小姑娘】   家里曾经养过一只猫，那是我祖母养的。自从祖母搬来我家的时候，那只肥肥的大白猫便出现了。它不是全白，脚是黑色的，常常让我感觉到那是它自己踩到泥巴了，或是没洗干净。而我通常认为这可能是最后一种因素，它是小伙子嘛！放荡不羁是应该的！   从他来了以后，便时常看见他在中午的时候趴在阳台上一动不动的晒太阳，以至于中午放学回家的时候偶尔会在身边听到“哎！看呐！上面有只白猫死了！”的声音，我很想严肃的告诉他们，它是在晒太阳！但始终没能说出口。   小伙子有一大半的时间是陪周公度过的，阳光斜射在阳台上，大约有一米的区域，它就惬意的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而小姑娘来的时候，是在篮子里装着的。一身深黑色的毛发在太阳底下油亮油亮的，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十分漂亮。小姑娘的名字叫黑黑，是爸爸取的。他认为这个名字很贴切，而且朗朗上口。   小伙子通常是跟在祖母身边的，小姑娘则是躺在我跟爸爸的脚下。前一段时间他们都相处得特别融洽，家里一片和谐安定。但随着时间的逐渐推移，一种蠢蠢欲动的霸主情绪便渐渐的蔓延在了小姑娘心中。她已经长得大过了小伙子，一种女人的剽悍日益彰显。   例如她跟他在一个地方吃饭，她却总是先把他的饭吃掉，然后再悠悠然吃自己的。又例如小姑娘总是会在睡觉的时候霸占了他的床位，以至于很多个晚上，小伙子只好孑然一身的蹀躞在走廊里生闷气，想着她也许正流着哈喇子歪着头睡在自己的床位，他也只是无奈地“喵”了几声，耷拉着尾巴蜷缩在阳台上。   或许当他梦见自己当初辉煌的时刻，会不禁笑出声来，但随即会感觉到自己的脖子像被谁掐住一样，醒来发现是脖子上的绳子勒着了。那是祖母怕他乱跑，特地套上去的一根好看的绿色绳子。有时套得太紧了，让他感到有种窒息的感觉。从那以后，小伙子就时常独自趴在那里，做一些美好的梦。   这样小打小闹的过了挺长一段时间。直到我一天中午放学，一回家便看到了小姑娘在走廊上踅来踅去，阳台处是一根被咬断的绳子。种种迹象都告诉我，小伙子，走了。   小伙子去了哪里，我无从得知。只是在回家的路上看见有孩子眯着眼睛望着我家；“哎！看呐！又死了只黑猫。”     【蜗居童年的一米阳光】   八十平米的逼仄房间，十八楼高的临水阳台。这是我五年前没想到的现在居所，身处物欲横流的城市，人们都在勾心斗角着，我心有芥蒂的伫立在十八楼的风中。黯然神伤。   我开始在每个夜晚细数童年的点点滴滴，斑斑驳驳的岁月痕迹是刻在了断臂的变形金刚上？还是烙上了泛黄的长颈鹿上？我在无数个难以入眠的深夜拼凑着童年记忆的碎片，那小且温暖的北国的家。有一块是动画片、有一块是红海、有一块是土豆、还有一块是小伙子跟小姑娘。有着太多的记忆碎片在岁月中流离失所，它们将永远没有团聚的那天。     我只是噙着泪独自追忆而已。我已经别无选择地来到了都市。众人追捧的充斥着镁光灯与人们焦点的绚烂舞台。我的这一段纷繁的童年，里面没有灰尘，也没有死耗子，洁净而温暖，却永远没人留意。   但总有那么一米阳光斜着身子挤进来，照在十八楼我的书桌上。我恍然大悟，发现无论岁月如何变迁，那小小、且温暖的蜗居里，始终有一米阳光，照射在我那不为人知的童年里。任光阴荏苒，世事变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