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料

染料 自从我从你的手臂间咬噬下殷红的伤痕之后，那些记忆就再也没有被忿恨的笔触锉伤过。   题记 轻抚阳光的感受是，只要把手臂抬高到足够抵挡阳光的弧度，就能看到被阴影切割的青色的脉络，温暖而酥软的光线，在微曲的指骨间凝固成氤氲，似乎也能被体温染上心脏瓣膜的颜色。 染色的深浅，会因染料的不同。 可为何我如此期待，你定要是比黑色更鲜亮的颜色，成为最纯粹的黑色呢。我想，假如周遭都是堕落的黑色，你看上去会更为耀眼吧。但如果在充满明亮颜色的环境中，你微薄的存在将不复存在。   我并不享受，你将黑色渗透进我的体肤时的过程。 我清晰的闻到了血腥的酸涩，从尖锐的齿间啃噬咬合间渗透，那是骨骼苍白的牙龈和锯齿般的伤痕，一直弥留在急促喘息的楼梯口拐角里，温润的呼吸把兀自飘拂的尘埃漫漶，成为叠嶂的丘，在你微弱颤抖的手臂间，嚣张的嘶鸣着。 那舔舐肌体的舌尖终于蜷缩回你的口中，带着温暖的唾丝，在我黏稠成股的发梢间搭桥。 在黑色中矗立的白桥。 我们彼此迷恋不已。   你总是这般放纵自我。 你将我禁锢在你的双膝间的那刻，我清晰感受到你消瘦的骨骼硌进我的肋骨时，一寸寸的渗透和糅合，像是你我躯体不再隔着淡薄的衣，易伤的皮肤，而是滚烫的心脏在微毫的距离间共享着生的喜悦，你我喘息的频率逐渐重叠成涵义羞愧的简单音节，欲呼而出的名字总是要拾取漫长世纪的残像后，才能清晰的传递到你嗡鸣鼓动的横膈膜。 粘稠的声音像是浅潭在暴雨骤降中，混浊的泥从地表深处搅合，旋转，然后呕出浮动泡沫。 抑或，你反手环抱着我的腰间，在被体温捂暖的衣料间，轻捏着我的每一根肋骨，像剔开骨肉时形状依存肌体组织，你握住名为暧昧的刀，对我慢慢进行着没有血的解剖。我无法抵抗，抵抗也是徒劳。犯罪的痛，犯罪的伤害，犯罪时的妥协和软弱，淋淋尽致，把你身上的气味剖析殆尽。 你的气味将你染成非美德，非尊重，非仁慈，非护理，非保护，非关爱，非尊敬，非体贴的，深不可见的黑色，可它竟然闪耀着光芒，能够使你在黑色中耀眼明亮，而不使淡薄的存在感成挥霍在灰烬上的烈焰，毫无保留的释放着微细的热量。 我只是在你胸膛下的阴影里，隐约看着自己僵硬的指骨机械的伸展与蜷曲，骨骼磕碰时的摩挲声，成为没有喜怒哀乐的铰链 ，只能铨住流徙的空气。 像钟表里互相吻合的齿轮，有什么，连同我的背脊和你的胸腹依偎在丑陋而廉价的黑色下，碰撞并迸裂，镶嵌成化石一样的深度。 有人说光明的颜色可以改变周遭。光明的颜色可以照亮黑暗，“从黑暗中脱离成光明”，这种可能性得用坚不可摧的理智去扭转。 那也只能用“可能”来引导。   如果可以的话，我真的希望鼓足勇气对你告白，与你促膝而坐，倾诉衷肠。你的手定有比我更炽热的温度，你的眼眸定有比海更深邃的度，你的容颜定是被姓名赋予的善美，你定是另一个世界上的我吧。 我总是深信不疑，直至你亲吻着我的颈，耳廓，摩挲着腰上每一寸的肋骨及肩膀时，我都毫无抗拒。 直至它们全滋生成腐朽残缺的爱恋为止，我还独守着那支在淤泥间沉睡的莲。 只可惜它将死一般的沉睡。 不。 应该是沉睡般的死去。   我的确看见你光明时的颜色。 光线从他平整的肩胛骨间流淌而下，光点囫囵填塞在他头发毛糙间，悠扬的琴声有种发自肺腑的呼喊，你静静的弹琴，而我静静的流泪，在逆光的地方，满目尽是摇曳的树海，发散着粼粼波光，那些琴弦用修长的指尖弹拾得剧烈抖动，还有你低沉的声线，无光芒无异，穿射过浸染树荫的教室，在总是空无一物的课桌面上，你埋头沉睡的脊背，你用手掌撑起疲倦的脸庞，你握笔沉思时鸦羽的睫毛，还有仰头喝水时上下鼓动的喉结，它们被染上喜人之色之后，我变得不可抑制，只想接近它们，触碰它们，哪怕它的热度和焦点能切割我的所有。 可是炫目的光芒过后，我却陷入了失明的黑暗。   染料具有的浸染性已成事实，至少，那被浸染的黑墨还未把我全部渗透之前，我还能维持着自尊的白，然后它们也终于成了黑暗中最耀眼的光。